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33米 做你的妹妹
白君傾閉了閉眼,人生皆艱辛,所以她才想要變得強大!
呼吸之間,再睜開時,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如霜。
“若夏,這不是你殺人的理由。”
“理由?大人,你說這不是理由嗎?”若夏緩緩地站起身來,看向白君傾,“大人,這不是理由,那還有什麽,才能成為理由呢?”
“大人,聽說你有個妹妹,你一定很愛你的妹妹吧。聽說你的妹妹,是永平侯府的嫡出大小姐,有著與你一般美豔的容貌,聽說自從你從姑蘇回來,你將她保護的很好,大人,你的妹妹,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的善事,這輩子,才能有幸成為你的妹妹。能成為你的妹妹,真的是一件,做夢都會笑醒的事情。”
若夏苦苦一笑,悲傷從笑中溢出,“大人知道了吧,我是安敏敏,我也有一個哥哥的,他很厲害,他成了長安城有名的皇商,有很多的錢,還有很多的小妾。可是,可是大人,你見過哪一個哥哥,會讓人玷汙了他的妹妹?”
白君傾從若夏的笑容中,讀出了濃濃的恨,無盡的恨。
她並不如若夏所說,在辦案中是個會講故事的,她不過是在太師府的案子上,隨口編了一個故事罷了,卻被廣為流傳,成了一個願意在辦案的時候講故事的鎮撫使了。
可是即便如此,她想到的,也不過是安仁廣想要殺了若夏,但是她還是低估了人心,人若殘忍起來,已經不再是人了。
“不知道大人有沒有聽說過,安敏敏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她以為,她有著一個美麗的母親,有著一個深愛她母親的父親。年幼的安敏敏,是個美麗的女孩,每當她被人欺負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哥哥出手幫助,即便那個哥哥,總是冷眼冷臉的看著她,即便那個哥哥,沒有與她說過什麽話,但是即便如此,還是在年幼的安敏敏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什麽都不懂的安敏敏,曾經幻想著,長大後,她會是個比母親還有漂亮的姑娘,她會和嫁給那個,總是不讓人欺負她的大哥哥,她會和大哥哥生一個漂亮的孩子,她們會有一個房子,日子雖然不會很富裕,但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家三口會一輩子的幸福下去。”
“可是安敏敏她錯了,什麽都錯了!有一日,安敏敏發現,她曾經以為的生活,隻是她以為的,實際上,她的母親根本不愛她的父親,她的母親總是想要逃離,卻總被她的父親抓回來囚禁!她以為她的父親是個很有才華的人,但其實她的父親嗜賭成性。她以為那個總是不讓她被別人欺負的大哥哥,其實就是那個總讓小夥伴欺負她的人!而這個人,還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
白君傾皺了皺眉,故事講到現在,她已經能猜到結尾了,因為這個故事,她曾經在於安伯的對話中,曾經猜到過其中一部分。
“鎮撫使大人一定以為,故事這樣就結束了,不,並沒有。安仁廣那個畜生,做了這知州衙門的牢頭,牢頭啊,牢頭能有多大的權利呢?牢頭的權利,其實並不大,但僅僅有著能進出牢獄的權利,他還是能毀了一個小女孩的一生!”
“大人那麽聰明,一定已經猜到了吧,沒錯,安仁廣把安敏敏抓進了大牢,在大牢裏,他讓牢裏的那些惡心的男人,玷汙了安敏敏!那是一個女孩的一生啊!若是沒有那一次,安敏敏不會成為若夏!不會成為,迎來笑往的若夏!”
若夏突然收起了笑容,臉上是無奈,是無可奈何,是不知所措,“可是怎麽辦呢?安敏敏,已經沉入湖底了,活下來的,是若夏,是那個為了仇恨而活著的若夏!”
“那你又為何殺害那些女子?”難不成,兩個女子還能玷汙她不成?
“為何?”若夏撫了撫自己的頭發,似乎是想起了那些人已經被她處理掉了,而笑的有些解恨,與解脫,“大人,事情不能光做,而不善後啊!大人難道沒有聽說,安敏敏,其實是死在了湖中嗎?”
“是張家與季家婦人,將你丟入湖中的?”
