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喜鵲胡同
回到客棧,這十多名陝西好漢問道“劉少俠,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劉蘇兒說道“李大人很好說話,已經答應了下來,不過你們行事時一定要小心些,莫要被人識破了,否則連累了李大人,我麵子上也過不去。”
為首一人名叫章百川,他曾在京城待過一段時間,會說北直隸一帶的口音,因為六扇門的人多半是從北直隸的人中選拔出來的,所以由他來應付,最不易為人發覺,章百川說道“劉少俠放心好了,難道我們冒險行事,還會舍了性命陷害他不成話說回來,這李大人也挺夠意思的,若沒有劉少俠這般交情,他怎肯甘冒這種風險”
劉蘇兒苦笑了一下,心道我不想沽恩示惠,所以沒有告訴你們這十塊六扇門的腰牌乃是用董昌役頭展倉裏的命換來的,他說道“京城行事,一定要某後定而動,萬一被人活捉住,看到你們身上的六扇門腰牌,你們怎麽說”
章百川說道“我們就說是在順天府偷來的,劉少俠放心好了。”
劉蘇兒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些人是準備在路小千被廠衛的人從水牢帶出去審問時,將人劫下來,而用六扇門的腰牌則是渾水摸魚,讓廠衛的人誤認為他們真是六扇門的人,這樣即使路小千被他們帶走,他們也不會拚命去搶回來,據他們買通的獄卒送來的消息,廠衛的人準備在明天晚上審問路小千,即時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候。
天色黑下來的時候,李覓蹤派人過來,給了劉蘇兒十塊腰牌和一張圖紙,接著什麽話都沒說,就匆匆離去。
劉蘇兒將腰牌交給章百川,並拒絕了章百川請他吃酒的邀請,然後返回屋內查看起那張圖紙來,圖紙上是京城的一部分地圖,上麵標注了展倉裏的住所,他每日會經過的路線,以及他在各處停留的時間,看來展倉裏是個極有規律的人,六名跟著他的護衛有兩名在前麵查看有無嫌疑的人並進行警示,有四人跟在他身後,像展倉裏這種人,一旦受到襲擊,第一反應絕不是留下來和六位護衛一起和襲擊致人拚命,盡管他本人的武功極高,他會首先想到讓貼身護衛糾纏住敵人,然後自己有那麽遠跑那麽遠。
在展倉裏每日行走的路線來看,他途徑順天府等幾處朝廷機構,這些地方都有官兵看守,展倉裏隨便找個地方,基本上都能脫身保命,但其中有一段路,是他短時間內無法到達任何一處有官差的地方,這是一條距離教坊司不遠的一條胡同,名叫喜鵲胡同,京城有無數條胡同,每個胡同的名字都不相同,而且都有相應的來曆,這條胡同被叫做喜鵲胡同,大約是因為經常有喜鵲飛入胡同中吧,如今已經無法細細考究。
這條胡同既非展倉裏辦事的地方,也不是展倉裏的住所,那他經常來這裏幹什麽呢
劉蘇兒思之不通,若展倉裏不是閹人,劉蘇兒自然會想到展倉裏在這裏養了女人,可是一個不能行人事的人,自然不會有這方麵的可能,他猜測展倉裏是不是將他收受賄賂的金銀財寶藏在了這裏,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天天過來看一眼啊。
此事若是朱雀遇到,他絕不會像劉蘇兒這樣猜測,因為太監為了滿足自己的缺憾,也會娶老婆,甚至會和宮中的宮女私下裏成雙成對地在一起,這叫做對食,當年安幽穀的母親,就是為了保護安幽穀,而嫁給了曹公公,因此安幽穀記恨起了母親,一直到她母親死後她才明白母親的真意。
劉蘇兒可不懂這些,太監們都十分貪財,比平常人對財物的貪婪要嚴重得多,這展倉裏身居東廠役頭,自然會為自己搜羅不少錢財,為了斬殺此人,這條喜鵲胡同附近正是最好的下手地點。
他能想到此處,這展倉裏豈能想不到他每次來到這裏,自然會加強戒備,可是劉蘇兒不在乎這點,隻要殺了他,自己就能跟李覓蹤有所交代,李覓蹤也暫時不會被廠衛逼到絕路。
劉蘇兒從沒有這麽處心積慮地去殺一個他不認識的人,這次若非為了這些陝西人,為了路小千,為了李覓蹤,為了不讓京城陷入廠衛的隻手遮天,他隻能這麽做,何況東廠的人臭名昭著,從廠主一下連殺一百人,絕無一個人能稱得上冤死。
京城的夜裏和其他城市的夜不同,這裏感受不到其他城市中的隨意,卻也沒有其他地方的災情和擔憂,這裏仍是太平盛景,仿佛獨立出來的一片淨土,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地做著自己的事,但劉蘇兒卻感到京城隻是朝廷一張豔麗的皮囊,皮囊下是得了頑疾的骨肉,對於頑疾,人人都心知肚明,卻又是若不見。
