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周方宇精神抖擻的再次回到了財政局,自打到省委黨校學習後,這還是周方宇第一次回單位,周方宇不記得他上一次離開單位是多少天前的事了,仔細想想,應該是十四天前的事,對,就是兩個星期前的事,周方宇記起來了,那天他灰溜溜的離開單位,到省委黨校去報道,這是他兩個星期來第一次回來,比起離開時的黯然,周方宇這次回來顯得神采奕奕。
周方宇的出現在財政局內部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議論,當著周方宇的麵,大家都顯得畢恭畢敬,可是一等周方宇進去他那局長辦公室,後麵的議論聲就此起彼伏,周方宇不在的這些天,局裏的工作都是常務副局長淩肅在負責,副局長楊天清也很是積極的插手局裏的日常工作事務,跟淩肅隱隱有對著幹的架勢,特別是有人還親口說聽到楊天清在淩肅的辦公室裏和淩肅吵了起來。
雖然這些傳言並沒有確鑿證據,但財政局內部的人卻是頗為相信這種說法,因為從現在局裏的形勢來看,楊天清確實是跟淩肅搶著抓權,按說淩肅是常務副局長,局長不在期間,理該就是由淩肅負責局裏的事務,但楊天清並不服淩肅,兩人的矛盾有公開化的趨勢。
但這裏不得不提到的一點是,楊天清和淩肅搶權是在周方宇這個局長可能已經保不住的前提下進行的,今天周方宇突然回來了,而且還顯得精氣神十足,臉上的那種表情是楊天清和淩肅再熟悉不過的,這也讓兩人同時犯起了迷糊,周方宇這是在黨校學習學得腦子壞了不成?
淩肅第一個進周方宇的辦公室了,他這個常務副局長打著匯報最近半個月財政局內部工作的名義到周方宇辦公室去試探情況去了,淩肅有必要弄清楚周方宇身上是不是有發生什麽變數,他可是早就將財政局局長的寶座視為囊中之物了,要是周方宇繼續在局長位置上坐下去,那他的美好願望可就落空了。
淩肅在周方宇辦公室呆了有小半個小時後就意興闌珊的出來了,旁敲側擊的試探了一番,淩肅從周方宇那裏得到的是自己不想聽到的結果,周方宇話裏話外流露出來的意思無一不是在表示他馬上就要結束省委黨校的學習,重新回局裏來主持工作,同時還對淩肅這些天的工作予以肯定,表揚了淩肅這些天勤勤懇懇工作,確保了局裏的工作沒有出現什麽紕漏。
“媽的,還當自己是局長不成,老子看你那局長還能幹幾天。”淩肅一從周方宇辦公室出來就在心裏咒罵著周方宇,他是最不想看到周方宇在局長位置上繼續幹下去的,周方宇不下,那就等於是擋住他上進的路子,淩肅心裏頭能高興才怪,所以剛才周方宇繼續跟以往一樣端著一副大局長的架子讓淩肅格外不爽,要知道,周方宇不在這些天,他可是很快就進入了角色,將自己當成了財政局的一把手,心裏認定了周方宇必下無疑,今天周方宇又是一副局長的口吻在同他講話,淩肅聽得無名火起。
淩肅出來就看到了楊天清在外麵探頭探腦,兩人一照麵,楊天清頭往其他方向一轉,直接將淩肅無視,抬腳就走進周方宇的辦公室,至於淩肅,本就心情不爽的他冷哼了一聲,也懶得理會楊天清,轉身離開。
“周局,您怎麽回來了?”楊天清在周方宇辦公桌前的一張椅子坐下,和周方宇麵對麵,臉上滿是諂媚的笑容,當然,這都是楊天清刻意裝出來的,他現在的心思跟淩肅一般無異,巴不得周方宇趕緊倒黴滾蛋,有陳興在背後支持他,局長的位置對他也不是十分遙遠不是,總之有很大的盼頭,周方宇這神氣活現的回來,這裏頭又有說什麽說道?
