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工作是越來越繁重了,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工作,最後一段時間還要複習。原以為進了大學便不需要去擔心所謂的排名,可是到了大學,一切在所謂的新思維之下還是一樣,還是一樣需要用分數來衡量一個人在學校的價值,就職簡曆上還是會有所謂的績點,新瓶裝舊藥,不知道這教育糊弄的是自己,還是世人。
一倫也想清楚了,這個世界畢竟需要點什麽來比較不同的人,績點也不可避免了。
全國大學生創意比賽的校內選拔賽,終於在12月的楓葉中緩緩到來,激情加魄力就是參加的口號。有的時候,看到“全國”二次,便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感,許多人因此在其門檻前卻步了,其實,“全國”隻是一個幌子,隻是為了是另一些人害怕的工具而已。
12月底,李小穎代表學校去北京參加了商學院的項目比賽。說起去北京的那段經曆,小穎真是意猶未盡。第一次坐飛機,還是公費出行,更重要的是在北京見到了一直都十分向往的天安門,人民大會堂,毛主席紀念堂,還有許多記憶中才能有的事物,更重要的是,在這其中接觸到了許多來自其他地方的學生。“人真的應該出去看一看!”
回到學校,小穎參加了一次經驗分享會,四個月前剛剛入學的他就是坐在同一個演講廳,隻不過一次是在台下,一次在台上。台下——台上,不僅僅是位置的變化,還有心態的變化。
其實小穎也有自己的煩惱,他是本地人,同樣處於異地戀的他,隻不過這個年頭,在異地戀遭遇寒冬的時候,有一種執著的信念更加令人感到可敬。小穎的女朋友在廣州,“本來應該是她來這個學校的,高考之前,她說她想來這裏讀商學,可是造化弄人,她去了廣州,而我留了下來,讀了她想讀的專業”
水庫的鳳總會吸引很多情侶來,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他們享受著寧靜的快樂。
大學生創意比賽的結果下來了,一倫一組做的有關於城中村的調查獲得了勝利,項目是審批下來了,可是更重要的是怎麽去實行的問題,往往耐心比激情更加重要。
“你就歇下吧!”王亮禁不住勸一倫。“你這樣拚命值得嗎?”
“值得?”
我感動天感動地,怎麽感動不了你?總相信愛情會有奇跡,是我騙自己!
昨天聽屋外的阿姨說,家鄉下雪了。下雪了?好美的天啊,白皚皚的一片,一層不染。
校運動會,王亮報了五千米。一副雞架骨的王亮居然也敢報五千,想想五千那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啊,有的人想想都要暈了,可是他呢,居然還要繞著那個運動場機械運動十二圈半,這確實是個問題啊!
“沒事,咱是抱著一個必死的決心去的,不是運動場塌了就是我死了,哈哈哈哈……”
就這樣,每天晚上下完課之後,一倫陪著王亮在寂靜的塑膠跑道上像機器一樣擺動著。練多了,這肌肉好像不是自己的,睡覺的時候都在震動啊。寧靜的塑膠跑道,同樣在這個南方小城裏,冬季炙熱的太陽烘烤出來的味道,像極了一年前的那個小城裏,跑著跑著,一倫好像聽見前方有人在喊“一倫,加油!一倫,加油!”
“一倫,加油!”王亮的聲音在耳邊回蕩,去年的高三運動會上,作為文科班上少有的男生,一倫承擔了三千米的光榮任務。全班都給他打氣。盡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在班主任磨破了嘴皮子加許多美女主動請纓當他的陪護人員的情況下,他終於接受了老師賦予的光榮使命。人還是要踏實一點,別被人激一下,或是戴了高帽子,就不知道誰是你爹了。
於是原本處於亞健康狀態下的一倫成為了田徑賽場上人人佩服的三千米選手,畢竟,有的人是一輩子都沒有勇氣踏上那個場地。越是想逃避事情卻來得越加迅速。站在三千米的賽場上,一倫的腿都軟了,炙熱的塑膠味嗆了鼻子,“老天,求求你了,讓我暈倒吧!”“不行,我的鼻子要流血了”可是一摸摸鼻子,原本脆弱的鼻子此刻卻變得那麽堅強。“算了吧,還是認命吧!”“男子三千米開始進場”進了場,那些運動員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個上串下跳的,原本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這時也脫得隻掛了一件運動衫,一倫再看看自己,跑三千米居然穿了一件厚厚的牛仔褲,別人都在做運動,咱也不能不做吧,不然在氣場上就輸給他們了。於是象征性的做幾個吧,可是也不知道從何做起。還是算了吧,就做夕陽中的平淡人吧!發令槍還沒響,就有人搶跑了。“回去,回去,都回去”裁判員像趕鴨子似的,把早已熱血沸騰的孩子們趕回了起跑線。大家都切著牙齒,恨不得把那裁判手中的發令槍搶過來,自己跑完三千米之後,再發槍,天上掉下個三千米冠軍。
終於跑了,身邊的哥們相互碰撞著,一倫還是主動地讓到了一邊,這身子骨要撞一下,估計就要粉身碎骨吧。瘦,不是潮流。瘦到一定程度,那才叫本事!
