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99米 會長,來者不善
華淵王朝對醫藥監管很是嚴格,想要在長安城開醫館,天子腳下,權利中心,行醫的條件相比其他地區更加的嚴苛,各種行醫手續,都有專門的機構來審批。
而長安城幾乎所有的名醫,都入了妙手公會,白君傾的天道醫館,是打著詭醫在世之名走的審批流程。詭醫,凡是行醫者,沒有人不知道醫術界的兩大泰山北鬥,天道宗慕容攸寧,天雲宗阮雲庭。
白君傾的醫館,不僅僅占用了詭醫的名號,便是連醫館的名字,都與天道宗相同。
樹大招風,白君傾的醫館才剛剛在妙手公會備案,那邊名聲便已經傳了出去,所有人都對這個醫館感到強烈的好奇,都等著要看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自負之人,竟然敢於妄用詭醫的名聲!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著給這個人一個教訓,好好看看笑話!
醫館開張那日,白君傾並沒有男裝打扮,而是一席簡潔的女裝。
詭醫,向來都是女子,這一點,從來不容置疑。便是兩百年後,白君傾也不會打破這個規矩。
所謂醫者仁心,白君傾雖然跟擅長殺人,為人也素來冷漠。但是她既然承襲了這一身醫術,就會行一些醫者應該去做的事情。在其位,謀其職,她不是拯救天下的聖女,卻也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既然在了那個家主的位置,就會去做家主應該去做的事情。她行走江湖,常以男子麵目示人,但是為詭醫時,則從來都是女子。
原因無他,隻因在這個年代,女子頗為不易。
雖然這個時代民風開放,強者為尊。但是男女之間的禁忌,依舊是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女子的身子,是不能被外男所見的。
而這個時代的,對女子的限製太多太多,從而造就了女子學醫者,少之甚少。可人吃五穀雜糧,誰都會生病,病症不會分男女的。許多女子患病,因忌諱男女之防,而得不到良好的醫治,香消玉殞。
且在這個時代,女子的地位不比男子,就像女子不得為官一樣,即便是身為強者,地位也不如男子。而這個時代,衛生條件等都不如現代,許多女子專有的女性病症,都被男子視為髒病,男性醫者並不會為其診治。
所以白君傾即便在行走江湖之時,隻要用詭醫的身份,便必然是女子。她沒有懸壺救世、救死扶傷的心,但她是女子!身為女子,她無法改變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觀念,卻可以為女子,保住性命。
白君傾早早的便去了醫館,頂著的是一張算不上驚豔,卻很是清秀的臉。
“當家的,您來啦!”
“寧姐姐,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來啦。”
白君傾才從後院走進醫館,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便迎了上來。這二人,分別是醫館的掌櫃與藥童。
醫館的掌櫃的和藥童,名為唐順、唐怡,是白君傾從衡陽城帶回來的。那段日子,衡陽城的日子屬實有些苦不堪言。唐順本是衡陽城的一名赤腳大夫,隻給窮人看病。醫術雖然談不上精妙,卻也頗有些經驗。隻是因為自己也是窮人,而無法開自己的醫館,所以才隻能當一個赤腳大夫。
唐怡是這老者的孫女,原本二人相依為命,生活算是過得去。隻是君璟陌帶兵進了城,四處燒殺掠奪,強行征兵,唐順唐怡爺孫倆,也受到波及。原本就清貧的家境,竟是被君璟陌的兵,一把火殺的幹幹淨淨。還將唐怡也捉了去,唐順防抗,險些丟了性命。
所幸白君傾打下衡陽城打的及時,才將被君璟陌迫害的人救了下來,因那時便向著這醫館尚且未有個掌管主事,便征求了二人的意見,一同帶到了長安城。隻不過白君傾為了隱瞞身份,隻說是一個舊識的醫館。
“唐伯,怡丫頭,吉時已到,準備開張吧!”
“好嘞!”
唐順打開醫館大門,唐怡則是將爆竹點燃,於此同時,白君傾一把將罩著醫館的紅綢子扯了下來。在劈啪的爆竹聲中,眾人看到那亮出的匾額,上麵果真龍飛鳳舞寫著——天道醫館。
“嗬,當真是天道醫館!天道宗的天道!這是要挑釁天道宗嗎?”
“這小小的一間醫館,怎麽能與天道宗相比。”
“我看啊,就是像蹭天道宗的名聲,來這裏招搖撞騙的,等天道宗知道了此事,到時候可就有熱鬧看了哦。”
“可不是,這假的啊,真不了!”
白君傾負手聽著百姓們議論紛紛,卻是一言不發,沒有了慕容攸寧的天道宗,還算什麽天道宗?
“各位,今日天道醫館開張,詭醫重現,每日僅醫三位!”唐怡小丫頭隻有十二歲,站在門口,扯著清亮的嗓子喊著,活像是一隻小黃鶯,“諸位,這位就是我們當家的,也是我們的坐堂大夫,詭醫寧攸。因今日開張,當家的吩咐了,不限名額……”
唐怡這一番話,更是引來了下麵的嘲諷的聲音。
“嘿,你聽見沒?不是我產生幻覺了吧,這坊間傳言還真是不假,你聽她說什麽,詭醫重現!真是笑話了!”
