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常委會結束,葛建明率先走出了會議室,有意無意間,葛建明朝陳興看了一眼,而後離開了會議室,組織部長段昭華,紀委書記唐成傑,秘書長趙鑫等葛建明一係的幹部也都先後離開,最後是副市長賈正德。


  賈正德看向陳興的眼神略帶嘲諷,很快就走了出去,他現在是政府這邊的副市長,但當著陳興的麵,賈正德也依然表現出一副緊跟葛建明的態度,這並不是賈正德很囂張的不把陳興放在眼裏,而是賈正德深深明白他能在市裏站穩腳跟的靠山是什麽,要是沒有葛建明的信任和支持,就不會有他的今天,再加上他本來就是市委調過來的,大家都知道他是葛建明的人,這種情況下,他又何須遮遮掩掩的掩飾自己的態度?


  葛建明一係的人都走了出去,廖東華也站起身往外走,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錯,如今他這個政法委書記總算不是光杆司令了,廖東華沒理由心情不好。


  之前從省政府督查室副主任的位置上調任南州市政法委書記,廖東華還摩拳擦掌的準備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不成想來到了南州後,他這個政法委書記愣是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市委書記葛建明有意壓製他,陳興這個市長更是不會買他的賬,再加上他隻是單純的擔任政法委書記,沒有兼任市局局長,所以他這個政法委書記也就真的成了有名無實,就好比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一樣,他的手上也沒多大實權,法院和檢察院那邊,也不見得會真正聽他的招呼,這讓廖東華鬱悶無比,現在總算是可以吐一口惡氣了。


  廖東華一走,市委副書記沈淩越和宣傳部長楊萍萍也是慢悠悠的晃了出去,沈淩越的臉色很不好看,今天他本是抱著坐山觀虎鬥的想法,並打算在適當時候攪和一下,加深葛建明和陳興的矛盾,這樣符合他的利益,沒想到葛建明一手漂亮的手段不僅讓陳興沒有還手之力,也讓他把水攪渾的想法落空,沈淩越心情很糟糕。


  “之前張青陽落馬,葛建明寧願省廳空降一個幹部下來也不願支持廖東華兼任市局局長,沒想到這次竟會來這麽一手,著實是令人意外。”邵華東看著其他人都出去,同陳興說道。


  “能讓我們事先預料到的,那就不算本事了,葛建明還是老謀深算呀。”陳興由衷的說了一句,不管怎麽樣,他都得承認葛建明的手段很厲害,隻是不知廖東華到底和葛建明達成了什麽協議,又或者是廖東華倒向了葛建明?陳興不知不覺的皺起了眉頭,廖東華按說是屬於本地派這個大派係的,他和葛建明走到一起去,就不擔心背後大佬的反應?


  陳興和邵華東說著話,看到軍分區司令許峰也要出去,隻見許峰回頭朝他微微點頭示意,陳興一愣,差點忘了許峰是最開始舉手支持他的提議的,趕緊要上前去和許峰寒暄兩句,不成想許峰一轉眼已經走了出去,陳興追了兩步,就要開口叫住許峰,看到走廊上過往的人,陳興便作罷,這裏是市委,要小心隔牆有耳,陳興想著還是下次專程約許峰出來坐一坐才是,對許峰今天的支持,總要表示一下感謝,也許以後還能在常委會上意外收獲支持的一票。


  沒有多停留,陳興和邵華東也各自坐車離開市委,而今天常委會上的結果,無疑也第一時間傳了出去,市公安局,路鳴在得知自己沒能擔任局長,而是由政法委書記廖東華直接兼任後,臉上表現得很平靜,該幹什麽繼續幹什麽,也沒有打電話去問陳興。


  交通局,則是另外一番景象,趙楷知道消息後,在自己的副局長辦公室裏手舞足蹈,坐都坐不住,興奮的搓著雙手,來回走動著,停也停不下來,滿腔喜悅無法表達的趙楷端的是恨不得大笑幾聲來宣泄一下控製不住的情緒。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趙楷一怔,旋即就收斂起笑容,拉了拉襯衫領帶,雙手背負在身後,身體挺得筆直,頭顱高昂著,已然一副大局長派頭,捏著嗓子喊了一聲進來。


