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蕭鈞默,你信不信你再這樣我就不讓你見
「前幾天我在南京,在街上看見一個女人跟你長得很像,差點就下車去叫她了。」
顧栩雙手托腮,笑著對她說。
「那你怎麼不去叫她呀,說不定是我雙胞胎姐妹呢。」
「嗯,下次再看見,一定去叫她。」
玩笑開過了,顧栩拿碗去廚房洗,隨棠就坐在桌子邊,隔著不算遠的距離跟他說話,「下個月他們倆結婚,決定好了沒有,是去國外旅行結婚,還是在國內辦婚禮?溲」
顧栩正在勞動中,「按我爸的意思,是想熱鬧一下,可阿姨那個人比較低調,她覺得這都二婚了,還是不要擺宴席,去旅遊算了。」
「我也覺得那樣更好。」
「嗯,回頭再商量一下,我訂機票,你也趕緊調好休息的時間。恧」
顧栩從廚房出來,手裡拿著一根煙,隨棠見他又要抽煙,手撐在桌面上托著下巴嘆氣,「戒了不行嗎?為了自己的身體啊顧大夫!」
顧栩已經把煙點燃了,抽了一口便在隨棠跟前坐下,拉起隨棠的手握在他溫暖的掌心裡,「你看我都抽得少,這不是有些累了,又要陪你,抽煙提個神。」
隨棠看了下時間,道,「十點多了,要不我開車先送你回去?」
「不用。」
他搖搖頭,又抽了口煙,「我開了車來的,開慢點就是。」
……
……
蕭鈞默的車停在隨棠那個小區的地下車庫,他坐在車裡並不下去,已經來了快一個小時了。
隨棠是個有錢人,買了兩個停車位,蕭鈞默不知道現在顧栩佔用的那個,是不是她特意多買了留給他的。
一想到這個他就窩火。
隨棠現在跟顧栩在一起是人盡皆知的事,好像這件事他已經阻撓不了多少了。
首先顧栩那種人他不急不惱,真的跟他耍陰招,蕭鈞默自認是占不了多大便宜。
其次,他自身也不反感顧栩,也就沒那種心思要對那人做什麼。
他知道隨棠和顧栩談戀愛,卻不能肯定隨棠到底有沒有跟顧栩發生關係,他其實也不在乎這種事情,都是成年人,有些東西那都是理所應當的。
但他就是不甘心,他被蕭萌罵心理變~態,蕭萌代表這世界上的所有人一致認為:
你蕭鈞默憑什麼不允許隨棠帶著你的女兒嫁給別的男人?只要你的女兒過得好,只要隨棠過得好,那不就是皆大歡喜么?
回過頭去看六年多以前,事實證明,家庭婚姻關係中,理虧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他自己,而不是隨棠。
顧栩從電梯出來,剛摁了車鑰匙,就看見停在對面停車位那輛車。
再往前走,他看見了坐在車裡的蕭鈞默。
其實這場景很可笑,也很滑稽。他剛從這個男人前妻家裡出來,就和他遇上了。
不是,顧栩心裡清楚,蕭鈞默應該是到了好一陣才對。
打的照面多了,他自然也就認得顧栩的車。
顧栩算是一個紳士,他為人既有禮貌,雖然他確信這個時候蕭鈞默不會想要開口跟他說話,但他還是走過去了,彎腰,跟他打招呼。
「來看湘湘?」他溫和的語氣,讓蕭鈞默沒法討厭他。
「是。」
蕭鈞默回以微笑,顧栩也露出笑臉。
顧栩往後一退,示意車裡的人下車。
蕭鈞默開了車門下來,雙手交握在身前,笑著問顧栩,「這個點兒,湘湘是不是已經睡了?」
「嗯,是睡了。」
顧栩看了一眼腕錶,「都睡了一個鐘頭了,」
說完他又看蕭鈞默,笑道,「不過,你也可以上去看看她。自己的女兒,哪怕是她睡著了,就算沒有說上話,看看,心裡也是安穩的。」
蕭鈞默點點頭。
顧栩指指自己的車,「我得先走了,剛出差回來,累得不行了。」
「好。」
待顧栩上了車,朝他鳴了一下笛將車子開走了,蕭鈞默這才進電梯。
隨棠是真的忘記了他要來,已經在準備洗澡了,剛脫了衣服就聽見門鈴響了。
這時候她才記起,該不會是蕭鈞默?
