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看著那瘋女人正指著前麵的市委辦公廳的車子傻笑,市委辦公廳的工作人員連拉都沒將對方拉開,衛思達臉色難看,轉頭朝陳興看了一眼,道,“陳書記,我下車去看一看。”
衛思達說著,下了車,走到前頭,辦公廳的工作人員回過頭,看到衛思達也下車了,趕忙喊了一聲主任。
“連個女人都推不開,你幹什麽吃的。”衛思達輕斥了對方一聲,這會是背對著陳興的車子,衛思達也不用擔心陳興聽到或看到什麽。
工作人員被罵,臉皮子抽動著,囁嚅著不敢說話,小心看著衛思達,暗道這些當領導的嘴上倒是罵得輕巧,有本事自個去將對方拉開,那瘋女人一身臭氣的,靠近都讓人覺得惡心,還跟對方推推拉拉呢,沒被熏死都被惡心死。
“咦,你好眼熟,咱們是不是見過。”衛思達正嗬斥著,冷不丁的那女人就湊了上來,指著衛思達,傻兮兮的笑著,哈喇子從嘴角直接流了下來,那黑乎乎的手指都快戳到衛思達臉上。
衛思達端的是險些幹嘔出來,那撲麵而來的臭氣熏得他早上吃下去的飯都差點吐出來,蹭蹭後退了兩步,心裏罵著這瘋女人整天在街上流浪,都髒成這樣了,怎麽也沒得個病病死的,除了精神不正常,看起來倒是比誰都活蹦亂跳的。
轉頭看著工作人員,衛思達怒道,“你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人拉走,耽誤了陳書記的行程,你擔當得起碼。”
工作人員臉色發綠的捂著鼻子上前拉那瘋女人,對方那也不知道裹了多少層細菌,皮膚都發黑的手臂,讓他手都不敢用力的去扯,想著衛思達在一旁瞪著,工作人員也是硬著頭皮去拉。
“哈,嘿嘿,我認得你,你是那個…那啥,哈哈,你是那個城東頭的綠王八。”瘋女人笑得很瘮人,那表情顯然是把剛‘認出來’的衛思達當成朋友了,上前要和衛思達親近。
衛思達這連臉皮是真的比綠王八還綠了,他不知道城東頭有沒有什麽狗屁綠王八,女子說他是綠王八,衛思達腦袋裏閃過的就是戴著綠帽子的王八,要是換成另外任何一人這麽說,衛思達得當場發飆,這會對象是眼前這瘋女人,衛思達除了不斷的往後退,防止被對方給碰著了,還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趕緊把人拉走,拉走。”衛思達扯著嗓門。
瘋女人笑嘻嘻掙紮著往前走,口水不停的從嘴角往下流著,還在車上的另外一個開車的人也已經走下來幫忙,兩個大男人拉著一個女的,愣是沒拉住,隻見瘋女人突的從嘴裏往外噴著唾液,兩個拉她的市委辦公廳的工作人員趕忙躲開。
瘋女人見狀,樂嗬嗬的在原地拍起了手掌,好像還玩起了興致,嘴上不停的往外噴著口水,這次是衝著衛思達,嚇得衛思達一個勁的往後退,他還得陪同陳興參加活動,要是被這瘋女人噴的一身口水,待會連見人都不用了。
很快,瘋女人就來到了陳興所坐的汽車旁,圍著陳興的車子打轉,不時的敲打著車窗玻璃,一張臉還貼在車窗上朝裏麵看著。
陳興往外看,看到的是一張已經看不清具體麵容的麵孔,貼著車窗正傻傻的笑著,口水流到了車窗玻璃上。
對方直勾勾的盯著車裏的陳興,陳興同樣在看著對方,他不知道這個女瘋子在望山可以說是出了名的名人,是全市有名的女瘋子,陳興看不清對方的臉,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有一刹那間看到對方那看似呆傻的眼神似乎清明了起來。
衛思達頭皮都快炸了,瞪著那兩個連人都拉不開的辦公廳工作人員。
很快,兩個工作人員也顧不得會不會被噴一身口水了,上來將瘋女人拉到一旁。
這場鬧劇持續了好幾分鍾才解決,衛思達重新上車後,李勇開著車從前頭的車子繞了過去,沒人知道車裏坐著的是市委書記陳興,否則新來的市委書記被望山市有名的女瘋子給逼停在路邊,恐怕傳出去也都能成一段笑話了。
“那女的是怎麽回事?”陳興轉頭看了衛思達一眼。
“一個瘋子,精神有問題,陳書記,讓您受驚了。”衛思達上了車後,苦笑著對陳興說道。
“沒送進精神病院治療?”陳興問道。
“咱市裏沒有免費給精神病患者治療的政策,這女瘋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家屬,反正也沒人管她,她在這望山街頭也流浪兩三年了。”衛思達回答著陳興的話。
