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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9章 雪夜殺機

  詞曰: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話說的本是這雪夜之中男女繾綣之情,這種心意,古今相同,因此時隔數百年,看到這首詞之人都不免會露出會心一笑,就算沒有這種境遇的,也該當想到,雪夜裏,人人都留在溫暖的房間裏,行走在城中街道上連馬兒行走都放慢了腳步,而街上也看不到人影。


  城內都少人行,但在城外的荒郊處,竟然還有人冒雪趕路!

  大雪之夜,一位老人帶著一名孫女蹣跚地走在雪地裏,老人已經年逾古稀,孫女不過七八歲,祖孫兩人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風雪無情,寒風吹在臉上猶如刀割。


  孫女在被懂得瑟瑟發抖之餘,對老人說道:“爺爺,我……我肚子好餓!”


  老人道:“爺爺知道,再堅持一會,堅持到秀竹村,咱們就有吃的啦,到時候還能烤火……爺爺讓魏學問給咱們煮一鍋肉粥,再給你烤三個熱乎乎的饅頭吃,再堅持一會……”


  北風將老人原本就不高的聲音給吹散了兩成,孫女根本聽不清爺爺在說什麽,隻知道爺爺是在安慰她,前麵不遠處就會有吃的,有暖和的地方可以待著。


  隻不過祖孫兩人的這一段路所遇到的阻礙除了這寒夜,這風雪,這泥濘的路途,竟然還有別的障礙……


  風卷起地上的積雪又落下,哪怕是夜空也是陰沉沉的,帶著一股死氣,天地之間,唯有風聲在呼嘯!


  驀地!雪夜的寒風呼嘯聲中又多了一樣聲音!那是馬蹄的聲音,馬蹄踏著亂瓊碎玉,淩亂的馬蹄聲掙破了這份苦寂,來者原來並非是一匹馬,而是十多匹馬,雪夜中,有這一老一少祖孫二人踟躇而行已是少有,這十多匹馬衝風冒雪,又是所謂何來?

  而老者聽到這些馬蹄聲,臉色卻變了,他督促孫女:“快走快走!辮子軍來啦!”


  孫女聽到辮子軍幾個字,也嚇得什麽似的,虛弱的身子不知從哪裏生出來一股力氣,腳步竟然加快了許多,老人也跟著快步而行,隻不過雪之中,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孩子,走得再快又能又多塊?有則能快的過四條長腿的馬兒?

  老人走得急了,拉扯著的孫女跟不上他的腳步,手又被他牽扯著,腳下一個跟不上,摔倒在地。


  而在這個當兒,那十多匹馬的馬蹄聲來得更近了!


  老人仰天長歎一聲,似乎知道再奔逃也是無濟於事,徒費力氣,償若沒有孫女跟著,他一人還能走得脫,可是他怎能拋棄孫女於不顧?他想背起孫女快行,但他也是餓得沒有多少力氣了。


  既然逃不走,索性停了下來。


  孫女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跟著擔心起來,孫女道:“爺爺,你怎麽不走了?”


  老人苦笑一聲道:“走不了啦,孩子,都是爺爺害了你……”


  就在這風卷積雪的當兒,十多人騎著馬兒來到兩人身後,老人緩緩轉過身,馬上人疾馳時用圍巾裹住了口鼻,此事馬兒停下,為首之人將臉上的圍巾拉下,露出一張陰鷙狠毒的臉來:“方大才子,你這是幹什麽去?”


  原來這老者姓方,名憶宗,憶宗者,回憶祖宗也,他粗通武藝,卻精通學問,寫得一手好字,更寫得一篇篇好文章,隻可惜這些文章都是詆毀本朝,讚揚前朝的居多,而且他竟冒死不剃發不留辮子,這在本朝可是死罪。


  方憶宗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萬萬不可剃發,況且本朝那前額光禿禿後麵留一條大尾巴似的辮子,他方憶宗認定那是胡虜之相,決意不肯變成那樣的形象,和他方憶宗有著相同想法的人大都避世躲了起來,或隱居或出家,但他方憶宗卻不是這種人,他要用文章激起漢人熱血,讓他們不能忘了祖宗是誰,這可更犯了朝廷的大忌,因此他數次受到官府的追殺,妻兒等人也都受到牽連,死的死亡的亡。


  方姓在宜興一代本是大家望族,卻因此敗落到隻剩祖孫兩人的地步,可說到了家破人亡的最慘烈的地步,即便如此還沒有完,他方憶宗也成了朝廷通緝的重要人物,受到朝廷鷹犬的追殺。


