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目視著遠去的車子,譚明暗出了口氣,掃了眼還架設在那裏的路卡,譚明撇了下嘴角,這些縣局的警察這麽敬業,他就不跟著湊熱鬧了,反正所裏也出動了不少警力,讓下麵的人跟著縣局的警察忙活去,接下來沒他的事了,待會準備回家去洗白白抱著老婆睡大覺了。


  同樣鬆了口氣的還有坐在車裏的陳壇和陳全青,陳全青剛才整個人趴在後座上,盡管知道外麵的人看不到裏麵的情況,陳全青依然是緊張得額頭冒汗,就怕真的被攔了下來。


  “我送你到海城,你最好不要再耽擱了,能離開就趕緊離開,以後可以回來的時候我會通知你。”陳壇扔了一根煙給後麵的陳全青,自己點了一根默默的吸了起來。


  “說不定以後都沒辦法回來了。”陳全青臉色黯然,要背井離鄉的跑路,頭上很有肯能要頂個通緝犯的頭銜,麵對這樣的結果,昔日裏在大吳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一方豪強也禁不住生出英雄末路的感慨,有錢的終究是不如有權的。


  “凡事往好的一方麵想嘛,隻要把你的案子壓下去了,你隨時都能夠回來,這陣子正在風頭上,先出去避一陣子吧,你就當出去散心旅行了。”陳壇笑著安慰了一句,他也隻能這樣說,對於陳全青的案子是否能壓下去,陳壇其實也沒抱太大的希望,除非路鳴不在公安局長的位置上,唐萬要是能上去,那啥都好辦。


  陳壇駕著車往溪門方向而去,看了下時間,才堪堪九點,將陳全青送到海城最多也不會超過10點,陳壇再次提醒道,“你盡量少在海城耽擱,趁著大晚上的時間,連夜離開海城是最好的,晚上想走也容易點,白天還容易引人注意。”


  陳壇心裏是不願意陳全青出事的,就像是一條多米諾骨牌,當第一枚骨牌倒下時,後麵引起的一連串連鎖反應是足以致命的,陳壇不希望這樣的結果出現,否則他今晚也不會親自開車送陳全青離開,心裏縱是百八十個不願意再跟陳全青扯上關係,但陳全青送給他的不下幾十萬的錢物是無法撇清的,讓他把這些錢物吐出來,陳壇無疑也做不到,吃進去的東西想要再拿出來,陳壇是舍不得的,何況他後麵還有縣委書記汪東辰不是,陳壇不信會調查到自己頭上,隻要汪東城在位,他就是安全的。


  縣公安局裏,今晚路鳴和趙一德兩人都還呆在局裏,這兩天發生的事,無疑讓兩人心裏都憋了一口氣,路鳴這個局長差點就被擼了下來,趙一德現在頭上還頂著個記過的處分,手底下兩名當晚審訊的幹警陳遠方和張順鵬現在還停職反省,趙一德可是承諾要給兩人做主來著,一定會讓兩人恢複工作,眼下這個承諾可一點都還看不到希望,哪一天案情大白的時候,才有希望讓兩人恢複工作。


  副局長唐萬今天一下班就早早的離開局裏了,中午召開全局幹警大會的時候,唐萬和路鳴一塊坐在主席台上,表現和往常一樣,甚至在散會的時候還和路鳴有說有笑的一塊走出會議室,唐萬不知道當晚在監控室值班的民警郭朝輝依稀有看到他的影子匆忙的消失在樓道,還將這一情況反應上去了,路鳴對他已然起疑,隻是沒表現出來而已,在有確鑿的證據之前,路鳴也不想打草驚蛇,連問一下唐萬那晚為什麽恰巧在公安局過夜都沒問。


  “路局,虧你還能和唐副局長有說有笑,要是我肯定沒辦法掩飾自己的心情。”趙一德呆在路鳴的辦公室裏,說起了中午的事,趙一德一個勁的搖頭,“現在唐副局長的嫌疑最大,要不是他是副局長,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先將他銬起來審問了。”


  “先別急,不要打草驚蛇了,現在藥店裏賣含有巴比妥鹽這種成分的老式安眠藥應該不多,你暗中安排幾個人,到縣裏的各大藥店去悄悄摸下底,看這些天誰購買了那種安眠藥,這是我們目前的一個線索,先從這裏查起。”路鳴臉色凝重,唐萬本身就是在公安係統工作多年的老警察,有很強的反偵察能力,路鳴也不敢輕易的就去查唐萬本人,生怕引起對方的警覺,隻能先從外部的線索查起。


