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車子往市區開著,薛進寶同陳興坐在了同一輛車上,樊英的車子跟在了後麵,偶爾回頭看一兩眼,薛進寶正同陳興笑談著樊英剛才的表現,“樊英平日裏看著看著沒啥脾氣,實則傲氣都在骨子裏。”
“看出來了。”陳興笑了笑,類似樊英這種女人,外柔內剛,把其惹急了,那就是一件糟糕的事。
“對了,你們剛剛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跟對方起衝突了。”陳興奇怪的問了一句。
“說起這事就操蛋了,那狗日的明明是自己突然急刹車停下,我們的車子在後麵,一下子沒刹住就撞上去了,結果那王八蛋就先下來打人了,抓著我那司機要打,老子本來還想勸阻來著,愣是被扇了一巴掌,你說我能咽得下這口氣,勸架就變成幹架了,也和對方打了起來,最後你就看到了,誰知道那龜孫子竟然還是什麽軍分區司令的公子,打個電話就喊來人,把我們給綁過去了。”薛進寶砸吧了下嘴,說起這事也端的是鬱悶不已,後來被綁了還沒啥,之前被扇的那一耳光才讓他耿耿於懷來著。
“算了,事情過去了就不用生氣了。”陳興笑著安慰薛進寶。
“沒啥好生氣的,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了。”薛進寶碰了下自己被扇的那一邊臉,嘴角翹得老高,轉頭看了陳興一眼,“陳興,這事你不會不了了之吧,咱倆是同學,我知道你當個市委書記也不是什麽事都能辦得了,對方父親是軍分區司令,你要有難處,我是不會強求你非得把那王八蛋怎麽著,不過樊英那邊,可就得解釋一下了。”
“放心吧,這事不管如何,我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陳興正色道。
薛進寶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他這會固然是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將那韓少軍送進監獄,但他不會一個勁的要求陳興要如何如何,那隻會讓陳興為難,同樣也是不識趣。
回到市裏的時候已經八點,陳興在招待所裏請薛進寶和樊英吃飯,照陳興的話說,是給兩人壓驚,將樊英看成潛在的投資商,現在發生了這麽一檔子事,陳興也向樊英表示著歉意,“樊小姐第二次來望山就碰到了這種事,我這個當父母官的向樊小姐致歉,這件事一定給樊小姐一個交代。”
陳興說著,笑道,“也希望樊小姐諒解,可別因為這事我們望山有不好的印象,這裏山清水秀,老百姓勤勞善良,樸實忠厚,是個好地方。”
“我相信望山是好的,望山的老百姓也是好的,因為有陳書記您這麽一個父母官在這,不是嗎?”樊英笑著朝陳興眨了眨眼睛,此時的她也沒有剛才那種緊繃著臉的冷漠,一碼事歸一碼事,樊英是個就事論事的人,不至於這會對陳興擺什麽臉色,她也不會那麽不知輕重。
兩人說著話時,陳興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是朱光正打來的,詢問陳興在哪,陳興也沒隱瞞,將地址告訴對方,從聲音裏也可以聽出朱光正那陪著笑臉的小心姿態。
不過幾分鍾的時間,朱光正很快就到了招待所,他是後來追著陳興的車子出來的,到了市區才給陳興打電話,進了招待所的包廂,朱光正腰杆也立刻彎了幾分,見到陳興略為繃著一張臉,朱光正心裏一緊,不知道陳興是不是對他也有了意見,這會先急忙的向薛進寶和樊英致歉,“薛總,樊小姐,今天這事我得負一部分責任,沒招待好二位,讓二位受了委屈,我在這向兩位說聲不是。”
“朱縣長,你這就沒必要了,這事又跟你沒關係,你來道這個歉那不是八竿子扯不著嘛。”薛進寶笑了起來,他對朱光正的印象不錯,前後連帶考察和簽合同,他去麗山好幾趟了,朱光正每次的招待都沒話說,這讓薛進寶覺得朱光正這人也頗為仗義,此刻也隱約猜到朱光正為何追來的原因,當著陳興的麵,薛進寶也不由得幫對方說話。
“薛總這樣說更讓我過意不去,下午送你們離開還好好的,沒想到一回頭就發生這種事,我這心裏真的是愧疚萬分。”朱光正苦笑道,嘴上說歸說,朱光正這會對薛進寶的話卻是心裏暗暗感激,暗道不枉自己之前費心費力的親自招待薛進寶。
“好了,來了就坐下吧。”陳興擺了擺手,朱光正一過來就這麽一番表現,無非是做給他看,陳興剛有意板著臉,此時臉色也略有緩和。
包廂裏四人坐著,薛進寶和樊英的助理由黃江華在另一個包廂接待,並沒有坐到這個包廂來,朱光正見陳興要倒酒,忙站了起來搶著主動,給幾人都倒了一杯,輪到樊英時,笑道,“樊小姐是要酒還是飲料?”
