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大早醒來,陳興直感覺肚裏空空如也,一陣饑餓襲來,動了動有點發麻的手腳,陳興苦笑不已,楚蓉枕著他的手臂,臉向著他躺著,一臉安詳的睡著,至於何麗,直接躺到床尾去了。


  一夜荒唐,盡管疲憊,但陳興的生物鍾已經定時,每天早上大概七點左右就會自己醒來,這會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也的確是七點,輕輕將手從楚蓉頭下拿出,陳興才輕手輕腳的從床上下來,生怕把兩人吵醒。


  一隻光滑的手臂突的從後麵纏上了陳興的肩膀,陳興回頭一看,楚蓉已經睜開了眼睛,衝他笑了笑,一臉溫情。


  “把你吵醒了。”陳興拍了拍楚蓉的手臂,在床沿坐了下來。


  “我的睡眠本來就比較淺,不像小麗,睡著了,門被人撬了,她都不知道。”楚蓉輕聲笑道,瞥了何麗一眼,何麗仍然睡得跟死豬一樣。


  “現在還早,你也再睡一會,反正你們沒什麽事,不用急著早起,我洗漱一下,得離開了。”陳興輕拍著楚蓉的手。


  “對了,怎麽一晚上都沒見黃明打電話過來啊。”陳興說完正要起身,這時候才猛的想起昨晚黃明離開後就沒再打電話過來。


  “黃明眼光毒著呢,他心裏麵對咱們的關係早就猜到了,他應該是故意不打電話過來,怕打擾我們。”楚蓉笑道,“他一個大男人,你還怕他丟了不成。”


  “那倒不是,隻不過他昨晚是去盧家談酒店注資的事,按理說他從盧家出來應該會急著跟我說情況才是,連打個電話都沒有,倒是奇怪了。”陳興笑著搖了搖頭。


  “放心啦,黃明這會怕是睡得正香呢,要是換成我和何麗沒給你打電話,你才該擔心我們倆是不是被人劫色了才對。”楚蓉開著玩笑,此時的她也不會想到自己的話會應驗,一晚上沒消息的黃明已經被人給綁走了。


  陳興沒再多想,也忘了給黃明打個電話,他也不會想到黃明會出事,洗漱了一下之後就匆匆離開了酒店,快到市政府的時候,陳興才讓司機停了下來,在路邊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青菜麵加餛飩,這是陳興早餐的最愛。


  來到市政府,路過辦公室的時候,陳興就見到肖遠慶已經在辦公室忙碌,心裏對肖遠慶的表現頗為滿意,肖遠慶抬頭見陳興在門外,趕緊走了出來,“市長,您也這麽早。”


  “我每天都這個時候過來。”陳興笑了笑,這時候才八點半,拍了拍肖遠慶的肩膀,陳興笑道,“去忙吧,今天是你上任的第二天,趕緊把工作上手了。”


  陳興和肖遠慶說話的這一幕落在從走廊對麵走過來的鄧青銘眼裏,鄧青銘臉色閃過一絲陰霾,很快就恢複正常,快步走了過來。


  “鄧秘書,你待會通知一下法院的周院長,讓他九點半到我辦公室來。”陳興見鄧青銘過來,隨口吩咐道,轉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鄧青銘應了一聲,並沒有立刻跟上去,留在原地和肖遠慶講著話,“肖主任,市長對您可真是器重得很。”


  “鄧秘書這不是故意笑話我嘛,市長最器重的是你這個秘書才是,大家可都說你現在是二號首長。”肖遠慶湊近了鄧青銘,放低了聲音笑道,被肖遠慶奉承了一句的鄧青銘臉上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並沒和肖遠慶多說,鄧青銘跟上了陳興的腳步,轉身的刹那,鄧青銘麵對肖遠慶時的笑容瞬間就消失殆盡。