  “好,這事我會妥善安排好的。”趙一德點了點頭,“對了,路大,今晚咱們的人兵分兩路去抓捕陳全青,一路去了他在海城的家,一路去了大吳鎮的廠房,兩個地方都撲了個空,不夠能確定他人在大吳鎮,他的車子就停在廠裏,過去的民警判斷他是看到我們的人才匆忙從辦公室的窗口溜走的,目前有可能躲在大吳鎮的某個地方,不過也不排除他已經從大吳鎮潛逃的可能,局裏已經派人手到大吳鎮支援了,攔截可疑車輛,現在是大吳鎮派出所在協助。”


  “啥?大吳鎮派出所?”路鳴眉頭一皺,隱隱感到有些不妙,“陳全青在大吳鎮裏頗有勢力,跟鎮上的官員蛇鼠一窩,稱兄道弟,譚明跟陳全青也不排除就沒有關係,讓大吳鎮派出所協助,恐怕會讓陳全青渾水摸魚給溜了,你趕緊打個電話過去了解一下情況,順便叮囑一下,任何車輛都要仔細排查後才放行。”


  趙一德聽得一愣,他倒是沒注意想到這一層,路鳴一吩咐,趙一德趕忙點頭,打了電話下去,不多時,情況就反饋上來了,過往的車輛倒是都排查了,但沒發現陳全青的身影,估計是還躲在大吳鎮的某個地方,其中陳壇駕車經過的那個路卡,姓王的小民警想著沒什麽可匯報的,就將大吳鎮黨委書記的車子路過一事也說了。


  因為是鎮黨委書記,旁邊又有鎮派出所所長譚明在,所以那輛車子也就沒查了,過往的車輛都查得挺仔細,唯獨那一輛是沒查的,姓王的小民警也是實在是沒情況反饋了,就將這事給說了出來,他也不會去懷疑要抓的人竟然就在鎮黨委書記的車上。


  趙一德聽到這裏時,就知道壞菜了,陳全青很有可能真給溜了,苦笑著望了路鳴一眼,“路大,你說的情況說不定真應驗了,剛才下麵人匯報說大吳鎮黨委書記陳壇晚上駕車從鎮上要來縣裏,其他過往的車輛都查了,就他那一輛沒查,譚明當時也在場。”


  “估摸著真讓陳全青給蒙混過去了,大晚上的,陳壇晚不來早不來的,偏偏這個時候要上縣城來,我還真不信有那麽巧了,這陳壇八成早跟陳全青尿一塊去了。”路鳴攥緊了拳頭,猛的道,“趕緊再打電話確認一下,陳壇的車子過去多久了。”


  趙一德這次得到的反饋更快,陳壇的車子也不過是才過去四十多分鍾而已,路鳴一聽到這個情況,二話不說就抓起桌上的車鑰匙,“一德,打電話跟交警大隊聯係一下,看有沒有看到陳壇的車子往海城方向去,咱們現在立刻追,看能不能將他的車子攔下來。”


  兩人急匆匆的下樓,趙一德又安排了幾個民警跟上,兩輛警車從公安局大院裏風馳電掣的駛出去,從交警大隊那裏得到的匯報確定了路鳴的判斷完全正確,掛著××牌照的車子在五六分鍾前剛在溪門縣通往海城的路口出現,往海城方向而去,聽到這個結果,路鳴更加確定陳全青是在陳壇的車子上,這麽晚,陳壇沒理由再到海城去。


  “幸好大吳鎮到縣裏也有四十來分鍾的車程,不然咱們連個鬼影都追不上。”趙一德慶幸道,笑著順便拍了下路鳴的馬屁,“最主要還是路局您的反應快,我都想不到陳全青會坐陳壇的車子離開,嘖嘖,陳壇這個鎮黨委書記還真是敢知法犯法。”


  “先別高興的太早,等抓到了陳全青再高興不遲,還有,通知峰城區的交警部門,讓他們協助我們將那輛車子攔截下來。”路鳴神色平靜,“真要在陳壇的車子上抓到陳全青,我倒要看看陳壇想怎麽解釋,萬一要是沒在他的車上,了不起也就是我這個局長跟他當場道歉,他想上汪東辰那裏告狀去就盡管讓他去吧。”


  陳壇載著陳全青開往海城,當離開溪門縣城時,陳壇又放心了幾分,離開溪門了,將陳全青安然送到海城,也就可以鬆一口氣了,後座的陳全青同樣是陳壇差不多的想法,當看到身後的溪門縣城越來越遠時,陳全青終於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溪門縣和海城市峰城區交界處,上次正是在這裏發生了王慶碾壓傷者的交通事故,溪門縣局為了和峰城區公安分局爭搶這起交通事故的處理權還很是扯皮了一陣,這次溪門縣局向峰城區交警大隊求助,那邊雖然說有些老大不痛快,但也不至於說無視兄弟縣局的請求,仍然是派出了人手在兩地交界處排查車輛。


  “嘖,怎麽這裏又有警察。”當到達地界時,陳壇看到前麵又有兩輛警車停在路邊時,陳壇心裏這個膩歪就別提了,陳全青坐著他的車子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出大吳鎮了,難不成這麽快就被發現了不成?按理說也不至於啊,真要是出事了,譚明也會打個電話來通知一聲才是,而且誰會想到陳全青就在他的車上?

