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五公主逃婚的事在東陵城傳的沸沸揚揚。早朝時分,皇上無奈隻得賞了榮王府萬千金銀珠寶,又擴大了東方門閥家的勢力,以此慰藉。
才下早朝,皇上便氣憤無比,五公主還未回宮,不知是跑到了哪裏。
無奈,隻得對外宣稱五公主得了重病,新婚當晚便發病,此時正在靜養。
當然,這隻是個安慰百姓的噱頭,雖如此宣稱,但民間還是傳言不斷。
所謂傳言便是不能相信的,有人會說是聽隔壁老王說的,而隔壁老王又說是聽村東頭要飯的老李說的,村東頭要飯的老李又說是聽菜市場賣菜的張大嬸說的……如此反複,永遠沒有盡頭。
南雎被梁騫安置到了春香樓,在春香樓這幾日,南雎一直在研究藥書,剩下的便什麽也不想。
此刻,唯有春香樓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隨意上街,很可能被榮王府的人抓去。
這下,是徹底跟荀鈺告別了吧。
可心裏那隱隱的恨意之中,為何夾雜著如此多的不舍。
傍晚,南雎外出透風,在距離春香樓不遠處的長街走動。
沒走多遠,南雎便感覺身後有人跟著自己,可回頭卻望不見人影,她的心裏頓時警惕起來。
人煙稀少處,南雎猛地回頭,隻見一個身穿便服的人,氣宇軒昂的站在自己麵前,身後還跟著兩個衣著相似的人,她厲聲問道:“你們是誰?”
幾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蒙瀚抱拳行禮,說道:“姑娘莫怪,世子殿下派我們來護姑娘周全。”
南雎一聽,靈動的雙眸頓時睜得老大,到了如今,他還是放棄不了。
天邊層雲堆積,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殘陽掛在雲上,幽幽地映在他們的身上。
荀鈺越是如此,南雎的心裏的愧疚之情便愈發的無處安放。
她皺起了眉,即便他下令將月兒斬首,可在她親手殺了銀菱之後,她忽然意識到,到如今,她已欠了荀鈺太多。
至此對不住的,唯有殿下。
“你們別跟著了,我與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蒙瀚聽罷,答道:“姑娘莫要為難我們,我們也是奉命做事。”
南雎輕歎一聲,看著天邊悠悠的白雲,她抑製住心裏的難過,她道:“你們願跟便跟著吧,幫我轉告荀鈺,我跟他再無關係了。”
一陣風吹過,夾雜著皚皚白雪。
出征前一日,蒙瀚等幾名赤北軍歸隊,準備就緒,第二日一早便要離開皇城。
蒙瀚晚上將南雎的話告訴了荀鈺。
他那張俊美的臉映著月光,冷笑一聲,眸子中透著無盡的落寞,“再無關係,再無關係。好一個再無關係。”
他喃喃著,雕花木窗微開著,一陣寒風吹進來,徹骨的蒼涼。
梁騫去了春香樓,手裏拿了一包東西,他一下放到了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翹起了腿,一臉立功的模樣:“本公子給你帶的豆沙糕,怎麽樣,感謝我吧?”
南雎合上了手中的書,眉梢一挑:“感謝感謝,梁大公子,真是為難你了。”
梁騫哈哈一笑,隨即有些不情願的說道:“阿南,我過兩日便回去了。”
南雎一愣,“回去?”
有些不舍,但想來在東陵城待了這麽久,確實該走了,國還不可一日無君。
“怎麽,阿南舍不得我?”他挑眉一笑,又恢複了他那副不正經的表情。
頓了頓,他又接道:“不如你跟我回去吧。”
“才不要,”南雎拒絕道。
“荀鈺那小子明日一早便要赴南疆了,你又不跟著他。”
“我不跟著他,可我要留在京城。”
梁騫眯起眼睛,繞了繞腰間的玉佩,“好了,不過是玩笑罷了。不過,若是有空,你定要去看我。”
南雎點點頭,“好,知道了。”
第二日一大早,城門大開,幾千名赤北軍浩浩蕩蕩的走在東陵城的大道之上。
前方的三匹驄馬揚起雪白的蹄子,似乎在宣揚著他們的士氣。大風猛的平地而起,吹過千百將士的鎧甲。
站在城門前,軍人們齊齊的列隊站立。
荀鈺勒緊韁繩,驀地揚起手中精致的劍,清冽的聲音劃破天空,“赤北軍!”
“咚”“咚”“咚”的聲音夾雜著千百將士的甲胄碰撞之聲,顯得異常雄壯。
“赤北軍在——”
“赤北軍在——”
“赤北軍在——”
蒙瀚駕著馬,抱拳朝在斜前方的荀鈺行禮,“眾將士定跟隨殿下,誓死追隨,不離不棄!”
“誓死追隨!不離不棄!”
“誓死追隨!不離不棄!”
……
荀鈺一身鎧甲,紫金玄鳥花紋,一身鮮紅色的披風,頭戴頭盔,身穿鎧甲,一雙鳳眸淩厲的看著遠方。清冽的誓語,更顯少年意氣英姿勃發。
今日的陽光甚好,伴著獵獵長風。
街上人頭攢動,所有百姓皆津津樂道著荀鈺世子帶兵出征的事情,今日見赤北軍如此氣勢,所有人都對這場戰爭充滿了希望和信心。
陽光映在他的臉上,勾勒出那俊美清晰的輪廓。
這漫長的軍營生活就要開始了,可偏偏沒有她。
此時,南雎正站在底下望著他,心中雖不舍,可鑄成此恨的,不正是麵前之人嗎?
荀鈺身後的赤背軍旗迎風而展,獵獵如火,一條蟒旋在上空,雄壯無比。
“出征!出征!出征!”
將士的呐喊聲點燃了所有人心中燃燒的火焰,讓千萬百姓們都相信了此戰定勝的信念。
轟然間,城門大開。馬匹漸漸向前走去,三千赤北將士齊齊的跟在他們身後,緩緩的向前行去。
赤北軍散發出的力量,並非氣勢,而是深入人心的忠誠和意誌。
獵獵長風席卷而過,吹起了南雎的裙裾,她站在人群中,默默的看著荀鈺的背影漸漸遠去。
就要分離了吧。
她喃喃道,“荀鈺,你會勝利的。”
梁騫看著南雎的眼神,雙手環胸,問道:“如果真的想,便隨他一起去。”
南雎猛地轉頭看他,不可以。
她的思想仿佛被一張巨大的網包裹起來,是月兒的死束縛著她。
她忽然想到,那日寶笙說的,好像並不單單指的是銀菱故意陷害月兒的事。
想到這兒,南雎的眉頭緊緊的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