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301米 萬劫不複
魔兵知道宗殷初話裏的意思,他們每日都在這裏看守,地牢裏是什麽情形,沒有人比他們還要清楚了,人間地獄,這四個字便是裏麵的寫照。
“大祭司,我們……”
魔兵還想要阻攔,確實被宗殷初揮了揮手打斷,“這一場浩劫,總該有所了解。”
魔兵們互相看了看,從懷裏拿出麵罩,遞給了宗殷初與錦上秋。
“大祭司若是想進去,我們攔不住,但是裏麵屬實危險,還請大祭司遮上口鼻以防萬一。”
“若是大祭司也出了意外,那麽小的幾個,便是賠上性命,也無法告罪。”
地牢的門一打開,即便是遮著麵,錦上秋也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腐屍的味道,惡臭襲來,夾雜著地下陰暗潮濕發黴的令人作嘔的氣味,胃部在翻湧,麵上卻隻是皺了皺眉。
“殷初,魔族的罪孽,如何才能洗清?”
宗殷初手持法杖,似乎完全聞不到這能令人窒息的味道,隻是他的表情,卻是能沉出水來。
“魔族,已是萬劫不複。”
越是向地牢深處走去,那令人窒息的惡心氣味越是濃重,不僅如此,還能清晰的聽到,從地牢深處傳來的哀怨喊聲,有的撕心裂肺,有的氣若遊絲。
“放我們出去……放我出去……”
“死了,都死了,下一個,是你!是你!馬上,哈哈哈……馬上就是我了!”
“報應!你們遲早會遭到報應的!”
…………
錦上秋的腳步,在聽到報應兩個字的時候,突然便頓住了,看著宗殷初的背影,眼神有些晦暗,他已經有些,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他知道,隻要走下這最後的一層台階,他就能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一切,是比他在外麵看到的更加慘烈的一切,可是他不敢,他甚至已經不敢親眼來目睹,這魔族親手打造出來的人間地獄。
“承受不住了?”
宗殷初手持法杖,微微的側身看著錦上秋,那語氣中,似乎帶著一次冰冷,“這不過是,地獄的入口罷了。這人間地獄,是魔尊一手打造,但是魔尊和你一樣,他自從來過一次這裏,就再沒有踏入過一步。”
錦上秋抬起頭,盯著宗殷初的眼睛,腦海裏浮現的,是那個高高在上,卻是冷漠如霜的魔尊。
他雖然並不位高權重,但是對魔尊卻是有些了解。那個男人,玄氣深不可測,有著不可估量的野心,他想要壯大魔族,想要天下一統,想要其他種族,皆為魔族附屬,皆對魔族俯首稱臣,他可以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以造成今日這般的場景,在他眼裏根本不屑一顧。
那些生命,不過是人世間的微小螻蟻,根本無法入了他的眼。
但是現在,一步步走向滅亡的,不僅僅是人族,還有他的子民!若是自己的子民都走向消亡,還要這天下,有何用?
“我不是他。”
錦上秋說著,竟是繞過了宗殷初,走下台階,從拐角處拐過,看見了他此生再難忘記的一幕。
在他麵前的,仿佛是一個巨大的修羅場,原本單獨的地牢,被全部打開,形成一個巨大的牢籠,而裏麵,關押著數不清的人,活人,還有死人。
那些尚且活著的人,就與這些發黴腐爛的屍體在一處,如小山一般的屍體,幾乎落腳就能踩到的屍體,如同亂葬崗一般,蛆蟲,屍蟲,以肉眼看見卻是數不清的數量在蠕動。
而那些活著的,卻是生不如死的人,在這地牢當中,吃喝拉撒睡,他們所有正常人應該有的生命活動,都在這不見天日的一方地牢中進行著。他們衣衫襤褸,他們全身腐爛化膿。
他們,如同行屍走肉。
錦上秋終於再也忍受不住,扶著牆壁嘔吐起來,隻覺得要把膽汁都吐出來了,雙手握著拳,全身甚至在發抖。
而宗殷初卻是手持法杖站在他身邊,幾近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些被關在地牢裏的行屍走肉。
“用不了多久,人族,魔族,就會成為下一個地牢。”
“殷初,你為何不一把火燒了這人間地獄,就算這些人被活活燒死,也比這般生不如死強的太多。”
“燒死?”宗殷初轉過頭來看向錦上秋,“燒了這地牢又有何用?隻要不燒滅魔尊中的燎原心火,即便是燒了這一處,馬上就會有下一處,又何必,多此一舉。”
錦上秋看著這人間地獄,雙手緊握成拳,還想要說些什麽,卻別外麵匆匆而來的魔兵,打斷了他想要說的話。
“大祭司,不好了!出大事了!”
