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第二天,結束上午匆忙半天的行程,一直陪同的薑東進就試探著向陳興問道,“陳司長,你們是下午的航班回京城還是?”
“怎麽,薑主任這麽關心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陳興笑著瞥了薑東進一眼。
“陳司長誤會了,我們學校這邊是想確定陳司長您幾位離開的時間,好幫忙訂購機票,如果是下午走的話,那我們好安排人現在去買機票,要不然就來不及了。”薑東進笑道,他秉承秦建輝的吩咐,自然是希望將陳興一行趕緊送走,按原來的行程安排,陳興一行應該是下午走的,但陳興隻字未提離開的事,薑東進不得不主動開口問。
事實上,真正著急的是後麵的校黨委書記秦建輝,秦建輝都已經通過在省委當主要領導的大哥的關係把招呼打到了部裏,就是希望陳興這一行部裏下來的人能夠早早離開,但陳興的表現委實是讓秦建輝心裏沒底,看在眼裏,著急在心裏,以他的身份,又沒辦法開口趕人。
“訂購機票的事先不急,我們還打算呆幾天,多了解一下東大的教學工作情況,要離開的話,我會提前通知薑主任。”陳興淡淡的笑著,他說出這句話時,薑東進原本還滿臉笑容的臉有片刻的僵硬,轉頭看了看陳興,薑東進訕笑著,一時沒了話說。
陪著陳興一行吃完午飯,薑東進又是消失了片刻,林玉裴則是隨著陳興進入了房間,將門輕掩上,林玉裴疑惑的看著陳興,“陳司長決定多呆幾天?”
“不一定呆幾天,唬一下那個薑東進而已,我看東大校方的人是把我們當成瘟神了,巴不得趕緊把我們送走,越是這樣,咱們可越就要賴著了。”陳興笑道,“說不定這會他們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了。”
“陳司長決定多留幾天,我是堅決支持的。”林玉裴笑眯眯的說著,“不過我們原本是下來兩天的,現在臨時決定不走,部裏那邊?”
“我已經同部裏的領導匯報過了,部裏的領導是支持的。”陳興看著林玉裴,道,“這一天多來發生的事情,想必林主任也都看見了,三起學生跳樓事件,還有昨天下午的一起車禍,已經是四條人命了,如果我們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對於發生在東大的事不聞不問,任其發展,林主任覺得自己的良心會過得去嗎?”
“我倒是想快意恩仇呢,可惜現在不是古代,我也不是俠女,要不然我就將那個畜生給一刀哢嚓了,先把他的命根子給切下來,再慢慢折磨他。”林玉裴狠狠的做了個往下切的手勢,看得陳興都有些目瞪口呆,要不說這女人一發起狠來真的不是善茬,結婚的女人在言語上的開放更不是沒結過婚的女人可比,此刻林玉裴的表現再充分不過的證明的這兩句話的正確性,當著陳興一個大男人的麵,林玉裴說起切人的命根子,粉白的俏臉都不帶紅的。
“陳司長如果想留下來管這事,我是非常讚同的,相信其他幾人也一樣,他們雖然都一聲不吭的,但對東大發生的事其實也很憤慨,隻不過比起陳司長您來,我們都人微言輕,想要伸王正義也沒那個本事,而且來東大這一天多,東大校方的所作所為也讓人氣憤,我們又不是瞎子,他們那樣不是明擺著在監視我們嗎,簡直是沒把我們部裏的人放在眼裏,所以陳司長您想帶頭做這事,隻要您吩咐,我們都會盡力配合,這不隻是我的想法,也是他們三人的想法。”
林玉裴此時代表著其他三人表態,三人也都是辦公室的,林玉裴確實也有這個資格表態,她也敢拍胸脯說對他們三人都了解。
“好,既然你們都有這個心,那就讓我們一起努力配合。”陳興點著頭,他現在也必須放下對林玉裴的一些戒備之心,和對方好好配合,就靠他一人,想要獨立辦成這事很難,而且陳興雖然認為林玉裴這女人心思太複雜,無法揣測,但眼下是對外的事,並非在部裏,陳興也願意暫且相信林玉裴,心裏想著,陳興嘴上道,“林主任,中午你幫我個忙,我要獨自出去一趟,薑東進要是跟著我,你就幫我拖住他。”
“陳司長要上哪去?”林玉裴微微一愣,疑惑的看著陳興。
“出去辦點正事。”陳興不欲多說。
“既然陳司長有正事要做,我這邊一定盡力的幫陳司長擺脫東大校方的人。”林玉裴點著頭,識趣的不再多問。
同一時間,校黨委書記秦建輝也接到了薑東進的匯報,陳興一行人還不走,要多留幾天,具體離開的時間也沒定,知道這個消息的東大校方領導層,當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秦建輝氣得差點沒把手機摔掉,怒拍著桌子,嘴上罵罵咧咧,更像是一個罵街潑皮,絲毫沒有一個大學教授和黨委書記的風度。
“部裏那幾人還不走?”薛萍也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下午要走的嗎。”
“誰知道,人家突然不走有啥辦法,總不能趕人。”秦建輝臉色難看,“昨天給大哥打了個電話,他都已經通過京城的人跟部委的有關領導打了招呼了,按理說陳興他們應該早早收拾了滾蛋才是,怎麽還賴著不走,然道大哥那邊的招呼沒打到?”