  “應該不是跟我有關的事吧。”陳全青神經都繃緊了,好不容易才放鬆了一點,突的又看到警察,心髒一下子又提到嗓子眼上,這一驚一乍的,差點沒把他嚇出心髒病來。


  “應該不是,縣局的人估計還以為你在大吳鎮。”陳壇搖了搖頭,他不相信縣局的人那麽快就會做出反應,剛才通過那個路卡時,也沒露出什麽破綻,當場又有譚明幫忙掩護,縣局的警察根本沒看出什麽端倪,他就不信這裏的警察是衝他來的,“這些警察應該是峰城區的,跟縣局沒有關係,而且你沒看他們並沒有檢查過往的車輛,估摸著是另有什麽事,咱們就別自己嚇自己了。”


  正當陳壇以為可以安心時,這邊峰城區的交警看到溪門縣局通報的那個車牌號出現時,兩輛警車立刻做出了反應,往前一轉向,就將車子橫在路中間,攔住了陳壇車子的前路。


  “怎麽回事?”陳壇將車窗搖下一點,冷聲問著走到車前的警察。


  “下車,下車。”那峰城區的交警也不廢話,敲著陳壇的車窗,嗬斥著陳壇下車,陳壇的這輛車子雖是溪門縣黨政機關的車牌號,但跟他們峰城區沒有半毛錢關係,何況他們還是協助溪門縣局攔人的,管你是不是黨政機關的人,先攔下了再說,真要是什麽領導的車子,也是溪門縣局來扛這個責任。


  “我趕往海城還有急事,你沒看到這車的牌照嗎,沒事攔我的車子幹嘛,我沒時間在這裏跟你廢話。”陳壇心裏那個火啊,他一個鎮黨委書記什麽時候在一個小警察麵前這麽窩囊過,要不是有陳全青在車上,陳壇直接下來吐對方一唾沫。


  “管你是什麽牌照,下車,下車。”那名敲車窗的交警約莫三十上下,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主,瞥了一眼陳壇,車窗隻開了一個小縫,又有溪門縣局要求協助攔車的請求,他要是還猜不出車裏有情況,這幾年交警也就白當了,說著話的功夫,微微向後退了一步,同時朝身邊的幾名同事使了個眼色,幾人將兩邊車門都給圍住。


  “我是溪門縣大吳鎮黨委書記,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到海城市公幹,你們攔住我的車,耽誤了時間你們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陳壇深吸了口氣,暗道這不是跟小交警一般見識的時候,要是隻有他一人,他今天非得發泄這口惡氣不可。


  車窗又搖下來一點,那名說話的交警看清車裏的情況,見隻有兩個人,微微放鬆了警惕,狐疑的接過陳壇的工作證,認真看了一下,還真不是假的,心裏驚異了一下,這還真是怪事,溪門縣局竟然要求他們攔截鄉鎮黨委書記的車子。


  臉上稍微擠出了一絲微笑,這名交警也隻是比剛才客氣了一點點,笑道,“陳書記,這可真不好意思,我們也是配合你們縣局的請求,要攔的就是你這輛車,不知道是不是你們溪門縣局搞錯了情況,要不你打個電話回去了解一下情況?”


  交警臉上盡管擠出了笑容,但明顯並沒對陳壇有太多的尊敬,溪門縣還管不到峰城區來,何況陳壇還隻是鎮上的黨委書記,雖說是一名杠杠的實權正科,比他這個小交警高了好幾個級別,但他還真敢不買陳壇的賬,你一個鄉鎮的黨委書記也就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上能夠作威作福,出了鄉鎮,手中的權力是要大打折扣的,更別說峰城區跟溪門縣分屬不同地域,你還能管到我頭上不成?關鍵這還是溪門縣局的要求,有本事你衝你們縣局咬去吧,別衝我一個小交警齜牙。


  陳壇胸口急劇起伏了一下,這是給氣的,他還真被一個小交警給鄙視了,關鍵是還發作不得,而且從小交警口裏得到的消息,陳壇暗道這次糟糕了,這是縣公安局要求攔車的,那就是陳全青在他車上被人察覺到了,陳壇不知道縣公安局的人怎的就知道了這麽個情況,但眼下他的處境也不妙了,他和陳全青被人給直接堵在車上,到時候怎麽撇清也撇清不了。