  進來的是辦公室副主任宋藝玲,趙楷一見是她,本來裝起來的氣勢立刻就消失殆盡,等宋藝玲將門反手關上,趙楷得意洋洋的走到沙發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嘴上嘿了一聲,“我還以為是陳新榮那王八蛋呢,沒想到第一個進來的會是你。”


  “趙局,您說陳局這會能來嗎,估計是躲在辦公室裏摔杯子了。”宋藝玲笑眯眯的走到趙楷身後,兩隻保養得白皙細膩的小手輕輕的幫趙楷捏起了肩膀,臉上也是笑得格外燦爛。


  “他要是躲在辦公室裏摔杯子,那我是不是更該放鞭炮慶祝一下。”趙楷聽得一樂,眉開眼笑的說著,陳新榮是他在局裏最大的競爭對手,跟他暗地裏沒少較勁,一直到市政府那邊傳出陳興提名他當局長的消息後,陳新榮才消停了不少,也不敢明著跟他對著幹了,但背地裏卻是到處放炮,說他現在隻不過是提名,最後肯定是空歡喜一場,局長的位置輪到誰也輪不到他姓趙的頭上,要不然大家走著瞧。


  眼下結果出來了,趙楷恨不得現在就把陳新榮叫過來打打臉,不過一想想他這局長還沒走完相關的法律程序,起碼也得等人大常委會的正式任命才生效,趙楷也就生生憋住了這樣的心思,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敲打陳新榮,不差這一時半刻,別讓人以為他還沒正式當上局長就開始小人得誌了。


  “趙局,我早就說了,陳局跟您哪能比,他和您站一起,那就注定是個陪襯的,虧他之前還活蹦亂跳的,以為自個也有希望競爭局長,瞧瞧,這下悲劇了,我就知道這局長的位置肯定是非趙局您莫屬。”宋藝玲討好的說著,捏著肩膀的小手慢慢的滑了下去,從後麵抱住了趙楷,兩人是什麽關係不用想也知道了。


  “你這個馬後炮,就知道說好聽的話討好的歡心。”趙楷咧嘴笑著,嘴上如此說,但宋藝玲的話偏偏聽得他心花怒放。


  “趙局,打今兒起,您外麵那副局長的牌子可就要變成沒副字的了,您打算怎麽慶祝一下。”宋藝玲吐氣如蘭,在趙楷耳旁吹著熱氣,聲音媚得很。


  “還用說嘛,當然跟我的小寶貝兒到酒店裏慶祝一下,就咱倆人,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你看如何。”趙楷臉上帶著壞壞的笑意,後仰著看著宋藝玲那格外吸引他的臉蛋,趙楷就特別喜歡宋藝玲嘴角邊那顆美人痣,宋藝玲的長相不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會覺得很漂亮的,但勝在耐看,乍一看不覺得有什麽,但越看越有味道,都快四十的女人,趙楷愣是被對方迷得神魂顛倒。


  “真的假的,趙局,你可小心被你媳婦逮到現行了,到時候我是不打緊,趙局您回去不會要跪搓衣板吧。”宋藝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嬌媚的樣子看得趙楷咽了下口水。


  “哼哼,你看我像是妻管嚴的人嗎,我在家說一不二,家裏那婆娘敢頂嘴半句?看我不收拾她。”趙楷冷哼一聲,旋即嘴上又笑道,“我在家好歹還有個媳婦可以抱,你這孤家寡人的,每天晚上的是不是都輾轉難睡,寂寞難耐呀。”


  “趙局,你好壞,哪壺不開提哪壺。”宋藝玲不依的輕輕捶打了趙楷幾下,她是離異的人,已經離婚有兩三個年頭,一直都沒再重新找對象,家裏就她和一個兒子,像她這種在機關單位裏工作,又有個一官半職,就算是離異又帶有小孩,其實依然是吃香得很,這兩三年給她介紹對象,勸她再重組個家庭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宋藝玲甚至碰到有人給她介紹一個剛博士畢業的男士,三十歲出頭,還沒結過婚,對方表示一點都不介意她離婚又有孩子,願意和她組建家庭,類似這樣的對象也不知道有多少,宋藝玲都沒同意過,不是她太會挑,而是宋藝玲擔心再碰到像前夫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那又是多遭一份罪,再加上宋藝玲也害怕給兒子找個繼父會不疼兒子,這事也就一直拖著,但她這個年齡的女人卻正是生理需求極其旺盛的時候,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就算宋藝玲能夠做到清心寡欲,但架不住晚上夜深人靜時的空閨寂寞,這事剛和趙楷在一起的時候曾說過,眼下趙楷拿這事調侃,宋藝玲頗有些不好意思。


