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3章 茸茸奇獸
邋遢和尚一直來到藥圃,從藥圃中隨手摘了幾株藥草,然後拿著藥草匆匆走到一排鬆柏後麵的簡陋茅屋中去。
朱重陽見狀,心中認定這和尚一定是生了什麽病,必須要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服用草藥,怪不得他這麽行色匆匆,又怪不得他在此處種了這麽一片藥圃。
想到他並不是百裏潛行,朱重陽對於誤傷他手指之事禁不住生出愧疚之心。
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件事他本以為已經過去了,想不到百裏潛行當真有一個兄弟,真正令人意想不到,如果他有兄弟,那麽真如和尚說的惡事都是百裏潛行本人所為,也就未必盡然,說不定那些傷天害理之事,也有這位邋遢和尚的份,所以他也未必全然無辜。
隻是邋遢和尚竟然真的就是百裏潛行的兄弟,那是萬萬都沒有想到的。
邋遢和尚拿著幾株藥草後來到茅屋外的石臼旁,將藥草放入石臼,又用石杵將藥草搗成粉碎,接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米飯團出來放入石臼中滾動,讓米飯團沾滿藥草汁。
朱重陽見邋遢和尚破爛的衣服上滿是油汙,甚至還有剛才攪拌糞汁濺到身上的,非常肮髒汙穢,朱重陽以為邋遢和尚要吃這沾滿藥草的米飯團,胃裏登時泛起一陣惡心。
好在邋遢和尚雖然邋遢,還沒有邋遢到此等地步,他拿著飯團來到茅屋裏,很快便從屋裏拿出一個竹子編成的籠子,籠子裏有一隻像猴子又非猴子的動物正在吱吱叫著,朱重陽看得稀奇,這種動物渾身長滿毛發,四肢長著鋒利的爪子,體態跟一隻大貓差不多,比起猴子卻小了許多,不知是什麽動物,這時朱重陽才明白,原來邋遢和尚拿飯團是為了喂它。
這隻朱重陽也認不出的動物身上一些毛發似生了疥瘡般斑禿,邋遢和尚為他混以藥草的飯團,恐怕就是為了給他治病。
邋遢和尚嘴裏啾啾喚著,口中說道:“小東西,該吃飯了!”
語氣之溫柔,跟他之前說話時的語氣截然不同,倒像是慈父慈母對孩子的說話。
朱重陽看得又是吃驚又覺得好笑,同時更加肯定了這和尚不是百裏潛行,以百裏潛行的性子,非但不會養這種罕見的小動物,更不會做這種事。
不料這隻無名動物還不買和尚的賬,邋遢和尚將飯團遞給它,它嫌棄地不肯接,邋遢和尚還耐心地勸著它,哄它吃下,口中說道:“茸茸,別任性,吃了這個對你身子好,乖,快來吃,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原來這隻動物還有個名字,這個名字算是起得相當貼切了,果不是毛茸茸的麽?
茸茸在邋遢和尚的溫言勸說下,終於接了過去,茸茸雖然是動物,卻能夠用下麵兩條腿站立,上肢伸出籠子,將飯團接了過去。
邋遢和尚見它肯吃,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誰曾想,茸茸接過飯團後,並沒有送入嘴巴,而是一伸爪子,將飯團從籠子間的縫隙處給扔了出去。
這一著大出朱重陽的所料,這小動物的靈性絲毫不亞於一個孩子,因為不想聽邋遢和尚的囉嗦,假意接過飯團,實則是要扔掉,當真是讓人又感好笑又感驚訝,想不到這家夥如此任性又有趣。
邋遢和尚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又似乎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步,茸茸剛將手中的飯團扔出去,邋遢和尚便縱身跳過去,將飯團接住,然後再遞給它,茸茸接過來之後再扔,和尚再接再遞,如此這般十多次後,茸茸似乎知道自己是不吃不行了,這才勉強將飯團吃了下去。
這隻動物吃東西時猶如鬆鼠吃鬆果,雙腿站立,兩條上肢捧著飯團,露出老鼠似的門牙,三下兩下便將飯團吃了個精光。
邋遢和尚微笑著看它吃完後,又從懷中掏出一把花生遞給它,然後又將籠子放進了茅屋,看他的神情之開心,似乎就算是孝子對待父母,也不過如此了。
做完這些,邋遢和尚轉過身來,這才想到朱重陽還在這裏沒走,剛才他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茸茸身上,幾乎到了物我兩忘的地步,此刻回到當下,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又捧著斷了的手指皺起眉頭,他問道:“你還沒走?”
朱重陽道:“我自然沒有走,我還有許多事想要問你呢,對了,那是什麽東西?”他指著茅屋裏的茸茸問道。
邋遢和尚不悅道:“什麽什麽東西?那是灑家的命根子,它叫茸茸,你就當它是我的孩子好了。”
朱重陽道:“和尚還有孩子,當真是天下奇聞了。”
邋遢和尚談起這隻小動物,頓時來了興致,他露出慈祥的笑容道:“我剛遇到茸茸的時候,他還不過隻有巴掌這麽大,不知道怎麽了,它的父母也不見了,它還受了傷,看來是剛剛遭遇過一場浩劫,我見它無依無靠,孤苦可憐,最令人揪心的是它還受了傷,償若我不收留它,它定然活不了多久,因此我便將它帶回來給它醫治,那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不知不覺間,我和茸茸之間生出了感情,反正我在山中也是孤單寂寞,它也是孤苦無依,我們就相互為伴……茸茸本來長得可歡實了,但今年天氣變暖之後,它就開始掉毛,剛開始我也沒有在意,沒想到它掉毛越來越嚴重,最後竟然掉禿了幾塊,我一看這還行?這不是和那瘌痢頭一樣了麽?因此我給它用了一些藥,但這些藥都是人用的藥,用在它頭上還不知道行不行……”
朱重陽聽他講得滔滔不絕,怕他沒玩沒了地講下去,便打斷他的話頭道:“你知道你有一個兄長百裏潛行,那是什麽時候的事了?”
聽到朱重陽提起百裏潛行,邋遢和尚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他長歎一聲,對朱重陽道:“這些事,還是去我屋裏談吧。”
朱重陽跟著他走了百十步,來到一個山洞,朱重陽笑道:“你住山洞,卻讓茸茸住屋子,你對它倒還真是不錯。”
邋遢和尚道:“那是,它就是我的命根子,也是我在山裏唯一的伴,自然要讓它住得好一些。”
朱重陽本想問他,你當它是伴,它可曾將你當成伴?如果是相互為伴,為何還要將它關到籠子裏?但又怕這麽說傷了他的心,他不肯再跟自己將百裏潛行的事,便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