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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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水縣不大,有什麽風吹草動基本都瞞不過人,更何況是有心人。裴靖雇了鏢師要去雲州府尋人,這事兒何雲蔓很快便知道了。
這些日子,她被母親溫氏拘在家裏,一直在相看親事,弄得她煩不勝煩。
一得到這個消息,何雲蔓便沉下了臉色。
她之前便覺得裴靖對戚氏那個女人的態度不對勁兒,隻是卻沒有想到裴靖竟然如此在乎戚氏。甚至在寒冬,不顧明年便是鄉試,毅然的去雲州府尋人。
“賤人!”
她忍不住狠狠罵了一句。
上一世便是如此,明明是裴家的仇人,但是那個賤人依然籠絡住了裴靖的心,甚至還把她收進了後院。
哪怕之後,裴靖便再也沒有過問她。
但是僅憑這一點,便能說明那賤人的手段有多麽高超,而在裴靖的心裏又有多麽特殊。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絕對不能讓立時重演。
何雲蔓站了起來,當機立斷道:“秋葉,收拾行李,我們也去雲州!”
“可是小姐,夫人與老爺不會同意的。”秋葉愣了一下,忙道,“雲州府那麽遠,如今天氣又這般冷,天上海飄著大雪,這行路不易啊。”
何雲蔓道:“這件事不要告訴父親母親,你悄悄去準備幾套男裝,我們明天就走。”
秋葉急了,“小姐,您……”
“怎麽,我說的話你也不聽了?”何雲蔓冷聲打斷了秋葉的話,目光冰冷的看著她。
秋葉心尖一顫,忙害怕的低頭應了一聲:“好,奴婢這就去準備。”
秋葉轉身便出了房間。
直到何雲蔓看不見了,她才悄悄捂著自己跳的極快的心髒,心中還殘留著一絲恐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小姐越來越嚇人了。
裴靖這頭,剛啟程不久,天空便飄起了大雪。
眼看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無奈,他們不得不暫時停了下來,尋找落腳之地。好在不遠處就有一個破廟,一行人索性在破廟處過夜。
阿順帶著人把破廟打整了一下,生起火,一行人便圍坐在火堆前舒坦的舒了口氣。
“裴公子,您家這羽絨服可真是好物啊。這穿在身上輕飄飄的,比之棉襖舒服多了,而且還溫暖得很。還有這手套,騎馬帶著它,手可舒服多了。”一個鏢師感慨道,“這大雪天的走了那麽久,但身上和手上還暖呼呼的。”
裴靖抬起自己的手,低頭看著自己的黑色手套,眸色漸漸暗了下去。
“確實是個好物。”須臾,他淡聲回道。
有鏢師好奇的問道:“聽說這羽絨服與手套都是裴夫人想出來?”
“老周,你這就落伍了吧。”裴靖還沒回答,便有人笑著開口回道,“裴夫人發明的東西可多了,不止這羽絨服與手套,那賀家的火鍋,還有那沙冰,可都是裴夫人想出來的。”
老周一聽,便感歎道:“裴夫人真是奇女子。”
就是這命似乎苦了點。
剛過門,便死了相公。好在裴夫人足夠堅強,若是平常的婦人遇到這等事,說不得早就承受不住一死了之了。
是啊,有哪些女子能有這麽多奇思妙想,做出如此多的好東西來?越是深入了解,便越容易發現她與這個世間的格格不入。
她不是他夢中的那個戚柒,這一點,如今的裴靖已經能夠確定。
那她到底是誰,又來自哪裏?
墨深的眸越發的晦暗不明。
正這時,破廟門突然被人推開。
阿順與老周等人頓時警惕的看過去,卻見到兩個清秀的少年一前一後的跑了進來,身上頗為狼狽。
見到破廟中的眾人,走在前麵的一個清秀少年眼睛頓時一亮,快步朝裴靖走過去,叫道:“裴師兄,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
裴靖抬頭望去,當看清少年的臉時,眉頭頓時皺起:“何師妹?”
