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陳興收起電話,轉頭看到吳寧神色肅然,陳興目光閃動,笑道,“吳寧同誌,你對咱們望山的幹部有什麽看法?”
“嗯?不知道陳書記說的是哪方麵的看法?”吳寧同陳興對視了一眼,感覺到陳興眼神裏似乎藏著什麽,吳寧心裏提高了警覺。
“我來望山的時間不算長,不過我卻是聽到望山民間流傳著一個說法,說是咱們望山有三大害,一罰款,二貪官,三新城,一害勝過一害,民間這些戲傳,不知道吳寧同誌是怎麽看的。”
“陳書記,這些民間的戲傳,既然是戲傳,那就說明沒多大可信度,大都是老百姓瞎編亂傳的,我看不值得去注意,對咱們望山的幹部,我還是持肯定態度的,相信大多數都是好的,有問題的也是極個別的害群之馬,但這在哪個地方都有嘛。”
“吳寧同誌說得對,有問題的隻是少數害群之馬,我對此也深信不疑,就像你說的,哪裏都會有這種害群之馬,沒有誰敢拍胸脯說自己這裏沒有貪官。”陳興淡然一笑,凝望著吳寧,“不過吳寧同誌也說到了有個別的害群之馬,我想吳寧同誌應該有所指吧?”
“陳書記,我這還真沒特別指誰。”吳寧笑著搖頭,“隻是隨口的一句話。”
“是嘛。”陳興笑了笑,看著吳寧臉上的神色變化,陳興收回目光,臉色專為嚴肅,“有一句話叫做水至清則無魚,對我們的幹部,不能過分苛求,那樣隻會適得其反,但凡事有個底線,黨紀國法便是底線,是我們所有幹部都要遵守的底線,但凡是誰敢違紀犯法,必然沒有好下場。”
陳興語氣森然,在這狹小的車廂裏,一股肅殺的氣氛讓吳寧心裏再次震動了起來,聯想到了陳興剛才吩咐黃江華通知下去要召開反腐動員大會,吳寧眉頭微動。
車子四平八穩的在馬路上行駛著,李勇的駕駛技術讓人感覺不到車子有任何顛簸的感覺,望山市區的公路,有些年久失修,路麵偶有坑窪的地方,李勇總能避過去。
十多分鍾的時間,回到市委大院時,若不是黃江華提醒,陳興都不知道已經到了市委,仍在和吳寧交流著。
從車上下來,吳寧道,“陳書記,火災事故調查報告一出來,我立刻給您送過去。”
“好。”陳興點了點頭。
兩人往辦公樓裏走去,在樓梯口分開,陳興回到辦公室時,吳寧同樣也走回自己辦公室,關上門,吳寧原地站了一下,拿起手機,神色遲疑著,想著陳興的一番言語和同陳興的交談,吳寧若有所思,他能感覺到陳興隱隱約約在試探著他什麽,從陳興將那封信拿出來給他看後,陳興就對他有所試探了。
抬頭望著牆上的那幅毛筆字,嶽飛的《滿江紅》,龍飛鳳舞的大字出自他自己之手,吳寧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唯獨癡迷茶道和書法,在書法上的造詣,雖說不上大家風範,但也小有成就,在這望山市官場,求他字畫的人絡繹不絕,或許有人是因為他的官職,有巴結之嫌,但不能否認的事,他的字,在望山官場也是一騎絕塵了。
吳寧不知道陳興是如何將那封信的字跟他聯想到一起的,他自認為並沒有哪裏出現過破綻,陳興怎麽會無端注意到他,但陳興這段時間總是有意無意的在試探他,這是不爭的事實,吳寧相信的自己判斷和直覺,想不明白哪裏出問題的他,也唯有以更謹慎的姿態來麵對陳興。
“唉。”走到沙發上坐下,吳寧輕歎了一口氣,他這個秘書長當得極為不易,甚至因此已經有了輕微的頭痛病。
坐了片刻,吳寧最終還是撥了一個號碼,號碼在他手機中並沒有顯示名字,隻是用一個數字代替,電話響了好一會沒人接,吳寧很有耐心的等著。
市政府,李開山辦公室裏,剛回到辦公室將梁婧叫了過來的李開山,在抽屜裏的手機響後,不動聲色的朝梁婧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先離開。
看著梁婧離去,李開山才轉身走回辦公桌,從抽屜裏拿出那一隻並沒幾個人知道號碼的手機,李開山看了下來電號碼,接了起來。