“朱縣長,你就盡管給他倒酒,她的酒量比誰都好。”薛進寶在一旁起哄。
“進寶,我看你是真欠收拾了吧, 剛才還被綁架的時候,你說了啥話忘了?我還沒找你算賬來著。”樊英笑著白了薛進寶一眼。
“剛才那不是瞎說的嘛,我知道英子你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薛進寶笑哈哈的應著,剛剛讓那韓少軍有本事就對樊英霸王硬上弓,薛進寶一想起來還忍俊不禁,那種情況下的玩笑話並不會傷了兩人的和氣,反而是兩人關係好的一個證明。
“來,第一杯酒我先敬你們兩個,晚上進寶和樊小姐兩位都受驚了,這杯酒給你們壓驚。”陳興端起酒道。
薛進寶和樊英聞言,點了點頭,端起酒杯回應著,算是承了陳興的意,喝完坐下,沒過多久,朱光正也起身給兩人敬酒,再次向兩人致歉著,朱光正態度誠摯,樊英盡管對剛剛的事還有些不高興,但也不好對朱光正擺著臉,她也知道事情跟朱光正沒關係。
“晚上這件事,光正同誌你負責監督你們縣公安局的辦案進展,敢挑起這個責任嗎。”陳興等朱光正放下酒杯,突然問道。
朱光正苦澀的笑了一下,陳興這麽說顯然是在考驗他,說難聽點也是在為難他,涉及到軍分區司令的兒子,他一個縣長又如何能挑起這個責任?沒有思考的餘地,朱光正點頭說著,有種豁出一切的決心,“我一定竭盡全力,哪怕是拚了頭上的帽子不要,也要督促這個案子秉公辦下去。”朱光正神態嚴肅,他知道此刻其實表態的意義更甚於實際行動,陳興要看的也許就是他這麽一個態度,並一定是在乎真正的結果,當然,如果陳興是真的要他拿出一個結果,朱光正知道自己就算是沒有退路也得豁出去,他固然是得罪不起軍分區司令韓功明,但若是讓陳興不滿意,他這個縣長直接就能卷鋪蓋滾蛋,反倒是韓功明不見得能直接對他怎樣,軍隊和地方畢竟是兩個不同的體係,他們管不到部隊上的事去,但部隊上的人若想插手地方上的事,同樣是大忌,韓功明不一定就能將他這個縣長扯下馬,而他隻要抱緊陳興的大腿,又何懼韓功明?
看似一番豁出一切的表態,朱光正其實已經是在眨眼間的時間權衡出了利弊,確切的說,他追著陳興的車子出來,就已經做出了權衡。
酒繼續喝著,陳興對朱光正甚是滿意,沒再說什麽,薛進寶和樊英也沒再提綁架的事,兩人沒真的受什麽傷,隻能說是受了點驚嚇,陳興該表態的都表態了,薛進寶和樊英也沒啥好不滿意的。
席間,提及了投資的事,陳興舊話重提,邀請著新東林集團到望山來投資,樊英這個樊東成的獨女現在對新東林集團內部的事務有一定的決策權力,樊東成已經在將樊英當成接班人來培養,這是陳興從薛進寶口中得知的有關樊家的事,所以有現成的機會同樊英接觸,陳興自是不會錯過邀請其來投資,人的誠意往往在一件事的成敗中起著很重要的作用。
“上次聽朱縣長說麗山縣請了國家勘測局的人來勘探鋁土礦資源的情況,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進展?”樊英看向了朱光正,陳興既然提及了投資的事,她也就問起了自個最關心的。
“礦產勘測是個耗時耗力的工程,沒那麽快。”朱光正無奈的笑笑。
“樊小姐,你們新東林集團的業務廣泛,據我所知,農業也占了你們集團不小的比重,望山是個適合發展綠色農業的地方,我看你們可以考慮考慮這方麵嘛。”陳興笑道。
“我會考慮的,陳書記您多番要求,我總不能不給您麵子不是。”樊英笑著回應陳興。
幾人說說笑笑,傍晚發生的不愉快的事也被忘到了腦後,最後也隻有朱光正離開時帶著苦笑,韓少軍這案子要怎麽辦下去,朱光正頭疼萬分,態度表態了,也權衡好了利弊,但真正要做,朱光正知道自己麵前的阻礙大著,縣局局長蘇建陽會不會出工不出力,朱光正不用想都能猜到結果,心裏暗歎著自個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讓陳興知道他盡力了就行,想著那位接觸不多的韓功明,朱光正搖了搖頭,韓功明其實很是低調,在望山甚至讓人沒感覺到什麽存在感,因為涉及到地方的事務,都是由洪正傑那個兼著市委常委的軍分區政委出麵,韓功明大部分時間都在軍區,基本上也不參加地方的應酬,和地方上的人沒太多交集,所以市裏也並沒有流傳太多有關跟韓功明這個人為人如何的消息,反倒是韓功明的兒子臭名昭著,但說來也有趣,韓少軍名聲都臭大街了,但卻很少會有人對韓功明有什麽看法,可見其低調到了什麽程度。
