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懷抱的溫度,在這樣的日子中已是難得,搖曳的燭火星星點點,將二人的身影映在這春風不度的戰場之處。
三月十八日,大軍整裝待發,駐紮在南豐城門外。
三月二十一日,經過三日大戰,南疆軍隊頑強抵抗,卻依舊導致南豐城失陷。
就此,南疆反叛勢力已被掃去大半。
可接下來的戰事也並不輕鬆,若要真正打入南疆疆土,必又是一場惡戰。
這幾日,邊關肅清,聖上龍顏大悅,即便邊疆苦寒,卻也是難得休養生息的大好時節。
南雎帶著阿茵和東方綰去南豐城旁的洛水邊上采藥。聽聞東陵剛建國之時,這裏本是山水豐盈的好地方,曾經亦是個鳥語花香、數百畝花草綿延數十裏的寶地。隻不過近幾十年來邊關戰事不斷,火勢焚燒衝擊,如今已不複當年的好時節。
南雎難得研製了新藥,對那些在戰事受傷的將士們亦是有好處。
踏著滿地嫩芽,南雎尋著藥草的痕跡往裏走去。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尖叫聲,是阿茵的,“姐姐!姐姐不好了,這裏……這裏有個人啊!”
南雎循著聲音向後看去,東方綰第一個跑過去,見地上果真躺著一名男子,那是一張白若霜雪的臉,秀目緊緊閉著,毫無血色的肌膚隱著一絲蒼白。他一手壓在腦後,側著身,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嫂嫂,你看他,不會是……死了吧?”東方綰皺了皺眉,瞧了瞧身旁的南雎。
南雎走過去,俯身蹲在地上,細細的查看了一番,她抬頭道:“阿茵,你給他瞧一瞧,我不會把脈,這樣也瞧不出什麽。”
阿茵點點頭,蹲下去摸上了他的脈,片刻,她疑惑著,“姐姐,他沒事啊。”
“啊?”眾人皆疑惑的看向那名男子,隻聽阿茵接著說道,“雖然他看上去氣色不好的樣子,可是脈搏渾厚有力,沒問題啊。”
南雎將嘴唇緊緊一抿,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那人的眸子突然張開,當他看到南雎的時候,來不及反應,便一把抓住了她。
黑瞳閃爍,恍若有月華流轉。
“你回來了。”
此刻陽光淡淡灑下,照在他們二人的身上,有微風吹過,將南雎的發絲揚起。
南雎忙將自己的手扯了回來,有些尷尬的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公子怕是認錯了人,我們隻是碰巧路過,以為你昏倒了,這才冒犯。不想公子竟是在這裏休憩,實在多有得罪。”
話音才落,南雎朝阿茵和東方綰示意了一下,三人轉身便要往回走。
“一別兩年,阿衣,你這就不認得我了嗎?”
風拂過,在他月白色的長衫上留下一道漣漪。
南雎循聲看去,那雙眼睛似笑非笑,清亮的盯著她,像是經曆了什麽故事,抑或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他果真是認錯了人,南雎隻點頭示意了一下,緩緩道,“公子真的認錯了,我叫南雎,並不是你口中的阿衣。”
大抵是今日陽光太好,恭譽看著她,仿若那時若水河畔的秦洛衣。
八年了,她比她的眉梢間多了幾分棱角,那樣溫婉的女子,這世間怕不會再有了。
恭譽輕聲一笑,似春風拂過一般,“是在下認錯人了,多有得罪。”
“無礙。”南雎輕淺一笑,隨手撣了撣自己裙裾上的雜草,徑直轉過了身。
可就是這個動作,讓恭譽的心再次掀起了波瀾,當年的秦洛衣,亦是如此。
走出不遠,東方綰拍了拍南雎的肩膀,“嫂嫂,那人是誰啊?”
南雎眉目微挑,搖了搖頭,“我怎麽會知道,怕是認錯了人吧。畢竟這世間長得相像的人那麽多。”
東方綰輕笑一聲,“我看那說不準是個登徒子,不是說現在若是要調戲良家女,都用這種方式的嗎?而且那公子長得確實眉目清秀的……”
南雎和阿茵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誰知道呢,說不準他的確看上了姐姐。”阿茵也在一旁玩笑。
南雎趕忙搖搖頭,唯恐避之不及,“別別別,我可不敢,畢竟以後我同他再也不會相見了。”
不然這事兒要是讓荀鈺知道了,不定會怎麽吃醋,怎麽打趣自己。
待回了軍營,南雎徑直回了荀鈺帳中替他打掃。此時,荀鈺正在校場操練士兵,即便戰事暫時休憩,卻依舊不敢有半分怠慢。
收拾完之後,離晚飯還有一會子的時間,南雎徑直躺倒在了床上,在洛水旁尋藥尋了三四個時辰,可把她給累壞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睡著之際,這帳中突然響起一陣清冽的聲音。
“今日尋藥可累?”
“自然。”南雎正迷糊著,想也不想的就答。
“聽說雎兒遇到了一名男子,還握了雎兒的手腕?”
“嗯。”說著,南雎還翻了個身。
“那男子的樣貌生得不錯?”
“嗯,不錯……”
“雎兒這麽說,本世子可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還不等南雎反應,她的身上便被壓上了一個人,她這才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見荀鈺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心裏頓時打起鼓來。
“荀鈺,你幹嘛。”南雎沉著眸子看向他。
“雎兒今日不是見了一個美男子嗎?”荀鈺明顯是想套南雎的話。
可憑她一世英名,怎麽會栽到荀鈺手上。
她清了清嗓子,“你這不是想多了嗎?遇見是遇見了,可是正是看見了他,我才知道荀鈺你比他好多了,不說你在戰場上浴血殺敵,即便是你這樣貌,也絕對比的上他。雖說他握了我的手腕,可這也是誤會,最後都解釋清楚了。你這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若不是遇見了他,我不是也不知道你竟如此好嗎?”
說完之後,南雎深吸了一口氣,簡直被自己的這一席話給征服了。
隻見荀鈺那張臉露出一番難得的悅色,南雎便更加佩服自己。
“我竟不知,雎兒這麽崇拜我……”他修長的手指捏起南雎的下巴,一雙鳳眸含情脈脈的望著她。
南雎輕笑,“是,我崇拜你。”說完,她伸手攬住荀鈺的脖頸,仰頭朝他的唇邊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