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下班回家,還沒進門便親了一口孩子,孩子“哇哇”的大哭了起來,惹得周燕不由得罵爹起來,也不知道怎麽了,周燕變得越來越浮躁了,脾氣也沒有以前好了,難道是因為更年期提前了,不然也犯不著啊。
晚上吃飯,周燕說起老可的工作,周燕讓幫助老可的那個同事來家裏吃餐飯,老可滿不在乎的說,。這樣一個家怎麽好意思讓人家來呀,以後有了錢在帶人家回來吃餐飯,也有麵子。周燕便也沒有說什麽。沒過多久,周燕又問起今天在工廠的工作情況,老可根據以前在工廠的工作情況,編造了許多的事,什麽陪客戶吃飯啊,視察工廠生產線的狀況,查公司的賬啊,周燕嘀咕,“這不是你以前在工廠做的事嗎?現在你才一個銷售主管,哪會做這些事”老可半晌也沒反應過來,他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的胡茬,“我怎麽知道,可能是以前有工作經驗吧”老可的回答可謂是漏洞百出。“哎,你們老板這樣重用你,說不定以後你在公司裏會有大好前途呢”周燕抱著孩子,孩子笑了笑,那是一種不留痕跡的笑容。
工作一天天的進行著,唐軍不知在什麽時候跟那個培訓的女人倒騰上了,每次上班兩個人都依偎著,那個勁真的不亞於梁山伯和祝英台,隻可惜,這對情人永遠隻能享受梁祝幸福的時候,卻經曆不了痛苦的時候。
不知什麽時候,附近的居民開始找上門來了,一開始還隻是幾個人打遊擊似的,可是最後事情越弄越大。有一天甚至有上百的村民手上拿著旗子,寫著保護環境的標語,工廠被圍得水泄不通。
不久以後,縣裏的領導也都悉數到場,聽說那個報道了老爺爺事跡的ACTV也派記者專門來到了現場,隻不過這一次沒有采用中毒似的行政手段全國直播,而是讓記者的攝像機對準那些村民,以記錄他們的違規行為,作為將來法庭上的呈堂證供。
村民代表要求該工廠必須搬出此地。
原來該工廠不僅做印刷業,而且還生產化學原料,需要排出大量的廢氣。本來這家工廠在大城市是不準落場的,因為它的環保不達標,於是就產業轉移到了小縣城,當然這些企業雖然不環保,可是經濟效益還是挺好的,於是對於急於經濟騰飛的縣域經濟來說,化學工廠這條路既便捷,又能賺大錢。更重要的是,對於地方官的政績真的是很大的顯現。
這個化學廠廠長是縣委書記的兄弟,也許就是這層關係,化學廠的排氣係統不達標,知情人更說這個廠根本就沒有搞除汙裝置,於是所有的廢水都被排到了村裏的河裏。
河,作為農村人生活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所有的東西都被打亂了。河裏的魚都死光了,原本清澈的小河也變得渾濁不堪。原本河旁一大早就會有很多的婦女洗衣服,家裏長家裏短的,那個熱鬧勁真的是不言而喻。而如今,所有的都變了,農村人的心都變脆了。
縣長苦口婆心的說,同誌們,你們要有大局觀念啊,縣裏引進這個企業在,正是為同誌們謀福利啊,同誌們應該高興,拍手稱好啊,為什麽還要舉旗反對啊?