透過悅來客棧房間的窗戶,劉蘇兒看著京城的夜空,心中遏製不住地想起了家,想起了梅嫽,這些年來,他有了兩個孩子,本不想再過問江湖事,但不知如何,自己總脫離不出江湖的漩渦,也許江湖人江湖事,進來容易離開難吧,從少林和丐幫這邊學到了這許多本事,受到這許多恩惠,總不能就這麽抽身離去。
似乎本事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想到這裏,劉蘇兒立刻想到了一個反例,那就是在萬劍山莊為了追求劍道極致而獨善其身的慕容寒山,他的本事到了這種地步,卻不用背負什麽責任。
要不要背負這些,並不是看自己能力,還是看人心。
晚上睡覺時,劉蘇兒躺在床上,腦子裏想的確實四大凶徒之事,四大凶徒給整個江湖所帶來的惡,已經不單單是他們做出來的惡事,而是他們的影響,江湖中人信奉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四大凶徒做了惡卻沒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才是最壞的影響,以至於會有一些人效仿,江湖上的陰暗在不斷擴大,這才是四大凶徒的惡,所以盡快鏟除他們,才能最大程度地減少這種影響。
如今來到京城的兩人,多半是壞書生和千麵婆二人,兩人一是為了害死路小千,一是為了尋找譚豹在京城外的寺廟裏所留下的東西,劉蘇兒暗暗下定決心,絕不能讓他們得手。
第二日一早,劉蘇兒來到客棧樓下吃飯,看到十幾名陝西好漢全都各自表情肅然地吃著飯,估計是為了今晚的行動,人人都下定了決心,一副一往無前視死如歸的壯烈感油然而生,劉蘇兒想起自己在哪裏聽過一句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他心中感動,卻清楚地知道,從此刻開始,自己要和他們保持些距離。
劉蘇兒要了幾根油條,一碗豆漿,正吃得心滿意足,有兩名丐幫弟子站在門口向客棧裏邊看著,隻是這兩人都不認得劉蘇兒,所以目光不免有些猶豫,劉蘇兒捏著油條邊吃邊走了出來,來到這兩名丐幫弟子身旁問道“兩位兄弟,我是劉蘇兒,發生了什麽事”
一名丐幫弟子連忙說道“原來閣下就是劉蘇兒大俠,我們堂主讓我們二人來找你,正不知哪個是你呢”
劉蘇兒說道“你們堂主找我何事”
這名丐幫弟子說道“我們堂主知道劉少俠在此,相請劉少俠前去商量對付四凶之事。”
劉蘇兒聞言大喜,四凶指的自然就是四大凶徒了,自己正愁沒有他們的線索,丐幫既然找到自己,說不定他們已經有了什麽眉目,他對二人說道“兩位吃過早飯了沒有”
他看兩人的神色已經知道沒吃,便從客棧報了十多根有條分給兩名乞丐,三人邊吃邊向丐幫分堂行去。
京城的丐幫托都城繁華的福,這裏的弟子比之其他地方都要舒服些,京城中的人最注重的就是臉麵,而施舍正是維護他們臉麵的方式之一,所以遇到乞丐,他們打賞得十分大方,京城的分堂也和別處不同,他們有著自己的宅院,分堂的堂主名叫趙紅袍,是個磊落大方的漢子,劉蘇兒在多年前隨朱雀來京城辦事的時候,曾見過他一麵。
幾年過去了,歲月似乎也不敢欺負這條莽漢,使得趙紅袍的相貌並沒有多大變化,他見到劉蘇兒,露出爽朗的笑聲,拉著劉蘇兒向裏麵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好小子,做哥哥的聽說你這幾年在江湖上做過的威風事跡,每回都要痛飲一壇,唉,歲月不饒人呐,這江湖以後都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劉蘇兒十分喜歡他這種豪爽的性子,他也跟著笑道“趙大哥正值春秋鼎盛,說什麽歲月不饒人丐幫這些年在江湖中做的行俠仗義的事才叫數不勝數,我算得了什麽”
兩人來到屋內坐下,劉蘇兒問道“趙大哥這次找我前來,是想說那四大凶徒之事”
趙紅袍臉上的笑容斂去,他點了點頭“不錯,我們丐幫得到消息,四大凶徒中有三人來到了京城,不知準備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我們丐幫自然不能袖手不理。”
劉蘇兒訝然“竟然來了三個凶徒,我還以為是兩人。”
趙紅袍說道“是三個人,除了淫和尚外,壞書生,索命坤道和千麵婆都來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