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憶謹和恭譽在屋內待了很久,想來她們這麽久沒見麵,應該有許多話要說。待了一個時辰,已經快到宮中宵禁,南雎想去叫他們,卻被荀鈺拉住,“無妨,母妃在宮中,到時候借個由頭讓內侍局記錄便是。”
直到夜裏,他們二人才肯從房內出來,南雎和荀鈺在外頭等了許久,還好做過打點,不然她們說了如此許久的話,肯定是不行的。
等恭譽推門出來,見孫憶謹麵容含笑,又靠在門口,南雎心想他們二人的事已然是八九不離十了。
恭譽俯下身朝他們行了禮,“多謝二位,小生感激不盡。”
還要說什麽,卻一口被荀鈺攔了下來,“不必如此。”
又寒暄了兩句,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南雎拉著孫憶謹進屋,將門關上後,眉眼含笑的問道,“怎麽樣?”
孫憶謹微微頷首,“他同我說過了,我已決定跟了他,他若高中,我便嫁給他。剩下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南雎自然知道她所說的剩下的事情是什麽,無非就是南疆那邊,經曆過這麽多事,南疆之人野心勃勃,在這宮中除了孫憶謹,怕是還會有其他奸細。
“對了,估摸恭譽會跟殿下說白術的事。”孫憶謹又道。
“白術?”南雎有些驚訝,她一直也未曾對白術的身份過多的懷疑,隻是如今孫憶謹提起,她心裏恍惚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孫憶謹點點頭,“恭譽為了尋我,才設下了這個局,南司正,她的目標不小,多小心些。”
“無礙,你們早日將話說開便好,荒廢了兩年的時光,這一次可不能再放手了。”南雎囑咐道。
天邊月兒正圓,今日的月色極好,將這皇宮披上了一片朦朧。
再過一月便是皇上的大壽,闔宮上下忙裏忙外,內侍局的事物也多了起來。這一日,南雎才將司正司的賬目交給了內侍局的張公公,在回來的路上恰巧撞見了司寶司的黃司寶,她們二人打了一個照麵。
之後,黃司寶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突然朝南雎說道,“南司正,實在是不巧,我這賬目少了一本,張公公還等著,不知道南司正可否先將這些替我送過去,我現在趕快回司寶司取回,可好?”
南雎思忖了三分,又道,“好,黃司寶快去快回。”
一聽南雎如此說著,黃司寶立刻麵露感激,頷首道謝,“多謝南司正,我這就回去,還勞煩南司正幫我稟告一聲。”
待黃司寶走後,南雎隻得再次折返內侍局,心裏總覺得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回到司正司後,南雎無意間朝孫憶謹提起了這件事,孫憶謹一皺眉,囑咐道,“我聽聞那黃司寶同沈昭容有些親眷關係,你可離他們遠些,上次容寧儀的事情已經讓沈昭容對你有些芥蒂,這六司之中,隻有你敢同她作對,還是躲這些為妙。”
南雎思忖片刻,心中有些不安,可好在今日並未發生什麽事,以後隻能更加小心些。
宮中上上下下忙活了半個月,皇上壽宴,普天同慶,更是要精心布置。
正是深夏,日頭甚毒。
南雎正在司正司寫東西,這時候芳兒卻帶著沈昭容身邊的宮女前來,說是沈昭容有事要找她。
南雎一皺眉,沈昭容此番竟親自派貼身宮女來將自己叫過去,定是躲不過的,她撂下筆,點了點頭,“是,我這就去。”
朝芳兒使了個眼色,便跟在那名宮女身後出了司正司,路上,那宮女笑了笑,輕聲道,“南司正,你可莫要害怕,我家娘娘過去隻是問你些事,此番黃司寶也在,這六司裏啊,可是隻有你們二人有這福氣呢。”
這話的諷刺意味十足,南雎隻是朝她笑笑,也不接話茬。可她一提起黃司寶,她便想到那一日黃司寶讓她將賬目拿到內侍局的事情。
到了沈昭容處,隻見奢華的殿內跪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黃司寶,另一個……另一個竟然是內侍局的張公公。
南雎秀眉一蹙,這才想起來此事決沒有她想的那麽簡單,竟然連張公公都被她叫了來。
她先是斂身行了個禮,“奴婢參見沈昭容。”
此刻,沈昭容正斜靠在軟榻上,旁邊的婢女正輕巧迅速的替她剝著橘子,她慵懶的睜開眼睛,上下打量了南雎一下,“你就是……司正司的南司正?本宮可真是久仰大名啊。”
南雎將身子俯的更低,回道,“奴婢不敢。”
屋內頓時寂靜下來,窗外的日頭正毒,而沈昭容的殿內卻是涼快至極,這內侍局準備的冰塊怕是多半都送入了她的宮內。
良久,沈昭容開口,“黃司寶,你把那日的事情再講來聽聽。”
黃司寶稍稍側眸看了一眼南雎,趕忙道,“那日奴婢發現少拿了一本賬目,便托南司正將剩下的賬目拿給張公公,我便返回司寶司去拿剩餘的那一本,剩下的奴婢一概不知。”
“張公公,你說。”沈昭容細嚼慢咽的吃了一瓣橘子,指了指一旁的張公公。
“奴才……奴才也是按照司寶司給的賬目拿的銀子,至於昭容娘娘您這裏為何會少了三百兩,奴才也……也是不知道啊。”
南雎四下望了望,原來那日黃司寶竟是為了給自己設下這樣一個套,她輕笑一聲,回道,“難道昭容娘娘,您覺得是我改了賬目,又私吞了您宮中的三百兩嗎?”
沈昭容將身子往上靠了靠,一雙眸子狠狠地盯著她,“可如今黃司寶的賬目在這期間隻有你一人動過,本宮想不懷疑你都難啊。”
“奴婢還有人證。”此時,一旁的黃司寶再次開口。
“哦?帶上來。”沈昭容抬了抬手,吩咐道。
沒過一會兒,一個麵生的小宮女便從外頭被領了進來,據說她是司膳司的司女,她先是行了禮,又有些怯懦的回稟道:“娘娘,那日奴婢正好見了黃司寶將賬目給了南司正,然後……她就徑直朝司正司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