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怎麽可能?”秦建輝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
“可不可能是你說了算嗎,你兒子現在在哪,把他叫過來。”張國中不耐煩的說著,他眼裏根本就沒秦建輝這號人物,這會更是懶得聽對方廢話。
秦建輝嘴巴張了張,省委書記段國榮也是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秦建輝根本沒法再多解釋什麽,人家隻是要讓他把兒子叫過來,他越解釋,很有可能就是越抹越黑。
“建輝,現在就把守正叫過來。”秦建德再次出聲了。
“好,我現在叫。”秦建輝苦澀的點了點頭,連大哥秦建德都如此說了,秦建輝沒法再說什麽,轉身就要到外麵去打電話,秦建輝其實聽得出來,大哥剛才的話其實是在向他泄露信息的,讓他知道紙上寫的是什麽,為何要叫他兒子過來,等於是給了他一個應變的機會。
“秦書記,這會省裏和市裏的領導都在,你在這打電話不就行了。”陳興出聲道,不讓秦建輝單獨打電話,要不然指不定還會出啥狀況。
秦建輝無奈的點著頭,這麽多人看著,陳興又如此說了,他要是堅決要到外麵打電話,反倒是給自己頭上扣屎盆子,讓人覺得自己心虛了。
拿出手機就撥了兒子的號碼出去,秦建輝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煩躁和焦慮過,兒子是槍擊案的幕後指使者?秦建輝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兒子雖然混蛋了點,但應該不會有那麽大的膽子,秦建輝這會也隻能這樣安慰著自己。
接到父親的電話時,秦守正此時正在外麵到處找著女子的人影,心裏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從他撥打女子的號碼一直都提示關機,到現在連女子的人都找不到了,秦守正心裏愈發堵得慌,女子叫藍月,是在當地一家高級會所上班,秦守正去問了一下,會所的工作人員說女子兩天前就辭職了,秦守正趕緊又到女子的住所去,結果房門緊鎖著,大門上更是貼上了大大的‘招租’兩字,秦守正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照著上麵的號碼打過去,那邊的房東告訴秦守正,原來的租客已經退房兩天了,秦守正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更是蒼白了幾分,失魂落魄的從小區裏出來,開著車在大街上四處遊蕩著,還不時向外張望著,幻想著能夠看到女子的身影,秦守正要是不問個清楚的話,這心裏就踏實不了,今天的事情,真的是太蹊蹺了,秦守正不敢想象真要是跟他有關,這事怎麽善後。
“守正,你現在在哪?”電話打通了,當著段國榮等人的麵,秦建輝也不敢多說什麽,沉聲問道。
“在市區,爸,有什麽事?”秦守正心不在焉的應著,也沒去注意父親的聲音。
“現在到醫院來一趟。”秦建輝麵無表情的說著,說完就掛掉了電話。
秦守正到醫院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分鍾後的事情,一到五樓,就看到五樓一個病房外擠了不少人,秦守正走了過去,才知道那正是自己要進去的病房,走近時,看到市委副書記劉建川和常務副市長曾發展等人站在門口,秦守正驚得睜大了眼睛,他們秦家在東州市怎麽也算得上是一個權貴家族,對於市裏的領導,他倒是認得不少。
“爸,大伯。”秦守正進了病房,就看到了自己那當省委副書記的大伯也在,趕緊打了招呼,隨即規規矩矩的站著,一顆心高懸了起來,他已經看到了病床上的陳興,還看到了省委書記段國榮,那可是東江省的一把手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秦守正低頭看著地板,現場的氣氛很是詭異,特別是他一進來,眾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他身上,就連段國榮都是盯著他,這讓秦守正很不適應,就算是他再笨,也知道情況有點不對勁,要不是自個父親和身居高位的大伯都在這,秦守正懷疑自己都要站不穩了。
張國中此時也不說話,隻是拿眼看著段國榮,他也把信紙給對方看了,此時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這個省委書記想怎麽處理,我看著呢。
段國榮轉頭朝市公安局局長牛興平看了一眼,招手將對方叫到跟前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警察,破案這種事不是他所擅長的,況且段國榮自恃身份,總不至於問話還要他一個省委書記親自出馬。
“秦守正,你剛才在哪?”牛興平得了段國榮授意,也隻能當場問案,這會他也管不上秦守正跟秦建德是叔侄關係了,反正他現在後頭站著段國榮。
“我…我…”秦守正本就心虛,此時被突然問得答不上話來,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眼下這陣勢到底是怎麽回事,叫他過來又是為了什麽,然道別人也認為陳興被槍擊的事跟他有關?
