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李浩成很是沉默一會，若是別人這樣安慰他，李浩成怕是該發作了，這一等，誰知道又要等幾年，到了他這位置，年齡就顯得分外寶貴了，在這官場裏，其實也有很多不成文的說法，其中就有這麽一個，48歲若是還沒上正廳，那以後也就沒多大潛力了，當然，這種不成文的說法並不是就有多麽絕對，隻要能有強力背景，什麽都有可能，不過真要是有什麽強大背景的人，也不可能到了那年齡還在為一個正廳級頭疼。
李浩成今年才43歲，他這個常務副市長還算年輕，若是這一次能當上市長，李浩成以後就真的副省有望，官至副省，也是李浩成最大的奢望了，再往上，想上正部，除非是中央有人，李浩成沒那個背景，也不敢往那想，本以為這次有老領導汪清海幫忙運作，拿下市長一職應該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把握，畢竟老領導在南海省的人脈和影響力擺在那，運作一個正廳並不見得就有多難，這官場裏一個蘿卜一個坑，誰的人想占一個好位置，成為既得利益者，無非是做出相應的犧牲，汪清海已經向李浩成暗示這次要大力支持他，李浩成本人更是抱了極大希望，但誰也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戲劇性結果。
“老書記，陳興到底是什麽來頭？”李浩成再次不甘心的問道，剛才問了一遍，汪清海沒有回答，還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李浩成終究是不甘心再次問了出來。
“陳興的背景，嘿，比你想象的要大，跟京城那個張家有關係。”汪清海抬手指了指天，神情也嚴肅了幾分，談到張家，哪怕對於汪清海這樣的正部級幹部來說，都會感到莫名的壓力，那是真正的紅色貴族。
“跟張家有關係？”李浩成險些驚呼出聲，滿眼不可置信的望著汪清海，從對方眼中獲得肯定的答案，李浩成深吸了口氣，這個消息真的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消息，李浩成頗有些心悸的盯著桌上的茶杯，神情恍惚，良久，才苦笑了一聲，“老書記，看來我是沒希望了。”
“小李，這可不像是你的樣子嘛，你一向都是挺自信的，現在也不用灰心喪氣，陳興或許隻是下來鍍金，幹個兩三年可能也就走了，你現在還年輕，等得起，不用操之過急，可以將這次當成一次積澱，陳興一走，這市長的位置還不是你的。”汪清海淡淡的笑著。
“老書記，真要是像您說的，那我這次也認了，就怕他不是，兩三年我還能等，四五年我也等得起，要是他幹完一屆還不走，那我隻能自個偷著哭了。”李浩成搖頭苦笑，當著老領導的麵，他也隻能這樣訴下苦，說的再過一點，他也知道汪清海不愛聽。
“不會的，你現在想太多也沒用，關鍵要沉得住氣，陳興可能幹個兩三年撈點政績就走了，我看你現在倒是應該好好配合這個陳興做好工作，他早日出政績，說不定就能早點離開，這對你來說未嚐不是好事。”汪清海皺了皺眉頭。
“老書記，你看我現在能心平氣和的配合陳興工作嘛，我是一肚子氣。。。。。”李浩成無奈的笑著，乍一聽老領導還要他配合陳興的工作，李浩成心裏這膩歪勁真的是別提了，當著老領導的麵，也不敢表現出什麽來，隻能又道，“老書記，萬一那陳興要是和建明書記走到一塊了怎麽辦？這兩人要是聯手起來，那南州市的局麵可真的是要被他們控製得死死的，兩人可都是從中央下來的，即便沒有關係，但他們要共同麵對本土派的壓力，說不定有可能聯手，畢竟他們沒啥利益衝突。”
李浩成說得汪清海也是微微一怔，看了李浩成一眼，汪清海並不否認對方說的情況真有可能發生，要是那樣的話，對於汪清海來講，不是啥好事，作為本土派的主要支柱之一，汪清海盡管和省長順寶來在一些領域上的意見不一，雙方有一定的矛盾，但也隻是本土派內部的事，對外的話，雙方就算是有什麽分歧，也會凝成一股勁一致對外，這也是目前省委書記福佑軍沒法真正做到完全掌控局麵的原因，省政府有順寶來，人大是他汪清海，雙方足以對福佑軍造成製肘，兩人聯手，讓福佑軍也不得頭疼。
