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辦案人員接過手機,對張立行的眼神也隻能視而不見,他知道今天算是把這位常務副市長得罪狠了,在體製工作多年,他也知道張立行在望山的權力極大,甚至風頭還要蓋過市長李開山,但今天他是徹底踩了地雷,未來會怎麽樣他不清楚,但事情已經做了,現在再多想也無用。
“梁主任,請跟我們走吧。”站在梁婧身旁的另兩名辦案人員出聲道。
梁婧麵無血色,轉頭求助的看向張立行,“市長。”
“梁主任,既然是紀委有案子需要你去協助調查,那你就去一趟,我相信紀委會公正辦案,給你一個交代,要不然不隻是你不答應,全市這麽多幹部,也沒人會答應。”張立行麵露寒光,他這番話不僅是在暗示梁婧,讓對方先跟著紀委的人走,他絕不會坐視不理,同樣也是想通過在場紀委辦案人員的口傳達到張萬正耳裏,梁婧是市政府辦主任,是一名處級幹部,紀委要帶人,如果最後拿不出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那就得掂量掂量後果。
梁婧淒然一笑,張立行還完全不知道是什麽事,她自個卻是能猜到是什麽原因,這次進去,能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梁婧自己都有些絕望。
跟著紀委的人離開,梁婧連屋裏的門都忘記關上,此時的她完全是失魂落魄,還是後麵離開的張立行看到之後才下意識的幫忙關上,注視著幾名紀委工作人員消失的背影,張立行始終沉著一張臉。
坐電梯下了樓,張立行到樓下時,已經沒見梁婧的身影,張立行知道紀委的車子已經走了,臉色陰晴不定的變幻著,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張立行打給的是市紀委副書記孫宏興,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才有人接起,孫宏興的聲音帶著幾分恭敬,“張市長,您找我?”
“你們紀委在辦什麽案子,將梁婧也給帶走了。”張立行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梁主任被我們的人帶走了?什麽時候的事?”孫宏興嚇了一跳。
“就在剛剛,怎麽,你一點都不知情?”張立行皺著眉頭。
“張市長,我要是知道早就通知您了,哪裏會等您打電話給我。”孫宏興苦笑。
張立行沉默著,從孫宏興的話再次嗅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好一會,才道,“在電話裏也說不清楚,我在新城酒店等你,你過來一趟。”
同孫宏興說完,張立行掛掉電話後又給司機打了過去,晚上本來是打算過來後便在梁婧這裏過夜,一到小區就將司機也打發走,這會隻能將司機再叫回來。
來到新城小區,沒等幾分鍾,孫宏興也匆匆過來,他是從單位趕過來的,從市裏開完反腐動員大會後,市紀委便開始忙碌了起來,本來閑散和庸碌的工作狀態突然被打亂,作為委裏的三名副書記之一,孫宏興也有分工,他這次負責對市屬國企的巡視和檢查工作,這些天也是忙得腳不著地,盡管他認為這次的反腐肯定又是一陣風,做做樣子,但身為領導,他卻是也得裝出一副盡職盡責的姿態。
酒店的包廂,孫宏興到了之後就看到張立行獨自一人在喝酒,桌上沒菜,隻放了兩瓶紅酒。
“張市長。”孫宏興普一進門,便朝張立行打著招呼。
“嗯,來了。”張立行點了點頭,臉色並不好看的他拿著一杯紅酒直接灌了下去,一邊朝孫宏興揮著手,“吃晚飯了沒有,我叫了幾個菜,等下一起吃。”
“這幾天忙得團團轉,都沒固定的飯點了,感覺到餓了才吃點東西,要不然都不知道時間了。”孫宏興笑著坐下。
