第175章 我們都醉在回憶里
唐宿夜,他的身材很好,非常高大健壯,像個正牌歐美人。在螞蟻港,很多人看過他都難忘,因為唯一,因為特別。但是當她來到這裡,經常會有錯覺,以為前後左右不小心經過的那個人是他,當然每次都認錯了人。
哼!姜伊伊再幾乎是喊叫著高唱廣場舞口水歌,再次努力忘掉他,也不去看那邊的人,反正一定是認錯了!
唐宿夜,你的外表也不過如此嘛!
「小蘋果——!小蘋果——!」又有人開始點歌,好吧,這也是她的保留曲目。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兒,就像天邊最美的雲朵,春天又來到了花開滿山坡,種下希望就會有收穫。你是我的……」
她邊唱邊跳,七八個人跳上台,跳集體舞,場面一時充滿中國廣場舞氛圍,倍感親切。
終於唱累了,跳累了,喝美了,也醉了。
一班同學一半都「死」在那裡東倒西歪,還有幾個一對兒對兒地,耳鬢廝磨,來參加相親純粹是為秀恩愛。
音樂停下去,姜伊伊還在台上。
她拉了個吧台椅,就著麥稈,清唱起來——
「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白月光,照天涯的兩端,在心上,卻不在身旁;擦不幹,你當時的淚光,路太長,追不會原諒……」
橙子姐坐在她正下方,兩手托腮,身體輕輕搖晃,時而閉上眼,享受地聽著沙啞的聲音。姜伊伊笑了,不知是不是為著這一個觀眾。
也許,在遙遠的地方,還有一個已然追不回的人——唐宿夜,如果你在,你會聽嗎?還是嗤之以鼻,笑我五音不全呢?
唐,對不起!
「你是我不能言說的傷,想遺忘,又忍不住回想;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你的捆綁,無法釋放……」
唐,我還有可能把你找回來嗎?
姜伊伊痛苦,無疑倫比的痛苦。儘管逃避已久,她還是害怕把唐宿夜從自己記憶力抹去。終於,她明白那時唐宿夜為什麼怕吃了葯會忘記她的心情。
唐,如果不能把你找回來,你就放了我吧。
「……擦不幹,回憶里的淚光;路太長,怎麼補償?……白月光,心裡某個地方,那麼亮,卻那麼冰涼……」
忽然,一個韓國人好象醒了,從轉角沙發上懶洋洋地爬起來,邊吹著笛子邊走過來。
是首她熟悉的歌——
「花纏繞的深情,尋覓;你像蒸發的背影,我垂墜的心情,搖曳不出聲音……精彩沒結局的戲,我們像不像電影……」
呵,一開始的相遇,本就是場鬧劇。
從沒想過,原路返回,她是帶著這麼大的悲苦?電影若是散場了,結局無論是好是壞,都不再相見了吧?可她是活生生的人,她承受不了想念。
韓國人的笛子悠揚而清亮,這頹廢的背影里,十分的凄涼。大多數人也坐了起來,跟著哼唱。
看樣子,他們也喜歡張信哲和SHE。
「最曖昧的人,最難忘記,因為還留下夢境;最浪漫的人,最難清醒,不信誰無情。假如能像風和雨,彼此又疏離又親密,不問你不說的秘密,快樂會不會延續——?」
角落裡,一個身影隱藏在黑暗中,緊握著拳,眼角有淚。
此刻的姜伊伊,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失意和恨憾中。疏不知,千山萬水,近在咫尺,噪雜的人群中,兩顆心碰撞出的,一個是膽怯和退縮,一個是渾然不覺。
姜伊伊嘆了口氣,也清了清喉嚨,高聲唱出最後一段,「愛情最折磨的不是別離,而是感動的回憶,讓人很容易,站在原地,以為還回得去——」
呃!最後破音了……
角落裡的人,嘴角忍不住彎起一個弧度,拳頭也鬆開了,倚著吧台,開始幸災樂禍地欣賞著尷尬的場面。
姜伊伊仍然在一片歡呼和掌聲中下了台,邁最後一個台階時,絆了一腳,吹笛子伸手去接,兩人一把抱住,虛驚一場。台下口哨聲更加熱烈,喝了酒的人最愛看這場面。
然而,角落裡那一個不爽了,情緒由最初的悲傷到看熱鬧,再到現在的——唉,他真的不想承認自己吃醋了,因為那要付出太大的代價。
他轉身走了出去,黑暗中,窄狹的路,他的步態並不平穩。
散場后,那個吹笛子的送姜伊伊回家。
「伊,為什麼你和我們都有說有笑的,卻總是一個人悲傷?」這位韓國同學長相斯文,戴無框眼鏡,像個詩人,說話文縐縐有點酸,整個人深埋在韓式悲劇種子里無法自拔。
「呃,那個……」姜伊伊簡直不知該如何回答,「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吧,金。」
「你的回答,真是性感又超脫。」金說話很慢,令人想到韓劇里得了絕症的暖男歐巴,「伊,我們都醉了。」
「咦?」
「伊,同學一年了,有心事不能和我說說嗎?就當我們都醉了,說了以後,我們誰也不記得了。好嗎?」
「呃?」姜伊伊都差點被打動了,若不是一陣涼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我,還有三個路口就到家了,你家在另外一個方向吧,先走吧。」
「伊。」金看上去目光迷離,對不準焦距,好象真的醉了,「伊,讓我陪你走一段吧,或許我再多說一句,你就捨不得了。」
姜伊伊翻了個白眼,「金,如果你想證明你喜歡我,不如到我家,讓辛巴陪你聊聊?」
「嗯?」金一下愣住了,旋即乾嘔,一手捂著嘴巴,一手伸出去擋在身前,滿臉驚恐,「不,不必了,下次再說,也許我就能克服了。」
金說完撒腿就跑了,姜伊伊在後面有點苦澀地笑著。她真不是個好人,金曾經說過,自己小時候看過宰殺菜活剝小狗的場面,從此落下陰影,別說看,聽說了狗這個字,就會噁心想吐。第一次見她家辛巴的時候,在廁所里吐了一個小時。
姜伊伊轉身繼續走,已經是深夜了,學區里人本來就少,現在孤身一人了。她突然有點後悔嚇跑了金,前幾天她家這個路口路燈壞了,一片漆黑,如今她打著手機,壯了壯膽。就還有幾步就有她家辛巴保護她了,想到這裡,咬牙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哈!」
忽然,幾步之遙躥出一個人來,站在前面的路口黑暗中,好象埋伏在那裡專等有人來一樣。
「啊——!」姜伊伊嚇得尖叫一聲,轉身拔腿就跑。
才幾步,就被一股大力抓住了身後的書包,搶劫的?!Stit!姜伊伊一秒鐘之內做了一個決定,保命!於是雙臂一甩,來了個金蟬脫殼。
心砰砰幾乎跳出嗓子眼兒,沒命地跑到有燈的地方,突然感覺身後沒有人追來,於是邊跑邊回頭看去——咦?那是誰?好象有人與那個人扭打起來,是巡邏的警-察吧?
可是,怎麼身影看上去那麼熟悉,尤其是高舉起拳頭的剪影。
黑糊糊什麼也分不清哪個是幫她的,只見一個突然騰出空來揚起了手,將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了另一個人頭上。被砸的那一個一下子撲倒在她鄰居家的花園柵欄底下,可腳下一個掃堂腿,砸他的那一個一下跌個狗啃泥。兩人繼續在地上滾著揪打,姜伊伊從地上揀了塊大石頭,漸漸靠近那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