“開山,陳興明天要召開反腐動員大會,你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聽陳興的口氣,說不定是動真格的。”
“就怕不是,他一個小年輕,我還真怕他是腦門一熱,想到什麽就整出點動靜來,雷聲大雨點小。”
“哎,這個陳興,還真讓人不好琢磨。”
“不管好不好琢磨,現在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起碼到目前為止,還能看出他是一個願意幹實事的人,或許他會給帶來一些希望吧。”
“剛剛在車上,你知道他同我說了什麽嗎?這老百姓之間流傳的順口溜,他竟然也知道了,跟我說了一下, 問我的看法。”
“那你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自然是打馬虎眼應付過去。”
“哦。”
兩人的對話幹脆而又直接,彼此都坦誠而沒有保留,毫無疑問,這是長久的關係才能形成的信任,沒有人知道,李開山和吳寧,曾經是一個部隊出來的戰友,在這望山市裏,或許知道李開山和吳寧都是當兵出身的人很多,但卻沒人知道兩人最早是在同一個部隊服役,隻不過呆的時間不長,大概有兩年時間後,兩人都調走,在不同的部隊,外人可查的記錄裏,也隻會認為兩人沒有任何交集,但在那兩年時間裏,兩人卻是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如今一算,已經是近三十年的情誼,兩人也從當時年少衝動的大頭兵到現在的兩鬢斑白,孩子更是已經成家立業,歲月讓人唏噓。
“開山,要不幹脆直接跟陳興挑明得了,大不了就是個魚死網破。”吳寧低沉道,聲音裏有一絲狠辣。
“不行,我怕那樣會連累到你,我這把老骨頭折進去也就算了,你沒必要摻和進來。”李開山斷然否決,他不想連累自己的老友,他是因為有把柄被張立行他們捏著才會如此窩囊,也因此抱了同張立行一夥鬥個頭破血流的想法,但他並不想讓吳寧也牽扯進來。
“開山,你說到現在這份上,我還能置身事外嗎。”吳寧搖頭笑笑,“我給陳興的那封信,陳興估計早懷疑上麵的筆跡是我的了。”
“他怎麽會知道那是你的筆跡?你不是變換了字體嗎。”李開山皺眉道。
“字體可以變,但寫字的人,那種神韻是變不了的。”吳寧道,“陳興沒少試探我,應該是認為那封信就是我寫的,隻不過他的試探也是很含蓄的罷了。”
李開山沉默著,他知道吳寧說的沒錯,事到如今,要說吳寧能置身事外,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李開山仍是不希望吳寧卷入過深。
“不管陳興是怎麽想的,反正你裝聾作啞就行。”李開山歎了口氣,“別的也不用多說了,明天陳興要召開反腐動員大會,咱們也可以觀望一陣,陳興是真的要動真格,還會做做樣子。”
兩人在電話裏交流著,李開山掛掉電話後,神色有些無奈,他不希望自己這位老朋友跟自己的事有任何牽扯,但吳寧一直都在暗中幫他,李開山知道,自己欠了這位老朋友實在是太多了,他讓梁婧去幫他做事,說到底,還是要讓吳寧置身事外。
安靜的辦公室,陳興批閱著桌上的文件,林思語走進來給他倒水時,陳興才抬起了頭看了林思語一眼,這小姑娘最近時常露出悶悶不樂的樣子,眉宇間總有一絲淡淡的哀愁,陳興看在眼裏,不清楚是不是女孩子家的什麽情事,陳興並沒有多問,不過林思語的勤快和謙誠卻是讓他很是滿意。
黃江華輕敲著門走了進來,他手裏頭拿著一份表格,是市裏幹部駐村的聯絡點,還沒有最終確定,陳興駐村的地點就還沒定好,他這會進來就是同陳興說這事,幹部下鄉駐村,密切聯係群眾,改變工作作風,這事是陳興提出來的,也是響應中央的精神,陳興親自抓這事,更是主動提出帶頭下去,其他市裏的主要領導自然也是紛紛應和,這次出來軍分區政委洪正傑,常委班子的成員都會下鄉駐村,時間是一周。