“怎麽,我就不能回來?天清,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希望我別回來呀。”周方宇戲謔的看著楊天清,別看他人不在局裏,但他對局裏的一舉一動卻是十分清楚,楊天清和淩肅兩人在局裏互相較勁,大肆拉攏局裏的中層幹部,這一切周方宇都十分清楚,他知道楊天清對局長的位置有想法,更知道楊天清得到了陳興的支持,眼下楊天清緊隨淩肅之後進來,無非也是來探他的口風。
“周局,您誤會了,我怎麽會有那樣的想法,這局裏缺了誰也不能缺了周局您不是,您不在的這些時間,我是日思夜盼,就盼著周局您回來。”楊天清笑眯眯的說著,毫不遲疑的送了一記馬屁過去。
“是嘛,難得你有那樣的想法,你這話總算是讓我聽得心裏欣慰一點,哎呀,這年頭是世道險惡,人心不古,我這一到黨校去進修,也不知道又多少人就開始在背後嚼舌根,希望我早點出事,今天我回來了,恐怕很多人心裏就失望了。”周方宇樂嗬嗬的看著楊天清,好似楊天清那話真的說到他心坎裏。
“周局您說的是,現在的人啊,心都壞了,跟以前不能比了。”楊天清笑著附和著周方宇的話,心裏卻是咯噔一下,周方宇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周方宇這是暗示他這次能平穩的度過這個坎,繼續在局長的位置上幹下去?
“不錯,這年頭,人心都壞了。”周方宇似笑非笑的看了楊天清一眼,話鋒一轉,道,“天清呀,以後局裏的工作你要多承擔一些,能者多勞,我看你目前的擔子還不夠嘛,剛剛我才從陳市長那離開,陳市長對你的能力交口稱讚,以後你要多挑起一些重擔才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比淩肅幹得更出色。”
“周局,您……您這可是說得我愧不敢當了。”楊天清聽著周方宇的話,先是一愣,而後是疑惑的看了看周方宇,心裏驚異不已,周方宇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特別是故意提到了陳興,難道說……楊天清想到某種可能性,臉色一時變得有些難看,若是周方宇真的通過什麽手段讓陳興認可他,那其他人就別想對局長的位置有啥念想了。
“沒什麽愧不敢當的,有能力就是有能力,我和你們共事這麽久,誰有能力,誰沒有能力,我心裏一清二楚,天清你的能力不知道比淩肅強了多少。”周方宇淡淡的笑了笑,張口瞎話誰都會,楊天清既然是獲得陳興的支持,那他也不介意對楊天清示好。
“周局誇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楊天清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腦袋瓜子卻是飛快的轉動起來,周方宇如此反常的貶低淩肅而誇獎他,這是出於什麽目的?是周方宇知道了這些天他和淩肅互相敵對,想讓他和淩肅掐得更厲害?又或者是周方宇從陳興那裏得到了什麽指示?
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楊天清也離開了周方宇的辦公室,對周方宇的態度,楊天清百思不得其解,而周方宇,目視著楊天清離去的背影,周方宇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他如今要投靠陳興,以後和楊天清可能就是自己人,但在周方宇內心深處,他是將楊天清當成敵人來著,敢覬覦他的位置,那就是他的生死大敵,周方宇一個也不會放過。
將來要是有機會,周方宇一定將楊天清踩到底,眼下隻不過是必須和楊天清示好而已,他如今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位置,楊天清如今在陳興那裏也能說得上話,周方宇可不想給自己多找麻煩,但不可否認,周方宇還是故意對楊天清留一手,否則他今天其實可以和楊天清交底,但他就是故意跟楊天清玩太極,他要背後陰淩肅一把,這種事他可不敢隨意往外說,楊天清要是哪天喝醉酒往外一倒,那後果可想而知。