一夜無話,第二天,陳興依然是被電話聲吵醒,起床將電話按掉,陳興知道是顧盼男打過來的,兩人已經形成了默契,顧盼男早上臨出來跑步前先給陳興打個電話,陳興要是沒主動按掉,那就繼續打,如果有,那說明陳興起來了。兩人會這麽約定的緣故是因為之前一次陳興直接睡過了頭,手機鬧鈴響都沒反應,睡得跟死豬一樣,顧盼男跑過來在招待所外麵晃了一圈,又不敢打陳興的電話,事後陳興主動打電話過去,主動解釋說睡過了頭,這才有了現在定下的方法。當然,陳興要是沒空去的話,也會提前跟顧盼男說下。
起床洗漱了一下,陳興換好了衣服,這才走到樓下,他洗漱再加上耽擱的一點時間,顧盼男正好差不多可以跑到市委招待所這邊來。
在門口活動了幾分鍾,顧盼男的身影就出現在視線裏,陳興臉上露出了笑容,不知不覺,也都跟顧盼男堅持跑步快一個月了,不過中間偶有幾天他不在望山,也就沒法跑了,兩人因為一開始探訪拆遷戶而結識的關係因為這一月來的跑步也越來越熟,起碼顧盼男在他麵前已經不會有多少拘謹。
顧盼男依然是修身的運動服,今天是一身米色的運動服,裏頭是白色的緊身T恤,給人一種健美的感覺。
“過些日子就過年了,小顧,到時候可就不跑了。”陳興笑道,和顧盼男一起往外邊的馬路跑去。
“陳書記您春節要回老家吧?”顧盼男關心的問道。
“是的,大年初二要回去。”陳興笑了笑,除夕和大年初一這兩天他都要去下麵慰問,第一年調來望山,作為領導,陳興也想起個表率作用。
“嗯,陳書記您一年到頭都在忙工作,過年也該回去跟家人團聚團聚,要不然當領導實在是太辛苦了。”顧盼男輕點著頭。
“當領導要是辛苦,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想要當領導?陰謀也好,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也好,為了頭上的官帽子,人性的醜惡一麵可都展現得淋漓盡致。”陳興微微一笑。
顧盼男聽到陳興的話,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陳興跟她說這樣的話題,身為一個普通的檢察人員,顧盼男知道自己沒啥資格談論這樣的話題。
兩人跑到一個路口時,陳興看到前麵一個身影時,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翹,又是那個在追求顧盼男的,叫什麽廖雙才來著,這人也是有意思,本性應該不壞,就是有點自大,目中無人,興許是跟其年少得誌,年紀輕輕就靠著自己努力打拚下了現在的身家有關係,任何一人,不靠自己父母,又沒啥優勢的社會裙帶關係可用,在三十來歲的年紀就能賺到千萬的身家,這的確是一件值得自傲的事,也有自傲的本錢。
“這討厭的家夥怎麽又出現了。”顧盼男也看到了廖雙才,眼裏閃過一絲厭惡。
“他出現是正常,不出現才是不太正常的。”陳興笑了起來,廖雙才應該是住在這個路口邊上的一棟商住樓,也不知道是怎麽打聽到顧盼男有晨跑的習慣,這些日子經常都是在這個路口提前等候,而後就一起跑步,雖然不是每天都來等候,但來的頻率也不低。
“人家看到他都討厭死了,陳書記您還開玩笑。”顧盼男嬌媚的看了陳興一眼。
“我不是開玩笑,說的是實話嘛。”陳興笑道,“小顧,說明這人追你可是真的上了心,你看他跑步的時候經常哈欠連連,可見是為了你早起的,這也得有些毅力。”
“陳書記,不說他了,說他就反感。”顧盼男苦笑,每次對方跟著一起跑步,她跟陳興一下就沒法單獨交流,隻能埋頭跑步,偏偏那廖雙才又像隻蒼蠅一樣在他耳旁嗡嗡直叫,她和陳興都沒說話,就廖雙才一人對著她講個不停。