“陳書記,其他人的駐村地點都定了,您的是不是也該定下來了?”黃江華走進來笑道,將手裏的文件也放到陳興桌上,是已經確定的其他人的駐村地點。
“是該定下來了。”陳興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文件看著,一邊瀏覽著一邊笑道,“咱們應該挑個偏遠點的山村,去體驗一下山村生活。”
“那怕去得太遠,萬一市裏這邊有什麽急事的話,陳興您趕回來不容易。”黃江華笑道,他可是知道望山市有些偏遠的山村,從市裏坐車進去,因為道路不暢通,有些進去要七八個小時,來回一趟就得十幾個小時,這時間可不是一般的長,去一趟都可以坐飛機往返南海到京城一個來回了。
“現在通訊這麽方便,隻要電話能通就好,怕什麽。”陳興笑了笑。
“陳書記,我了解過了,極個別的地方,電話都不通的,沒通訊信號。”黃江華道,“對了,下麵那份是辦公廳幫您挑選出來的幾個駐村地點,陳書記您看一下。”
陳興聞言,瞟了一眼,很快就將文件蓋上,他並不喜歡事先安排好的,身前,林思語將倒好的一杯水端過來輕放著,小姑娘那眉眼間的淡淡哀愁讓人看了忍不住生憐,陳興神色一動,突然叫住林思語,笑道,“小林,你說你家是在哪來著?”
“在惠山縣大石鎮呢,離市區可遠著。”林思語愣了一下,旋即答道。
“你家是在鎮上?”
“不是,我家在鄉下,從鎮裏到我家,得過好幾個大山,距離又是挺遠的。”
“那你們村裏總該有通電話吧。”陳興笑道。
“那肯定是有的,要不然豈不是跟外界隔絕了。”林思語點頭道。
“小黃,聽到了沒有,我看就這樣,駐村地點就選在小林他們村了。”陳興笑著看向黃江華,將這事定下。
“那好,我回頭去讓辦公廳安排。”黃江華笑著點頭,對自家領導總是不按常規都已經見怪不怪。
陳興言語間便將駐村地點定了下來,一旁的林思語卻是聽得直愣神,等她回過神來時,黃江華都已經往外走,林思語想到什麽,急道,“陳書記,我們村很偏,您去恐怕不太方便。”
“怎麽就不方便了,我就是要選個偏遠山村去駐村,真正體會和了解一下山區農村老百姓的生活,這有啥不方便嗎。”陳興笑著看了看林思語,“小林,我說你最近是怎麽回事,看你經常愁眉苦臉的,是不是碰到什麽事了,要是有啥難處,可以說出來,看我能不能幫你,當然,要是感情上的事,那就不用說了,我這陳書記管得了市裏的大事小事,可唯獨管不了男女的感情事。”
“不是,不是感情的事。”林思語臉色微紅,連連擺手,聽著陳興跟她說笑,林思語心裏總會感到格外的舒心,如果不是壓在心裏頭的那件事,或許她會發自內心的高興,但此刻,連笑容都帶著幾分苦澀。
林思語高興不起來,陳興說要去她所在家鄉駐村,林思語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的事會不會露餡,她還在讀書,母親病重,這些事在村裏都不是什麽秘密,如果陳興下去後聽到什麽,那她就很難自圓其說了。
“小林,既然不是感情的事,那你整天愁眉苦臉的幹嘛。”陳興笑了起來,見林思語低著頭並不想說,陳興笑著岔開話題,“不說這事了,小林,真要有困難,你可以提出來,現在我就不去八卦你的私事了。”
陳興說著,又打趣道,“這次駐村,你也可以跟我一塊下去,充分發揮你這個本地人的作用。”
“啊?”林思語一下子呆住,臉色一下子蒼白。
“小林,怎麽了?”陳興疑惑的看著林思語。
“沒…沒事。”林思語迅速低下頭,終歸還是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女孩子的她,剛到市委來也不過才一個多月的時間,盡管羅玲之前教了她許多,但閱曆、見識,乃至於城府都讓她不可能真正的像那些專業演員一樣,能掩飾好自己的情緒。
“陳書記,現在天冷,水很容易就涼了,您趁熱喝,我先離開了,不打擾您工作。”林思語對陳興說了一句,很快就轉身離去。