“梁婧的事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張立行看著孫宏興,目光緊緊的盯著對方的麵部表情,雖然知道孫宏興不太可能敢騙他,但這件事並非是小事,要說孫宏興真的事前一點都不知情,張立行仍是有點懷疑。
“張市長,是真不知道。”孫宏興聳了聳肩,一臉無奈。
“這麽大的事,你們紀委內部之前就沒開過小範圍的會議?”張立行眉頭緊蹙。
“沒有,這件事一定是張萬正親自抓的,他一上任,就要了紀委內部全部人員的名單和資料,然後從中篩選出了一部分人,這些人,都由他親自領導,不知道在辦什麽案子,隻對他負責,連我們都無權過問,開會也是單獨開,梁主任的事,可能是他單獨抽調的那個小組辦的案子。”孫宏興解釋著。
“不管張萬正的保密工作做得再怎麽好,他畢竟是新來的,抽調的人也隻是從你們紀委內部抽調,你這種在紀委十幾年的老人,然道在其中就沒有幾個得力的心腹給你通風報信?”張立行質疑著。
“張市長,這就是張萬正高明的地方,他抽調的人幾乎全是那些坐冷板凳的,還有新進來的,這些人在委裏基本上都是底子幹淨,也沒啥牽扯,所以我就算是想打聽他親自抓的那個辦案小組在辦什麽案子都打聽不到。”孫宏興搖頭道。
張立行聽著孫宏興的話,沉悶的再次喝了一口酒,從孫宏興的話裏他基本上也確定對方沒有騙他,諒對方也沒那個膽子,隻是梁婧到底是涉及到什麽案子,張萬正一個新來的紀委書記竟有這麽大的魄力來動梁婧。梁婧是市政府辦主任,這個職位可不是隨便能動的,張萬正應該比誰都清楚調查梁婧所會引起的影響。
敲門聲響起,門外的服務員詢問著是否可以進來,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這才端著菜進來,將菜放下,又趕緊退了出去,這些大領導過來,他們伺候的規矩也很多,就怕讓領導有任何一點點的不滿。
“宏興,還沒吃就一起吃點。”張立行招呼著孫宏興,質問歸質問,但他也知道不能將孫宏興完全當成一個下人。
包廂裏有些沉悶,張立行拿起一根煙,孫宏興見狀,立馬拿出打火機湊上去幫忙點火。
“這張萬正到底在搞什麽名堂。”張立行吸了口煙,眉頭一直緊擰著。
“不清楚,人家是從省紀委空降下來的,多少有些底氣,而且這次的反腐是陳書記發起的,這也讓張萬正更有底氣吧,或許他想辦個有影響的大案子來立威,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總要燒一把能出氣勢的大火不是。”孫宏興說道。
“立威?”張立行目光陰鷙,冷哼了一聲,“立威沒關係,但別過了線,要是玩得過火,立威沒立成,他自個也得搭進去,這望山可不是誰都能亂來的地方。”
“可不是嘛,剛一來就動了梁主任,這張萬正可真是夠大手筆的,要不是聽張市長您說,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孫宏興點著頭,心裏仍是對這事有些震驚。
“你們紀委內部現在是什麽情況,張萬正一來就能掌控得住紀委?”張立行再次問道。
“從嚴培書記出了車禍後,紀委內部其實就是一盤散沙,大家各幹各的,每天混混日子,也沒人想真正去做事,張萬正剛到的時候,倒是一來就強調紀委內部的作風,不過他終究是新來的,大家也都在觀望,但那廖忠源,感覺有向張萬正靠攏的意思。”孫宏興尋思著說道。
“那廖忠源以前不就是緊跟李嚴培的嗎,哼,這混蛋倒是會見風使舵。”張立行一臉不屑,在他眼裏,不是自己人就是敵人,廖忠源行事頗為正派,這種人在他眼中就是假正經。
孫宏興微微笑著沒接張立行的話,他跟廖忠源的關係也就那樣,都是紀委副書記,多少有些矛盾,這會聽張立行罵對方的話,孫宏興心裏暗樂。拿起筷子吃著,孫宏興晚上也還沒吃飯,這會美食在前,肚子餓了,不客氣的吃了起來,他跟梁婧沒啥關係,對方出事,他一個不相關的人不至於去為對方擔心。