陳興看了顧盼男一眼,好笑的搖頭,女人的心思果然是讓人難以捉摸的,顧盼男也都三十一二的人了,到現在還沒對象,也不知道心裏頭是怎麽個想法,不過女人家的這種事也不是他一個男人能隨便問的。
廖雙才已經主動跑了上來,滿臉笑容的看著顧盼男,穿著運動裝的顧盼南另有一種美,看得廖雙才心裏癢癢的,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讓他眼饞了,廖雙才此刻也深信了一句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也就是這樣的心態。
眼睛從陳興身上掃過,廖雙才眼裏充滿敵意和不滿,暗道這小子上次跑步完的時候有警告了對方一下,讓對方不要再接近顧盼男,這小子渾然沒有將他的話放在耳裏。
“廖先生這樣看著我,有事?”陳興笑眯眯的看著廖雙才,知道廖雙才因為什麽事不爽,陳興卻是覺得頗為有趣,這人追女人是沒錯,但不弄清楚情況就將他當成假想情敵威脅一番就有意思了。
“沒事。”廖雙才輕哼了一聲,其實他現在也不知道陳興是幹嘛,問顧盼男,顧盼男對他不冷不熱的,也不回答,著實讓他難堪不已,讓他去主動問陳興,廖雙才卻是拉不下臉來,覺得有失麵子,以至於陳興知道他姓廖,他連陳興姓什麽都不知道。
三人沿著馬路跑著,因為廖雙才加入,顧盼男和陳興也沒再怎麽交流,隻有廖雙才仍然是一頭熱的衝著顧盼男講話。
安靜的早晨帶著些蕭索和冷寂,太陽也才在東方露出了一點魚肚白,清晨的街道,除了環衛工掃地的聲音,寧靜而祥和。
馬路邊,一輛車子靜靜的停著,這條馬路,是陳興和顧盼男每天晨跑的必經路線。
車子是普通的黑色轎車,停在馬路邊,一點也不惹眼,但此刻車裏坐的人,卻是一點也不普通,錢新來同市檢察院檢察長李金全坐在車裏,注視著陳興和顧盼男跑過去的身影。
“李檢,如何?”錢新來看了李金全一眼,笑道。
“你是怎麽知道的?”李金全神色微動,眼底深處有著不小的震驚,錢新來昨晚就神秘兮兮的跟他說早上要拉他過來看一出有意思的事,李金全心裏疑惑的緊,這會也總算是知道這有意思的事是指什麽了。
“我當然有我知道的方法了,話說回來,這望山市,有我不知道的事嗎?”錢新來咧嘴笑道。
“倒也是,李總確實神通廣大。”李金全笑笑,不動聲色的瞥了李金全一眼,心裏已經猜到錢新來可能暗地裏在偷偷讓人跟蹤陳興之類的,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沒必要再問出來。
“李檢,那女的可不錯喲,就像一顆熟透了的紅蘋果,看著讓人想咬一口。”錢新來突然笑道。
“小顧是不錯,而且還沒對象,現在還單身著。”李金全淡然笑笑,旋即又有些疑惑的道,“不過這事也是有趣,這小顧竟會跟陳書記認識,還一起跑步。”李金全說著,看向錢新來,“對了,他們這是一起跑多久了?”
“多久不清楚,不過我知道的至少有十多天了吧。”錢新來道。
“十多天?那也是挺常跑的嘛。”李金全若有所思,看向前麵,陳興和顧盼男還有另外不認識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慢慢的消失在街道遠處。
“另外那個男的又是誰?”李金全再次問了一句。
“那個無足輕重,在追求那女人來著。”錢新來笑道。
“哦,小顧身邊倒是一直不缺乏追求的對象。”李金全笑笑。
“李檢,這女的也都上三十歲了,現在還沒對象,不會是被你監守自盜,金屋藏嬌了吧。”錢新來看了李金全一眼,打趣道。
“錢總,這話可別亂說,我跟她可清白得很。”李金全笑著擺手,“你別往我身上波髒水。”
“好,那不開玩笑了,李檢,今天看到這事,有什麽想法?”錢新來目光陰柔起來。
李金全眉頭皺了一下,看了看錢新來,一時也沉默了下來,他有些琢磨不透錢新來意思,但以錢新來的為人,李金全知道錢新來要說的絕對不是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