來人正是何雲蔓與她的貼身丫鬟秋葉。兩人偷偷從何家跑了出來,一路朝裴靖一行人追來。
何雲蔓一臉激動地走到裴靖身邊,眼眶泛紅道:“裴師兄,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其他人望著這二人,都未說話,老周幾人更饒有意味的看著這一幕,傻子都看的出來,這位何師妹對裴靖有意思。
裴靖麵色沉了下來,“你怎麽在這裏?”
而且身邊竟然隻帶了一個小丫鬟,裴靖的麵色越發不好看了起來。
“你偷跑出來的?”
何雲蔓頓時紅著眼道:“師兄,家裏我實在待不下去了。我娘每天都想把我嫁出去,根本不顧我的意願,師兄,你幫幫我吧。”
她邊說邊靠近了裴靖,伸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臂。
裴靖卻避開了她的接觸,何雲蔓抓了一個空,麵色微微一變,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憤然,麵上依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裴靖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來如此。師妹言重了,我一個外人如何能幫你?”
沒等何雲蔓開口,他又道:“你偷跑出來,老師與師母定擔心壞了。待到雪停,我便讓人送你回去。”
“不要!”何雲蔓立刻搖頭拒絕,眼中落下了淚,“師兄,我不想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求求你了,別把我送走好不好。你放心,我不會妨礙你的,師兄求求你了!”
美人落淚,到底讓人心疼。
裴靖還未說話,那些圍觀的鏢師便有人開口道:“裴公子,如今離雲水縣有上百兩路,而且還下著雪。這兩位姑娘若是回程,怕是也不容易。”
何雲蔓也跟著點頭道:“師兄,若是我現在回去的話,我娘定會罰我的。我沒求過你什麽事,這一次,就當是我求你,讓我跟著你好嗎?”
裴靖抿緊了唇,到底沒再說要送她走的話。
何雲蔓心中一喜,心道,果然無論是什麽男人,終是抵不過女人的淚。哪怕是裴靖也是如此,她不信,裴靖心中對她一點心思也無。
就算現在沒有,之後便說不清了。
這一次,她定要跟緊了他,朝夕相處,若是能趁此機會有些肌膚之親,那裴靖就不得不娶她!
而按照裴靖的性子,她又是他的師妹,哪怕他最初不願,但是時間長了,看到她的好,他早晚會接受她的。
何雲蔓自信的想到。
如此,何雲蔓與秋葉兩人便順理成章的留了下來。
雪還在下,見裴靖與鏢師都隻啃著幹糧,何雲蔓目光一轉,笑道:“這雪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光吃幹糧也不行。不如我來熬些粥,給各位大哥暖暖肚子吧。”
“哦,這敢情好。”老周笑道,“不過這會不會太麻煩何姑娘了?”