“你再打個電話問問不就知道了,問我我怎麽知道。”薛萍撇著嘴,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總不會是部裏這行人也懷疑到守正頭上了吧。”
“人家不懷疑才怪,輿論再怎麽控製也控製不住,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我們能通過關係讓報紙媒體不報道,但沒法阻止網民議論,這幾天網上都炸開鍋了,就連昨天下午的車禍都有人捅到網上去了,萬千民眾,悠悠之口,你說咱們能堵得住嗎,人家部裏的人也不是傻子,他們會看不出一些蹊蹺的地方?陳興昨天都當著東進的麵問那肇事司機跟守正是不是同一個人了,他問出這話,意思已經再明了不過。”秦建輝惱火的說著,“懷疑歸懷疑,但這次部裏下來的人也真是有病,一般人都不會多管閑事,他們倒好,吃飽了撐著要來插一腳,這又沒在部裏的職能範圍之內,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腦袋有問題。”
“是啊,部裏頂多也就是指導一下教學工作和學生工作,涉及到刑事案件啥的,關他們啥事啊,他們留下來幹嘛。”薛萍氣道,她一心護著兒子,自是不希望部裏的人多管閑事。
“剛才東進說了,陳興說是要多留幾天了解一下教學工作,人家隨便找個借口,我們都不好說啥。”秦建輝很是無奈的說著,又是糾結到,“大哥那邊到底有沒有把招呼打到呢。”
秦建輝和妻子薛萍說著話,陳興也在和林玉裴合計著待會要如何行事,兩人敲定了一下細節,陳興便和林玉裴起身一塊離開房間,兩人一到外麵,林玉裴跟著陳興坐電梯下樓,兩人到了賓館大廳,有意放慢了腳步,也就是慢一兩分鍾的功夫,就隻見薑東進從後麵追上來了,笑道,“陳司長和林主任兩位是要上哪去?我開車送你們。”
“我們打算隨便出去逛逛,薑主任要是有空,開車送下我們也好。”林玉裴笑著說道。
“有空,當然有空,給陳司長和林主任開車,就算是沒時間也得擠出時間不是。”薑東進乍一聽林玉裴的話,笑得眼睛都眯上了,就怕陳興和林玉裴不讓跟,兩人如此配合,正合了薑東進的意,這下他連借口都不要找了,目光從陳興身上掃過,薑東進見陳興也沒表示異議,心裏又是放心了不少,嘀咕著陳興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腦袋尋思著,又是隱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卻也想不出來。
“陳司長和林主任打算上哪逛?”車子出了校門,充當司機的薑東進從後視鏡上看著後麵的陳興和林玉裴,雖說奇怪陳興和林玉裴怎麽會突然想出來逛,但薑東進卻也沒再多想,他自己親自跟著兩人,也不怕會出什麽差錯,一有什麽情況都能及時向上麵反饋。
“去市區吧,看下哪裏有你們東江的土特產,去買一點。”陳興笑道。
“買特產啊,那去市區最大的百貨商場,那裏什麽都有。”薑東進一聽,登時道。
“好,那就有勞薑主任了。”陳興笑著點了點頭,和林玉裴相視了一眼,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保持著默契。
車子也不知道開到哪裏,隻聽林玉裴突的道,“哎呀,忘了拿東西了,要再回去一趟。”
“忘拿什麽東西了?”陳興轉頭看了林玉裴一眼。
“女人的麻煩事,每個月都要有的那幾天,剛才忘帶換的出來了。”林玉裴笑了笑,很是自然說著,前頭開車的薑東進聽了都覺得有些那啥,心說這位林主任講話真豪放,一點也不避忌,不過他也聽明白了,林玉裴這是忘帶換的衛生巾出來了。
“那還真得回去拿,這樣吧,薑主任,你再麻煩一下,開車送林主任回去。”陳興道。
“不麻煩,來回很快,不差那點時間,那我現在調頭了。”薑東進笑道,反正他的任務就是跟著兩人就行,有的是時間陪兩人折騰。
