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螳臂當車
清晨,慕容寒山被一陣馬蹄聲驚醒,他坐起身來仔細傾聽,斷定馬蹄聲離這裏還有十多裏地,十多裏地發出這麽大的聲響,人數當不亞於五千人,這五千人的方向就是這裏,看來是過路的軍隊。網
而義軍跟本沒有這麽馬匹可用,據之又可以推斷出這是朝廷的軍隊。
馬蹄聲凝而不散,說明軍隊士氣正盛,並非什麽殘兵敗勇,清晨行軍,想必是得到了軍令,準備去偷襲哪一支義軍。
償若有人知道慕容寒山單憑一陣馬蹄聲就能推斷出這麽多的事情,定然會佩服的五體投地,因為來者正是剛剛接到軍令,帶領五千騎兵準備襲擊在江北起事的溫古逸,溫古逸聚集叛民兩萬餘人,殺繁昌知縣,以城據守,周圍饑民如蟻附膻,有成壯大之勢,朝廷審時度勢,準備將溫古逸一軍扼殺在萌芽中。
這次領軍的乃是金陵府先鋒衛的指揮使季元甲,季元甲少時學過家傳槍法,憑借一手破甲槍槍法,受到朝廷賞識,這次讓他偷襲溫古逸,配合另一支圍城軍,要奪回繁昌縣,那是三根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之事。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季元甲出征前想必沒有禱告天地,也沒有三牲祭祀,竟遇到了慕容寒山這個魔頭。
當然,魔頭隻是後來他們對慕容寒山的稱呼而已。
荒村。
慕容寒山懶洋洋地起了床,聽馬蹄聲,騎兵來到村子附近要不了一炷香時間,慕容寒山親自打了井水濯麵,然後提著劍,準備避開騎兵,畢竟打仗的事和他沒有關係,雙方大戰廝殺,輸也好贏也好,慕容寒山不曾受到損益。
然而就在慕容寒山想要避開的時候,白麵和尚又討人嫌地出現,他問道“你聽到沒有”
慕容寒山問道“聽到什麽”
白麵和尚說道“這馬蹄聲震耳欲聾,你難道沒有聽到”
慕容寒山淡淡地問道“聽到又如何”
白麵和尚說道“聽到了,你就該留下,不管是誰,若是知道慕容寒山在此,都要繞路而行。”
慕容寒山冷眼看著他,不明白他此時說這些話什麽意思,馬蹄聲越來越近了,白麵和尚卻還夾纏不清,他冷冷地說道“我又不是瘋子,更非自大狂,君子不立危簷下,我避開又何妨”
白麵和尚說道“君子可以避開,你不能,你若避開,你就不是慕容寒山了。”
馬蹄聲更近了,馬蹄奔踏,大地都開始震顫起來,慕容寒山轉身要走,不想再理會白麵和尚了。
哪知白麵和尚忽然伸手攔住了他“慢著”
慕容寒山眼露寒光“你敢攔我”
白麵和尚微微一笑,讓在一旁“不敢。”
慕容寒山舉步要走,白麵和尚說道“你若留下來,說不定會有好處。”
慕容寒山一怔,問道“什麽好處”
白麵和尚說道“會知道關於魔琴的線索。”
慕容寒山欲待不信,可是他此時再走的話,就會走避得十分狼狽,他可不是怕了來軍,就算他不敵,以他的輕功,想走的話隨時可以走掉,還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就算對方有馬也不行。
慕容寒山說道“真的”
白麵和尚笑道“是真是假,一試便知,反正你此時再走已經來不及了,你瞧,他們來了。”
曙光乍現,季元甲帶領五千騎兵,正感意氣風發時,晨曦下荒村邊,竟有兩個人不怕他們的威勢,大刺刺地站在路中間,顯得十分古怪,其中一人頭頂反射著晨光,似乎還是個光頭和尚,季元甲怕其中有詐,伸手命令部下停下來。
五千人的騎兵先是放慢了腳步,接著勒馬停住,原本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消失,重新恢複了寧靜,馬蹄揚起的塵土也逐漸散開。
季元甲先是懷疑兩人是叛軍在此的眼線,仔細看了看,又覺得不像,他對身旁兩人說道“你們四人下馬過去看看,這兩人有什麽古怪。”
四人接令下馬,手按刀柄,向慕容寒山和白麵和尚走去。
來到兩人身前丈許,一人喝問“爾等何人看不到大軍要從此經過怎的還站在馬路中間好狗還知道不擋路呢,趕緊滾開”
白麵和尚嗬嗬笑道“阿彌陀佛,施主口出汙言穢語,難道不怕得罪了菩薩罪過罪過”
另一人說道“哪裏來的瘋和尚不要命了你們究竟是誰”
白麵和尚臉一本,肅然道“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名震天下的劍神慕容寒山,瞎了你們的狗眼,竟敢在劍神麵前說這種話”