何雲蔓溫柔的笑道:“不麻煩,就熬個粥也不費什麽事。”
這些鏢師都是經驗豐富之人,出門在外準備齊全,除了必備的幹糧,也帶著些米糧與調味料。
畢竟光吃幹糧也不好,偶爾還是會換換口味。
隻是他們都是些大老粗,哪裏有什麽廚藝,最多就隻能隨便煮點粥啊湯啊什麽的。
自從知道戚柒廚藝非凡之後,何雲蔓不甘落後,一個千金小姐也開始學著下廚。
她有一股子狠勁兒,不想輸給戚柒,便鐵了心的學,倒是讓她學得不錯。
那些鏢師身上還帶著肉幹,何雲蔓便放進去與粥一起熬,為了表現,她隻讓秋葉給她打下手。
沒一會兒,那肉粥便飄出了陣陣濃香。
何雲蔓唇邊笑意越發深厚,親手盛了一碗肉粥,遞給了裴靖,微紅著臉道:“師兄,喝點粥暖暖吧。”
其他人也不用招呼,已經都開始喝了起來。
這大冬天的,喝一口香濃熱乎乎的肉粥,隻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那些鏢師便誇讚道:“何姑娘真是賢惠。”
何雲蔓羞澀的垂頭,沒說話,隻是一雙眼期待的看著裴靖。
裴靖啃著冷硬的餅子,隻瞧了一眼那肉粥,便道:“師妹喝吧,我已經吃飽了。”
說罷,便把最後一口餅子扔進了嘴裏。
何雲蔓端著碗的手頓時微微一僵,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難堪。
其他人看到一個小姑娘這麽垂頭喪氣,也覺得有些可憐。隻是裴靖是他們的雇主,而且這裴公子看上去冷冰冰的,話也少,雖說是個書生,但是卻自帶一股威勢。
讓他們這些跑慣了江湖的人,竟還有些小懼。
因此,雖心中同情,但大家都未開口勸,而是默默喝著自己的粥,裝作沒看見這一幕。
說來這裴公子也著實不解風情,這麽嬌滴滴的小娘子一心傾慕,親手為他做羹湯,他竟然無動於衷。
這般鐵石心腸,也不知要傷了多少顆春心哦。
裴靖吃完餅子之後,便一個人坐到了角落,拿出一床羽絨被披在身上,閉上眼睡了。
何雲蔓看著這一幕,忍不住握緊了雙拳。
雪整整下了一晚,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雪才停,裴靖一行人這才能重新啟程。裴靖一早便醒了,綿延不斷的雪讓他的眉頭一直皺著,直到停了都沒有舒展。
阿順是帶隊的人,但這些鏢師裏麵,老周的經驗才是最豐富的。
雪雖停了,但是老周的麵色依舊有點凝重道:“下了這麽久的大雪,路肯定都被雪埋了。大家都小心一點,路滑,不能再騎馬了,都下來走路吧。”
何雲蔓與秋葉兩人也收拾好了,見眾人要揍了,便立刻跟上。何雲蔓想走到裴靖旁邊,但是剛走了幾步,便聽裴靖道:“阿順,你找個人送何師妹回雲水縣。”
何雲蔓頓時瞪大了眼,忙搖頭道:“師兄,我不要回去!”
可這次裴靖麵色未變,不為所動,直接冷聲道:“這種天氣,你們兩個弱女子如何走?阿順,派人送她們回去。”
阿順點了一個高壯的男子送何雲蔓兩人。
何雲蔓不願走,裴靖眸光冰冷,一字一頓的道:“何師妹,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懂事的人。你離家出走已經是任性了,若是你在外麵受了什麽傷,你想過老師與師母的感受嗎?”
“何師妹,你想做一個不孝女嗎?”
何雲蔓的臉色頓時慘白,身子搖搖欲墜。
秋葉連忙扶住她,擔憂的喚道:“小姐……”見何雲蔓一臉恍惚,像是受了重大的打擊,她便忍不住看向裴靖,氣道:“裴公子未免也太過冷漠了,我們家小姐這樣做是為什麽,您難道一點都不懂嗎?您怎能如此說我們家小姐!”
裴靖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對阿順道:“啟程吧。“
說罷,便帶著人轉身走了。
何雲蔓見他走得毫無留戀,整個人如遭雷擊,臉色忽青忽白,難堪至極。
這時,留下來要送她們回雲水縣的人道:“何小姐,我們也走吧。”
何雲蔓不甘心。
她這一次離家出走,本就做好了孤注一擲的準備,若是就這樣被送回去,那算什麽?
但是護送她們的鏢師一直看著,她心中再不願,也隻能暫時先跟著往回走。
秋葉小聲地問何雲蔓:“小姐,我們真的要回去嗎?”雖然,起初秋葉並不想出來,但是如今若是回了何家,何雲蔓是小姐至多被罵幾句或者禁足。
可她作為貼身丫鬟,依著夫人的性子,怕是會把她發賣!
