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1章 行屍走肉
聽到雲如熙的解釋,幾人麵麵相覷。
以朱重陽的眼力,能夠分辨得出何采蓮沒有說謊,不過他也同樣知道雲如熙沒有說謊,且雲如熙那天晚上的受辱遭遇也絕非空穴來風,這就讓他感到迷茫了。
同樣迷茫的,還有伏隱等人,現在他們要考慮的,不是百裏潛形的兄弟在何處的問題,而是他這個兄弟存不存在的問題。
朱重陽沉聲問道:“那百裏潛形的父親呢?我聽說百裏潛形被他父母帶著躲避戰亂,他父親死在半途中……”
何采蓮打斷他的話:“百裏潛形的父親是個登徒子般的人物,早在百裏潛形還沒出世時,他就拋棄了身懷六甲的妻子,百裏潛形的母親挺著個大肚子,四處去打聽他父親的消息,最終沒有結果,唉,百裏潛形小的時候十分可憐,又正值兵荒馬亂之際,他能夠活下來,都是老天有眼,都是個奇跡。”
聽到何采蓮對於百裏潛形父親的描述,幾個人更是如墜雲裏霧裏,原來就連這些事也都大相徑庭。
看到幾人的表情,何采蓮歎道:“看你們的樣子,定是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謠傳,唉,以訛傳訛,所信非人。”
朱重陽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兩個都沒有說謊的人,所說的事怎會相差這麽多,他問道:“百裏潛形成了孤兒後,一直都是由你姨娘照料,還是他被送給了什麽人為養子?”
他這麽推斷,已是能想到的最說得通的可能了。
但何采蓮依然否認了他的這個猜測:“百裏潛形並沒有被人收養,也就是沒有什麽義父義母,更沒有跟誰逃避戰亂過,他出生後在我姨娘家待到了四五歲,隨後他無意中得知自己並非我姨娘的孩子,便自己離開了,當年兵荒馬亂的,我們也是朝不保夕,本以為他活不了了,誰知道……可憐他當時不過一個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活下來的。”
伏隱道:“那魔……百裏潛形定然有著令人意想不到的奇遇,否則也不會學成這麽大的本事了。”
何采蓮道:“教他武功的乃是一位奇人,一位怪人,雖然教了潛形武功,可是潛形跟著他也沒少受罪,他後來情緒經常不穩定,人變得暴躁易怒,都跟他小時候跟著此人學武有關。”
伏隱看著朱重陽,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何止伏隱,朱重陽也是,從何采蓮這裏了解得百裏潛形越多,越覺得事情之怪異,大出他們所料,所有的解釋似乎都解釋不通,為何雲如熙和何采蓮對百裏潛形的描述這麽不同呢?
山穀中忽然變得陰沉沉起來,此時正是午後,原本應是陽光明媚的。
何采蓮見幾人沉思,獨自來到竹屋外麵,山穀中之所以變得陰沉,是因為天上布滿了陰雲,要下雨了。
春日的雨總是充滿了憂愁之感,對此時的何采蓮來說尤其如此,在她聽到這麽一個悲傷的消息之後,一如老天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似乎也在醞釀著眼淚。
其實同樣的景色,在不同的人眼中,便有不同的含義,唐朝詩人杜甫在《春望》中說道: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就是這種情況吧。
竹屋內,葉乘風道:“如果雲如熙和何采蓮都沒有說謊,那麽,會不會是他們兩人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呢?”
朱重陽愕然:“不是同一個人?”
葉乘風點了點頭:“說不定他們兩人遇到的人都叫百裏潛形,隻不過經曆不同而已。”
伏隱失笑道:“這種解釋也太牽強了吧?”
葉乘風道:“等到所有的可能性都不成立時,再牽強的可能都會變得有可能。”
朱重陽道:“隻不過江湖中隻有一個魔君而已,複姓百裏已經極為少見,又叫做百裏潛形這種古怪的名字,隻怕普天下再難找到第二個,還都武功高強,又行事狠辣的。”
葉乘風攤開了手道:“那我就沒有別的想法了。”
伏隱道:“會不會是何采蓮的姨娘騙了何采蓮,其實當時生下的乃是一對孿生兄弟……”
朱重陽苦笑道:“問題是,她姨娘為何要在這件事隱瞞她呢?畢竟當時誰也不知道那孤兒以後會成為什麽樣的人。”
伏隱煩躁地說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朱重陽剛想說話,竹屋外飄進門來一陣濕氣,下雨了。
春雨總是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雨水蒙在臉上,就像被情人的手輕輕撫摸著,何采蓮站在山穀中,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伏隱看出朱重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說道:“你還有什麽想說的,不妨說出來看看。”
朱重陽道:“你們覺得會不會是百裏潛形欺騙了雲如熙?”
伏隱怔了怔後,撇開這個問題不答,反而問道:“為何你隻說騙了雲如熙,不說騙了何采蓮呢?”
朱重陽道:“百裏潛形在何采蓮姨娘家住過,彼此總算相互了解,一是不這麽好騙,二來兩人關係頗為曖昧,而雲如熙不過是百裏潛形沒見過幾次麵的人,所以我想百裏潛形就算會騙,也隻好騙雲如熙一個人。”
聽到朱重陽分析得頭頭是道,一直沒有說話的慕容天池這時開口說道:“百裏潛形不會騙雲如熙的。”
伏隱問道:“你怎麽知道?”
畢竟他和朱重陽等人遇到百裏潛形的時間總比慕容天池遇到他要長些,慕容天池和百裏潛形見麵沒有多久,就將他宰了,他又有什麽證據這麽說呢?
慕容天池隻是生硬地回答:“我自然知道,從他的武功中就能看出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絕不會欺騙雲如熙。”
聽到慕容天池這麽堅持,且憑借的不過是他的直覺,伏隱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朱重陽卻相信慕容天池的話,像他這種頂尖高手,看人一向奇準。
這最後一種可能也被否認了,幾人連一點別的可能就想不出了。
朱重陽見到何采蓮的衣服都要被雨淋濕了,他來到門口,對何采蓮道:“下雨了,回屋吧,小心著涼。”
何采蓮沒有動,隻問朱重陽:“我是不是很可憐?”
朱重陽問道:“為何這麽說?”
何采蓮道:“我雖然隱居這片山穀中,可是在今日之前,我心中一直都是充滿希望的,希望有一天他能來找我,現在我卻知道他來不了了,我的心也跟著死了,以後生活在這裏的,便不再是原來的我,而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朱重陽歉然道:“是我不該將這個噩耗告訴你的。”
何采蓮淚眼朦朧地說道:“這和你沒有關係,其實就算潛形還活著,我也知道他也不會來找我,隻是我自己抱著希望罷了。”
朱重陽不知道他和魔君發生過什麽,所以也不知從何說起,隻能站在她身後,就連安慰都給不了。
伏隱等三人留在竹屋內,菊花茶早已喝光,一時無話,顯得頗為尷尬,因此他提議道:“咱們既然已經得到了問題的答案,再留下又有何益?不如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