  “我要是不壞,能把你騙到手嘛。”趙楷賊笑著,說完得意的笑笑,沒再亂來,常委會那邊的結果剛出來,等會肯定會有人到他的辦公室來,局裏的人也得到他這個新局長這裏拜碼頭不是,趙楷可不敢在這時候將宋藝玲就地正法了,等下收拾現場都來不及。


  起身拍了拍宋藝玲的手,趙楷道,“去把辦公室門打開吧,免得等下有人來影響不好。”


  “咱倆經常關在辦公室裏,別人又不是傻子,哪裏會一點都不知情。”宋藝玲白了趙楷一眼,仍是聽話的走去關門。


  有人歡喜有人愁,這句話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會過時,趙楷不知道他這個局長是陳興意外成全的,相對於他的興奮,陳興的心情並沒好到哪去,路鳴那邊,陳興多少有些愧疚心理。


  從市委離開後,陳興並沒回市政府去,而是給路鳴打了電話,隨後來到了何麗的咖啡廳,在二樓何麗給他設的專用包廂,陳興坐下來等著路鳴過來。


  “市長,您也是剛開完會吧。”路鳴過來後,臉上仍和往常一樣帶著笑容,沒有表現得失落沮喪,那樣無非會更加給陳興添堵,從溪門就開始和陳興共事了,路鳴認識陳興的時間一點也不短,他了解陳興的為人和脾性,今天的結果,路鳴相信陳興也是為他盡力了,既然是不能成,路鳴也不會對陳興有什麽埋怨的心思,人總是要朝前看的,況且兼任市局局長的是政法委書記廖東華,他能有什麽可以抱怨的?


  “不錯,剛從市委離開。”陳興笑著點頭,看到路鳴的樣子,陳興欣慰的同時,也不無遺憾的說著,“路鳴,看來你這個副局長還得繼續幹著了,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提拔了,當初我許諾你的,倒是食言了。”


  “陳市長您要是這樣說的話,我老路就不樂意聽了,咱就說句大實話,要是沒有陳市長您在溪門工作時就開始提攜我,我老路現在說不定還窩在溪門縣局裏當著個說話都不頂用的窩囊副局長,今天能走到這個位置上,那已經是我老路以前想都不敢想了,和陳市長您這麽熟了,我老路也不說虛偽矯情的話,是人都想上進,這次沒能當上局長,我老路心裏也有不甘,但再想想以前,我老路又很知足,沒有陳市長就沒有我老路的今天,這句話我以前也說過很多次了,今天還是要說一次。”路鳴正色道。


  “路鳴,你這麽說,那還真是我說錯話了。”陳興笑了起來,路鳴豁達的態度讓他心情好上不少,不管路鳴是不是真的這麽看得開,但就憑他表現出來的態度,陳興也足感欣慰,嘴上也是認真的說著,“來日方長,路鳴,大好的前程還在前邊,大浪淘沙,笑到最後的人才是真的英雄,咱們有的是時間。”


  “對陳市長您,我是有足夠信心的。”路鳴笑著點頭,這種時候,他可不敢多說別的,免得給陳興添堵,要說時間,陳興是有足夠的時間熬資曆,三十歲出頭,如今已是正廳,背後又有張家強硬的背景,陳興將來的仕途肯定是一片光明,而他,比陳興整整多了十幾歲,到現在也不過是正處,年齡決定了他將來能達到的高度已經十分有限了,不過這種話他是不能在這時候說的。


  兩人相對笑了笑,陳興也沒再婆婆媽媽的說些糾結的話,路鳴突然想起一事,道,“陳市長,這幾天江海省公安係統組織了一批幹部到咱們南海省來交流學習,有幾個正好是我認識的,晚上還約了一起吃飯,都是老家的人,陳市長要不要一起過去?”