一想到,自己會有這個結局,秋葉的身子便抖了抖,她現在倒是希望自家小姐離家出走的心能夠更堅定點了。
何雲蔓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她確實不準備就這樣回去。
她沉思片刻,在秋葉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聽懂了嗎?”何雲蔓眯著眼睛問道。
秋葉身子一僵,啞聲回道:“聽懂了。”
又走了一會兒,何雲蔓突然朝地上一倒,痛呼一聲:“哎呀,好疼!”
走在前麵的鏢師頓時轉身,跑到何雲蔓身邊問道:“何小姐,您怎麽了?”
何雲蔓哭喪著臉道:“我腳扭著了,怕是走不動了。”
鏢師一聽,便急了,“可這離雲水縣還有一段距離,這可怎麽辦啊?”他低頭,仔細查看何雲蔓的傷勢。
何雲蔓悄悄對秋葉使了個眼色,秋葉悄悄從旁邊撿起一塊石頭,深吸口氣,對準鏢師的後腦勺便砸了下去!
“唔……”鏢師悶哼一聲,便暈了過去。
秋葉白著臉,喘著氣道:“小姐,我們現在怎麽辦?”
何雲蔓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道:“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往回走!”
她本來還想慢慢籌謀,先與裴靖培養一番感情。但是如今裴靖怕是已經被戚氏那個賤人迷昏了頭,哪裏還能看到她?
即使如此,她便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她摸了摸懷裏帶著的那藥,眸中生起一抹拒絕。
隻是她們之前便往雲水縣方向走了不少路,與裴靖等人已經拉開了不少距離。任憑何雲蔓有雄心壯誌,恨不得立刻飛到裴靖身邊,但是奈何她本身就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姐,腳程哪裏比得上那些男人。
而且這在雪地上行路比平常走路累多了,沒多久,何雲蔓兩人便耗盡了力氣。
眼看著天色漸黑,秋葉抖著手,害怕的道:“小姐,天黑了,我們……我們該怎麽辦啊?”
秋葉雖然是個丫鬟,但是作為何雲蔓的貼身丫鬟,也沒做過什麽粗活,此時也全是靠意誌力在撐。而且她就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膽子也不大。
想到天黑之後,她們要露宿在野外,便更害怕了。
正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何雲蔓心中一驚,抬眼一看,卻見是兩個穿著破爛吊兒郎當的男人朝她們走了過來。
“喲,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能碰到兩隻肥羊。”那兩人一見何雲蔓與秋葉,便壞笑了起來,“小少爺,乖乖把身上的錢交出來,大爺便放你們一命。”
話雖如此,但何雲蔓看這二人凶神惡煞,眉眼中像是帶著血氣,手心便是一涼。
哪怕是拿到錢,這兩人怕是也不會放過她們。
而且,若是讓他們知道她們是女子,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秋葉嚇得整個人都在抖,抱著何雲蔓的手臂道:“小姐,怎麽辦啊,我們把錢給他們吧!”
何雲蔓暗道一聲糟糕!
果然,那二人耳尖一動,饒有興味的打量著兩人,似笑非笑的道:“小姐?難怪爺覺得這小臉咋長得這般俊,原來竟是個小娘子啊。”
他舔了舔唇,眼中帶著濃重的色、欲道:“正好,大爺好久沒瀉火了!”
邊說,邊色眯眯的朝她們走過來。
何雲蔓一驚,突然一咬牙,用力把秋葉朝那兩人推了過去,隨即轉身便朝後跑。
“啊——小姐,救我!”
身後,傳來秋葉慘厲的呼叫聲。何雲蔓不敢回頭看,悶著頭朝前跑。但是身後的腳步聲卻離她越來越近。
“喲,小娘子可別跑了,大爺會好好待你的哈哈哈哈!”身後傳來猖狂的□□聲。
何雲蔓背皮發麻,想到自己若是真的被抓到會有的下場,隻覺得渾身發寒。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她可是要做首輔夫人的,怎麽能被這些惡心的男人玷汙?