“宏興,梁婧的事,還是得靠你去打聽,看到底是涉及到什麽案子。”張立行給孫宏興倒了一杯酒,道。
“沒問題,我等下回去就打聽一下,不過我可不敢給市長您肯定的答複。”孫宏興點頭道。
“沒事,盡力了就好。”張立行挑了挑眉頭,瞥了孫宏興一眼,淡然笑道,“不過我相信這點事應該難不倒宏興你的。”
“我盡力而為了。”孫宏興聽到張立行如此說,苦笑了一下。
“好。”張立行笑了笑,舉杯示意著,“咱倆幹一杯。”
“等下還要回委裏,我就不喝了,免得影響不好,最近正是敏感時期來著。”孫宏興笑道。
“也好,那改天咱們找個時間好好坐下喝一喝。”張立行放下酒杯,微微點頭,孫宏興等下還要回去打聽消息,他也不勉強對方喝酒。
孫宏興快速吃了些東西就起身告辭,從張立行的神色裏能看出張立行頗為急躁的樣子,孫宏興暗地裏想著張立行和梁婧的一些風言風語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這種情況下他也不好意思心安理得的坐著吃飽後再回去,免得張立行覺得他不識趣。
包廂裏,張立行獨自一人坐著,桌上那瓶開了的紅酒已經被他喝了大半瓶,臉色已經有些泛紅,沉思了一會,張立行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那是市長李開山的電話。
電話一聲一聲的嘟嘟響著沒人接聽,正當張立行神色陰沉的要掛掉電話時,才突然接通,“我還以為李大市長忙得連接電話的時間也沒有了。”張立行出口就帶著刺兒,如果李開山沒接他的電話,張立行敢肯定對方是故意的,這會雖然接了,心情煩躁的張立行口氣也好不到哪去。
“你有什麽事。”李開山平靜的回應著。
“梁婧被市紀委的人帶走了,李大市長是不是該有所表態,她可是你的大管家來著。”張立行嘿然一聲。
“梁婧被市紀委帶走了?”李開山震驚道。
“難不成你以為我會跟你開玩笑嗎。”張立行麵無表情,“你這個市長應該立刻向市紀委施壓。”
“我要怎麽做還需要你來教我嗎。”
“是不需要我教你,你是堂堂的大市長,誰敢教你怎麽做,我隻是在建議你而已。”
電話沉寂著,李開山那變得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可以看出他此刻的憤怒,而電話這頭的張立行,同樣是繃著一張臉,李開山不做也得做,張立行已經習慣了威脅和指使對方。
手機突然沒了聲響,張立行愣了愣神,這才意識到李開山已經掛掉了電話,嘴裏罵了一聲老混蛋,竟然直接掛了電話,張立行臉色鐵青的抬手又要給對方打過去,按了下號碼,張立行臉色變幻了一下,這才又摁掉,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飄散著茶香的小客廳,李開山正和吳寧麵對麵而坐,拿著手機看完隨後發過來的短信,李開山冷哼了一聲,將手機扔到一旁的沙發。
“是張立行嗎?”吳寧詢問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他倒是和梁婧打得真夠火熱的。”李開山冷笑著,“這對狗男女也真是不知廉恥。”
“憤怒會讓人失去理性,開山,要靜氣。”吳寧笑著搖頭,“喝茶能清心養神,來,多喝幾杯,這茶葉也就你來了我才舍得拿出來泡,換成別人,喝都別想喝。”
“也就你好這一口茶。”李開山無奈的笑笑,每當看吳寧泡功夫茶,李開山心裏也會跟著平靜許多,但要讓他自己來泡,李開山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那個耐心的。
“每逢大事有靜氣,開山,這句話還是你以前經常跟我的,現在我也得用這句話來提醒你。”吳寧笑道,說完話,吳寧臉色逐漸凝重起來,“剛剛你說梁婧被市紀委帶走了?”
