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可去了鎮裏,找了一間網吧,隨便把自行車一丟,可是丟完之後他又覺得不對,於是又返回來把自行車扶正,上了鎖,就跑進了網吧。
老可熟練地把照片發到了網上,還配了很多文字說明,後來這些照片可火了,經某些網友的炒作,很快,就有記者找上了門,後來又是縣紀委找新村主任談了話。不久,新村主任被拘留了。
一時關於打黑英雄的故事便在民間流傳,有人在猜測,這人是誰呢,有人就說不可能是本村人啊,你說吧要是本村人這不是得罪那個村主任嗎,而且當初村主任可是以全票少一票當選的,“查出誰沒有頭主任的票不就可以查出是誰舉報的呀”可是偏偏就那麽巧,當時因為村主任過於興奮,就連最基本的檢票也沒有做,隻顧忙著張羅晚上喜宴了。當然還是有人懷疑到了老可,就是坐在主席台上的幾個人,因為他們看見老可在拍照。
打黑風暴弄得村裏人心惶惶,老嶽母也時常在抱怨,村主任被抓了,她當然是拍手稱好啊,村主任這幾年確實確實有些過分了,可是吧,畢竟這村主任當年待她們一家不薄,主任和老嶽父小時候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他們的關係有時比情人還好。小軍出車禍那會,老頭子也病倒了,還多虧了主任忙前忙後的,這樣一倒,也毀了他的一世英明了,老嶽母當然知道這個人最愛麵子,這樣一來定會鬧出點什麽事,果然不出幾天就傳來村主任在拘留所自殺了。
村主任自殺了,一切都變得模糊起來。晚飯的時候,老嶽母說村主任多好,老可聽著心裏真不知道怎麽辦,要是有人知道是他舉報的,那樣的話周燕肯定饒不了他,以後他的日子就難過了,老嶽母肯定也會把他趕出家的,想到這,老可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老可的神經變得有些敏感,上次跟著周燕去主任的靈堂,老可看到有那麽多樸實的老百姓都在靈堂裏偷偷地抹眼淚,他就問自己啊,這麽做是對的嗎?
當初為了所謂的民主,逃避指定廠長的命運,於是帶著周燕逃到了舒城,後來困難時期他也後悔過當年的年輕氣盛,而如今又是憑著一股衝勁毫無顧慮的就把事情捅出去了,本來這樣的事在農村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可是為何自己要做個主呢,坐在城市裏的人當然不懂的農村的現實,即使是那些仍然處在象牙塔裏的大學生,他們僅憑一股勁,那就是我們必須維護民主的尊嚴,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農村裏的事情絕沒有城裏人想象的那麽簡單,比如在選舉中出現的那些民眾,為何他們會這樣“逆來順受”,在老可的心裏就是“逆來順受”,即使是那位抱怨的大嬸,也隻是抱怨而已。不曾舉起手中的權杖,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己還可以改變有那些官官所決定的事,更重要的是,她隻是一個女人,女人在村裏能說什麽,這不是嘲笑,而是現實。
周燕拉著老可的手,“老可,你說那個人多麽缺德啊,你看到大伯那麽好,多麽受人尊重啊,為什麽還要害他……”
“害他?”老可心裏一陣疙瘩,“難道他沒有堅持民主,這不是事實嗎?”
周燕看著老可,老可鬆開了周燕的手,“老可,你跟我說,那個人是不是你?”
老可有些懵了,“不…不…不是我”
周燕當然更加懷疑了,她看到老可的手不停地抖著,仿佛在隱藏什麽,“你跟我說真話,那些照片是不是你發的?”
老可承認了,情緒更加低落了,隻是出乎老可的意料,周燕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罵他,而是不停的拉著他的手,安慰他。老可的害怕,周燕當然能明白,也能理解。
老可就是一個直腸子,也是一個理想主義者,那次他居然放棄繼承廠長的機會,隻是為了所謂的民主,周燕就覺得他很理想主義,那時雖然周燕表麵上是稱讚他的,但是也不免在心中狠狠的嘲笑他一把。
“老可,這裏的民主不是城市的民主”周燕的話意味深長。
周燕和老可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第二天他們就帶著孩子匆匆離開了這裏,返回舒城的家,隻不過這一次,老可明顯感到有些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