絕對不可以。
這一刻,她心中對裴靖與戚柒都生起了濃濃的恨意。是他們,是他們害了她!
她跑得太急,沒注意腳下,頓時被石頭一絆,身子便不受控製的朝前撲去。
“啊,救命啊!”
前麵正好是個山坡,何雲蔓尖叫一聲,順著斜坡便咕嚕咕嚕滾了下去,腦子撞到了一塊石頭上,頓時暈了過去。
此時天色已黑,追她的男人見此,隻能暗罵了一聲臭娘們。不甘心的朝斜坡下看了看,什麽也看不到,這才不甘心的轉頭走了。
何雲蔓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簡陋的房間裏。
她回過神來,連忙檢查自己身上,發現除了頭上比較疼之外,身子完好無損,她這才鬆了口氣。
正這時,房門被推開,一個清秀的少女端著藥走了進來,見何雲蔓醒了,便笑道:“姑娘,您終於醒了。正好藥熬好了,你快喝了吧。”
然而何雲蔓像是被聽到她的聲音,隻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的臉,脫口叫道:“沈妍?!”
那清秀少女微愣:“姑娘認識我?”
裴靖自然不知他走之後,何雲蔓等人出了什麽事。雖然雪天難行路,但是裴靖一行人快馬加鞭,終於在二十天後趕到了雲州府。
一入雲州府,他便開始打聽戚柒等人的消息。
他做事謹慎,不像賀子賢那麽魯莽,來到雲州府後也盡量低調,不起眼的很。
很快,裴靖便得知賀家的大掌櫃叛主,賀子賢被孫家抓了起來,而孫家人知道了戚柒的下落,便派人去抓她。
裴靖得到消息之後,便迅速帶著阿順趕了過去,但是等他們趕到之後,卻沒看到戚柒的身影,隻在地上看到了一灘血。
以及,一支白玉簪。
那白玉簪,裴靖再熟悉不過。
正是裴裕送予戚柒的生辰禮物,雖說不值多少錢,但戚柒卻愛惜的很,一直帶著頭。
裴靖心尖微顫,把白玉簪撿了起來,手指微顫。
“這裏有打鬥的痕跡,有箭,上麵還有血,應該是有人受傷了。”阿順帶人在周圍檢查了一番,如此說道。
裴靖的心髒頓時一縮。
血,受傷,會是她嗎?
阿順走到裴靖身邊,見到捏著一隻白玉簪不說話,問道:“這簪子裴公子認識?”
“……是我嫂嫂的,她一直貼身帶著,從不離身。”
阿順一聽,麵色便肅了起來,“那這樣看來,裴夫人可能已經落在了孫家人手上。”
阿順為難的道:“孫家勢力龐大,想要救出裴夫人,怕是很難。”
“再難也得救!”裴靖把白玉簪收起來放進了懷裏,眉眼冷厲,“帶幾個人去孫家附近守著,若是孫家得到了圖紙,那定然會有所動作。”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在孫家守了幾天,一直沒有所獲,裴靖的耐心和冷靜都即將耗盡。他在雲州府待了這些日子,早就打聽清楚了孫家人是什麽樣的德行。
就算戚柒交出圖紙,怕是孫家也不會放過她。
而且,她……還長成那樣。那孫家少爺是個好女色的,若是她落到了那孫家少爺的手上……
裴靖不敢繼續想下去。
每每想到此,他便覺得整顆心都像是被泡進了沸水裏,又痛又難受,恨不得直接衝進孫家把人搶回來。
可他不能這樣做。
他若是想要救她,便必須冷靜,否則,不但救不出人,自己也要落進別人的手裏。
又一次,裴靖再次嚐到了無能為力的滋味。
他能做那些預知夢又如何?麵對這種情況,他依然束手無策,救不出自己想救的人。
之前的他,抗拒她出現在他的夢裏。
可是現在,他卻在祈禱,希望上天能有所啟示,希望她再次出現在自己的夢中。
這一晚,他終於又夢到她了。
可夢裏,她腳上帶著血,渾身上下都狼狽不堪,巴掌大的小臉慘白如雪,眼中波光淩淩,似是淚,是他從未見過的脆弱模樣。
如此可憐,如此……讓人心疼。
他想靠近她,但是任由他拚盡全力,卻無法靠近她分毫。
“好疼啊,救命……救命……”
她在呼救,她受傷了!