“不錯,張立行說的話,應該是錯不了,要不然他不會急吼吼的打電話過來讓我以市長的名義去向市紀委施壓。”李開山聽到吳寧的話,也平靜了下來,眼下不是發火的時候,張立行的電話帶來的信息更值得他重視。
“怪事了,張萬正這是在搞什麽名堂,他這麽幹不怕引起麻煩?”吳寧尋思著說道,“梁婧是政府辦主任,不是普通的幹部。”
“不管是在搞什麽名堂,張萬正這麽幹可真是魄力十足。”李開山也是皺起了眉頭,他已經思考起了梁婧說過的那錄音的事。
“的確是很有魄力,初來乍到就敢拿一個政府辦主任開刀,不愧是省紀委下來的。”吳寧微點著頭,嘴上如此說,吳寧沉思著再次道,“我在想這後麵是不是有來自陳興的授意?沒有陳興的支持,張萬正恐怕不會這麽做。”
“嗯,張萬正應該是事先跟陳興溝通過這事了。”李開山對吳寧的說法表示認同。
“看來陳興這次喊出的反腐口號並不是走走過場,而是要動點真格了,不過這梁婧也真倒黴,這麽快就被紀委查到了什麽證據不成。”吳寧一臉疑惑。
“紀委查貪腐的方式除了那些舉報的,就是以巡視和監察的方式去調查,這些可不是短短幾天就能查出啥名堂的,所以我在想梁婧並不是直接被紀委的人查到什麽。”李開山眯著眼,抬頭看了看吳寧,道,“老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梁婧一個在豐山區地稅局有不正常男女關係的同學,早前已經被紀委帶走了。”李開山說著,將秦鵬以及那錄音的事給說了出來。
“這事當真?”吳寧眼睛一亮。
“假不了,梁婧親口說的。”李開山肯定道。
“看不出那梁婧平日裏端莊優雅,沒想到這私下裏這麽亂。”吳寧麵露嘲諷,又是笑道,“不過這下一來可好了,那錄音落到常勝軍手上,看來這次是真的有一出精彩好戲看了。”
“是有一出好戲看了,有時候就是這樣,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費盡心思的想要去做一件事做不成,事情最後卻以這種戲劇的方式出現了轉機。”李開山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段錄音隻要在常勝軍手上,他一定會向陳興匯報的,秦鵬被紀委帶走的時候,正好是陳興召開反腐動員大會的次日,雖然時間不是同一天,但卻離得很近,我這些天一直在考慮一件事,那就是陳興發起的這次反腐到底是真正的要整肅幹部作風問題,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瞞天過海的為什麽事打掩護。”
“醉翁之意不在酒?”吳寧疑惑的看著李開山,腦袋並不笨的他,稍微一思考,很快領悟了李開山的意思,“你是說陳興這次聲勢浩大的搞出這麽一次反腐,是為查秦鵬、梁婧這事打掩護?”
“不錯,確切的說,真正的目標是張立行,就秦鵬和梁婧還不足以讓陳興這麽做。”李開山目光微凝,“梁婧跟我坦白這事的那天,我當晚就去試探過陳興,從他的反應,我推測他肯定是知道秦鵬這個人的,雖然他掩飾過去,但表情的細微變化可瞞不過我。”
“如果你的推測是對的,那這陳興的手腕可真的不可小覷了,看來我們都輕視他了。”吳寧神色凝重,“人不可貌相,果真是不能用一個人的年紀去判斷對方。”
“你說得沒錯,人不可貌相,這位年輕的陳書記,這次真讓我開眼了。”李開山深以為然的點頭,“以後真的要吸取教訓了呀。”
“不錯,日後對這位陳書記是得重新審視了,其實從上次他認出那封信的筆跡是我的,我就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一個人有這麽敏銳的觀察力就足夠讓人驚訝的。”吳寧笑了起來,事情有可能是指向張立行的,他這個暗中和李開山站在同一個陣營的人自然是很高興見到這種情況,這會也是心情大好,手上端著茶慢慢品了起來,連味道仿佛都香了起來,隻是笑著笑著,吳寧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凝視了李開山一眼,“開山,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張立行讓你打電話去給紀委施壓,要照做?”