秦建輝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心說自己這不爭氣的兒子這時候掉鏈子豈不是徒增別人的懷疑,不動聲色的看了大哥秦建德一眼,秦建輝輕咳了一聲,“守正,剛才有人說你是今天這起槍擊案的幕後主使,這事跟你有關嗎?”
“嘖,誰讓你開口的?沒讓你說話就把嘴巴閉上。”秦建輝一開口,張國中就不樂意了,瞪了秦建輝一眼,不得不說,秦建輝這話跟秦建德說給秦建輝聽一樣,有故意幫秦守正的嫌疑,人家是父子倆,這樣做其實是再正常不過,張國中卻是容不得這些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耍心眼。
且不說張國中毫不留情的訓斥秦建輝的話讓秦建輝這會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下不來台,秦守正聽到父親的話,登時臉色大變,尖銳的叫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陳司長是部裏下來的領導,我一向對其很敬重,再說我和陳司長之前也沒見過麵,無冤無仇的,我怎麽會指使人殺害陳司長,這是陷害,是有人陷害我。”
“又沒人就說是一定是你做的,你這麽緊張幹嗎?”張國中眼神淩厲的盯著秦守正。
“我…我,有人冤枉我,我當然要趕緊解釋。”秦守正不知道張國中是啥人,回了一句。
陳興一直在看著秦守正的表現,要說在這封來曆不明的信送進來之前,陳興真的沒把槍擊案跟秦守正聯係在一起,起碼剛才還沒有,他甚至還想著自己是被誤傷還是有人要謀殺他,如果是後者,嫌疑最大的自然也就是秦家父子,畢竟這兩人有害他的動機,但陳興終歸是不相信秦家父子有這麽大的膽子,但此刻,陳興對秦守正的疑心卻是越來越重。
“秦守正,前晚在學校裏喊學生傷我的就是你吧?還有,昨天下午那坐在奧迪車裏撞死學生後逃逸的也是你,我想你是在看到我朝你車子走過去後才驚慌失措的開車走的,不知道你怎麽解釋?”陳興開口問道。
“這…這怎麽可能呢,陳司長,我都沒見過您,怎麽會故意想傷您呢,前晚肯定不是我。”秦守正眼神躲閃了一下,訕訕的笑著。
“林主任,把那女學生帶進來一下。”陳興冷笑,衝著病房外喊道。
林玉裴帶著那女學生進來了,陳興目光柔和了許多,朝那女學生點頭笑了笑,“你說說,前晚上在河邊喊話的那人是不是秦守正。”
“是,是他。”女學生斬釘截鐵的點著頭,雙目中更是發出了仇恨的光芒。
“你是誰,我們倆不認識,你為什麽要陷害我。”秦守正又急又怒,盯著女學生。
“我是會計學院的學生,你不認得我,但我卻認得你,前晚上在湖邊,陳司長正問我幾個女學生跳樓的事,突然間就衝出幾個學生拿著木棍追打陳司長,當時旁邊還有人喊著要狠狠打,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人就是你,湖邊的路燈都開著,我絕對沒有看錯。”女學生咬著牙道,她知道今天是自己為死去的同學報仇的最佳機會,盡管她不知道現場到底有幾個大領導,但她清楚,這些人裏麵有能收拾秦家父子的人。
女學生說著話,轉頭看向一旁的薑東進,指著對方道,“後來就是薑主任來了,那幾個打人學生才停住,你看到薑主任喊陳司長,這才轉身跑了。”
“你…”秦守正怔住了,他沒想到自己真的被人看到了,偏偏看到的人還被陳興找來了,秦守正此刻臉色漲得通紅,但他說不出辯駁的話,憋了一會,秦守正才怒道,“胡說八道,你肯定看錯人了,我跟陳司長又不認識,怎麽會喊人打他。”
“薑主任,你說那天晚上是不是秦守正?”陳興看向薑東進,一臉平靜的說著,“薑主任,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說,省市的領導都在,你想想自己今日說謊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薑東進聽著陳興的話,原本就想張口否認的話又吞了下去,心裏苦澀不已,他這是被秦家父子給牽連進來了,誰讓他就是靠拍秦建輝的馬屁升上來的,眼下連省委書記段國榮都在場,薑東進不得不慎重考慮陳興的話,東江大學是東江省政府直管的地方高校。