那一刹那,裴靖自以為無堅不摧的心,竟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疼得緊縮。
第一次,他嚐到了心疼是如何的滋味。
“戚柒……”
砰砰砰——
“裴公子,有消息了!”門外傳來老周響亮的聲音。
裴靖猛地從噩夢中醒了過來,來不及披上衣服,便拉開了門,緊緊地看著老周問:“什麽消息?!”
老周笑道:“好消息啊,剛才監視孫家的兄弟來報,孫家那邊有動靜了。他們看到孫家的家主和少爺帶著賀公子一起去了一家客棧,那兄弟說,在客棧裏好像看到了裴夫人!”
墜入冷獄的心頓時跳了跳,裴靖聲音幹澀的問道:“哪家客棧?”
“悅來客棧,就是雲州府最大的那一家!”
“二弟,你……怎麽來了?”戚柒沒想到竟會碰到裴靖,一時之間,竟有些懵。
裴靖沒說話,隻眼也不眨的看著她,目光深深。他呼吸沉重,因為離得近,盡數噴灑在她的臉上,熱烘烘的。
戚柒莫名有些不自在,還感到了一絲說不清的危險。
“二弟,你……”
話未說完,麵前的少年突然一伸手,沒等戚柒反應,下一瞬,便落進了一個熾熱的懷抱。
她猛然愣住。
因為太過震驚,甚至都忘記了反抗。
“你還活著。”真好。
他沙啞著聲音說了這一句,便在戚柒懵逼的目光中,又放開了她。
仿佛剛才那一觸即分的擁抱,隻是她的一個錯覺。
這是,裴靖在擔心她?
戚柒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裴靖麵容憔悴,眉眼間還帶著些風霜。不但如此,他似乎還瘦了不少,輪廓越發分明,少了往日的幾分雋秀,多了幾分男人的英挺。
而且,這般冷的天,他身上竟還穿著單衣,外麵隻披了一件薄薄的衣服。
戚柒頓時皺起了眉頭道:“天氣這般冷,你怎麽穿得這麽少?快,跟我進來,別受涼了。”
裴靖未動,隻是定定地看著她。
戚柒見此,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把它他往客棧裏拖。裴靖沒拒絕,而是順著她的力道跟她一起走。
“正好賀公子在,我去找他借一件棉衣。”說著,戚柒放開了裴靖的手臂,便朝賀子賢的房間走去。
裴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一語未發。
賀子賢見到裴靖也愣住了,回過神來,便猛地一把抱住裴靖,一個大男人抹著淚道:“裴兄啊,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他硬生生擠進了裴靖與戚柒中間,熊抱著裴靖。
裴靖黑著臉把他拖開,冷冷的吐出一個字:“醜。”
賀子賢一聽,更委屈了。
“裴兄,你太冷酷了。我受了這麽多的罪,你不安慰我就算了,你竟然還嫌棄我嗚嗚嗚嗚……”
他哭得更凶了。
裴靖眼中的嫌棄也越發濃了。
賀子賢雖說比裴靖長幾歲,但也算是嬌寵著長大,從未受過什麽罪,論起心理年齡來,還真比不上裴靖。
戚柒看得好笑,忙道:“行了行了,等會兒再哭,先給二弟拿件衣服,沒看到他穿這麽少嗎?”
賀子賢一聽,忙抹了把淚。
看了看裴靖,發現他果然穿得少,忙找了件襖子出來給裴靖,邊吐槽道:“裴兄,你這也真不怕冷。這南方的冬天陰冷得很,你穿這麽點,你都不冷嗎?”