“你看,我就說大人是個會講故事的。”若夏笑顏如花,當真如花開半夏,“那年,張家夫人因為偷了東西被關進了大牢,而季家那個姑奶奶,因為做生意的時候與人發生了爭執,將那人打成了重傷,而被人一直狀告,告進了大牢。”
“那年,大牢之中隻有這些人,安仁廣為了不讓張家夫人與那位季家姑奶奶獨善其身,而威脅章張家夫人與那位季家姑奶奶將還剩下一口氣的安敏敏投入了碧落湖。世人都說,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那兩個女人,真是沒有白白浪費了這句話,安敏敏那麽求她們,那麽懇求她們放過她一命,可是呢?”
“可是她們冷酷無情,絲毫沒有猶豫的就把安敏敏丟進了碧落湖!好在,好在上天還是有眼的!給安敏敏留下了一條性命,讓她有機會,有機會將一切都報複回去!”
“你被魔族的人救了?”
“是,我被魔族的人救了,還教會了我這一身的功法!”
難怪,難怪雲緋辭說,那年碧落湖上出現了什麽聖女臨湖,其實哪有什麽聖女,那是安敏敏被救起來的時候,被湖水折射出來的模糊映像罷了。不知道是哪裏的光,恰好遇到那般折射的角度而已。
“所以,他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而當你卷土重來,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才會那麽害怕,以為是你的找他們索命來了。而他們身上沒有傷口,是因為,你先是將她們的靈魂,吸附在紙片人身上,操縱紙片人,便是操縱她們,讓她們無法動用玄氣,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在萬般驚恐之下,你便攝取了她們的靈魂!害了她們的性命。”
“沒錯,我就是如此讓她們償命的!大人,難道你覺得,她們都不該死嗎?”
“若夏,她們的確該死,可動手的,應該是官府,而不是你。”
“官府?大人,你可曾聽說過,什麽叫官官相護?什麽又叫官商勾結?如果,一切都能用官府來解決的話,這世上,就沒有若夏的存在了。”
“若夏,你應該懂得,無論出於出於什麽原因,殺人,都是要償命的。”
若夏大聲笑了起來,似是早就知道白君傾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無所謂了,大人,若夏能活到今日,就是為了把那些欺辱了安敏敏的人,都拉進地獄,如今,若夏已經做到了,是生是死,還重要嗎?大人,你以為,若夏現在這般日子,過的就舒心愉悅嗎?若不是有著仇恨的支撐,若夏怕是,真的就沉入那碧落湖底了!”
說話間,若夏嘴角緩緩的流出一絲黑血,白君傾隻從那血的成色上看,就能看出來,那是劇毒!
若夏在將仇人都解決之後,就已經沒有了對生的渴望,與其苟延殘喘,背負這樣沉重的一切活著,倒不如痛痛快快的逝去。
“鎮撫使大人,若夏,真的好生羨慕的你的妹妹。”若夏緩緩地跪倒在地,不知是不是因為生命在逝去,人的意誌也沒有那麽堅韌了,若夏的眼中,緩緩地有淚流出,卻是望著白君傾在淺淺的笑著。
若夏是美的,是美到極致的妖魅的,那望著白君傾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滿滿的脆弱與豔羨,這樣的若夏,看起來,真的像是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孩,“白大人……今生,若夏受了太多的苦,從來,從來都不知道,被人照顧,是什麽感受,就像,就像大人的妹妹那般。若是有來生……若是有來生,若夏,敏敏……敏敏想做,想做你的……妹妹,嚐一嚐,被人嗬護,被人寵的滋味……”
白君傾是個冷漠的人,她明明能救若夏的性命,但是她尊重,也理解若夏的選擇,所以她並沒有任何想要挽救若夏姓名的意圖。她隻是緩緩地從上麵走了下來,望著若夏,與若夏對視著,隨後,旁若無人的在若夏身邊蹲下身子,抓住若夏的手,攬住了若夏的肩膀,將若夏擁入自己的懷中。
“好。”
若夏口中的黑色毒血止不住的流出,沾染了白君傾的衣袍,可白君傾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而將若夏擁的更緊了一些。
她是個冷漠的人,卻在若夏彌留之際,溫暖了若夏的人生。花開,半夏。若夏這一刻笑的,像個鄰家小妹妹,像個孩子,燦爛的,如這世上最純淨,最璀璨的花。
“能做大人的妹妹,一定……定是最幸福……幸福的事……”
若夏的手,重重的落下,她在白君傾的懷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這個一生淒涼的女子,在生命的最後的一刻,感受到了點亮她生命的溫暖,她的嘴角,洋溢著屬於對下輩子美好期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