一直以來,他們之所以敢對陳興這一行部裏的人陽奉陰違,那是因為部裏對東大沒有直接的人事權,校領導的人事任命是掌握在東江省委省政府手裏,而像他這種校內的中層幹部,能不能上,完全就是黨委書記秦建輝一句話,現在是段國榮這個省委一把手在場,對方要是發怒起來,完全能將東大的校領導班子給一窩端了,至於他這種中層幹部,更是不能幸免,薑東進嘴巴發苦,秦建輝最大的依仗如今不存在了,他是否還要跟著對方一條路走到黑?一不小心,可就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薑東進內心百轉千結,看似沉思了很久,其實也就是一會的事情,似是下了什麽大決心,薑東進抬起頭,沒敢看秦建輝,道,“那天晚上我是後來才追上來的,也沒看的太清楚了,就隻看到一個背影,那身板跟守正是挺像的,但畢竟沒看到正麵,所以我也不敢太確定。”
“薑主任,你…你”秦守正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臉色大變,驚慌失措的看著陳興,“陳司長,前天晚上都是誤會,我是真的不知道是你,我以為你是記者,所以氣急之下才喊了幾個學生打你,但今天這起槍擊的案子真的跟我沒關係,我也就是想讓人教訓下你,哪裏敢讓人謀殺你,借我倆膽子也不敢那樣做啊。”
秦守正驚慌之下,已經亂了分寸,一咕嚕就講話全講了出來,對於秦守正來說,自己真的是清白的,他要講清楚,趕緊撇清,但此時秦建輝已經麵如死灰,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想他秦建輝也是功成名就的人,卻教出了這麽一個沒用的兒子。
“嘿,還真是好精彩的一出大戲。”張國中陰陽怪氣的說著。
“段書記,這封信來曆不明,而且光憑這麽一張信紙也不能說明我兒子就是槍擊案的幕後指使者,我看是有人想要故意栽贓嫁禍,同時混淆視聽,讓那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秦建輝不得不站出來為自己兒子開脫。
“建德同誌,這件事你怎麽看?”段國榮不動聲色,看著秦建德,秦建德跟秦建輝是兄弟關係,段國榮此刻將問題拋向秦建德,其內心是怎麽想的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也覺得光憑這麽一封來曆不明的信不明說明什麽,假若這信上寫幕後指使的是偉正同誌,難不成我們就懷疑偉正同誌就是凶手不成?我看還是要經過嚴格調查後再下定論不遲。”秦建德淡然的說著。
尼瑪的,事情牽涉到的是你大侄子,你丫的把我扯進去幹屁,一旁的東州市委書記羅偉正好懸沒一口血就吐出來,欺負人也不是這麽個欺負法,他雖然也掛著省委常委,但比起秦建德這個省委副書記來還是差了一籌,此刻對方拿他這樣比喻,羅偉正心裏氣得不行,偏偏發作不得。
“有沒有嫌疑是你倆說了算的嗎,在場的所有人都有說話的資格,就你們兩個沒說話的資格,然道連最基本的回避常識都不懂嗎。”張國中哼了一聲,一點都不給秦建德這個省委副書記留情麵,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就狠狠的削他的麵子,又道,“國榮書記,這事你們東江省到底辦不辦,不辦的話我不介意從公安部調人下來。”
“當然辦,這起案件十分的惡劣,槍擊國家幹部,這種事情駭人聽聞,我們會全力以赴的將凶手抓拿歸案的。”段國榮對上張國中也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特別是在張家人占著理的情況下,他更是隻能順著對方,吩咐著羅偉正,道,“偉正同誌,這封信雖然來曆不明,但也算是唯一的線索,你們市公安局就秉公辦案,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不要受到外力幹擾,要是有人幹涉你們辦案,你們可以直接把狀告到我這裏。”