“不照做又如何。”李開山自嘲一笑,“張立行這幫人,說白了就是一幫喪盡天良、毫無底線的瘋狗。”
“但你這樣一來,陳興對你的誤會怕是會越來越深,以為你跟張立行他們是一夥的。”吳寧擔憂道。
“我現在可不就跟張立行他們一夥的嗎?”李開山笑著反問。
吳寧啞口無言了,看著李開山,苦笑著搖頭,可不是嘛,李開山被張立行他們裹挾著做了那麽多事,在外人看來,不就是一夥的嗎?
小客廳沉寂了下來,吳寧和李開山兩人都沒說話,茶幾上的開水冒著熱氣,水霧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吳寧心情有些沉重,他知道麵前的這位老朋友,或許結局就會像這消失的水汽,早就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
晨起的太陽就像那新生的嬰兒充滿朝氣,屋簷上的鳥叫聲嘰嘰喳喳的清脆悅耳,溪水聲嘩啦啦的輕響著,山中的清晨,讓宛若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小橋流水人家,讓人賞心悅目。
陳興早起站在門口,呼吸著帶著花香的新鮮空氣,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得不一樣,目光投向遠方,山中那一層層的梯田,已經有人田裏幹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就是山中老百姓的生活。
“陳書記,昨晚睡得好吧。”林金河倒了一杯熱水給陳興端了出來。
“睡得很香,比在家還睡得踏實。”陳興笑著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誰,說了聲謝謝。
“我還擔心我們這小山村裏條件簡陋,陳書記您住不慣呢。”林金河笑道,昨晚一頓酒喝下來,感覺到這位市委的大領導沒有半點架子,林金河也沒再那麽拘謹。
“林支書,看來之前說的話你都注意聽進去喲,我早對你說過了,我們下來駐村是跟你們同吃苦同勞動的,可不是下來享受的。”陳興笑道。
兩人說著話,衛思達還有另外的工作人員也都相繼起來,到林金河家裏來跟陳興匯合。
早飯簡單的吃了稀飯粥,林金河家裏有好幾畝水田,山上還有一大片林子,有竹林有果林,陳興等人吃完早飯後便跟林金河上了山,聽到林金河說一整片的小山坡都是屬於他們家的,陳興有些驚訝,指著麵前的一片竹林問道,“這都是你家的?”
“不錯,都是我家的。”林金河笑著點頭,猜到陳興為何驚訝,林金河笑道,“陳書記,我們這山裏雖然交通不便,經濟收入來源少,比不上外麵,但也有個好處,就是地廣人稀,您看這附近幾座山都是屬於我們村的範圍,但村裏就隻有百多戶人,每一戶分到的田地都不少,家家戶戶也都有自己的一片山林。”
“是嘛,那挺好的。”陳興聽到對方的解釋,笑著點頭。
“不過村裏出去打工的人不少,很多家裏的主要勞動力都出去了,剩下的老人也沒精力照顧好田地和山林,大都數田和山林都是荒廢著。”林金河搖搖頭,歎了口氣,“沒辦法,在家種田沒啥收入,一年撐死了一兩萬塊,如果夫妻倆都出去外頭打工,一年到頭起碼也能存個三五萬回來過年,所以留在村裏的人可不多了。”
“你們這田多,但種起來卻是麻煩,全部都隻能靠人工,這是個問題。”陳興蹙著眉,山裏的田都是梯田,根本沒法機械作業,那麽多的田,就算每戶都分到很多,也忙活不過來。