  “哦,咱們江海省的?”陳興微微驚訝,很快笑著點頭,“既然是咱們江海的,那就一起湊個熱鬧。”


  和路鳴在咖啡廳裏坐了一會,陳興便回到了市政府,陳興的車子剛停下來,正好也碰到了外出的曾高強回來,對方的車子也剛好開到一旁停下,兩人下車時碰上,曾高強明顯一怔,他並沒注意陳興的車子剛進來,這會碰到,總不好裝作沒看到,曾高強臉上不太自然的擠出一絲笑容,“陳市長。”


  陳興輕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兩人一前一後的往辦公大樓走進去,彼此並沒有多交流,走在後頭的曾高強臉上明顯帶著幾分悻悻然,好死不死的回來就碰到陳興,早知道他就晚回來一會,一想起剛才方婉華那股子勁頭,曾高強這會還有點興奮,不過爽是爽了,但隨之而來的還有頭疼事。


  方婉華的丈夫馬江被撤職,到現在還無所事事,因為之前是陳興親自過問這事,現在也沒人敢用馬江,說是馬江自己去應聘城管協官員,那邊一見是他,立刻就拒絕,方婉華剛剛跟他提了這事,希望他幫馬江解決一下工作的事,說是馬江想到城管那邊當個中隊長,不需要編製的那種,曾高強那會被方婉華伺候得舒服得不得了,一張口就應下,這會想起來,卻也是頗有些頭疼,答應的事總不能食言。


  曾高強碰到陳興覺得渾身不自在,陳興同樣是沒有好臉色,曾高強走在後麵是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陳興臉上多多少少表現出了些許厭惡,他前些天還聽楊紅說曾高強這個新上任的副市長跟前任張辛軍都是一丘之貉,不是什麽好東西,張辛軍在位時就沒少撩撥她,常借工作之名叫她到辦公室說些騷擾的話,後來就算張辛軍點名叫她去匯報工作,楊紅也索性稱病不去了。


  而這曾高強也好不到哪去,大年初一那天值班的市領導是曾高強,曾高強特意跑到教育局去慰問檢查,愣是讓局長馬朝安把放假在家過年的楊紅叫過來,在當晚的聚餐上還暗示馬朝安讓楊紅坐到他身邊,而後沒少在桌底下對她動手動腳的,楊紅差點就沒將一杯酒潑到曾高強臉上去,最後是跟別人換了位置,遠離曾高強。


  回到辦公室,陳興立刻就叫來黃江華,“給成檢察長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黃江華點頭離去,很快出去便又折回,“市長,檢察院那邊說成檢察長這幾天因為家裏有事請假了,沒來上班。”


  “請假?”陳興一愣,成容江請假,這倒是稀罕事,想起他上次看到成容江神色有異時,交代肖遠慶的事,陳興又是吩咐道,“那你讓肖主任過來一趟。”


  等到肖遠慶過來,陳興指了指椅子,隨意揮了下手,問道,“年前讓你去了解一下成檢察長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怎麽樣,有什麽消息沒?”


  “呀,瞧我怎麽忘了這事。”肖遠慶猛的拍了下額頭,苦笑道,“我讓媳婦去找那些打麻將的牌友打聽過了,確實打聽到了消息,但這大過年的,一忙起來就把這事給忘了,瞧我這記性,都沒及時跟陳市長您匯報。”


  “沒事,現在說也不遲。”陳興笑了笑,打探到消息總比沒有好。


  “成檢察長有個兒子去年剛大學畢業,在京城上班,陳市長,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我哪裏會知道成檢察長的家庭情況,你問的都是廢話,把你了解的直接說出來。”陳興笑道。


  “陳市長,那我就說了。”肖遠慶點了點頭,“我那媳婦去打聽到的情況,說是成檢察長的兒子在京城處了個對象,兩人感情挺好,但人家女方家長不願意,硬是要拆散兩人,成檢察長的兒子也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愣是跑到女方家裏去找女方父母說理,結果被人家趕出來了,趕出來也就趕出來吧,那晚小夥子去酒吧喝了不少酒,原本喝酒也沒什麽,借酒澆愁嘛,小年輕在感情上碰到了挫折,想喝酒解悶也能理解。


