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0章 迎賓命案
趕在夥計送菜上來之前,伏纓就聽了個大概,也明白昨晚為何沒有找到這位指揮使李大人,原來昨天晚上,李英泰壓根就沒有回衛所,而是在城中青樓過的夜。
以衛所指揮使之職,竟在城中青樓過夜,簡直是荒唐。其實伏纓早從魏風光那裏聽說了一二,這李英泰在青樓中還有相好的,但伏纓一直以為李英泰是將青樓姑娘帶回去,想不到他竟然在青樓過夜,而且那衛所他平日能回去幾次也不知道。
如今親耳聽到,那自然是不假了,可是那名冊到底是他隨身攜帶著,還是放在了衛所中呢?伏纓還是決定先從人找起,再從衛所找起。
他在門廊站著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間包廂裏吵了起來,兩名士兵似乎因喝多了酒,誰都不服誰,好像還動起了刀子,還有其他幾人在拉架,包廂裏傳來了杯碗打碎的聲音,難聽的喝罵聲,桌椅掀翻的聲音等等,而李英泰所在的包廂卻連一點出來喝問的意思都沒有,就像這種事是見慣了的。
忽然,這間廂房裏傳來幾聲悶哼,接著所有的吵鬧聲便都不見了,仿佛被一把無形的剪刀將這些聲音忽然剪斷了一般。
難道裏麵的人忽然安靜了下來?還是有士兵殺了人,其他人都看呆了,所以安靜了?
伏纓胡亂猜測著,也在等候著,等候著吵鬧的聲音再次出現,然而過了不知多久,這間包廂裏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和其他三間包廂的吵鬧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伏纓好奇心大起,真相推開這間包廂的門,看看裏麵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夥計端了菜走上樓梯,來給伏纓送酒菜,伏纓隻得按耐住好奇心,回了自己的包廂,夥計將菜一一給他擺好,還將酒壇的泥封打開,一股陳年好酒的香氣從酒壇中飄出,讓人還沒喝,光聞到酒味就已經感到熏熏然,夥計幫伏纓倒了酒,然後站在一旁等著侍候他,這酒樓的上等包廂果然和其他包廂不同,專門有人站在一旁等候服侍。
伏纓肚子也餓了,便不再去想那間包廂裏發生了什麽事變得這麽安靜,他拿起筷子邊吃,平陽府第一酒樓的名聲可絕非浪得虛名,不但菜燒得可口,酒也醇香,吃著佳肴,喝著美酒,簡直不要太舒坦。
在伏纓吃飯的時候,一旁的夥計不斷吞咽口水,顯然他還沒吃飯,忙活到現在,伏纓招呼他:“若是餓了,便一起來吃。”
這名夥計擺了擺手道:“我是侍候客官的,可不能同客人同桌吃飯,否則若是被別人看見,我就要被趕走的。”
伏纓見他說得嚴重,不好砸了夥計的飯碗,便不再相勸。
吃到一半,外麵的門廊中忽然傳來尖叫聲,呼叫聲和喝罵聲,以及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好像出了什麽大事。
伏纓對站在一旁的夥計說道:“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夥計隨口說道:“定是那些官爺們吃多了酒鬧將起來的,說不定還打起來了。”話是這麽說,夥計還是打開一點門縫向外張望,還沒等他看得明白,這間包廂的門就被踹開,幾名官兵提著刀衝了進來。
伏纓拿著筷子,看到這些人凶神惡煞地闖進來,忍不住停箸問道:“你們想幹什麽?”
其中一名醉醺醺的士兵說道:“死了,都死了,是不是你幹的?”
伏纓不明所以,問道:“什麽都死了?誰死了?”
一名不太醉的軍官來到伏纓身旁命令道:“站起身來!”
伏纓不願和此人立刻產生衝突,便依言站起身來,這名軍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又說道:“將你的劍抽出來給我看看,慢慢地抽出來!”
這句話更是讓伏纓感到莫名其妙,他心道,難道此人讓我拔出劍來後,然後指責自己襲擊官兵?不過他要是敢這麽栽贓陷害自己,自己也不怕他,他緩緩地抽出流螢劍,流光溢彩的劍身慢慢露出,接著整個劍身抽出。
這名軍官拿著伏纓的手仔細看了看伏纓手中的劍,然後對其他人說道:“不是他幹的,他的衣服上沒有血跡,劍上也沒有血。”
說完,這名軍官便向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還問夥計:“這人一直在這裏吃飯?”
夥計點了點頭:“不錯,我上的飯菜,之後我一直在旁邊侍候,這位客官並沒有離開這間包廂,長官,發生了什麽事?”
這名軍官道:“關你什麽事?”
說完,一群虎狼般的官兵又走了出去,店夥計在後麵喃喃地說道:“真是不講道理……”
伏纓想起剛才那間廂房裏的吵鬧聲忽然消失,難道是那間屋子裏出了什麽事?那間屋子裏聲音消失得十分古怪,而這些官兵又說:死了,都死了。難道是那間廂房裏的人都死光了?
