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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112米 安伯此人

  雲緋辭看起來的樣子,著實是會驗屍的,但是很明顯,這是雲緋辭第一次驗屍,經驗明顯不足,且也不夠全麵。白君傾負手站在旁邊,提點著雲緋辭。


  認真起來的雲緋辭,果然不一般,聽著白君傾的話,沒有質疑也沒有抬頭,直接拿起安仁廣的手檢查起來,隨後搖了搖頭,“指甲中沒有異樣,不過手心有指甲陷入的傷痕。”


  “指甲的陷入的傷痕?”


  正常人在受到驚嚇的瞬間,全身的肌肉會瞬間緊縮,隻有在極度的緊張和恐慌,且這樣的緊張和恐慌感能得到延續的情況下,才會像安仁廣這樣,指甲陷入掌心。


  如此,這樣驚恐的神情,到未必就是驚恐了,或許,是在承受一種不可置信的痛苦也未必可知。


  “屍身本官已經看完,但是本官心中,還有些疑惑沒有解答。”


  從冰窖出來,便徑直去了前廳,白君傾這次沒有親自問審,而是一切都交給溫子染去辦,而她隻親自過問了一個人,那便是安仁廣一直以來的管家,安伯。


  據資料上現實,安伯曾經是一個秀才,卻也是一個賭徒,妻子兒女都因為他嗜賭成性且負債累累,而妻離子散。


  安伯的妻子郭氏,是目不識丁的鄉下婦人,家裏有些良田,雖然並不貌美,但是家底卻是豐厚。而安伯卻是一個窮書生,家裏除了病弱的老母,再沒有一絲積蓄。安伯自幼聰慧,一邊給郭氏家中做雜工,一邊在書院學習,因為長得清秀,在鄉中也頗有些人緣,許多女子都托紅娘上門提親。


  可安伯誌氣高遠,又頗有些才氣,當年年少,意圖封王拜相,娶得天子腳下如花美眷。隻可惜,為了上京趕考,卻無奈為了五鬥米而折腰。沒有上京趕考的盤纏,家中老母無人照料,安伯隻能被逼無奈,為了盤纏而娶了鄉中的大戶人家,郭氏。


  郭氏雖不貌美,又沒有才氣,但是郭氏賢惠。自安伯走後,便一直將安伯之母當做自己親生母親一般照料,並在安伯走後一年,生下了一個兒子。


  而安伯,自上京趕考,離開鄉中之後,便再沒有回鄉過。


  “據本官所知,安管家是蓮花鄉的人?”


  安伯今年已經年過半百,雖然看起來有些蒼老,但是那雙精明的眸子,卻還是可以看出,此人並不是憨厚之人。


  “回大人的話,小人的確是蓮花鄉人。”


  “因著上京趕考,來了這長安城?”


  “正是,小人當年年少氣盛,自以為是,雖然通過了鄉試會試,卻仍是井底之蛙,不知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帶著一腔熱血來了這長安城。可卻沒想到,在蓮花鄉外,天子腳下,小人也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小人物罷了。”


  “可是……你卻被這花花世界,迷惑了雙眼?”


  據白君傾所知,這是一個戲本子裏常見的故事情節,上京趕考的窮書生,被京城裏的花花世界迷惑了雙眼,具體來說,是被紅樓裏的花花姑娘迷惑了心智,從而一擲千金,紙醉金迷,醉死嬌人懷。


  可是窮書生的盤纏,總會用盡,那時窮書生的心智,已經沉迷在美人的一簇一笑之中。若美人再欲語還羞的說上兩句身不由己的話來,窮書生恨不得去賣身也要把美人從那罪惡的銷金窟中解救出來!

  安伯就是這樣,安伯從來了京城,便迷戀上春風暖玉樓的一個名喚紅顏的花魁。沒了讀書的心思,夜夜笙簫,早已忘記鄉中還有已經成婚的郭氏。換句話來說,郭氏,是他自以為生命中的汙點。


  “大人說的沒錯,年少無知的錯誤,也讓小人這麽多年,內心都受到譴責。”


  在白君傾看來,安伯是否真的愧疚無從可知,但是他的確是應該受到譴責的。


  安伯在來長安沒有多久,就已經花光了郭氏贈與他的所有盤纏,而被趕出了春風暖玉樓,而那時的安伯,就像是中了紅顏的毒一般,瘋魔一樣隻想著紅顏。想著紅顏的一顰一笑,想著紅顏的吳儂軟語。


  沒有去參加考試,而是四處想方設法的想要弄到銀子,隻為了能進入春風暖玉樓去看一眼紅顏。無論是被人唾棄還是遭到毒打,他隻要能看一眼紅顏,就覺得格外的滿足。


  四年,人生有幾個四年?安伯整整在長安混蕩了四年,鄉下的兒子都已經長到了四歲,他甚至都沒有看上過一眼。隻是像個遊魂一般,在長安城飄蕩,就算是接觸不到紅顏,隻要在春風暖玉樓下,聽一聽紅顏的聲音,偶然能望上一眼紅顏,他也是滿足的。