他又瞅了裴靖一眼,疑惑道:“你頭發也亂糟糟的,什麽事兒這麽著急啊?”
裴靖微微一頓,穿上襖子,才回道:“一時忘了。”
雖然出身貧寒,但裴靖修養禮儀卻一直極好,雖說他不是那種特別注重儀表的人,但也從不會這般衣衫不整的出門在外。
賀子賢還想問,裴靖卻搶先開口問:“你們怎麽會在客棧裏?之前,我查到賀兄被孫家抓住了,他們為什麽會放了你?”
賀子賢與戚柒便把近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裴靖。
語畢,賀子賢感歎道:“說來也是我命大,若不是遇到那位秦公子,這一次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秦公子還救了戚姑娘,幸好他出現了,不然我真的害了戚姑娘了!”
秦業……
裴靖念著這個名字,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哎呀,說起秦公子,我剛才出門就是想去買點菜,做頓好吃的好好謝謝秦公子!”這時,戚柒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時間不早了,我先不說了,我先去買菜了。”
說著,轉身便走。
裴靖卻突地拉住她的手,戚柒回頭看他,疑惑地問:“二弟還有事?”
“我與你一起。”
戚柒擺手道:“不用了,買個菜而已,我一個人就行了。”
“你受傷了。”裴靖卻固執地不放手。
“沒事兒,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戚柒不在意的道,“一點小傷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被箭貫穿了腿也是小傷?”裴靖的麵色冷了下來,“那對於你來說,什麽才是大傷?”
戚柒被他凶了一下,微微一怔。
裴靖抓住她的手臂道:“走吧,不是要買菜嗎?我與你一起去。”
既然他這麽堅持,戚柒也沒再推拒,便與裴靖一道出了門。看見兩人一同出了客棧,一直守在客棧外麵的孫家人便對視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悅來客棧在雲州府最繁華的地段,但是菜市卻在另一個方向,離這兒很有一段距離。
戚柒的腿雖然好了不少,但是到底是被箭射傷,走久了便開始發疼。但她忍慣了,沒叫疼,隻是眉頭皺了起來,臉色微微有些泛白。
若是實在忍不了,那就去租輛車好了。
戚柒正這般想著,卻見裴靖突然在她麵前蹲了下來,冷淡的男聲響起,“上來。”
戚柒微愣,沒動。
裴靖回頭看了她一眼,不讚同的道:“你腿不是疼嗎?我背你。”
若是在她麵前的是其他男人,哪怕是賀子賢,戚柒都不會覺得意外。但是裴靖,他竟然會主動背她?
戚柒後退了一步道:“不用了不用了,也沒多疼,我忍……呀!”
隻是話未說完,裴靖便直接伸手把她背了起來。戚柒一驚,本能地環住了裴靖的脖子。
柔嫩的小手不經意的在他臉頰掃過,那滑嫩的觸感讓裴靖微微顫了顫,隨即便越發箍緊了背上的人。
戚柒難得有點不知所措道:“二弟,要不我還是自己走吧。”
“你不是要趕時間給那個秦公子做飯嗎?我背著你走,快一點。”裴靖淡聲道。
戚柒尷尬的道:“可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周圍的人都看著我們呢。”
裴靖卻道:“你管別人作甚?他們要看便看,我們走我們的,不用理會他們。”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戚柒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會在裴靖的背上。這讓她又驚奇又有些尷尬。
不過裴靖從來都是一個固執地人。
隻要做了決定,一般人很難改變他的心意。戚柒見他真的不介意,想了想,便也沒再拒絕。畢竟是人家主動背的,又不是她求來的,免費的不用白不用。
想通之後,她便心安理得的趴在了裴靖的背上。
“二弟,你知道菜市在哪兒嗎?”戚柒見裴靖隻悶頭,忍不住道。
裴靖頓了一下回道:“不知。”
戚柒忍不住笑了笑,“我看你走得這般快,還以為你知道呢。哈哈哈,沒事兒,我問過客棧的小二,知道菜市在哪兒。我指路。”
因為發笑,她的身子顫了顫,裴靖感受著背上的溫軟,喉嚨微微有些發幹。
“二弟,我重不重?”