  但小年輕就是小年輕,容易衝動,再加上感情上的事,估計人正暴躁著,在酒吧和人吵起來了,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小夥子被人打受傷了,好在傷勢不要緊,但他自個沒多大事,另一方卻是有事了,小夥子用碎啤酒瓶直接紮人家,都紮進肚子裏去了,送到醫院搶救了,幸好沒什麽生命危險,要是能賠點醫療費,事情就這麽完了的話,也就不打緊了,但偏偏那被紮的那人也是挺有來頭的主,家裏在京城也是屬於挺有辦法的那種,據說人家不要賠償也不要道歉,愣是說要把成檢察長的兒子送進監獄去,成檢察長家那小夥子的女朋友聽說也是到醫院哭得死去活來,但很快被家裏長輩帶走了。


  臨走時,人家長輩還放下了狠話,說是不同意兩人交往,當場還訓斥起成檢察長來了,讓成檢察長兩口子作為父母,好好管教子女,別一點都沒有教養的衝到別人家裏去撒瘋,可憐成檢察長當時估計是無地自容,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而他家那小夥子,又因為這麽一檔子事,直接自暴自棄了,沒體諒父母的辛苦,自己說著要坐牢去,一了百了。”


  陳興聽著肖遠慶訴說這事,眼睛就一直盯著肖遠慶沒移開過,到肖遠慶講完,陳興眼神仍然盯在肖遠慶身上,這下輪到肖遠慶被看得不自在,以為自己講的哪裏出了問題,連忙又笑著補了一句,“陳市長,這都是我媳婦借打麻將的時候打聽的,我家那婆娘一打起麻將來有時候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認真去打聽,又或者是隨便道聽途說來糊弄我的,所以這事有幾分真實性,咱就姑且聽聽就是了,也不能盡信。”


  陳興聽到肖遠慶後麵解釋的話,知道肖遠慶想偏了,笑著搖了搖頭,“老肖,這事能不能信姑且不說,不過我倒是突然又發現了你一個長處。”


  “什麽長處?”肖遠慶愣愣的看著陳興,陳興這前後不著調的話一時讓他反應不過來。


  “我發覺你要是去說書,那估計也能博得滿堂彩。”陳興自個說著,又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肖遠慶被陳興說得一愣,反應過來陳興在說他什麽,也跟著笑了起來,“陳市長,您這麽一說,那我以後估計還真能去當個說書先生,兼職賺個外快。”


  兩人說笑了兩句,陳興便擺了擺手,示意言歸正傳,“你覺得你媳婦打聽的這些,有幾分靠譜?”


  “其實應該還是挺靠譜的,我媳婦說跟她打麻將的一個牌友就是住成檢察長對門的,這事八九不離十是真的,對了,過年那幾天,成檢察長的家門都緊閉著,聽說是成檢察長和妻子都趕到京城去處理兒子的事了,現在也不知道回來沒有。”


  “那估計是真的了,剛才我讓江華給檢察院那邊打電話,成檢察長今天還沒來上班,看來是在為兒子的事奔波了。”陳興搖頭笑了笑。


  “成檢察長今天要是還沒來上班,那可能還真在京城沒回來。”肖遠慶跟著點了點頭,“不過也能理解,成檢察長就那麽個兒子,要是有點啥事,成檢察長兩口子還不知道要多悲痛,兩人為兒子多操心也是正常的。”


  肖遠慶說著,又是感慨了一句,“哎,這年頭,小年輕找對象,說是戀愛自由,不再像以前那樣講究門當戶對,但說到底還是得過父母這一關,現在當父母這一輩的年齡,又有幾人能真正的打破門當戶對的成見?說來說去,這門當戶對的思想不僅沒有隨著思想的開放而消失,其實反而還通過越來越多的形式紮根於人們的心中。”


  “很正常的現象。”陳興笑了笑,“當父母也有當父母的苦心,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要是把兒子培養到大學畢業,兒子最後找個小學畢業的對象,那父母能同意嗎?當父母的肯定也是希望兒子找個同樣是大學畢業的,其實這也是一種變相的門當戶對的觀念。”


  陳興和肖遠慶聊起這種話題,不可避免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經曆,肖遠慶說的成容江的家事,跟他以前卻是有諸多相似之處,陳興心裏感觸頗深,這會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待當時趙晴的父母,也許他們固然有讓人生恨的地方,但為人父母,他們要讓趙晴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似乎也沒有錯。


  苦笑了一下,陳興不再去想這事,誰對誰錯難以說清,事情已經過去多年,縱使分出個對錯又有什麽意義?