店夥計伸頭向外一張望,嚇得又縮頭回來,將包廂的門緊緊關閉,他對伏纓小聲說道:“客官,那邊好像死了幾名官兵,怪不得他們要進來查問你呢。”
伏纓想起那名軍官所言:他身上沒有血跡,劍上也沒有血……原來那間廂房裏的人真的死了,所以才會一點聲音都沒有。
到底是誰在酒樓這種魚龍混雜之地,向官兵動手呢?
剛才伏纓一直站在門廊裏偷聽李英泰房間裏的聲音,盡管他是背對著門廊的,但是以他的耳力,償若門廊中有人走動經過,自己絕無聽不到的道理,償若沒有人從門廊經過,那麽下手的人多半是從窗戶潛入,然後趁著屋內官兵醉酒沒有什麽反抗之力動的手。
是誰這麽膽大呢?
店夥計並不認為是有人公然行凶,他說道:“難道是官兵吃醉了酒,竟然鬥毆起來,結果你殺我我殺你的,一屋子的人同歸於盡?”
伏纓搖了搖頭道:“哪有這樣的事,他們都是在同一支軍隊中共事,喝多了酒頂多就是吵鬧兩句,就算動上了手,哪裏會都死幹淨的?而且剛才那幾名官兵進來查問我,看來他們也不認為是鬥毆進而同歸於盡而死,以我推測,裏麵的人可能連拔刀的機會都沒有便被人殺了。”
店夥計嚇了一跳,他說道:“你是說……你是說有人膽敢想官兵行凶?那……那可是死罪啊!”
伏纓歎道:“人家連官兵都敢殺,哪裏害怕什麽死罪?唉,這裏既然死了人,我也吃不下去了,這邊結賬離去吧。”
他這麽做,絕不是擔心這些衛所的官兵會對他不利,償若這些人能將他帶回去盤問,說不定他更有機會找到名冊呢,他擔心的是李英泰會單獨離開這裏,他至少要知道李英泰的落腳之地,是哪家青樓,還是他要返回衛所。
夥計推開門,和伏纓一起出去,包廂外麵沾滿了二十多名官兵,店夥計客氣地說道:“官爺,請讓一讓,請讓一讓,這位客官吃好了飯要下去,還請官爺們讓條路。”
然則這些官兵不知是專注在眼前官兵之死上麵,還是對店夥計根本不放在眼裏,竟然沒有一人讓路。
伏纓隻好走在前邊,將官兵用胳膊推開,同時口中說道:“勞駕,我要下樓。”
兩名官兵抽出刀子攔住去路,並說道:“請等一下,這裏發生了命案,相幹人等不得離開!”
店夥計聽到這話,嚇得腿都軟了,若是這些人將他們當做嫌犯抓回衛所,那麽他們的命都不要要了。
不過幸而剛才進了他們廂房的那名軍官倒知情達理,他說道:“這兩人我檢查過了,不是凶手,讓他們走吧。”
那兩名官兵這才收了刀子,讓兩人離去,一條狹窄的走廊裏沾滿了人,伏纓和店夥計都是從這些官兵身子間擠出去的。
經過那間後來安靜的包廂時,伏纓向裏麵瞥了一眼,隻見十多名官兵都死在了所坐的椅子上,喉嚨被割開,大部分人死了還坐著,身子靠在椅背上,有兩人跌倒在地上,一屋子都是飛濺出來的血,怪不得那名軍官檢查過他的衣服和流螢劍後,就認定他不是凶手,因為這種慘殺,殺人者身上不可能沒有血跡,更不可能兵器上沒有血跡。
還有一點是伏纓猜對了的,這些官兵並非相互鬥毆而死,否則他們臨死時不會端坐在椅子上,而且他們的刀的確到死都沒有抽出來。
顯然這些人是遭到了偷襲,而且出手之人武功極高。
店夥計還要向包廂裏看兩眼,被一名士兵打了一巴掌道:“再看就將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一句話嚇得夥計直勾勾地看著前麵,目不斜視地匆匆走過。
兩人下了樓,樓下不少人已經聽說上麵出了命案,紛紛下樓結賬去了,不敢再留在此地招惹麻煩上身。
伏纓和店夥計下樓後,伏纓先去結了賬,然後他又牽回了馬,上馬離開了這裏。
當然,他並沒有走遠,而是來到距離迎賓樓不遠處的茶館,他讓茶館的掌櫃將馬兒牽到後邊去,自己則站在茶館門口向迎賓樓方向看去,一邊看著,他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包袱。
這個包袱是他剛才從這些官兵身旁擠著走過去的時候,順手從一名軍官身上摸來的。
伏纓打開包袱,看到包袱裏放著一本冊子和兩封信,這個冊子看來像是記賬用的本子,伏纓有些不能置信,難道竟會這麽巧的,自己隨手從一名官兵身上偷出東西,正好就是自己要偷的那本名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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