“這小姑娘。”陳興看著林思語的背影,搖頭笑笑。
在辦公室裏批閱文件一直到了傍晚六點,秋冬時節,天黑得早,這會外麵天色已經全暗了下來,陳興看了下時間,將黃江華叫了進來,“小黃,晚上你和小李兩人自由安排,就不用等我了,告訴小李,等下我不需要用車。”
“書記,您還沒吃晚飯呢,要不我先給您打份飯上來?”黃江華以為陳興晚上又要加班,忙道。
“不用,等下我有點事,出去再吃。”陳興擺了擺手。
黃江華一聽,一下就明白過來,原來是有私事,點了點頭,識趣的沒多問。
黃江華離開,陳興又在辦公室裏呆了十多分鍾,這才從辦公室出來,步行走出市委大院,陳興沿著外麵的馬路走了一小段,攔住一輛出租車,上了車便笑道,“師傅,去新城小區。”
“好咧。”開車的師傅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從後視鏡裏看了陳興一眼,笑著問了一句,“兄弟,住在新城小區?”
“不是,去找個朋友。”陳興笑道。
“哦,那看來你朋友是個有錢人,那新城小區的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
“那也不一定,有些人買不起可以租在那裏不是。”
“兄弟,就算是能租在那裏,那也蠻有錢的,那裏的租金貴著呢,你說一般打工的,一個月就那點工資,誰舍得租在那種高檔小區呀。”
“也是,師傅,那像你開出租車,一個月能賺多少?”陳興笑著隨口問一句。
“沒多少,就圖個溫飽,這望山市的交管部門有多操蛋你總該知道吧,成天就是各種罰款,雖說我們這種開出租車的都有上頭的出租公司去打點了,鮮少會中標,但要是倒黴了,也會被逮住罰款,公司可是不會幫我們出罰款的,都得我們自己掏腰包,再加上每個月賺的錢,大頭都被出租車公司拿走了,我們這些苦逼的司機一個月累死累活壓根沒多少錢,每個月若是又倒黴個一兩次,交點罰款,這錢都給那幫狗日的給坑走了。”司機一聽陳興說錢的事,登時就是咬牙切齒的罵娘。
“三十六行,每一行都不容易。”陳興聽到對方的話,正色道。
“可不是嘛,賺錢不容易呐,打工賺的錢,哪一分錢不是血汗錢?偏偏又碰到那些狗日的交協警,我們辛苦賺來的錢,他們倒是一張口就能罰走。”司機搖頭晃腦的說著,一說到錢,像他這種打工者,那也是一肚子的辛酸血淚,“哎,錢賺得不容易,現在錢又貶值得厲害,錢難賺,卻好花,一百塊要是拿出去兌開,轉眼間就沒了,都不知道花哪去了,毛都沒見到。”
陳興聽著對方的話,無奈的笑笑,物價上漲,錢貶值,這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但那些亂罰款的事,卻是他能管也必須管的事,陳興眼裏已經多了幾分寒意,“師傅,以後這罰款的事,你們可以放心,一定會解決的。”
“解決?兄弟,你這話倒是說得輕巧,我在望山呆了快十個年頭了,就沒見解決過,相反,一年比一年嚴重。”司機撇了撇嘴,“說句實話,要不是我老婆在這裏,我早就走人了,在哪開出租車也比在望山這破地方強,惹不起交管部門那些王八蛋,咱躲得起不是。”
陳興神色微怔,隨之而來的是沉著一張臉,並非是對出租車司機的話有所不滿,而是對望山的現狀不滿,他不知道市裏的這些亂象,背後是一張多大的利益關係網,但這幹的是涸澤而漁的事,如此折騰下去,敗壞的隻是望山自己的形象,破壞的是黨和政府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威望,長此下去,望山談何發展?人都不願意到這裏來,還往外跑,望山隻會越來越落後,人,才是發展的根本,發展的最終目的是為了讓老百姓享受發展的成果,但在望山,一切已經亂了套。
出租車司機口中一句‘望山這破地方’讓陳興心裏頭沉甸甸的如同一座大山壓著。