來者錦上秋識得,是魔尊身邊的近侍,魔族大禮監,地位相當於人族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此人不畏這地牢的風險,匆忙來到這裏,定然是魔尊那邊,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出了何事,竟是能讓大禮監來此?”
“大祭司,你快隨小人走吧,魔尊那邊,出了大事了。”
“大禮監慎言,魔尊玄氣高深,什麽事情,都算不得大。”
大禮監又慌又急,見宗殷初還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更是急的恨不得拽著宗殷初便走,可是卻還是顧忌宗殷初的身份地位。
“此時事關重大,還請大祭司附耳過來。”
大禮監說的聲音極小,但是錦上秋還是聽到了一絲飄到他耳中的話語,那句話是,“魔尊發了高燒,症狀,與那患病之人的症狀一般無二!”
許久,宗殷初看向了那地牢裏行屍走肉,一直在謾罵的人,語氣涼涼到,“珩錦,他們說的對,這便是,我們魔族的報應。”
“因果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
君慕白獨自坐在房中已經三天了,這三天時間,依舊是不斷的有人死去,城中百姓再度陷入了百年前的恐慌,自從城門封閉那日起,白君傾便把自己關進了空間之中,空間之中有著打量的草藥,也有著她研究抑製病情的一切,最重要的是,足夠安靜。
而君慕白便在空間外等著她,等著她將解救之法帶出來,他知道,她一定可以的。他能將她從空間之中抓出來,也便能清楚的感受到空間之中她的氣息。雖然看不見她,但是靜靜地坐在屋子中,就仿佛是陪在她身邊一樣。
這場凶猛的瘟疫,開始大麵積的在華淵王朝擴散開來,從不斷傳來的奏折來看,每日都有打量的人死於瘟疫,幾近是在全王朝造成了一種恐慌。
人都是怕死的,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恐慌,開始大範圍的發生了暴亂,百姓們開始搶奪,犯罪開始滋生,仿佛是臨死前的掙紮!
起初,還有官府之人鎮壓,但是官府中人也是人,當官府之人也染上瘟疫之後,官府的人,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之中。所幸還有錦衣衛奉命,那些鋼鐵一般冷硬的錦衣衛,用了最鐵血的手段來鎮壓暴亂,才沒有造成更加嚴重的損失。
一連又過了三天,白君傾開始偶爾從空間之中出來,去看看那些患病之人,帶出來一些解藥,觀察效果。
直到第八天,當白君傾眼眶紅紅,眼底濃青的拿著藥物,從空間之中走出,帶著因陪著她而下巴上生出了青色胡茬的君慕白去看望了兩天前用過藥的患者,事情才開始有了轉機。
白君傾看著躺在床上的女人,高燒已退,便是連脈象,都平緩了許多。
“王妃,昨日,周陳氏便已有了退燒的趨勢,夜裏,便不再嘔吐,胃口也好了許多,這……是不是就意味著?”
白君傾嘴角勾了勾,點了點頭,“沒錯,這一味,便是解救之藥,若是過了今日,周陳氏還能保持眼下的症狀,那她的命,便保住了。”
君慕白雖然心中對白君傾充滿了信心,知道隻要是她,便定然會研製出抑製瘟疫之法,但是聽到白君傾此刻的話,還是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傅以柯左手握成拳,狠狠地拍在了右手手掌中,“太好了!墨陽城曆經風雨,終究是保住了!臣墨陽知州傅以柯,替墨陽百姓,叩謝攝政王、王妃救命之恩!”
隨著傅以柯的這一跪,這些日子在外麵圍著觀看的百姓們,也終於迎來了希望,紛紛的跪在了地上,喜悅之色全然在臉上顯現出來,高聲呼喊著攝政王、王妃萬歲。
“這瘟疫有不同,醫治之法也亦有不同,沉央,稍後我會將醫治之法,對應不同的症狀全然寫出,你速速將此書信,送到天道宗,交給慕容雲緋,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派出弟子,並傳令將醫治之法,傳授給分散在各地的天道宗弟子,救治百姓。”
天雲宗已經沒有了,此時,就算是天道宗還未崛起,但是瘦死的駱駝,畢竟要比馬大,天道宗弟子分部全王朝各地,醫術比起尋常醫者要高出很多,用天道宗的弟子,以這樣的方式醫治王朝百姓,是用時最短,也是最有效的法子。
“沉央領命!”
沉央的動作很快,白君傾與君慕白站在城樓上,看著沉央絕塵而去,身上的重擔,仿佛輕了許多。
輕輕地將白君傾摟在懷中,低頭在她頭頂落下一吻,“小白,你救了這天下。”
白君傾靠在君慕白懷中,“而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