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並未擇人另娶,他在等你,在找你。”
這一句話,似是說出了孫憶謹一直以來設想過的情景,她的笑意更深,卻絲毫不減痛苦,“是啊,他沒有另娶他人,他在等我。是我對不住他,對不住他。”
她的聲音有些小,方才那些回憶像是將心頭的傷疤一層一層的揭開,她終於留下了眼淚。剛才說的每一句,她都沒有哭過,隻是如今聽到著一句話,她竟然哭了。
似曾相識的場景在南雎腦海裏閃過,她才知道恭譽竟然忍受了那麽多的痛苦,而麵前的這個女子,就是帶給恭譽痛苦的人。
“如今南疆已然得到了他們想要的,你難道不可以離開了嗎?”
現在的形勢,南疆已然是占了最大的便宜,自立為王,自封為國,而東陵國也已妥協。這一切,本就該結束了。
“不。”孫憶謹否決道,“南疆要的是整個東陵。”
此話一出,南雎的麵色立刻沉了下來,她朝孫憶謹做了噤聲的手勢,“我知道你信任我,為了恭譽,我一定會讓你們將此事說清,不能辜負了他這一片癡心。”頓了頓,她又道,“我不輕易相信宮中之人,但你不同。”
“我知道,南司正玲瓏心思,即便知道了我的這些秘密,也會替我保守。否則我亦是不會告訴你,你也不必瞞我,我知道你同世子殿下的關係,今日也聽到了五公主是如何喚你的。”
“按理說,我們該是敵對的立場。”南雎輕笑道。
孫憶謹搖頭,“不,我早就累了,南疆郡主,究竟是哪門子的郡主呢?”
講這些事的時候,孫憶謹完全沒有太過激動的意味,全程皆是溫婉如水的氣息,這或許是她的性子,可經過宮中的打磨,那些苦恐怕是早就藏在心裏了。
“三日後的京城會考,你會見到他。”南雎如此說。
孫憶謹有些猶豫,其實她還是想見他的,隻不過時過境遷,他一直在尋找自己,若是知道了自己的隱瞞,知道了自己如此不辭而別,他又該如何呢?
“他會原諒我嗎?”
南雎一笑,“會的,不然他不會一直尋你。”
孫憶謹走了之後,南雎的心頭猛地湧上來一股極其難受的感覺。也不知她自己是在怕什麽,可能是念念不忘恭譽和秦洛衣的故事,又或許是在擔心自己和荀鈺。
傍晚的時候,南雎未曾踏出屋門,門口芳兒突然來敲門,“南司正,內侍局的張公公來了,說是請您去前堂一趟。”
“好,知道了。”南雎應聲,才想出去,便聽得窗外一陣翻動的聲音。
眼瞧著窗戶被打開,南雎提高了警戒,隻見一個矯捷的身影翻窗而入,才想動手,卻一下被他抑製住自己的手腕,一個轉身便落入了他的懷中。
抬眼仔細一看,竟然是荀鈺,她這才放下心來,“堂堂世子,有門不走,竟然翻窗。”
荀鈺眉梢一挑,一雙黑瞳炯炯有神的看向她,“若不是你讓本世子等了太久,又何必如此。”
南雎仰頭對上他的眸子,“你不是這兩日都忙著三日後會考的事情嗎?怎麽會有功夫來看我?”
荀鈺輕笑一聲,“相思難耐,女官大人可否恕罪?”
南雎輕輕推開他,站在他的麵前,“暫且考慮考慮。”
不等南雎反應過來,荀鈺雙眸一亮,一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他邁開步子三兩步便走到了床榻邊,他往榻邊一坐,南雎便順勢坐到了他的腿上。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靠在他的肩頭,輕聲道,“荀鈺,今日孫憶謹跟我說了她同恭譽的故事,我怕。”
“傻雎兒,你怕什麽?”荀鈺柔聲道,一手撫上她的背輕輕順著。
“我怕有一日,我們也會分開。”
荀鈺眼中映著她的影子,他深深感覺到了南雎麵上的患得患失,或許是分離導致的,他捧起她小巧的臉蛋順勢吻去,灼熱的氣息落在唇上,臉頰上,又遊弋到她的耳畔輕咬了一口,嗬氣如蘭,“荀鈺永遠不會丟下雎兒。”
一句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至今,他說什麽話,她都是相信的。
“對了,我想,京城會考那日,可否讓恭譽見她一麵。”南雎問道。
荀鈺思忖三分,沉聲道,“這倒不是難事,我讓他扮成莫眠跟在我身邊進宮。”
南雎又有些猶豫,“隻是他對此事毫不知曉,貿然告訴他,會不會不好?”
荀鈺勾起南雎的下巴,唇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白皙的麵龐映著外頭的陽光,俊逸的不像樣子,“雎兒當初像個栓不住的小野駒嗎?”
南雎汗顏,荀鈺這個人總是能將莫名其妙的話題跳躍走,怎麽看他都像以前調戲過無數女子的樣子,“荀鈺,也就是我,若是他人,說你不是登徒子人家都不會相信的。”
荀鈺擺了擺他寬大的玄紋雲袖,笑道,“本世子也隻對雎兒如此,旁人想看還看不到,雎兒可要好好珍惜了。”
說罷,又是一個深切的吻。
相逢的時光對於二人來說總是短暫的,隻是都盼著這樣的日子可以趕快過去。
第二日,聽聞宮中沈昭容大病,她的貼身侍婢打掃殿堂的時候竟然翻出了厭勝之術的小人。禦醫咬定這沈昭容的病定與這小人有關係,於是一大早,沈昭容身邊三名可一入宮的貼身宮女便都被押往司正司一一審問。
這件事確實是棘手的,按往常,行此術的一定是其他與沈昭容有過節的妃子,而這三名宮婢確實是不好審的。
果真,一個時辰過後,那三名宮婢還是如此,不斷的重複著那一句,“奴婢冤枉。”
南雎見局麵僵持不下,便吩咐芳兒將她們三人都拉了下去。
孫憶謹問道,“此事毫無進展,沈昭容大病,若再不找出凶手,我們可無法脫身。”
南雎微微皺眉,“孫典正當真覺得沈昭容的病和厭勝之術有關?”
孫憶謹一笑,她在宮中這兩年,孰是孰非,真真假假,在她的眼中再是通透不過,“我怎會不知,你在這宮中時日尚淺,是不會知曉人心險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