  肖遠慶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看著鄧青銘的背影,肖遠慶的笑容多了幾分異樣,他跟鄧青銘更多的是在虛以委蛇罷了,從陳興昨天流露出來的意思,肖遠慶已經猜到陳興有可能打算換秘書,這注定了他不可能真正跟鄧青銘走得太近,隻不過在陳興真正換秘書前,他還得跟鄧青銘保持明麵上的友好關係罷了。


  上午剛剛九點的時候,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張青陽就來到了陳興的辦公室。


  此時此刻,在市公安局說一不二的張青陽正站在陳興的辦公桌前,神色頗有些不自在,陳興已經把他晾了十多分鍾了,正埋頭處理桌上的文件,一點也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張青陽站著也沒敢亂動,不知道這個年輕的代市長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還是他有什麽地方做的讓陳興不滿了。


  張青陽表麵上表現的十分平靜,心裏其實還是有點打鼓的,這是他同陳興第一次接觸,半個多月前剛聽說新調來的市長才31歲時,張青陽私下裏喝酒後,曾和朋友無所顧忌的開玩笑說,我十幾歲到處跑的時候,市長還在娘胎裏呆著,現在估計也是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夥子,肯定成不了事,我看他要麽得灰溜溜的離開南州,要麽就得在南州夾起尾巴做人。


  這是張青陽和朋友喝酒後的玩笑話,酒後吐真言,這一番話已經能夠看出張青陽對陳興的真實想法,對陳興,他是打心底裏不尊敬的,也難怪他會這樣說,南州市作為省會城市,這裏的政治生態環境比南海省的任何一個城市都複雜,曆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之前南州市一直都是牢牢掌握在本土派勢力手裏,過去是,現在仍是,即便是作為外來者的省委書記福佑軍想要打破這個陳規都做不到,隻能說是打破了本土派一方獨大的局麵,現在的南州市委書記葛建明是福佑軍那一派的,他也僅僅隻能在南州市勉強維持一個平衡局麵,對於本土派的幹部,不敢過於打壓。


  正是因為南州市特殊的政治土壤,再加上張青陽雖然明麵上是政法委書記呂德方提拔起來的,但他現在卻是跟暗中跟常務副市長李浩成有來往,可以說是身上貼了李係標簽,對陳興有所不尊重倒是正常的。


  但這些都是沒跟陳興接觸前所表現出來的不屑和嗤之以鼻,此刻真正的麵對陳興,張青陽才發現他之前敢嘲笑陳興的勇氣不知道到哪裏去了,來之前也跟自己說,不就是見市長嘛,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此時真正的身臨其境,張青陽才真正的感到那種壓力,縱使他心中一千個一萬個瞧不起陳興,但心中的那種忐忑的心情是假不了的,不是說陳興本身表現出來有多麽威嚴,而是坐在這市長辦公室裏,本身就是一種威嚴。


  這間辦公室,恍若是籠罩上了權力的光環,不經意間都會給人帶來無形的壓力,讓人身處其中,不得不小心翼翼。與其說這是陳興個人所具備的威勢,倒不如說這是市長這個位置所具備的權力帶給人的壓力。


  是的,這裏是市長辦公室,市政府的核心所在,也是市政府最高行政長官的辦公場所,哪怕就是坐在裏麵的人再年輕,借助市長這個頭銜,他也能給人帶來壓力。


  “老子這怕的不是陳興,老子怎麽會怕他這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毛頭小夥子呢,給老子帶來壓力的是市長這個位置,是了,老子不是怕他這個人,而是忌憚他手上所具有的權力。”張青陽給自己心裏安慰著。


  大概把張青陽晾了二十分鍾,陳興抬頭看了看張青陽。


  雖然心中極為不舒服,張青陽也明白這是領導暫時忙完了,趕緊收斂心思,眼巴巴的望著陳興。


  “剛才有份文件急需處理,耽擱了一會兒,讓你久等了。”