一村民實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脫了自己腳上的布鞋就扔了過去。縣長一個機靈,躲過了布鞋,沒想到他站得地方是一個兩端不平的凳子,一個踉蹌,就跌倒在了地上。“哈哈哈”全場爆笑。
可是後來群情激奮啊,因為縣委書記趕到後,政府的態度就強硬起來了,“你們要是再不撤離,別怪我不客氣”縣委書記用高音喇叭叫囂著。防暴警察來了一車,都是全副武裝,那銀晃晃的槍就別在腰上。
有的有點民主意識的村民就不畏懼啊,“你一個滿嘴為人民服務的公仆,竟然這樣對你的主人,真是連豬狗都不如”“哈哈哈”全場又是一次爆笑。
縣委書記向旁邊的身著迷彩服的人使了一個眼神,迷彩服一聲令下,那個帶頭的村民就被鎖了起來,“啪啪啪”高速相機不停地閃動著,這樣一個瞬間就被記錄了下來。兩天之後,當地的報紙上,配上了這樣一個照片,並標題《依法打擊擾亂社會者》。
這個村民叫阿要強,他原來是一個大學生,讀了很多書,據說祖上也是一個知識分子。
人要懂得道理一多,便不安分起來。社會地位越低的人,其反抗意識也就越強,對於社會上不公的事,也是滿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熱情。但是一般的人還隻是處於本能性反抗階段,社會地位越低的,讀過書越多的,未來有可能獲得更高社會地位的人,將會有更理智的反抗意識。他們反抗的聲音很隱蔽,但是內心卻充滿對於社會不公的改造方案,比如,走入社會的農村大學生。
村民被驅散了,包括阿要強在內的幾個領頭人都被拘了,縣委書記留下幾名特警保護該廠,老可在廠裏看的是雲裏霧裏的,當天下午廠長就召開安全會議,要廠裏做好安全保障,所有的保安都配備警棍,特殊情況下,保安可以用警棍驅趕上門的群眾。會後,按照廠長的指示,所有保安都漲了工資。
老可下了班,周燕一進門便問此事,老可擺了一下手,“要出大事了”
周燕擔心的問老可,“老可,你算是廠裏的中層幹部吧,要出了事,你也跑不掉吧”
老可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燕啊,沒事,我又不犯什麽壞事,沒事”老可雖然嘴上是說沒事,可是內心也充滿了不安啊。天保佑吧!
阿要強幾個人進了看守所,沒想到遭到一頓暴打,阿要強啊,那是真的慘啊,鼻青臉腫的,哭爹喊娘的,知識分子雖然有心思,有智慧,但是就是沒有原則,法國的社會學家和哲學家布迪厄將知識分子稱為統治階級中的被統治階級,由於缺少經濟地位,其骨子裏就是一牆頭草。
阿要強招了,包括他們如何聯絡,如何籌劃,有哪些人參與了策劃行動以及他們真實的目的。警方根據阿要強交代的東西,又抓捕了幾個人,當然他們的抓捕行動遭到了村民的抵抗,那天警方出動了五輛警車,三十多個武警,但是當他們一開進村子便遭到了村民的圍堵,人沒抓到,警車的警燈也被砸壞了。於是他們改變策略,半夜十二點不開警燈悄悄地進了村子,真的如強盜般打家劫舍。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車剛進村便遭到了村民的埋伏,半夜中,車子被砸得不成樣子,有人開始放火,車子被燒了起來,頓時,全村都被照亮了。人聲鼎沸中,所有的人都慌亂了,不久警局接到報告,迅速出動了持槍武警,公安局長率隊救援,武警對天鳴槍,不巧,槍的上方一隻小鳥被打個正著,鳥掉了下來,人聲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緊跟著警車上的火被撲滅了,公安局長開始追查燒車的人,但是盤問過來盤問過去,所有人都說跟他們沒有關係,不得已,村長被帶走了。警方要抓的那些人也早已聞風跑了。這一夜發生的一切ACTV當然也有采訪記錄,隻不過後來被地方政府以國家機密的名義收繳,後來又被銷毀了。
沒過多久阿要強就莫名奇妙的死了,警方的屍檢結果是:先天性心髒病複發導致猝死。阿要強是死了,和許多死於看守所的人一樣,死因都會有正當的理由,也許是因為我們早已習慣了懷疑暴力機關的暴力,因而對於阿要強的死亡,社會上是眾說紛紜。阿要強的家人也鬧上了門,“你們這些禍害陪我兒子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