“不重。”
“真的?”戚柒揚眉,“你可不能逞強哦,若是背不動了,你便把我放下來。”
裴靖淡淡嗯了一聲,扣著戚柒的手更緊了。
菜市在城邊上。
既然是特意為秦業做的,戚柒便想挑最好的買。但是這大冬天的也沒什麽菜,戚柒有些發愁。
“兩位若是想要新鮮蔬菜,可以去城外買。有人家專門蓋了暖房,種了好些蔬菜呢。”賣肉的老板說。
戚柒眼睛一亮,問道:“那老板可知道在哪裏?”
“你們順著這條大路直走,再朝左邊轉彎,走個一刻鍾便能到了。”
戚柒一聽,便笑道:“多謝老板了,你這肉不錯啊,給我來兩斤五花肉,再來兩扇排骨。”
肉老板聽了便笑道:“好嘞!”
提著肉,裴靖還要背她,戚柒擺手道:“我現在腳不疼了,可以自己走。到時候疼了,二弟再背我吧。不然到時候你怕是會太累。”
裴靖想了想,便同意了。
兩人出了城,沒多久,裴靖與戚柒便對視了一眼,兩人戚柒皺起了眉頭。
有人跟蹤他們。
兩人微微頓了頓,想要轉身回城,跟蹤的人應該察覺被發現,見此也不再躲了,而是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
堵住了他們回程的路。
那帶頭的人,正是孫家的人。之前追戚柒的時候,她正好見過。
見此,戚柒頓時一凜,“你們想幹什麽?”
裴靖抓住了戚柒的手,站在了她身前。
帶頭的人笑道:“把圖紙交出來,我們自然放過你。”
放是不可能的。家主這次可是下了死命令,拿到圖紙便直接滅口!戚柒與裴靖自是不信孫家人的話。
這些人手上拿著刀,看著他們的目光可陰森得很。
戚柒沒想到孫家人竟然會這般大膽。她還以為這些人會因為忌憚秦業,不對他們下手。
戚柒對裴靖道:“二弟,這些人怕是不會放了我們。”
“嗯。”裴靖越發握緊了她的手。
“……你不該陪我一起來買菜的。”戚柒抿唇,若是裴靖不來,便不會遇到這些事,“他們的目標是我,二弟你跑吧。”
裴靖麵沉如水,沒回話,而是拉著她的手喝道:“跑!”
說罷,便拉著戚柒朝前方奔跑。
孫家人見此,也大喝一聲:“追!”
戚柒跟著跑了一會兒,腳一軟,眼看著要跪倒在地,裴靖連忙拉住她。
戚柒捂著腿,咬牙道:“二弟,你自己跑吧,別管我!”
裴靖未說話,而是直接把戚柒背了起來,再朝前跑。因為跑得太急,又背著一個大活人,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明明是冬季,但額上卻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
“二弟,你帶著我是跑不掉的。放下我吧,這樣我們至少還能逃出去一個。”戚柒急聲道,“他們想要的是我,隻要我沒交出圖紙,想來他們應該不會殺了我的。”
“……但是他們會傷害你。”
須臾,裴靖一字一頓的道。
他知道,現在應該放下背上的女人,如此,他才有逃脫的希望。理智告訴他,戚柒說得是對的。
孫家人若是抓到她,不拿到圖紙應不會要她的命。
他先跑走,之後他可以再想辦法去救她。
他知道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然而,夢中,她慘白的小臉一直在他的腦中出現。孫家人不會殺她,但是為了逼她交出圖紙,定會狠狠折磨她。
他不想再看到她受傷的模樣了。
他咬緊了牙關。
作者有話要說:寶寶們,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