“嗯,段書記指示的是,我們市委一定責成市局公正執法,排除一切外力幹擾。”羅偉正點了點頭,說這話的時候還瞅著秦建德,現在心情最暢快就屬他一人,見到剛才秦建德在張國中那裏吃了癟,羅偉正更是差點忍不住笑出來,恨不得秦建得掉麵子掉得再狠一點。
“興平局長,既然秦守正有嫌疑,那你們就把他帶走調查,不要放走任何一個嫌疑人,也不要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羅偉正這話無疑也是在打秦建德的臉,尼瑪的,當我就是好欺負的不成,現在就還回去。
躺在病床上的陳興看著東江省的這些個地方領導明爭暗鬥,心裏頭冷笑,在官場這個大染缸裏能混得風生水起的,其實沒幾個好鳥,表麵上都是衣冠楚楚,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內地裏又不知道是什麽貨色。
陳興此時也懶得管這些,他隻想為東江大學幾個已死的學生討回一個公道,將凶手繩之以法,至於地方領導之間的爭鬥,這不關他的事。
“牛局長,昨天秦守正開車撞死了一個學生後駕車逃逸,你們公安機關到現在都沒采取任何措施嗎?”陳興盯著牛興平。
“這事我還真不知道。”牛興平被問得一愣,尷尬的笑道,他這話還真不是搪塞陳興,整個東州市每天發生的車禍事件多了去,要是都要他這個局長過問,那他早就累死掉了,交通肇事案件,自有下麵人去處理,除非特重大交通事故,否則根本不可能報到他這裏來。
秦建德掃了侄子秦守正一眼,這會已經是對這個大侄子有點失望透頂了,車禍的事他是現在才剛剛知道,顯然弟弟秦建輝昨天也有意瞞著他,秦建德此刻不知道該說什麽,這個不爭氣的侄子才剛捅出了大簍子,弄出了學生的跳樓事件,昨天又開車撞死了人,秦建德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段國榮這一行人在病房裏呆了一會就離開了,親自過來一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段國榮委實也不想多呆,跟張家本就不是一路,今天張國中又是衝的很,段國榮留下來多呆也是自討沒趣,把該表態的都表態了,段國榮果斷離開。
陳興在東州市第一醫院休養的第二天,就跟著張國中一行坐專機回京城了,轉到軍醫總院療養,按照張國中的說法是地方的醫療技術比不上京城,轉到京城來也方便就近照顧。
除了陳興先回來,部裏下去的一行人還呆在東大,陳興不放心案子的進展,讓林玉裴一行留在東大,也有督促東州市公安局辦案的意思。
“你小子好好養病,辦案的事情自有公安局的人去操心,還輪不到你費心,你該吃吃該喝喝,把自己身體養好了才是正理。”軍醫總院的病房裏,聽到陳興中槍的張義從外地特地提前趕回京城來探望陳興這個妹夫。
“我主要是擔心那個秦守正的大伯秦建德是東江省的省委副書記,會影響到辦案的公正。”陳興皺著眉頭。
“段國榮既然許諾了咱們張家要秉公辦案,哼哼,最後要是糊弄我們,那他自個掂量掂量後果去,秦建德一個省委副書記算什麽,有本事他倒是隻手遮天給我看看。”張義不以為然。
京城,位於繁華地段的頂級造型會所,瑜萱會所,此刻在會所三樓的辦公室裏,身為國內頂級造型設計是的孔瑜萱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其對麵坐著一個跟其年齡差不了多少的女子,此刻孔瑜萱臉色頗為難看,“藍月,你知道自己這次擅自行動會給組織上帶來多大的麻煩嗎?”
“我隻是在還一個人情,況且我也沒傷害陳興的意思,那子彈也就射到他的腹部而已,要不了他的小命。”藍月咯咯笑著。
“你應該知道,你選擇了這一條路,不應該再有感情。”孔瑜萱臉色陡然冷了下來,“讓你到東州市去是讓你滲透當地的政府官員,你為了自己的私事將兩年來的努力都白費掉,我會如實向上麵匯報的,你等著組織的處理結果吧。”
“組織怎麽處分我,我都心甘情願的受著。”藍月正色道。
孔瑜萱看了對方一眼,不再說話,轉身走到窗前,不知道在想著什麽,偌大的辦公室,一片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