  “市長,您打聽成檢察長的家事是想?”肖遠慶好奇的多問了一句。


  “沒什麽,多了解一下而已,要是有能幫上的地方,那就伸手幫一下,大家都是同僚,幫一幫也沒什麽。”陳興笑著道。


  “哦。”肖遠慶點了點頭,沒再多問,對陳興的心思,多少猜出了一些。


  兩人聊著,可以說是說曹操,曹操到,隻見黃江華又走了進來,“市長,成檢察長來了。”


  “嗯?”陳興詫異的望向門外,臉色難掩驚訝,剛才還和肖遠慶討論說成容江可能還在京城,要不然不可能打電話到檢察院說是還沒來上班,這會成容江就到了,陳興十分意外,親自迎了出去。


  “容江同誌來了,請進,請進。”陳興熱情的對成容江笑道。


  “陳市長客氣了。”成容江點了下頭,臉上滿是疲憊,仍是對陳興擠出一絲笑容。


  “才過個年沒看到容江同誌,容江同誌似乎憔悴了許多,休息不好還是怎麽回事,可得多注意身體。”陳興關心的說了一句,說著這話,他和肖遠慶不動聲色的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又對打聽到的情況信了幾分。


  “多謝陳市長關心,我今天剛回來,還沒到單位就接到電話說陳市長您找我,我就直奔您這裏來了,陳市長不知道找我什麽事?”成容江在陳興的邀請下坐了下來,而肖遠慶和成容江點頭致意後則已經離開了陳興的辦公室,辦公室裏就剩下陳興和成容江兩人,成容江心裏其實知道陳興找他是為了什麽事,年前陳興才給他下了通牒,要求鄧錦春的案子在年後必須有突破性的進展,今天大年初十了,陳興找他過來,不是為了這事又能有啥事。


  成容江清楚是什麽事,卻是沒有主動提起,這個新年,他著實是過得身心疲憊,心力交瘁,工作上的事都快顧不上,陳興交代的事,他吩咐給下邊,到底辦到什麽程度,成容江也不知道,他心裏其實也不太願意主動去辦,家事已經夠讓他操心的了,還要被迫參與到那些領導的鬥爭當中去,成容江根本不想摻和進去,他內心深處,多少有些消極對待的想法,當這個官,累。


  “容江同誌是從哪過來,我聽說容江同誌已經請假好些天了?”陳興不談工作,而是笑著問道。


  “剛從京城回來,有些私事要處理,所以隻能請假了。”成容江實話實說,臉色卻又是黯然下來,妻子還在京城,他是獨自一人回來的,妻子也在單位上班,但隻是普通的科室幹部,可以請假請長一點,但他畢竟是市檢察長,作為單位一把手,要是長時間請假也不行,成容江這才匆忙回來,但京裏的事,卻是讓他牽腸掛肚,兒子捅傷的那人,對方家裏堅持要將他兒子告上法院,聽他們的口氣,非要讓兒子坐上幾年牢才甘心,而這件事也的確是他兒子理虧。


  雖然是酒醉傷人,但對方是要以故意傷害的罪名起訴,看他們的樣子,在檢察院法院都能吃得開,可歎他自己也是堂堂的市檢察長,但在京城,成容江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官小,他這下麵地級市的檢察長在京城根本就沒人買他的麵子,連京城法院的一個小科長都敢給他甩臉色,成容江心裏的苦澀可想而知。


  “是什麽私事?看成檢察長好像很疲憊的樣子,要是碰到什麽難事,不妨說出來聽一聽,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的力量大是不是,大家可以一起想想辦法。”陳興笑道,雖然大抵打聽出是怎麽回事,但他要是當成容江的麵直接說出來,那味道就不一樣,擱給成容江看來,指不定就認為他是有意調查對方了,陳興不想造成這種誤會。


  “沒什麽,個人家事,就不說出來讓陳市長您見笑了。”成容江搖了搖頭,還是跟年前陳興問他時,他回答的答案一樣,成容江並不想主動提自家的事,一來多少有些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二者,成容江知道陳興一直要拉攏他,所以他對陳興多少也是帶有一些戒心。