“是不是該到陳市長那裏走一趟。”楊天清皺著眉頭,琢磨著要不要到陳興那裏去一下,周方宇透露出來的信息讓他不得不往陳興那裏去想。
楊天清來到了陳興的辦公室,跟陳興說了周方宇從黨校回來一事,見陳興臉上並沒太大的反應,楊天清便知道周方宇並沒有誆他,看來周方宇回局裏之前的確是先到陳興這裏來了,楊天清心裏想著,那麽,周方宇話裏透露出來的信息怕是也假不了,得到這種結果,楊天清心裏便莫名的煩躁起來,也不知道周方宇通過什麽手段,竟讓陳興認可了他,這對楊天清來講是一件很糟糕的事,陳興還許諾要扶持他當財政局局長來著,如今看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你做好你的工作就是,周方宇回去,對你未必就是壞事,好好配合他的工作。”陳興如是對楊天清說道,今天周方宇來找他,並且很有誠意的遞了‘投名狀’表示要投靠他,這讓陳興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重新認識到周方宇的價值,將周方宇拿下未必就會比讓周方宇繼續留在局長的位置上更有好處,一來市委書記葛建明也對財政大權虎視眈眈,將周方宇拿下倒是容易,但要扶持一個自己人上去,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葛建明肯定會力爭讓淩肅上位,淩肅現在是常務副局長,他接替周方宇的位置更會是名正言順,陳興想要讓楊天清上去反而顯得困難許多,這是陳興不得不慎重考慮的一個原因,當然,陳興若是鐵了心要扶持楊天清上去,葛建明想要讓淩肅上位同樣困難重重,畢竟財政局是市直機關,葛建明把手伸得那麽長本就理虧。
除了葛建明那邊的因素,周方宇竟是主動提出有淩肅的把柄,這對陳興來說可謂是意外之喜,能將葛建明在財政局嵌入的釘子給拔掉,陳興絕對不會坐視這種機會錯過,他不主動伸手去染指組織人事大權,但也不希望葛建明把手伸得過長,能借周方宇的手收拾掉淩肅,何樂而不為呢,陳興沒理由拒絕周方宇的投靠。
將淩肅收拾掉,葛建明若是有火要發泄,那麽,到時讓他衝著周方宇去,犧牲掉周方宇,他照樣可以提自己的人頂上去,這是陳興心裏打的算盤,所以周方宇現在是他手上的一顆棋子,目前還有利用價值,陳興要讓他充分發揮他的價值。
陳興心裏打的算盤自然是不可能跟楊天清說道,作為下屬,楊天清隻能是服從,這本也是體製裏這個宛若自然界一般的叢林法則。
“陳市長的指示,我一定好好執行。”楊天清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失望,陳興這麽開口了,八九成是要保周方宇了,那他的局長夢也就落空了,楊天清能高興得起來才怪,也就是在陳興這裏,楊天清不敢流露出哪怕半分的不滿,隻能表現出一副服從大局的姿態,這是他的無奈,官大一級壓死人,權力大的永遠都是正確的,他又哪裏敢說陳興之前還許諾要支持他當局長,如今是出爾反爾。
“好好幹,進步的機會多得是,又不急於一時。”陳興瞧出了楊天清的失落,笑著安撫了對方一句,楊天清現在是他的人,不能光讓馬兒跑不給馬兒草,適當的安撫是必須的。
“陳市長您說得是,我現在也不敢多想,隻想腳踏實地的做好工作,認真完成陳市長您交代的事。”楊天清態度極為端正的說著,心裏卻是苦笑,有進步的機會,誰會想等到以後?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體製裏的位置更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但凡是實權的職位,都是眾人爭搶的香餑餑,更別說財政局這種極其重要的大行局的一把手職位,誰不眼紅?