  “不會,不會,我也沒什麽事,市長您要是有事就先忙。”陳興的一個解釋讓張青陽心裏立刻舒服了,領導對你解釋,那是看得起你,張青陽心裏有點美滋滋的想著,卻完全沒有想到他剛才心裏還是看不起陳興的。


  剛才已經將張青陽晾了一會兒,陳興也沒打算讓他繼續等下去,示意張青陽坐下,其實他將張青陽晾著,除了是因為昨天聽何麗說張暘竟然對楚蓉動了心思不滿外,另外一個原因,是他主觀上先入為主的認為張青陽是呂德方的人,他是想通過張青陽給呂德方傳遞一點不滿的信息,對呂德方今天讓張青陽過來匯報而不是本人過來,陳興心裏是不滿的,並不是他擺市長的譜,認為張青陽不夠資格向他匯報工作,而是呂德方此舉無疑也在傳達著這麽一個信息,那就是和他陳興保持適當距離。


  對呂德方傳遞過來的這種信息,陳興多少有點不爽,可想而知,大多數人並不看好他,認為他在南州呆不長,就連呂德方這個快退休的人都有意跟他劃清界限。


  心裏不滿歸不滿,呂德方終究是快退休的人,陳興也拿對方沒辦法,人家都快要退休了,早已經無欲無求,所謂無欲則剛,這種人最難對付。


  “陳市長,我是來給你匯報一下前天您親自指示的那個案子的。”見陳興靜靜的沒有開口說話,張青陽以為陳興在等著他開口,趕緊匯報。


  “嗯,有結果了嗎?”陳興盯著張青陽,昨天的事著實讓他奇怪不已,楚蓉和何麗根本不可能在南州市得罪人,怎麽會有人想綁架她們。


  “有一點線索了,相信很快就會破案。”張青陽笑道。


  “哦,這麽快?才過去了一天,你們公安局的辦案效率很高嗎,這麽短的時間就能查出蛛絲馬跡。”陳興詫異道。


  “都是在市委市政府的英明領導下,才有我們公安局強大的戰鬥力。”張青陽嘴上的覺悟很高。


  “好了,不說這個了,給我說說案子的情況。”因為這事情跟楚蓉、何麗有關,所以陳興也十分關注。


  “這主要是一個以外地人為主的賣婬團夥,我們公安局已經盯上好久了,一直抓不到對方的狐狸尾巴,這是一個有組織有預謀甚至是膽大包天的團夥,他們經常在火車站、汽車站等人流密集的地方下手,主要是找剛來南洲務工的打工妹下手,而且還專挑年輕漂亮的,這次發生在鬧市區的這起突發案件,根據我們局裏辦案人員的分析,跟這個組織一貫的作案手法類似,隻是我們也沒想到對方竟然膽子這麽大,敢在鬧市區下手。”張青陽很是仔細的匯報著,又道:

  “因為對方的作案地點大都是在車站,所以我們局裏在市區內的各大車站都部署了大量便衣民警,希望能抓住機會端掉這個團夥,沒想到這個團夥的人也是狡猾的很,最近這段時間跟銷聲匿跡了一般,也導致我們部署大量警力而一無所獲,這次他們換了作案地點重新出來作案,估計也是跟我們在車站等地方的嚴密監控有關。”


  張青陽停頓了一下,又道,“楚小姐和何小姐都是長相出眾之人,可能也是無意中被對方盯上,所以才會險些被綁架,不過這幫人如此猖狂的在市區下手,這次也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市局正在研究加大警力投入,準備一舉端掉這個團夥。”


  “這個團夥如此喪心病狂的作案,你們公安局應該要將之作為今年的第一大案要案來辦,集中警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案,要不然給別人落下我們南州市社會環境差的印象,以後誰還敢來我們南州投資,這案子看似隻是刑事案件,但同樣也關係到了我們市裏的招商引資大局。”陳興聽了張青陽所講,不疑有他,皺了皺眉頭道。