陳興聽了,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麽,財政寬裕的地方,都是政府財政資金補貼支持街頭流浪的精神病患者入院治療,望山市財政並不寬裕,政府沒把錢花在這個上麵一點都不奇怪。
車子繼續往前開著,這裏離望山大橋已經不遠,其實新建的望山大橋也就和那舊城改造片區緊挨著,隻不過陳興剛來,對望山還太不熟悉。
陳興到的時候,市長李開山和常務副市長張立行已經抵達,他們從另一條路過來,比陳興早到了一會。
竣工典禮由常務副市長張立行主持,市長李開山講話,市委書記陳興宣布竣工典禮開始,過來的市領導,俱參與了剪彩。
典禮後,所有領導的車子一一駛過了望山大橋,象征著望山大橋的正式通車。
大橋的另一邊,是江濱片區的南片區,陳興在車子駛過大橋後,讓司機在橋下停了下來。
“書記,怎麽了?”衛思達奇怪的問道。
“沒什麽,下車走走看看。”陳興笑了笑。
陳興的車子一停下,其它市領導的車子也都跟著紛紛停下,李開山和張立行兩人都不知道陳興要幹嘛,走上來時,眼神疑惑的望著陳興。
陳興看著斜對麵隔江相望的舊城改造工地,在大橋的這頭,是一片平房,陳興笑著對一旁的李開山和張立行笑道,“李市長,張副市長,以後等那邊開發起來了,隔江相望,這邊是一片平房區,豈不是給人感覺兩極分化。”
“陳書記,這江濱南片區也在未來的新城規劃範圍之內,但因為市裏的財政資金有限, 短期內暫時沒辦法規劃到這裏。”李開山笑著回應道,別看一行人現在所站的這江濱南片區也是屬於市區,但確切的說應該是屬於市區的農村,這裏還是一片未開發的地方。
“陳書記,您在省城工作過,跟省裏那些機關部門打交道的次數也多,不知道跟省財政廳那邊關係如何?要是能從財政廳那邊多要點資金下來,那對咱們可就再好不過了。”張立行笑著說了一句。
“單獨從財政廳那裏也要不到多少撥款,關鍵還是省裏,省裏要是能多給我們一點支持,對望山而言就十分珍貴了。”陳興搖了搖頭,之前在南州當市長,南州從省裏得到的支持力度最大,全省的大量財政資金幾乎都投入到了南州,這就是省會城市得天獨厚的優勢,作為全省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南州得到了省裏的重點支持,陳興這個當市長的,在南州一年,還從沒為財政資金發愁過,這剛來望山,就麵臨著財政資金的問題了。
“陳書記說的極是,可惜咱們望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市裏的領導,可沒少到省裏去要支持,不論是資金還是政策,省裏就沒對咱們望山重視過,哎,不是咱們不想摘掉那倒數第一的帽子,關鍵是要錢沒錢,要政策沒政策,讓咱們望山怎麽發展起來?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嗎。”張立行叫苦道。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說得對啊。”陳興深以為然,沒錢就談不上發展,省裏要是能一口氣給望山砸個幾千億下來,望山能不發展起來才怪。
“陳書記,您之前在南州幹出了不小的成績,聽到省裏要調您到望山後,我們望山市的幹部都十分雀躍,我和李市長聊天時還在談呢,這是不是說明省裏對我們望山開始重視了,我和李市長還有望山市其他所有幹部,都希望您過來之後,能帶領我們還有望山四百萬老百姓一起走出新局麵呢。”張立行再次道,不動聲色的給陳興戴著高帽子,言語間,也沒忘記把李開山這個大市長給拉上。
“張副市長,你這麽說我就不敢當了,我在南州工作也才剛滿一年,要說幹出什麽成績,我是不敢當,至於到望山來,今後望山的發展,那是要靠我們所有人一起齊心協力,一起為望山做貢獻,給望山的老百姓謀福利。”陳興笑著擺了擺手,他不是輕易聽到別人奉承話就飄飄然的人,張立行對他的奉承,陳興一笑置之。