陳興對楊天清的態度很是滿意,交代了楊天清兩句就讓楊天清回去。
當太陽東升西落,五彩斑斕的夜晚又徐徐的拉開序幕,陳興六點準時離開辦公室,他今晚還要去參加林虹的婚禮,婚禮的地點就在林虹自己開的那家位於沿海大道的餐廳舉行,陳興到達餐廳的時候,以往總是停滿了車的停車場今晚卻是十分空曠,除了幾輛婚車打扮的車子,幾乎沒見其他車子。
林虹和嚴俊站在餐廳門口迎賓,看到陳興的身影出現在餐廳門口的時候,林虹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陳市長您總算是來了,您要是再不來,我可要打電話催了,今晚的客人就剩下您了。”
“林小姐親自給我送請帖,我可不敢不來。”陳興開玩笑的回應了一句,目光在林虹和嚴俊臉上掃了一圈,之前總是一張酷酷的臉的嚴俊今晚也難得有了笑容,見陳興盯著他看了一眼,還頗有些不自然的笑笑,陳興笑著調侃了一句,“嚴俊是吧,今晚總是看見你笑了,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
“陳市長, 我們家嚴俊比較靦腆,不善言辭,你就別笑話他了。”林虹笑道。
“這女人有了對象,還真都是護犢的母老虎,看來我不能亂說話了。”陳興笑哈哈的說道,心裏萬分感慨,誰能想到以前被稱為蛇蠍美人的林虹會有這麽溫情的一麵,愛情,竟能讓她改變這麽多。
在門口說笑了幾句,林虹夫婦在前頭帶路,迎著陳興坐上了主位,林虹邊走還邊笑著給陳興介紹道,“今晚就隻有五桌了,人不多,酒席就幹脆在大廳裏擺了。”
“在大廳裏擺也好,熱鬧,總比分開在包廂裏好,那樣也沒氣氛。”陳興笑著隨意點了點頭,心裏驚訝林虹所請的客人之少,一個結婚酒席隻擺了五桌,這已經算是少之又少了,之前林虹說隻是簡單辦一下,陳興還以為是笑話,沒想到還是真的。
“陳市長,這是我爸媽。”林虹指了指陳興身旁的一對老人介紹道。
“伯父伯母好。”陳興一聽旁邊坐的老人竟是林虹的父母,趕忙站了起來。
林虹的父母親無疑是屬於那種老實巴交、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成天和田地打交道的老輩農民,臉上是曬得黝黑的皮膚,歲月的在老人臉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皺紋,聽到女兒的介紹,兩人都知道眼前站著的陳興是南州市裏數一數二的大官,拘謹的和陳興握了下手,臉上滿是憨厚的笑容,也不知道說啥。
“陳市長,我爸媽不怎麽會說話,您別見怪。”林虹歉意的朝陳興笑笑。
“林小姐,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陳興笑著搖了搖頭,對於長輩,陳興一向都是敬重的。
雙方一番寒暄才重新入座,經過林虹的一番說道,陳興也才知道林虹今晚請的全是她老家的親戚,她在南州的朋友一個也沒請,陳興可以感覺得出來,林虹提起在市裏的那些所謂朋友,眼底深處是那種嘲諷的神色,顯然,林虹並不認為那些人是真正的朋友,也就是說陳興是今晚唯一一個‘外人’了,這倒是讓陳興坐得有些不自在。
“小虹,你三叔他還沒來呢,你趕緊去個電話問問。”林虹的父親突然說了一句。
“爸,不用問了,他要是想來早就來了,都這個點了還不來,我看是不會來了。”林虹臉上閃過一絲厭惡,對那現實的三叔很是反感,想當初她那三叔能當上鎮黨委書記還是她從李浩成這裏幫忙關說的,在她給李浩成當情人的時候,對方也總是隔三差五的給她打電話,關心這關心那,就跟親女兒一樣,李浩成一出事,她那三叔知道她失去了依靠,並且還可能卷入了市裏的權力鬥爭,朝不保夕,立刻就變了一張臉,對她的家人很冷漠,要不是弟弟在電話裏提過,林虹都還蒙在鼓裏。
“不管怎麽樣,他總是你三叔,再給他打個電話,他不來就算了。”林虹的父親勸道。
拗不過父親的堅持,林虹隻好再打了一個電話,她以前跟家人的關係鬧得很僵,父母聽說她是在南州給人當‘小三’後,曾經來找她鬧過一次,讓她回老家去,還說不回去就要斷絕父女關係,最終林虹沒回去,結果也可想而知,很長一段時間,她同家人基本上是形容陌路,不相往來,所以現在父女的關係有所緩和,林虹也格外珍惜。
其實在以前她和家人鬧得不可開交的那段時間,倒是她那個三叔很勤快的來看她,還說要幫忙勸說她的父母,現在她能跟父母再次坐在一次,可能也有以往三叔做的一些工作,但仔細想想,對方無非是看中了她同李浩成的特殊關係,否則哪裏會那麽殷勤。
“爸,三叔他不知道在哪裏呢,他說不一定過來,我們就不用管他了。”林虹打完電話,轉頭同父親說道。
餐廳裏的喜宴熱熱鬧鬧的開席,而在餐廳外邊,幾輛警車悄然的停在餐廳外,十幾個警察從車上下來,迅速將餐廳的前後門圍住,為首的一人帶著人往餐廳正門走去,這一幕,並沒被餐廳裏的人所發覺,喜慶的宴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