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回家的第三天,老嶽父走了…… 偌大的家被布置成了靈堂,老嶽父走之前,拉住老可的手,那個眼神老可真的無法形容,可是眼神在他身上盯住了很久,或是欣慰,或是期許,或是留戀……老嶽父走了,周燕哭了一天一夜,整個人都快崩潰了,老嶽母隻是趴在老嶽父的棺木前,不停地擦拭他的遺像,雲霞像變了個人似的,真個人都僵了起來,死亡又一次打擊了她們。這個家,這些女人承受了太多死亡帶來的衝擊,為什麽是她們?為什麽不是那些坐在太陽下安逸的打著麻將的家夥,偏偏是她們,難道這就是命嗎?可不是說人定勝天嗎? 孩子站在老嶽父的棺木前,那小小的白色披布罩在他的頭上,這或許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生死離別的痛苦吧,可是對於年紀輕輕的他來說,再多的淚水也還有光明的未來等著他,至少現在他不必承受如此悲痛的事實。你走了,一切安好! 村委會送來了黨旗,村主任含情脈脈地握著老嶽母的手,“節哀順變吧!”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其實老嶽父年輕的時候是個特別有幹勁的人,什麽都愛搶著做,有人就勸他說,“你要耍點滑頭著”老父親斥責對方,“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這社會還有進步嗎?”老嶽父幫別人家做事時,從不偷懶,甚至比自家還做得勤快,有一次長河裏漲大水,他和同村的一個人一起去幫大隊裏照看船隻,結果在瞭望台上因為不小心人整個掉了下來,更可怕的是他是頭先著地,摔得人仰馬翻,從此就落下來一個疾患,每到要變天的時候,頭都會像被人劈開似的,耳朵裏用老嶽父的話說,就是好像有人在旁邊打鼓似的,“咚”鼓聲過後震得耳膜都快破了……村裏有許多人都念著他,因為他是一個老實人,也是一個好人。 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後事。 村主任還交代一件事,說是村裏要進行村委會的選舉,讓老可替老嶽父家去選舉,老可指了指自己,“是我嗎?”周燕看著老可,“你就去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畫一個圈”這讓老可想起在坤德時那個集體抗議的村莊。 回家第五天,老嶽父出殯了,那天真的是十裏長街啊,不僅全村男女老少出動了,就連鄰村也有人專門跑過來送這位老實人,周燕和老嶽母扶著棺木一步步的前行,黨旗在棺木上輕微飄起,那個榮耀,那個風光,可能連老嶽父在地底下都會笑的,不,老嶽父這樣老實的人,應該去天堂的。 天堂,或許隻是人們的一個美好的期盼而已,可是回想便會發現所謂的天堂,是人們靈魂向往的聖地。 老可牽著孩子,跟在隊伍後麵,雖然不夠壯觀,沒有那種人們滾在雪裏麵痛不欲生的樣子,也沒有人說失去了你全世界的人有正義感的人都為你感到傷心,都感到絕望……也許這就是普通人與偉人的區別吧,即使是在死亡這件平等的是事情上有些人總也要弄出點不平等的悼詞。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