“我老婆比我有出息,她是望山本地的,在一家企業上班,還是當了個管理,工資可比我高多了,也就是她要呆在家裏工作,再加上工作還過得去,要不然呐,我們早就搬到我老家去了。”司機繼續絮絮叨叨的說著。
“師傅,看來你還娶了個好老婆。”陳興收拾了下心情,笑著回答對方。
“還行,咱沒啥出息,但老婆有出息,也值得驕傲不是,咱可沒那種大男人的毛病,覺得老婆收入高就抬不起頭來,以後呀,把孩子培養成人,讓對方讀個大學再出來,這輩子也就齊活了,隻要孩子將來有出息,咱們當爸媽的,現在再辛苦也值得不是,這人一輩子不長,但一定要有點念想,才會覺得生活有奔頭。”司機咧嘴笑著,頗有些自得其樂。
陳興微笑著點頭,他能看出這出租車師傅是屬於典型的心直口快的人,這會聽著對方的話,陳興目光也露出遐思,他從對方身上看到的是底層老百姓那種樂觀向上的自強精神,這讓陳興心情愈發沉重,一個個小家構成了社會這個大家,而他,作為一名幹部,一名身居高位的市委書記,享受著普通人沒有的特權,過著普通人沒有的生活,出行有專車,事情有專人打理,這些特權,是他的職務所帶來的嗎?表麵上看,是。但其實卻不是,這些,其實都是納稅人的錢帶來的,是納稅人在供養著他們這些他們國家的幹部,千千萬萬的納稅人,是萬千老百姓的一份子,作為幹部,他享受著老百姓帶來的這些好處,但他能為老百姓做些什麽,能給他們帶來什麽?
陳興深思著,他知道,這個問題,會伴隨他一輩子。
“兄弟,到了,十塊錢。”沉思間,司機的聲音響起。
“這麽快?”陳興詫異了一下。
“不算快了。”出租車司機笑了起來,“這望山有諸多不好,但卻有一個好,那就是路不堵,不過你碰到也算是運氣,我帶你走的的是最近的路,可沒給你多繞,咱從不幹那種坑人的事,比那些披著一身製服,幹著不是人幹的事的人強多了。”
陳興有些發愣,聽著對方那指桑罵槐的話,盡管知道對方不是罵他,但陳興也興不起半句反駁的話,從口袋裏掏出錢給對方,陳興鄭重道,“師傅,我跟你說的亂罰款的事,一定會解決的。”
從車上下來,陳興臨走前,突然又站住,宛若是在許著什麽承諾一般,搭著已經準備轉頭要開走的車子,從車窗裏看著出租車司機,神色嚴肅,“一定會解決的。”
陳興說完,轉身走入小區,後頭的出租車司機這會反倒是呆了一下,看著陳興的背影,嘿了一聲,“碰到個怪人,嘿。”
新城小區,陳興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上一次來,是送顧盼男回家,對方住在一間小間的單身公寓,或許就像剛才那司機所說,能在這裏買得起房子的人,都是有錢人,像顧盼男這種在檢察院工作的人,待遇算是不錯,也隻能買得起小間的單身公寓,陳興心裏如是想著,不過想著這是他自己胡亂想的,陳興搖了搖頭,沒再多想。
楊紅搬到這間小區裏來了,陳興都不知道對方怎麽就選房子選到這來了,這望山市說大不大,但要說小,整個市區比較好的小區也不隻這一個,楊紅偏偏就租到這裏來了,要不是知道楊紅跟顧盼男,還有那李豔麗三個女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塊,他都要以為楊紅是故意要租到這裏來了。
走進小區,往左邊的一棟樓看了一眼,顧盼男住在那一棟,跟他有過幾次關係的女人也在那一棟,想到跟對方那幾次雲雨,陳興心裏頭又有些蠢蠢欲動。
搖著頭,陳興在小區裏找了起來,楊紅說她租在六號樓,陳興雖然來過小區一次,但不熟悉小區的布局,這會也隻能慢慢找起來,晚上楊紅讓他過來,對方要親自下廚,陳興並沒有拒絕。
溫馨舒適的客廳,李豔麗同丈夫兩人坐在餐桌上吃飯,好久沒有去酒吧了,李豔麗心裏頭又生起了一些煩躁,她本質並不放 蕩,但她現在越來越不喜歡這種循規蹈矩的生活,既然沒辦法生育,不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那為何還要遵循那些條條框框,將自己關在籠子裏生活?