  “既然如此,那成檢察長自己還是多多注意身體,不要因為煩心事而鬧出病來。”陳興瞥了成容江一眼,成容江說到底還是有意要跟他保持距離,陳興也不著惱。


  “陳市長,謝謝關心。”成容江勉強笑了一下,沉默片刻,主動道,“陳市長您找我來是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我聽說容江同誌請假了好多天沒來了,所以就打電話問一下,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陳興笑著搖頭,本來想問鄧錦春的樣子,現在也不打算問,“容江同誌都回來了,那也沒什麽事了。”


  “哦,原來是這樣。”成容江微微驚訝的看著陳興,他沒想到陳興會這麽關心他,雖然知道陳興帶有目的,但比起葛建明的作風,陳興這樣做卻是更容易讓人生出親近感。


  “容江同誌,我看你這麽疲憊,等下還是別去單位了,直接回去休息吧。”陳興又是關心的說了一句。


  “沒事,我先回單位,中午稍微午休一下就好了。”成容江笑了笑,見陳興真的沒什麽事,成容江也就站起身,“陳市長,沒什麽的話,那我先走了。”


  “好。”陳興站了起來。


  “陳市長,您請留步,不用送了。”成容江見陳興又要送出門,連忙說道。


  陳興笑了一下,沒有堅持著將成容江送到門外,成容江前腳剛離去後,肖遠慶後腳就又過來,看到陳興還站著,肖遠慶走進來笑道,“陳市長,是不是跟我媳婦打聽的一樣?”


  “沒問,成容江不想說,我也沒追問。”陳興淡然道,眉頭微皺著,隨即又舒展開,成容江越是如此,那反倒是越值得他拉攏。


  “是嘛。”肖遠慶有些意外,陳興背景深厚,在京城也不是沒有關係,成容江兒子在京城闖了禍,要是選擇向陳興求助,未嚐不能將事情擺平,他沒想到成容江竟會這麽倔。


  “遠慶,你讓你媳婦去打聽一下,成容江兒子叫什麽名字。”陳興轉頭對肖遠慶道。


  “嗯,等下我就打個電話給她,那婆娘一大早就跟我說今天又要出去打麻將,我還好生罵了她幾句。”肖遠慶笑了起來,“現在打電話給她,要是她正好跟成檢察長對門那家鄰居打麻將,倒是能直接打聽打聽。”


  且不說陳興和肖遠慶在辦公室裏議論成容江,成容江出了陳興辦公室,見電梯還沒上來的他就直接走樓梯,才剛要下樓梯,電話就響了起來,見是妻子打來的,成容江心頭一顫,隱隱有不好的預感,趕緊接起電話,“什麽事?”


  “老成,不好了,思明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成容江的妻子莊彩霞帶著哭腔說道。


  “什麽,思明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成容江大吃一驚,他沒想到自己剛回來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公安局的人說什麽了?”


  “他們說思明的傷養好了,醫院已經出具傷愈報告了,受害家屬也已經向公安局報案,思明是犯罪嫌疑人,他們要帶走。”莊彩霞滿是悲苦的說著,她和成容江就這麽個獨子,辛辛苦苦培養成人,眼看著兒子畢業了,工作也不用他們操心,他們兩口子平常還自個開玩笑說要趕緊給兒子找個對象好抱孫子,沒想到到頭來會這麽一檔子事。


  過年這些天,別人家是歡歡喜喜過大年,他們兩口子則是在醫院陪著兒子,還得為兒子傷人的事奔波,想向那傷者家屬道歉,人家不接受,他們苦口婆心,低聲下氣的哀求也沒用,最後又不得不四處去找關係,找人幫忙說情,但都不管用,再加上兒子那女朋友的事,兩口子真的是操碎了心。


  “怎麽……怎麽會這樣。”成容江有些失神,喃喃自語著,他作為檢察長,其實在知道傷者家屬那一方不願意和解的情況下,兒子被公安局帶走是早晚的事,但他心裏終歸是存了一些僥幸的心思,除了希望對方不會真的做的這麽絕外,成容江也是打算繼續找關係托人去說情,但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麽快,成容江自己都有些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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