“等等,我先下車,薑主任你開車送林主任回去,我在市區等你們。”陳興開口道。
“陳…陳司長要先下車?”薑東進腦袋有點轉不過來了,道,“陳司長,我們現在開車折回去也用不了多少時間,陳司長您就不用再那麽麻煩下車了。”
“沒事,薑主任先送林主任回去,我自己先打車到市區。”陳興擺了擺手,讓薑東進將車開到路邊停下,自己就下了車。
薑東進這會已經意識到哪裏不對勁了,就要下車去把陳興勸上來,後座上的林玉裴已經道,“薑主任,那你先開車送我回去吧,陳司長既然想過去就讓他過去。”
“可……”薑東進嘴巴張著,卻是沒法把下麵的話說出來,他總不能說不能讓陳興離開他的視線,而此刻,後頭的林玉裴也開口催促著薑東進開車返回,。
看著已經下車的陳興,後頭又是不停催促著他開車的林玉裴,薑東進腦袋一轉,趕緊衝著下車的陳興道,“陳司長,您是領導,讓您打車像什麽話呢,要不這樣吧,我們等等,我再打電話叫輛車過來送林主任回去,我開車送陳司長您到市區。”
“不用這麽麻煩,薑主任先送林主任回去,好了,就這樣吧,薑主任趕緊先回去,不要讓我在市區久等了。”陳興笑著,看著急得快冒汗的薑東進,陳興滿臉笑容,之所以沒在賓館就讓林玉裴把薑東進拖住,而是選擇在半路上給薑東進來個措手不及,就是要讓薑東進沒法及時作出應變,要不然在賓館裏,保不準拖住了薑東進,其他人又及時跟上來了,誰知道東大校方到底派了幾人在盯著他們。
薑東進最後不情願的開著車送林玉裴折回去了,看著後麵愈來愈遠的陳興,再看看後座上的林玉裴,薑東進此時已經完全明白剛才陳興和林玉裴怎麽會如此配合了,他一說要開車送兩人,林玉裴就點頭應下了,陳興也沒反對。
在昨天,陳興可還是對他跟得緊緊的多多少少表示了反感,今天卻是一反常態,薑東進現在知道端倪,可卻已經晚了,當著林玉裴的麵,他沒法拿出手機打電話,而消失在後視鏡視線中的陳興也不知道打了車上哪去了,薑東進心裏憋得慌,又沒法說什麽。
陳興打車徑直往市區而去,徹底將薑東進甩掉,陳興心情大好,也沒再留意後麵,在他看來,殊不知後麵卻是還有一輛黑色的小轎車不緊不慢的跟著陳興所乘坐的的士,而在東大的某間辦公室,接到電話的一個男子在了解情況,嘴上直道,“真的是連老天爺都要助我,秦建輝父子倆也算是惹得天怒人怨了。”
陳興到了市區,找了一會才找著了一家名叫‘左岸咖啡’的咖啡館,陳興走進咖啡廳,在一個開放式的小包廂裏找到了前晚跟他一塊聊天的女學生。
“陳……陳大哥,您來了。”女學生一見到陳興,趕緊站起來,頗有些緊張,知道陳興的真實身份,這會又是麵對麵,女學生沒法再像之前那樣保持鎮定。
“嗯,坐吧,今天為了見你,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才甩掉了後麵的尾巴。”陳興開玩笑的說著,“你要是拿不出讓我滿意的東西,我可要找你算賬了。”
“陳大哥,您看看,這張白布上寫了秦守正那禽獸的罪行,還有我們好多學生的用鮮血蓋上去的手印。”女學生一坐下,就將包裏的一塊白布拿了出來,鄭重的呈到陳興的麵前,這是她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找了人簽字的。
“血書?”陳興目光一怔,看著一個個鮮紅的手指印,臉上也凝重了起來。
“算是吧,那一個個手指印,都是每一個參與的學生咬破手指用自己的血蓋下去的。”女學生低聲呢喃著,眼眶已經濕潤。
“你這樣做,有被人發現嗎?”陳興接過那塊蓋著一個個鮮紅手指印的白布,雖輕如鴻毛,拿在手裏卻是重如千斤。
“不會的,這些同學都是信得過的,這事不隻是我一個人在做,還有幾個知道內情,有正義感的同學也在幫忙,我們做的很隱秘,都是一對一的單獨找人,不會泄露出去的,真要是被人說出去了,我現在也沒法坐在黃老哥您的麵前了,說不定也被人迫害了。”女學生自嘲的笑著。