四人隱約聽過慕容寒山的名頭,見他相貌清臒,神色冷峻,一身白衣,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更不像傳言中能夠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的樣子,雖然他們原來都沒見過,但想象中劍神自然是神力非凡不同尋常之人,一人將信將疑地問道“你真是慕容寒山。”
慕容寒山被白麵和尚糾纏至此時,早就有些不耐煩了,他點了點頭道“不錯。”
前來打探兩人身份的四人中有兩人留下,另外兩人連忙跑回來向季元甲匯報。
季元甲聽說慕容寒山在此現身,心中劇震,償若換作別的將領,哪會在乎慕容寒山是幹什麽的江湖和朝廷本就不是混為一潭之水,江湖中的豪傑對官兵來說,還不如朝廷中比他們高兩品的官員更有威懾力。
可季元甲雖人在軍營,但時常標榜自己武林中人的身份,他更是因此得到賞識,所以平時或多或少也結識了幾個武林中人,這幾人每每談到慕容寒山,都將他看作神一般的人。
償若是在平時,季元甲早就下馬迎了上去,去見識一下這個超然出塵之人,但現在他有軍令在身,貽誤了軍情那可不是小事,另外,他聽到的武林中人並不多,心道哪有這麽巧的,真能在這裏遇到他有了疑心,他更是想要尋求驗證,在他心中,就算此人真是慕容寒山,最多不過能敵得過他一二十人,他有五千兵馬,一擁而上,那還不將他斬為肉泥他對身後的十戶長說道“你們一隊,去請他們讓開。”
十戶長不免誤解了指揮使大人的意思,在他們心裏,所謂的請,不過是將他們趕走罷了,十戶長甚至以為這兩人真是瘋子,因為償若不是瘋子,誰敢隻身攔在大軍之前那不是螳臂當車不要命了麽
一支十人隊下馬來到慕容寒山身和白麵和尚前,對二人說道“去去去,趕緊滾開,若非遇到我們指揮使心情好,否則早就將爾等宰了,速速離去。”
白麵和尚沉著臉說道“我們有話要問你們指揮使,你去喊他過來。”
十戶長聽他言語無禮,怒道“別給臉不要臉,再不走,我們就不客氣了”
白麵和尚笑嘻嘻地說道“不錯,千萬別給臉不要臉,你們指揮使要是再不來,我們就不客氣了”
十戶長大怒,抽出腰刀,對其餘人道“一起上,將他們宰了”
十名士兵齊刷刷地抽出刀子,一起向兩人劈去,身在馬上的季元甲見到這些人動武,本想出言喝止,可轉念一想,不如就此試探一下慕容寒山的真偽,因此竟任由他們出手而無動於衷。
驀地,十名士兵同時慘呼一聲,向後拋跌,氣絕而死,每人受傷處都在咽喉要害,季元甲隻感到眼前一花,戰鬥就已經結束,他甚至都沒有看到慕容寒山如何出的手。
在他的打算裏,他是想通過這些人的纏鬥,好看看慕容寒山的身手,是不是真有傳言中的這麽神奇,又怎會料到戰事不過一瞬間就結束了。
還沒到達既定戰場,就有十人死於非命,可說出師不利,季元甲心中湧起了深深的悔意和無邊的荒唐之感,身後一眾士兵見到兩人下手之辣,無不嘩然。
季元甲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他伸出手,準備讓大軍一擁而上,為死去的士兵報仇。
白麵和尚身子一晃,已經來到季元甲馬前,季元甲坐騎受驚,人立起來,他身後的親衛立刻擁了上來,將白麵和尚團團圍住,白麵和尚伸手拉住季元甲坐騎韁繩,然後對季元甲笑道“指揮使休得驚慌,和尚隻想問你一件事。”
此刻在季元甲的眼中,白麵和尚的笑容裏藏著無盡的惡毒,馬兒平複下來後,他製止了手下圍攻的行徑,然後問道“什麽事”
白麵和尚說道“我想問問你,可知道焚心琴音的秘密”
季元甲聞言心頭立刻想起前不久金陵府中發生的怪事,他冷汗直流,突然指著白麵和尚說道“妖僧妖僧給我將他宰了”
百十名騎兵立刻向白麵和尚圍攻而至,季元甲趁機策馬後退,白麵和尚放開馬韁任他退開,同時陷入被騎兵圍攻的局麵當中。
慕容寒山見季元甲竟真的知道關於焚心魔琴的一些秘密,看來白麵和尚不是信口胡謅,自己承他指點迷津,又怎能任他命喪這群官兵手中他輕輕地抽出劍,雙足在地上一點,人如一支離弦之箭,射入騎兵陣內,劍鋒所到之處,頓時一陣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