  可是人心的欲望,總是不會滿足的。安伯不再滿意看著其他男人上紅顏的床,摸紅顏的臉,親紅顏的嘴!而正巧,這時候在鄉間苦苦等候的郭氏,因為安伯的多年不歸,而帶著兒子找到長安來,隻要稍稍一打聽,便在春風暖玉樓前找到了安伯。


  多年未見,兒子聰慧,安伯是喜悅的,卻不是因為郭氏與兒子,他甚至都沒有多看郭氏與小兒子一眼,而是喜悅郭氏帶來的錢財。郭氏帶著兒子,被安伯搶了所有的盤纏,又眼睜睜的站在春風暖玉樓前,看著自己的丈夫與父親,喜悅且匆忙的踏進了春風暖玉樓,去找另外一個女人。


  “聽說安伯除了有一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兒?”


  這些都不是大理寺能查到,而是移交案件的同時,溫子染吩咐錦衣衛調查的結果。當年安伯的事情,在長安城也算是個茶餘飯後的話題,所以這事查起來不但容易的很,且事無巨細,查的清清楚楚。


  安伯的目光沉了下去,這一瞬間的目光,有些暗淡,也很是悔恨,而安伯整個人,也仿佛因為這蒼老了許多。


  “可惜,小人都沒有珍惜。”


  當年的郭氏,的確給安伯生下一個兒子,而安伯也的的確確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便是紅顏所生。


  美人鄉是英雄塚,美人鄉亦是銷金窟。郭氏帶去的錢,眨眼便已經花費的幹幹淨淨,如每次一般,安伯再次被丟出了春風暖玉樓。


  郭氏沒有盤纏,帶著四歲的兒子,完全沒有了生活來源,在安伯醉臥美人懷的時候,同樣被趕出了客棧,隻能露宿破廟之中。而同樣因為沒有了盤纏,郭氏也無法帶著兒子回鄉,最終無奈之下,郭氏隻能帶著兒子給大戶人家洗衣裳賺些苦力錢。


  而這一次,安伯卻沒有再次遊蕩街頭,而是再別人的慫恿之下,走進了地下錢莊,將郭氏,將鄉下的田莊,全部抵押借來了銀子,為了讓錢生錢,已經瘋魔的安伯,最終走進了賭場。


  自古窮書生與青樓花魁的故事,從來沒有盡善盡美的結局,更何況是安伯這樣拋妻棄子的,更是沒有好的結果。


  安伯最初是逢賭必贏的,贏了錢,便再去找春風暖玉樓找紅顏。幾場下來,安伯起初的膽戰心驚已經全部被欲望所取代,越賭越大,越大越輸!越輸越想要翻本就越賭!

  最終,安伯將所有的一切都輸了進去,再次被趕出了賭坊!

  而這一次,安伯不再像以前那樣,單純的被趕出去而已。地下賭坊的人開始無休止的催債,安伯失去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所有與他有關的一切。


  郭氏與四歲的兒子被帶走了,鄉下的莊子被人收走了,年邁的老母一氣之下,再沒有睜開過眼睛,最終的最終,郭氏的屍體被發現在城外河中,四歲的兒子卻隻在河邊發現他的一隻鞋。


  而就在這個時候,紅顏發現,竟然有了身孕!

  紅顏的身體不好,隻能把孩子生下來,而遭遇一切的安伯,最終有所醒悟,隻是他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來就一輩子都在楚風暖玉樓那種地方。


  人家都說,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的怕不要命的!什麽都沒有了的安伯,就是那個不要命的,竟然硬生生的的,從春風暖玉樓那種護衛眾多的地方,把懷有身孕的紅顏劫了出來!


  故事的最後,有些偏離,安伯帶著紅顏離開了長安城,將紅顏囚禁了起來,最終紅顏為他生下了一個女兒,可或許是因為安伯做的錯事實在太過了,老天要懲罰他。


  紅顏雖然是青樓中人,但是紅顏卻因為容貌出色,而並沒有吃過苦頭。而在被安伯囚禁的四年中,吃不飽穿不暖,過的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而終於在第五年的時候,與世長辭了。


  至於紅顏與安伯的女兒,據調查的結果顯示,自幼長得出色豔麗,與紅顏一般無二的模樣,卻在十三歲那年,被山賊劫了去,因為不堪受辱,而投河自盡,屍骨無存,如同當年的郭氏與四歲的幼子。


  “安伯,本官倒是不知,你帶著心愛的女子,去了何處?”


  “正是衡陽城。”


  “哦?衡陽城,真是巧合的很,安伯也是在衡陽城,遇到的安仁廣,才又隨著安仁廣,一同再次回到這長安城,做了安府多年的管家吧。”


  “大人說的沒錯,小人的確是在衡陽城,遇到的我家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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