她也顧不上穿衣服,抓了浴巾就圍住自己往外面跑,怕他一直摁門鈴吵醒了孩子。
當蕭鈞默看見隨棠半裸~露的上身,一時怔住,站在門口竟忘了進來。
隨棠雙手在胸前緊緊攥著浴巾,側身示意他進屋,他進去,卻沒有換鞋。
隨棠心說這屋子剛才才讓媽和叔叔打掃過,他這樣一腳踩進了就又髒了,趕緊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換鞋啊。」
蕭鈞默轉身,看見隨棠拿了一雙男士拖鞋出來。
然而他並不想穿。
他慢悠悠的扯開隨棠的手,淡淡道,」不想換。「
隨棠冷笑一聲,朝外面偏了偏頭,不咸不淡的,「那就,給我滾出去……」
「你他~媽跟我說話,一天到晚滾來滾去,你當老子是個球?」
蕭鈞默微微皺眉,在她臉上輕輕拍了兩下,「隨小姐,對人客氣一點兒,我到你家來,再怎麼說也是客人!」
隨棠煩躁的掀開他的手,臉被他碰了,心裡不舒服,「可沒你這樣兒的客人,臉皮這麼厚——你不想換鞋,麻煩你光腳進來!」
「就不!」
「你說你一個快要四十歲的男人了,你怎麼……」
「幼稚是不是?」
蕭鈞默雙臂環胸,饒有興緻的盯著她瞧,從上到下的瞧,打量,像是在對一樣物件兒做什麼評估。
末了,他挑起他高冷的眉梢,冷眼諷刺,「麻煩你下次說我的時候換個詞兒,你前夫我本人跟幼稚有一丁點聯繫嗎?」
隨棠掃了他一眼,轉開視線,都懶得和他說話。
男人不想惹惱了她,到底還是在玄關處把鞋子脫了。
他是有潔癖,穿不慣別人穿過的鞋,所以就這麼光腳進去了。
那鞋是顧栩的,顧栩都不計較,真不知道他計較個什麼勁兒——
以前顧栩就跟隨棠說過,讓隨棠不要把他愛乾淨當回事兒,他在這裡的那些小東西,例如水杯,拖鞋,如果別人來做客用得上的話,都可以用,他不介意。
隨棠就覺得顧栩又大方又不記仇,而且凡事有商有量的,哪裡是這個大男子主義的男人可以比較的?
她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當初是瞎了眼,怎麼會把自己的第一次婚姻交到他手裡?
本身隨棠和蕭鈞默離婚後,是沒有多大的仇恨的,但是自從生了湘湘,那人就老找茬,一會兒這裡不對,一會兒那裡不對,就拿湘湘的教育問題,他隨時隨地都能列出她隨棠一萬個不是,這種男人,真是讓她恨得咬牙切齒!
此時他輕手輕腳的推開湘湘的卧室門,走到她床邊坐下,在低頭看湘湘的時候,那之前還鋒利的、咄咄逼人的目光突然就變得柔軟了。
他輕輕握住湘湘的小手,放在唇邊親吻。
隨棠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就在蕭鈞默吻女兒的那一瞬間,看到他臉上溫柔的表情,她心裡對他的懊惱,竟然消失的一點都不剩了。
說到底,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十分鐘后,蕭鈞默從湘湘的房裡出來,將房門關好。
隨棠已經不理會他了,反正也沒有多少交流,她索性自己去洗澡,心說那人出來沒人理他自己就走了。
誰知道呢,她再次裹著浴巾出來的時候,一拉開浴室門,就撞在那個男人的懷裡,嚇得她抽了口氣。
她緩過神來,看清了蕭鈞默那惡作劇的嘴臉,不禁惱怒,卻只得放低了嗓音怒罵,「你怎麼還不走?留這兒嚇人嗎?」
男人笑起來,眉眼裡都有星星,「前妻,我哪兒嚇人了?」
隨棠皺眉推開他,裹緊了身上的浴巾回自己房間,邊走,邊背對著他說,「蕭鈞默,這大晚上的,你一個男人在我這個未婚女人家裡,這讓我受到了很大的威脅,所以能不能麻煩你,趕緊從我的視線里滾開!」
「你又來了!」
走到卧室門口,隨棠打算關門,然而蕭鈞默一手按住了那扇門,眯眼看著她,「我剛才才跟你說過,別動不動就讓人滾,你是不是聽不懂國語?」
隨棠冷笑,指著門口,「好,好,請你用走的,請你,立馬走!」
「我累了。」他說。
「回家去睡啊。」
他搖搖頭,不動聲色的用了手上的力,推那扇門,活脫脫的就將隨棠往屋裡推進去了,而他自己,輕而易舉的進了屋,還關上了門。
隨棠看見他步步逼近,感覺到了危險。
他那帶著火苗的目光,讓這整間屋子都充滿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意味,類似於,曖~昧?
隨棠打了個冷戰。
蕭鈞默輕輕一推,就把她推到沙發上,她剛坐下就立馬起來,可那個可惡的男人哪裡會給她機會。
就在隨棠再次被他按下去坐下時,實在是忍不住了,張嘴就沖他嚷,「蕭鈞默,你信不信你再這樣兒,我就不讓你見湘湘了!」
「我信。」
他雙手按著她小小的光絲絲的肩頭,眼中帶著情~欲的色彩,他說,「你已經拿這件事威脅我不下一百次了,可你覺得有用嗎?
先別說湘湘到底有多愛我這個爸爸,就憑我自己,我什麼時候不是想來就來?你真以為我有那麼尊重你的意見?你不讓我看湘湘,我就那麼聽話不來?」
「離婚協議寫得清清楚楚……」
「少他媽跟我扯那個J~B協議,老子早撕了!」
「……」
隨棠低頭,抿緊了唇,她心裡各種不爽。
她心說要是今晚顧栩不走就好了,留顧栩在這裡過夜,跟顧栩上~床,總要好過被這個男人不明不白的強~上~了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可她這些年沒有性~生活,那方面好像挺乾涸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都把精力用在事業和教育孩子上去了,忽視了自身的生~理狀況,她一個二十七快二十八歲的熟~女,竟然一點都不想男人!