有些東西不是一句話就能結束的。三千米足足花了十二分鍾。如果不是那些跑到台下,在綠茵茵的賽場上和自己一起奔跑的人,估計一倫是跑不完這三千米的。“一倫,加油!一倫,加油!”連身邊的哥們都在鼓勁,“加油!”
青春的陽光總是在我們的抱怨中成為了無數人心目中的陰霾,可是當陽光不在的時候我們才會發現有陽光的日子有多好啊!
如今兩個人寂寞的在大學的賽道上奔跑著,其實誰也沒有預料到,大學裏的疾風驟雨會來的如此迅速。或許,是因為沒有經曆過大風大浪,所以才會對眼前的事物抱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度日如年,亦是!
大學的運動會不同於高中的運動會不同於高中的運動會,人總是會回頭看已經過去的事物,流連於往事之間,夢中的過去連臭蟲都是值得懷念的東西!人一旦多了一顆感時傷懷的心,那成全的就是寂寞了。
運動會的那天,王亮一個人寂寞地跑完了五千米,跑下來,暈了。幾個人手忙腳亂的上前扶起他,看到他那虛弱的樣子,一倫從內心裏多了一份對大學的厭惡。厭惡的不僅是這個大學,更是這個大學所代表的冷漠無情。王亮最後在校醫院裏呆了一天,晚上,一倫和師兄在宿舍裏燉了點東西,“我都把我的第一次獻給你了!”師兄笑言。
兩個人烏漆嗎黑的來到了校醫院,王亮看著師兄手中的湯,頓時再次陷入了腦阻塞之中。“醫生,醫生”一倫趕緊放下手中的書——他是打算在這裏熬一夜的。王亮就這樣垂直倒了下去,有的人倒都倒的那樣漂亮。
王亮再次被送進了手術室,隻不過這次他再也沒有出來。
王亮走了,真的走了!看到手術室的燈熄了,醫生習慣性的告訴他們:“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原來電視劇上所發生的一切也會發生在我們的身邊!
可是我沒說謊,王亮確實走了,後來聽醫生說,王亮是有先天性心髒病。
先天性心髒病?那為什麽他還可以參加五千米?這不是要人命嗎?
事情沒有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原來醫生在檢查的時候,係統出現了問題,結果,就這樣巧,就是這樣巧,王亮的檢查報告被忽略了。上錯了花轎嫁錯了郎!學校為了平息局麵,把醫生格了職,醫生下崗了,後來聽說,那個醫生自殺了!原本是機器惹出的貨,為什麽最後得犧牲別的人?隻是說明我們的醫院已經成為機器時代,不能離開機器而苟活還是說明我們的醫生已經成為了機器的奴隸了,所以我們必須犧牲奴隸的生命,來保全主人的性命?
王亮爸爸來搬東西的時候,一倫和師兄就站在旁邊也不敢做聲,更不敢幫忙。叔叔邊收拾東西邊自言自語,“他媽媽怎麽辦啊?隻有一個孩子,現在說沒了就沒了”“我這是犯了什麽孽啊,老天竟這樣懲罰我,老天啊,你要是想收我就收我吧,別捉弄我們家亮啊,你不知道他有多乖了……”
一倫想這要是躺在冰棺裏的那個人是自己,那媽媽該有多麽傷心啊。想到這,他的心顫抖了一下,這是他第二次為身邊的人的離去而掉眼淚,每一次都刻骨銘心,每一次都痛徹心扉。忘不了,真的忘不了了……
王亮是走了,可是這裏的每一個地方都充滿了他的氣息,送走叔叔的那天,師兄和一倫在宿舍裏呆了一天,一天都沒有出去吃飯,班上的同學都來了,有的還建議要給叔叔阿姨一點幫助,有的人就建議以班級的名義向全校募捐。
募捐?以微慈善的名義。當天晚上就做好了募捐倡議書。那些孩子是在哭聲中度過這個不眠之夜的。第二天募捐行動就開始了,每個宿舍都會送一個愛心信封,信封裏裝有一封你看了會掉淚的信……後來,善款交到了叔叔的手中。
總相信生命會有奇跡,在每個人的身上,老天是公平的,可是有的時候老天也會累,也會打盹,老天啊,真的希望你可以一輩子都精力充沛,這樣就不會再有這麽多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