  “市長指示的是,我們局裏一定竭盡全力在短時間內破案。”張青陽正色道。


  “你說你們在車站等地方布置了大量便衣民警,這個團夥就再沒出現過,依我看,你們局裏怕是有人走漏風聲了,你們最好自查一下,看是不是有人同犯罪分子勾結,要不然這案子永遠都破不了。”陳興說道。


  “嗯,這事我們也注意到了,現在局裏也越來越注意保密措施,內部也在排查,隻要查出來,都會嚴肅處理。”


  “嗯,有在查就好,最怕就是自己內部出問題,革命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的,所以你們要重視,真要有查出跟犯罪團夥勾結的民警,一律都要從嚴查辦。”


  “會的,對警隊的害群之馬,我們是絕不會手軟的。”張青陽堅決的表示道。


  兩人的對話到這,陳興總算是沒再問,一直在觀察著的陳興這會終於是大鬆了口氣,,知道這個案子暫時在陳興這裏應付過去了,接下來怎麽圓他今天的說辭,那就要看他這個常務副局長的手段,張青陽心裏一點都不擔心,呂德方要退休了,局裏他說了算,而陳興一個堂堂的市長,整天有這麽多事情等著處理,也不可能一直跟進這事,時間長了,這事自然也就越容易糊弄,這種拖字訣,張青陽也屢試不爽。


  “你們公安局的工作我還是放心的,不過以後對於治安這一塊,一定要抓嚴一點,這既是保護老百姓生命財產的需要,也是服從招商引資大局的需要,像這種案子,影響十分惡劣,時間一長,南州市的名聲都臭了,影響到整個城市的形象。”陳興再次叮囑道。


  “這個以後我們一定會注意的,這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呂書記也指示我們公安局黨委盡快研究一個可行的措施,準備針對治安環境這一塊,開展一個專項整治活動,我們一個會給市委市政府交一幅滿意的答卷的。”張青陽信誓旦旦的說道,說這種套話,他現在也是一套一套的。


  “嗯,這就好。”


  “市長,那沒事我先走了。”見陳興又埋頭看文件,張青陽知道自己該離開了。


  等張青陽離開,陳興合上手中的文件,回想起剛才和張青陽談話的過程,姑且不算張青陽對楚蓉動了心思,張青陽給他的整體印象還不錯,呂德方已經快要退休了,這個張青陽的位置可就舉足輕重了,若是能將張青陽這個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拉攏過來,就能在公安這一塊產生一定的影響力,就是不知道張青陽這個人可不可靠,若是可靠的話,倒也是值得拉攏,畢竟他手上沒啥可用之人,至於張青陽對楚蓉動了心思,以後找個機會敲打一下,張青陽還不至於那麽不明智,陳興在心裏如是想著,如今下麵那些部委局辦的頭頭多數對他的話陽奉陰違,想要改變這種情況還需要一定時間的努力。


  “呂書記,我已經向陳市長匯報完案子了。”回到自己的車上,張青陽給呂德方掛了電話。


  “好的,辛苦你了。”呂德方聲音略微遲疑了一下,“陳市長有沒有多問什麽?”


  “沒問什麽,就是讓我們抓好治安工作。”


  “哦,知道了,陳市長吩咐的工作記得做好,搞好治安工作本來也就是我們公安局份內的職責,千萬不要懈怠。”


  老不死的,自己不去說,讓我去當炮灰,掛掉電話後,張青陽悻悻的罵了一句,心裏對呂德方的不滿也隻能私下出出氣,等呂德方下來,對方的推薦也能對他的晉升起到關鍵的作用,隻要陳達飛那邊通過其父親幫忙運作,再加上他暗中跟李浩成來往,李浩成挑明了態度會幫他爭取,他自認為當上公安局一把手還是很有希望的,當然,能否兼任政法委書記並且成為常委中的一員,張青陽暫時就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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