一旁的李開山也瞥了張立行一眼,心裏冷笑,對陳興到來感到雀躍?這望山市可不知道多少幹部聽到省裏是從外麵調人來擔任書記後哭喪著一張臉,這其中最失望的就包括張立行本人,他又何嚐不知道張立行的如意算盤,要是他能晉升書記,張立行就有希望競爭市長的位置,張立行心裏比誰都反感陳興這個外來者的到來,這會倒是真會表現,至於他和張立行還一起聊天那純粹是放屁,李開山也不多說什麽,張立行想怎麽扯是對方的事,李開山自個保持沉默。
一行人站著談論了一會,隨即各自返回,陳興也回到了市委辦公室,下午沒有外出安排,陳興打算一下午坐辦公室翻閱資料。
市檢察院,李穎再次請了一天假,這些天,經常請假已經是李穎的常態,前幾天父親是照顧父親,現在醫院裏隻要有母親一人就能應付得過來,李穎已經能正常上班,但不甘心父親的事,在昨天聽了司法局那位朋友的話後,李穎已經決定自個查,陳興不表態,要她拿出更多的證據,那她也跟這事卯上了,隻為了給自己父親一個真相。
望山市城北監獄,這是那晚交通事故肇事者周凱所服刑的監獄,李穎開著車子來到了這裏,車上,是她那位司法局的朋友趙正齊。
兩人車子離監獄門口還有一小段距離就停了下來,李穎轉頭看著趙正齊,“趙哥,麻煩你了。”
“跟我還客氣什麽,不過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能打探到什麽,你可別抱太大的希望。”趙正齊笑著搖頭,說著話,人已經下了車。
監獄隸屬司法係統,趙正齊在司法局工作,對於市司法局直管的城北監獄,趙正齊無疑也認識那麽幾個人,此番他是來打聽周凱之前在監獄裏的一切情況,以及減刑和辦理保外就醫手續時,有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情況。
李穎一直在車裏靜靜的等著,她沒注意到,後麵有一輛車子一直在暗中跟著她的車子,這會她的車子停了下來,後麵的車子同樣也隔著好遠停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趙正齊不到十多分鍾就從監獄裏出來,很快就回到車上,李穎神色詫異,“趙哥,怎麽這麽快?”
“嘖,我倒是想多呆一會,關鍵是我問了兩個相熟的獄警,都對那周凱的事不清楚,一問三不知,實在打聽不到什麽,我隨便寒暄幾句就找個借口出來了。”趙正齊苦笑著搖頭。
李穎聞言一愣,“一點都不清楚?”
“可不是嘛,問啥都不知道。”趙正齊搖了搖頭,看了李穎一眼,道,“李穎,你說會不會你真的有點疑神疑鬼了。”
“就算是疑神疑鬼,我也非要弄個清楚。”李穎咬著牙,“趙哥,你要是怕卷入什麽麻煩,那可以不用攙和進來,說實話,萬一真有個什麽的,我也不想連累你。”
“說的什麽話呢,你需要幫忙,我哪能坐視不理。”趙正齊笑了笑,“那接下來去哪裏?”
“我想去那周凱的家裏看看,不是有他家的地址嗎,我想去瞅瞅。”李穎道,之前她也一直忽視了這個肇事司機周凱所在家庭是個什麽樣的家庭,如今李穎顯然是想去看看。
“那行,咱們就去瞅瞅,反正今天我也都請假了。”趙正齊笑道。
兩人說做就做,前往所打探清楚的周凱的家,兩人雖都是望山本地人,但那周凱是望山市下轄的麗山縣人,兩人對那並不是很了解,開車到麗山縣倒是不用多久,但是一路打聽地址,繞了不少彎路後,終於來到周凱家所在的麗山縣水林村,下車走走問問,好不容易來到了村民們所說的那周凱家的門前。
周凱家是一棟老舊的磚瓦土房,房門緊閉著,李穎上前敲著門,卻是始終沒人來開門。
“會不會是又弄錯了?”趙正齊上前,皺著眉頭。
“應該不會吧,咱們問的就是周凱的名字,總不可能一個村裏有兩個同名的人吧。”李穎搖頭道。
轉頭看到旁邊的房子有人,李穎和趙正齊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幾乎是立刻走了過去,“老哥,您稍等,我們向您打聽個事。”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漢這會正扛著鋤頭往外走。
“啥事?”那老漢打量著李穎和趙正齊,一臉疑惑。
“這位老哥,請問你旁邊那戶人家是周凱家嗎?”李穎指著周凱家的房子。
“周凱?你們是來找那瓜娃子的?”老漢看著兩人,搖頭道,“那瓜娃子還是小年輕時就因為殺了人被判無期了,你們是他朋友還是幹嘛的,難道不知道這個?”