“還是位女大夫,這長安城裏,可是很久都沒有出過女大夫了。”
“詭醫的名聲,可不是想用就用的,小丫頭,還是早點嫁人,回家相夫教子吧。莫要在這裏,頂著詭醫的名聲招搖撞騙了。這天道宗,可不是那麽好惹的。”
“各位,我們天道醫館,可是在衙門備過案的,可不能說是招搖撞騙。這天道宗的確勢力雄厚,但是我告訴你們,我們當家的醫術,可是要把天道宗宗主,都甩出幾條街呢!”
唐怡像個小黃鶯一把,雙手插著腰,很是不服氣的為白君傾打抱不平,雖然她沒有見識過寧姐姐的醫術,但是爺爺可是說了,寧姐姐的醫術,這天下怕是無人能及!天道宗是很厲害,但是寧姐姐,一定比天道宗還要厲害!
“黃口小兒,莫要張狂!”
一聲中氣十足,老態龍鍾的聲音如平地驚雷一般忽然響起。人群慢慢向兩邊散開,白君傾看著那個,拄著拐杖,慢慢從人群之中走上前來的老者,那老者一縷雪白的山羊胡,穿著一身深藍色長袍,手中拄著的,竟是一柄龍頭拐杖。
老者身後跟著幾個平均年紀三十以上的男子,一看便是來者不善的模樣。
白君傾嘴角輕輕一勾,終於來了。
“會長來了。”
“是會長,會長竟然親自來了!”
“這天道醫館,怕是今日剛剛開張,就會關門大吉嘍!”
“會長定然是看不慣,這長安城竟然有如此行醫詐騙之人!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妙手公會的會長,皇甫雲鶴。
“寧姐姐,是皇甫會長。”
唐怡小丫頭畢竟年紀小,沒有經曆過這般場麵,屬實有些慌了神。但是唐順,顯得格外的鎮定,伸手將唐怡拉到了一邊。
白君傾對著緊張的唐怡點了點頭,卻是負手站在台階之上,俯視著台階之下的皇甫雲鶴,桃花眼意味深長的注視著那雙蒼老的眸子,嘴角勾著一絲似有似無的笑。
皇甫雲鶴亦是拄著龍頭拐杖,目光深沉的看著白君傾,兩人的第一次較量,就在這一場對峙當中展開了。
論耐力和沉得住氣,白君傾便是麵對君慕白那個妖孽的時候,都沒有輸過,又有何畏懼這麽一個倚老賣老的老頭子?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也都停下了議論,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場對峙,白君傾始終站在高台之上,以王者的姿態俯視著皇甫雲鶴,而皇甫雲鶴一雙鷹眼,也在打量著白君傾,掂量著白君傾的分量。
白君傾一襲衣裙,雖然樣式簡單又不豔麗,但是那布料卻是千金難求的織雲錦。那雙桃花眼,似醉非醉,似是著了一層迷霧一般,讓人無法窺探。身上即便隱藏的極好,但是手上沾滿血腥之人,那股子戾氣是怎樣也無法遮掩的。
皇甫雲鶴是妙手公會的會長,身後的皇甫氏族何其之大,一雙鷹眼,不怒自威,表情嚴肅的時候,能把孩童嚇哭,誰人看了都會畏懼,而眼前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竟是連一絲慌張的神色都沒有,若不是她隱藏的太好,便是她雖然年紀輕,卻已經經過大風大浪!
“放肆!這是我們妙手公會的會長,見了會長,還不下來行禮!”
皇甫雲鶴身後的灰衣男子率先沒了耐性,對著白君傾狠狠地嗬斥著。隻是這一開口,就注定了皇甫雲鶴已經在這場較量中失去了先機。
白君傾嘴角的笑意,突然濃了起來,皇甫雲鶴不察的皺了皺眉,雖然有些不悅,卻也隻是對著身後的灰衣男子揮了揮手,“阿南,不可無禮,今日,我們是來道賀的。”
道賀,怕是來挑事的吧!
白君傾沒有下台階,卻是雙手放在胸前,拱了拱手,行了一個男子的禮儀,“皇甫會長,久聞大名,小可寧攸,這廂有禮了。”
皇甫雲鶴拄著龍頭拐杖,捋了捋潔白的山羊胡,“後生可畏,老夫才是久聞了寧姑娘詭醫之名!”
白君傾欠了欠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皇甫會長,諸位,遠來是客,裏麵請。”
皇甫雲鶴沒得客氣,拄著龍頭拐杖,大搖大擺的走進了醫館,徑直坐在了正堂主位之上,身後幾個中年男子也隨著他走了進去,這般熱鬧的場景,圍觀的百姓怎能錯過,也都進了醫館,在候診區側耳聽著裏麵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