  平時方憶宗帶著孫女或住在誌向相同的友人家中,或在外流浪,然而他每寫出一篇追思前朝的文章都要讓人廣為傳閱,因此留下不少蛛絲馬跡,方憶宗的對付之法就是不斷搬遷,隻不過人心不古,到處都少不了為了一點賞銀而揭發他的小人,這一次也不例外,方憶宗收到消息,得知官府又探查到了他的行蹤,因此他衝風冒雪,準備連夜去秀竹村,到友人魏學問那裏暫避。


  然而官府的鷹爪孫還是循著大雪裏的足跡追了過來。


  誰能抓住方憶宗,不管是活的,還是死屍,都會官升兩級,賞銀無數,所以這些鷹抓孫才會在雪夜辛苦追捕方憶宗。


  方憶宗對著為首那人懇求道:“我可以跟你們走,隻希望諸位爺們能夠給我孫女一條生路!”


  為首之人冷笑道:“斬草須除根,方大才子,你是有學問的人,這個道理應當比我們更清楚,呶,你是乖乖地跟我們走呢,還是我們綁了你拖在馬後麵走?你要知道,上頭對方大才子的懸賞那是死活都一樣,我們也不在乎你的死活,隻不過我本人尊重你一點,寧可讓你多活幾日。”


  方憶宗呸了一聲道:“你們身為漢人,如今卻做了女真胡人的爪牙來對付自己人,還說什麽尊重我?我隻是想不到你們竟然連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也不肯放過,唉,她和你們一樣也是漢人呀,你們隻要捉了我,什麽賞錢都有了,她又不再懸賞之列,還望諸位發發慈悲,放過她吧!”


  聽到方憶宗的話,馬上幾人心中鬆動起來,但為首之人心意堅定:“多一個小的,上頭的賞錢說不定也會多些,方憶宗,你不肯乖乖束手就擒,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聽到為首之人的話,其他人也都跟著死了這條心,決定老人孩子全不放過。


  馬上十多人縱身下馬,緩緩向方憶宗迫近!


  方憶宗知道今晚再無僥幸之機,他長歎一生,對孫女先是說道:“等我們打起來,你就跑!”想了想她又能跑多遠?又改口道,“不,等我們打起來,你就跟在爺爺身後,大不了咱們爺孫一起死在他們這群畜生手裏便是!”


  孫女露出害怕的神色道:“爺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方憶宗不再理會孫女的話,他運氣一震,身外那件早就被雪浸濕了的外袍破碎開來,露出裏麵的勁服,接著他將腰間別著的兩根判官筆抓在手中,準備和這些人殊死相搏,希望自己能夠多殺幾人,讓這世間少了幾個數錢忘祖之輩,也讓自己不算白死一場!

  十多人身手都十分硬朗,這些人拿著兵器發一聲喊,一起向方憶宗衝去!

  ……


  經過一場慘烈的廝殺,方憶宗周身受到十多處創傷,最重的那道傷口在背後,是被刀砍中,傷口深逾一寸,鮮血濕透了方憶宗的衣服,就連他孫女臉上也被劍風劃出了一道細長的口子,方憶宗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他大喝一聲,企圖臨死前再拉個墊背的,但這些人隻是為了升官發財,哪個肯和他拚命?都遠遠地圍著他,等著他失血過多而死,見他撲來,都躲向一旁,隻不過攔住他可能逃走的路罷了。


  方憶宗心中無窮苦楚,他仰天悲號,痛恨自己無力回天!


  悲號聲遠遠傳開,看到方憶宗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一人大著膽子,準備上來給他一刀,了結了方憶宗的性命,再殺了他孫女,就能回去邀功請賞去了。


  就在此人來到方憶宗身旁準備下手時,一道急促的銳聲劃過長空,要對方憶宗下手的人倒飛出一丈開外,人在落地前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首!


  其餘人大驚,究竟是誰出手,竟有這等駭人聽聞的功力,能用一枚暗器就將人打飛這麽遠!

  風雪不停,一個人從遠處快步趕來,在這人身後,還有兩人緩緩走來,十多人驚疑不定,不知道發出暗器的是前麵那人,還是後麵那兩人。


  以這暗器的威力,出手之人當是功力驚世駭俗的高手,但前麵快步跑來的人卻渾不似懂武功的模樣,而後麵那兩人又相隔得有些遠了,暗器將人擊飛已是讓這些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若是從這麽遠的地方發出,則更是不可思議了!

  不少人都認為這暗器並非出自人手,而是出自機括,可是世間又哪裏會有這麽強勁的機括?除非是火器,但火器擊發會伴隨著轟隆巨響,但方才明明沒有聽到這響聲啊。


  跑得快地那人撲到方憶宗身旁,看他受傷太重,已經無法治愈,來人流著淚道:“方世兄,我魏某還是來晚了一步!來晚了一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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