李穎和趙正齊兩個人一聽老漢的話,臉上都閃過一絲喜色,他們知道這次肯定是找對了,老漢隨口一說的話跟周凱的情況一樣,此刻李穎也是迫不及待的問道,“老哥,我們不是來找周凱的,我們找他家人,不知道他家人都哪去了,怎麽都沒人在呢。”
“找他家人呀,那我就不清楚了,說來也怪,以前也沒聽他們說有什麽做生意的遠房親戚,前一陣子突然說要舉家搬走,去投奔那親戚家,反正他們家現在是早都沒人了,也沒見他們有回來過。”老漢搖了搖頭。
“都搬走了?”李穎和趙正齊對視了一眼,兩人下意識的感覺到什麽,但又說不出來。
“老哥,他們家搬走前有什麽特別的反常嗎?”李穎追問著。
“不是,我說你們是幹啥的呢,跟他們家是什麽關係,問這麽多幹嘛?”老漢望著兩人,突然住口不言,警覺的盯著兩人。
“老哥,我們其實是周凱的朋友,周凱他不是被判了無期徒刑嘛,托我們來看看他的家人,這不,我們好不容易才找過來的,總不能白跑一趟吧,要是沒弄清楚情況,下次我們去監獄裏探望周凱,也不好跟他交代嘛。”趙正齊急智的笑道,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拿出幾張百元大鈔就遞給了對方,“老哥,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就把知道的都跟我們講一下。”
那老漢幾張紅彤彤的老人頭時,眼睛登時亮了起來,也顧不得去田裏了,左右看了看,趕緊將兩人請進屋。
“家裏簡單,你們隨便坐,隨便坐哈,我去給你們倒水。”那老漢收了前後,態度立刻變得熱情起來。
“老哥,別,你就不用忙活了,我們就是受朋友之托過來,還有事呢,你把知道的都跟我們講一講,我們過會就離開了。”李穎笑道。
那老漢聞言,也就坐了下來,摸著口袋裏的煙袋子,邊卷著煙邊回憶著,“要說特別嘛,還真有點呢,我跟他們家做了這麽久的鄰居了,大家都知根知底了,以往就沒見過他們家有開小車的過來,前一個月,有一輛小車開到他家門口,來了兩三次呢,以前是從沒見過。”
“老哥,會不會他們家的親戚朋友啥的?”李穎問了一句。
“應該也不太可能啊,他們家在村裏也是出了名的窮的,你沒瞧見嘛,還是破土房呢,村裏條件好點的,大都蓋起了磚瓦房了,就他們家一直沒翻新,以前周凱那瓜娃子小時候學習成績不錯,腦袋瓜子聰明,他爸媽還指望那瓜娃子將來長大能有出息呢,哪知道到了高中後,寄宿了,也不知道怎麽就跟社會上的一幫人混一起了,天天逃課打架的,把他爸媽氣得半死,高中沒讀完就讓他輟學出來打工了,這不,沒一兩年也就闖禍了,聽說跟人打架,捅死了人,小瓜娃子也狠,據說捅了人二十幾刀,把人都快捅成窟窿了,他家本來就他一棵獨苗,被判了無期,家裏情況也就更糟糕了,他爸媽整天起早貪黑的幹農活,說是要攢點錢,要去找找關係,以後能多減刑。”老漢說著話,早已卷好手中的煙卷,抽了起來,像是陷入了回憶中,這些可都是十幾二十年前的往事了。
“老哥,聽你的意思,周凱他爸媽一個月前突然搬走前,還有幹農活是嗎?”李穎皺著眉頭。
“對呀,一直種著呢,他家十多畝地,不幹農活做什麽。”老漢理所當然的點頭。
“老哥,他們家就這麽搬走了,地裏的莊稼都不管了?”李穎笑道。
“可不是嘛,前兩月,水稻的秧苗才剛插上了,小十畝的水田,還有三四畝蔬菜,這些都是準備賣錢的呀,說不要就不要了,直接搬走了。”老漢笑了起來,“他們不要,倒是便宜我們這些鄰居了,說是都分給我們了,你沒瞧我大中午吃完飯都要下地忙活去了嘛。”
李穎和趙正齊兩人聽著老漢的話,眼裏都是深深的疑惑,從老漢的話裏,他們聽出的不僅是反常,還有對周凱家人突然消失的懷疑,對於一戶窮人來說,能夠舍棄那麽多以前賴以生存的田地和莊稼不要,這本身就不正常,再者,老漢的話裏已經說了,和周凱一家做了那麽久的鄰居,都沒聽說過他們有什麽有錢的遠房親戚。
對視了一眼,李穎眼神複雜,而趙正齊,更多的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