“葛建明可以爭取陳興，我們也不見得就不能爭取陳興，這得看各自的手腕了。”汪清海輕哼了一聲，目光從李浩成身上掃過，汪清海又哪會不知道李浩成心裏所想，“你也沒必要跟陳興過不去，眼下陳興當市長既然是已成定局，那你跟他搞好關係又有何妨，葛建明要是想拉攏陳興，我們未嚐不能在他們之間製造矛盾。”
南州市政府大樓，市政府秘書長江秉宣帶著陳興熟悉市政府辦公樓，到市政府各個直屬科室去走了一趟，轉悠了一圈回來之後，江秉宣給陳興介紹著新辦公室，隔了一小會，就有一個年輕人站在門口敲了敲門，江秉宣回頭看了一眼，點了點頭，示意來人進來，指著年輕人給陳興介紹道，“陳市長，這是您的秘書，鄧青銘，很優秀的一個小夥子。”
“嗯。”陳興抬頭看了對方一眼，衝鄧青銘點了下頭，目光重新回到江秉宣身上，“江秘書長，回頭你先把咱們市裏最近五年的經濟數據給我一份，我看一下。”
“好，那陳市長要是沒什麽吩咐，我就先去忙了。”江秉宣笑了笑，轉頭拍了拍鄧青銘的肩膀，“小鄧，陳市長剛來，很多工作都不熟悉，你這個秘書可得當稱職了。”
“我一定竭盡全力，努力為陳市長服務好。”鄧青銘腰杆兒挺得筆直，宛若是在立軍令狀，眼裏更是閃過一絲興奮，從今天起，他的身份可是完全不一樣了，成為市政府炙手可熱的人。
江秉宣很快就離開了陳興的辦公室，陳興盯著鄧青銘看了一會，道，“小鄧，你也先去忙你的，有事我會叫你。”
“好，市長您有什麽吩咐就隨時叫我。”鄧青銘點了下頭，很是恭敬的退出了陳興的辦公室，後邊，陳興則是注視著鄧青銘的背影，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這是辦公室給他安排的秘書，陳興現在初來乍到，也就姑且先用著。
副市長張辛軍的辦公室裏，江秉宣出現在了這裏，一見是江秉宣進來，張辛軍起身笑道，“秉宣，那陳興沒說什麽？”
“沒說啥，他剛剛來，想要自個選秘書也不了解情況，肯定是先用著我們給他安排好的秘書。”江秉宣笑著搖頭，“對了，李市長好像開完會都沒回來？”
“沒有，不知道是去哪了。”張辛軍嘴角微微動了一下，心說李浩成不知道上哪舔傷口去了，會這麽快回來才怪。
江秉宣應了一聲，在張辛軍辦公室坐了一下就離開，就在江秉宣剛出去的時候，張辛軍的秘書李德軍匆匆走了進來，在張辛軍身旁耳語了一句，隻見張辛軍眉頭微蹙，走到辦公室外麵的走廊上，向大門口的方向望著，遲疑了一下，道，“德軍，你去跟門衛說一聲，讓門衛跟那陳德實說陳市長沒空見他。”
“我馬上打電話過去。”李德軍一愣，旋即點頭。
此刻在市政府大門口的門衛室裏，老實巴交的陳德實正在門衛室裏等著，他這是要來找陳興來著，剛說明情況，門衛室這邊的一個保安登時就問了，你誰啊你，新來的陳市長是你想要見就要見的嗎，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隨隨便便來個人都能見市長，那市長的辦公室還不被擠破了，陳德實被對方這麽一說，硬著頭皮說跟陳市長認識，讓那門衛不信可以打電話過去問問，陳德實的態度也讓那門衛心裏沒底，他不認識陳德實是誰，但要是真跟市長認識的人，他要是把人給攆走了，事後恐怕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於是，門衛就打電話到辦公室去問一下，他雖然沒法直接打到市長辦公室，但門衛這邊是可以直接打到市政府辦公室，正巧碰到李德軍在辦公室裏找資料，順手就接起了電話，不得不說，這李德軍身為領導的秘書，敏銳性和警覺性都不是一般的高，市政府的其他人可能不知道陳德實，偏偏他是知道的，因為陳興上次以教育部副司長的身份下來拜訪陳德實時，當天晚上的宴席，張辛軍作為分管教育的市領導出席，陳興也讓市裏把陳德實請來一塊吃飯，李德軍就知道陳德實這麽一個人，而且還知道陳德實是南州市國營鋼鐵廠的。
要是平常的話，李德軍也不會多想，可最近領導張辛軍正碰上一些生活的小麻煩，李德軍作為領導的心腹，對那些事情都是一清二楚的，免不了就聯想到陳德實來找陳興是不是因為那件事情，那周燕可就是國營鋼廠的人來著，李德軍本著謹慎的想法，少不了跟領導及時匯報一下，至於領導是啥反應，那就不關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