“不錯,都隻能靠一雙手去幹活,每到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有種田的人,基本上每晚都是很早就關燈,不到八九點,村裏看過去就是一片黑燈瞎火,都睡覺去了,因為白天幹活累。”林金河笑道,“就拿我們村裏種田最多的一戶來說,哦,對了,就是林波村長的堂哥,他是村裏種田最多的,有些出去打工的家庭,家裏的田荒廢了,林村長那堂哥就把人家的田借來種,就夫妻兩口子自己折騰,你猜他們一年收成多少糧食?”林金河說到最後,笑著賣了個關子。
“多少?”陳興湊趣問道。
“一萬多斤,今年我了解的足足有一萬五千多斤,這麽多糧食,到了收割季節,都是靠他們夫妻倆起早摸黑到田裏去割稻子,打稻子,全憑的是一雙手。”林金河感慨道。
“你們這是一年一季稻子還是一年兩季?”陳興問了一句。
“一年一季,不過在望山其他地方,很多都是一年兩季的,類似我們這山裏麵比較冷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一年一季。”林金河答道。
“一年一季就能割這麽多稻子,靠兩雙手,不能機器作業,這得忙多久。”陳興微微皺眉,他雖然沒真正的種過田,但也能體會到其中的艱辛,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農民賺錢不容易,每一粒糧食更是來得不容易。
“對了,今天林支書打算安排我們幹什麽。”陳興笑道,握了握手裏的鋤頭。
“陳書記,看到這片竹林沒有,地底下有寶貝呢,今天咱們就要挖冬筍,就在這竹林底下。”林金河指著地麵道。
“在地底?冬筍就長在地下?”陳興頗有興致的問道。
“嗯,就在地下,不過有些會冒出個小頭到地麵上來,那個容易找了。”林金河笑著點頭,暗道這些個大領導或許懂得很多,但畢竟不是啥都懂,這種常識就不知道,看到腳底邊正有一個,不由得揮起鋤頭鋤了下去,一個小冬筍就從地底下露了出來,林金河登時笑道,“陳書記,看到了沒有,就是這個,像這個是有冒個頭在地麵上的,比較好找,有些則是全埋在地底下了,就得慢慢找了,今天就是要挖冬筍,把這片竹林的冬筍都挖出來。”
“是嘛,那敢情好,好幾個人手呢,我看就一人劃一個小片,爭取今天把這個冬筍都挖完。”陳興笑道。
陳興說著話,試著揮了揮鋤頭,習慣了拿筆杆子批文件,這次換成拿鋤頭,陳興還真有些不習慣。
不遠處,隔著一段距離站著的林玉瑜和鄭輝兩人,看著陳興揮鋤頭的樣子,林玉瑜一下就笑了出來,“瞧這個大書記拿鋤頭的樣子,一看就知道不是幹活的料。”
“人家那雙手隨便比劃一下能決定多少人的命運呀,犯得著拿鋤頭嗎。”鄭輝笑道,“你說他要是大手一揮說要開發這林家村,就算沒任何經濟價值,市裏和縣裏不還得照樣投大筆錢進來,到時候整個林家村的命運可就改變了。”
“那種好事就別想了。”林玉瑜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些大領導說下來駐村勞動吧,估計也就是作作秀。”
說著話,林玉瑜開始又抱怨起來,“領導在作秀,可憐咱們這些小警察跟著團團轉。”
林玉瑜百無聊奈的踢著地上的小石子,腦袋裏想著這次任務完之後要回鎮上查那家遊戲廳的林玉瑜,目光落到遠處的陳興身上,林玉瑜眼珠子轉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看鄭輝,“鄭哥,你說要是讓這陳書記去那家遊戲廳看看會咋樣?”
“你說什麽?”鄭輝好笑的看著林玉瑜,“小林,你是不是發傻了,人家是市委書記,能聽你的話。”
“你才發傻了。”林玉瑜撇了撇嘴,看著遠處的陳興微微出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