  小交警看到陳壇突然就不吱聲了,心裏頭冷笑了一下,暗道這名鄉鎮黨委書記果然有情況,他稍微頂一下,對方就歇菜了,這擺明了就是心虛嘛,有了這個判斷,小交警也不怕什麽了,心說老子今天指不定還能幫忙抓一個貪官呢。


  “陳書記,你先把車開到路邊停下吧,別影響了其他車輛過去。”小交警衝陳壇笑了笑,就是不讓對方走,那表情更像是在嘲諷陳壇,有本事你咬我呀。


  陳壇咬了咬牙,這種情況他已經走不了,心裏再不情願也隻能把車開到路邊停下,心裏後悔不已,早知道就派輛車子讓陳全青自己開就是了,自己真不該趟這渾水。


  就這麽一耽擱的功夫,路鳴和趙一德開著的車子就追上來了,峰城區這邊攔到了人就跟溪門縣局聯係,路鳴和趙一德已經得到了消息,這會看到路邊停靠的警車時,兩人知道目標就在那裏了,將車開近了停下,路鳴從車子前邊繞過去時就看到陳壇臉色鐵青的同樣在看著他,看到後座上還有個人時,路鳴知道這下是攔對了。


  兩邊的警方交接了一下,峰城區的交警就撤了,臨走前那名交警的還一副好奇的想看個究竟的樣子,不過他顯然是不適合留下來湊熱鬧,沒他們的事了。


  路鳴走到車窗前,從那還隻是開了一個小縫的車窗同陳壇說著話,“陳書記,抱歉,把你的車給攔了,不過你車上有我們警方的要抓捕的犯罪嫌疑人,陳書記是不是將車門打開一下?”


  “我要是不開呢。”陳壇看了路鳴一眼,兩人級別一樣,也說不上誰壓誰一頭,背後所倚仗的更是不同的領導,他不可能對路鳴客氣,此刻的情況也不可能客氣得了。


  “陳書記要是不開車門的話,我們為了執行公務,防止犯罪嫌疑人逃脫,可就要用強了。”路鳴同陳壇對視著,兩人的目光隱隱碰撞出了火花,後麵的陳全青早已經嚇得雙腿發軟,這一關,終究還是過不去。


  陳壇最終迫於無奈,還是把車門打開了,路鳴和趙一德帶來了四名警察,前後六個人將車子圍住了,不打開車門也隻能僵持在這裏,而且陳壇毫不懷疑路鳴會讓人硬將車門撬開。


  陳全青幾乎是雙腿發軟的被兩名警察架上警車的,陳壇臉色陰沉,不發一言,陳全青被帶上警車前還嚷著陳書記快救救我,陳壇心裏罵著沒腦子的廢物,這種時候還這麽嚷嚷,隻會讓他愈發被動。


  “陳書記,陳全青是我們公安局要抓的犯罪嫌疑人,我們局裏在大吳鎮抓他沒抓著,沒想到他會坐著你的車逃出溪門,這件事我們會弄清楚的。”路鳴深深的望了陳壇一眼,他也不說調查對方,陳壇是鄉鎮黨委書記,沒什麽證據前,路鳴同樣慎言慎行,其實就衝著陳壇開車送陳全青離開,路鳴就能把對方一塊帶走問話,但他顯然不打算這樣做,反正他也不怕陳壇會逃跑,對方是鄉鎮黨委書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兩輛警車揚長而去,陳壇站在原地看著車子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狠狠的砸了下車子,一肚子的怒火沒處發泄,晚上不僅沒把陳全青送走,自己還反而落了一身騷。


  縣委招待所後邊二層小樓裏,陳興和張寧寧相擁著躺在沙發上,張寧寧的衣衫淩亂,襯衫被解開了兩個扣子,胸前一片白皙的皮膚和燈光交相輝映著,看得陳興視線都舍不得離開,一隻手迷戀的輕撫著張寧寧的肌膚。


  兩人終是沒有突破最後一關,張寧寧在關鍵時候說了一句,最美的一刻應該留在新婚之夜,這短短的一句話,愣是讓陳興最後刹住了車。


  張寧寧現在依然是臉色發紅,此時的張寧寧才更像是一個謫落凡間的仙子,陳興感覺不到對方是身份顯赫,高高在上的紅色家族子弟,而是他懷裏嬌羞嫵媚的一個小女人。


  兩人商量起了婚事,陳興自然是越早越好,生怕這隻在天上飛的仙鶴飛走了,張寧寧對此沒有異議,但結婚的日子肯定是要兩家的家長來定的,陳興迫不及待的說明天就要趕回海城,跟父母商量這個事,很有可能就直接上省城提親去,惹得張寧寧一陣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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