“沒你想的那麽嚴重,不給自己壓力。”陳興搖了搖頭,道,“你要相信天地自有正氣在,那些為非作歹的人都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政府的人信不過,還有法律,要是連法律也信不過,你應該深信,會有一些有良知的人站出來。”
“嗯,我相信的,陳大哥您就是有良知的官員。”女學生抹著眼淚,堅強的笑著,“隻要陳大哥您願意管,我就相信壞人會得到應有的報應。”
“我會管的,這份血書就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敢站出來簽名的學生,都是好樣的。”陳興點頭說著,他其實想說這份血書不能當成證據,但他不能說,一片薄薄的白布,凝結著學生們的正義和勇氣,是學生們的希望,他不能打擊學生們的希望。
“我會把陳大哥您的誇獎轉達給他們的。”女學生第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起來,“如果後麵有需要我們站出來指證,我們都願意站出來。”
“你們就不怕被學校開除?”陳興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秦建輝再怎麽說都是東大的黨委書記,這些學生如果敢這麽做,最後被秋後算賬的可能性極大。
“不怕,我相信法不責眾。”女學生俏皮的笑了笑。
“法不責眾。”陳興輕輕的念叨著這句話,笑了點了點頭,學生們的勇氣可嘉,但又相對單純,陳興仿若看到了曾經年少的自己。
“薑主任,部裏那幾人是不是下午要走了?”東大賓館裏,薑東進在樓下等著林玉裴上去拿東西,而他自己則是第一時間打電話跟秦建輝通報了這一情況,陳興今天的行為很是反常,不知道是要幹什麽,薑東進隻能如是跟秦建輝說,而剛和秦建輝通完電話後,其兒子秦守正就打進來了,詢問著陳興一行的事。
“守正,事情有些變化,陳司長一行,暫時不走了,而且今天……”薑東進跟秦守正說著剛才的事,擔憂道,“就怕那陳司長留下來就是要調查這事,到時候你的麻煩就大了。”
“×他媽的,部裏的人什麽時候也能查案了,那個陳司長是不是有病呐,幹嘛盯著我不放,老子搶了他老婆還是怎麽的,他跟我過不去有意思嗎。”秦守正聽到薑東進一番細說後,氣得破口大罵。
“嘖,守正,你在這裏罵沒用,正經的是這幾天你都先不要回學校了,免得又出點啥麻煩,學校裏麵,相信秦書記會擺平的。”薑東進將話筒拿開離耳朵一段距離,等秦守正罵完,這才又拿到耳旁,他對秦守正也沒啥好感,但對方是秦建輝的兒子,他也隻能小心伺候著。
“不說了,就這樣,老子咒那陳興的祖宗十八代。”秦守正罵罵咧咧的掛掉了電話,反手又撥了一個號碼出去,“風萱,你昨晚說的事去做了沒有?不是要安排人教訓那陳興嗎,找人了沒有。”
“找了,怎麽,守正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不要幹吧。”電話那邊的女子笑道。
“不是,找人了就好,把那陳興給我狠狠教訓一頓,還有,別露餡了,別讓他懷疑到我頭上就是,其他的隨你怎麽折騰。”秦守正恨恨道。
“好,我會照你說的去做的,一定‘狠狠’的教訓他,反正是你讓我隨便折騰的。”女子將狠狠兩字咬得格外的重,臉上的笑容很是詭異,若是秦守正看到,恐怕會毛骨悚然。
時間悄然流逝著,林玉裴從房間裏出來,再次坐著薑東進的車前往市區時,陳興也和女學生從咖啡館裏走了出來。
“有什麽事可以電話聯係,這樣見麵的話比較麻煩。”陳興邊走邊對女學生道。
“今天主要是想拿這東西給您,不然我也不會約您……啊……”
‘砰’的一聲,女學生的話戛然而止,轉而是一聲嚇人的尖叫,一聲槍響,劃破了長空,在這鬧市中同樣刺耳,女學生看著眼前流血的陳興,整個人徹底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