“明晚我要加班,就不回來做飯了。”李豔麗突然道,她不知道丈夫是不是聽說了什麽,從南州培訓回來之後,就對她盯得很緊,每天下班都說去接她,這讓她沒有機會再去消遣,想到那張在她印象中還算清晰的麵孔,李豔麗有些咬牙切齒,那臭男人還真忍得住,她還以為對方知道了她的家,也知道了她在新城集團上班,會主動來找她呢,像她這種女人,絕大多數人男人也都求之不得,不用牽扯到感情,也不用擔心她會去破壞對方的家庭,大家就各取所需,平常互不相擾,這不就是很多男人喜歡的嗎?那男的竟是從沒主動來找過他,這都過了一個多月了,讓她都有些佩服對方了。
如今被丈夫盯得緊,晚上是沒法出去了,但要是那男的來找她,兩人完全能白天出去。
李豔麗腦海裏將陳興記得特別清楚,不隻是因為陳興同她發生關係的次數最多,也因為陳興讓她感覺有些特別,否則她也不會主動告訴對方工作的地方,之前也有過酒吧尋歡,李豔麗沒告訴過對方自己的任何信息,現在都忘了之前那兩人長什麽樣了。
“你加班到什麽時候?我提前去等你。”李豔麗的丈夫張國誠笑道。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你天天去接嘛。”李豔麗笑道,見丈夫眼睛盯著她,李豔麗笑了笑,目光往其他地方飄著,沒法自然的和丈夫對視。
客廳的電視正放著望山市每天六點半首播的晚間新聞,房子的格局是餐廳和客廳連成一體的,坐在餐桌吃飯,完全能看到電視上放什麽,李豔麗眼睛從上麵飄過時,感覺像是有熟悉的麵孔在眼前一晃,眼睛看向其他地方時,李豔麗還有些恍惚,約莫過了兩三秒鍾,李豔麗才猛的一怔,有些後知後覺的站了起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往客廳走去。
新聞上正放著今天的全市經濟工作會議,陳興作為市委一把手,其講話被重點報道,李豔麗眼珠子瞪得老大,指著電視裏的陳興,眼睛使勁眨了兩下,李豔麗這次真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怎麽了?”張國誠走了過來。
“這…這是咱們望山的市委書記?”李豔麗指著屏幕裏陳興,下意識的說著。
張國誠沒說話,他也不認識市委書記是誰,普通老百姓,誰會去關心那個?就算市委書記站大街上,他也認不出來,但聽新聞裏播報,畫麵又集中在陳興身上,鏡頭也有顯示陳興身前的名字牌,張國誠看了一會後,點了點頭,道,“應該是吧,沒聽那播音員說市委書記陳興呢,他那牌子上寫的不就是陳興嘛。”
李豔麗噤聲了,直愣愣的看著電視上的畫麵,李豔麗腦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發愣了多久,李豔麗隻覺得很滑稽,是相似又或者是他?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相似之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李豔麗呆呆的站著,眼前的新聞畫麵已經跳過去時,李豔麗仍沒發覺,身旁,是丈夫的叫喚聲,李豔麗沒聽到,此刻,李豔麗心裏隻有一個聲音,他叫陳興?是市委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