是她太乾涸?還是顧栩那人太乾淨?導致了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竟然是完全的無欲無求,隨棠覺得自己悲哀!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啊蕭先生?」
隨棠拿他沒有辦法了,也不想再這樣和他耗下去,明天她還得早起給孩子做飯,還得送孩子去幼兒園,然後公司還有一大堆事要等著她去處理。
她抬起頭來,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樣,她不知道,這個樣子的她和六七年前摟著他和他親親我我的那個隨棠比較起來,令蕭鈞默心寒。
他就這樣看著她,專註的,注視著她。
她的模樣,她小巧卻已經豐~滿了不少的臉部輪廓,她的五官,她的表情,蕭鈞默看得仔仔細細,末了,緩緩鬆手,往後退了半步。
「sorry。」
他道歉,這一聲sorry,隨棠怔愣的同時,也有些許惶恐。
她已經分辨不清,他何時,有何種情緒。
蕭鈞默這個人,他的喜怒常常變化無常,這些年她已經看夠了,她隨時隨地能看他笑得暢然,同時也能看他暴跳如雷。
不由得在心裡感嘆,歲月竟是這樣無情,她離開他,已經快有七年了。
這七年,他在她的眼皮底下,卻似乎,又離得她太遠太遠。
隨棠看著眼前這個即將進~入不惑之年的男人,看著他鬢角漸漸染上了一抹斑白,內心不禁暗暗微酸。
他……他竟然已經老了這麼多了啊。
「sorry,我喝酒了,剛才有點……有點……」
他退到碰不到隨棠的地方,站在屋子中央,笑著摸自己的後腦勺,臉上凈是尷尬,他低低的笑,嘴裡還在重複,「sorry……抱歉……」
隨棠站起來,直視他許久,開口問他,「喝了酒還開車過來?遇到交警怎麼辦?路上出了事,怎麼辦?」
「沒事兒,我沒醉……」
頓了頓,他臉上笑意慢慢的淡了,他問隨棠,那語氣,隨棠分不清那是隨意的一問,還是,他其實很在意她這個回答。
「如果真的出事,你會不會難過?」
「當然。」
隨棠眨了下眼睛,繼而又低下頭去,「你是湘湘的爸爸,你要是有什麼事,她難過,我自然也會不開心。」
「就因為我是湘湘的爸爸?」他笑。
隨棠點頭,「對。」
「沒其他了?」
「有。」
隨棠摸著自己的額頭,抬眼直視他,「因為你是我前夫,因為我也會不由自主關心你,這樣的回答,蕭總你可滿意?」
蕭鈞默爽朗的笑了幾聲,雙手插在褲袋裡,朝她,緩緩的靠近。
這一次,隨棠感受到他身上沒有任何惡意,於是她站在原地,沒有往後退。
實際上她身後也是沒路可退,是沙發。
「隨棠,我想問你個事。」
當蕭鈞默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看她的時候,開口對她說了這話。
隨棠點頭,「你問。」
「是不是,你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
「是。」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然而,隨棠只是根據自己的感覺去回答他,在她心裡,的確是認為,她和蕭鈞默是真的不會再做夫妻了。
當然,這跟顧栩沒關係,即便她身邊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她也不想要再跟蕭鈞默生活在一起。
就這樣,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偶爾孩子去她爸爸那兒住幾天,湘湘有爸爸,也有媽媽,即便爸爸媽媽分開了,但這也算不得家庭不健全,至少,她的生活大環境,是健康的。
那天蕭鈞默離開時,隨棠看見他那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里,寫滿了對她的無奈,他那樣的眼神是有多留戀,隨棠不是看不清楚。
但她就那樣無視了,就那樣看著那個男人落寞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她覺得難過,卻不知道,那難過從何而來。
……
……
第二天早上十點,品格的茶水間。
隨棠皺著眉,在等熱水給自己沖咖啡。
牛燕恆站在她側邊,托腮打量她滿是紅血絲的那雙眼睛,末了嘖嘖嘆氣,搖搖頭道,「你昨晚是跟顧少大~戰三百回合嗎?怎麼精神狀態這麼差?」
「呵呵。」
隨棠埋著頭冷笑,一隻手撐在飲水機上,「我都說了,我跟他都是那種對性不怎麼熱衷的人,你叫我倆如何三百回合啊?」
牛燕恆聳肩。
在她不認為隨棠是故作自命清高的情況下,她想,隨棠對顧栩大概不會像以前對蕭鈞默那樣,整個人對他完全就是由內而外的,充滿迷戀,想要得到他的人,他的身~體。
「但你們這個君子之交,會交出問題。」
「隨緣吧,這方面我從不強求。」
水開了,隨棠開始跑速溶咖啡,牛牛傾斜靠在身後的流理台上,問她,「你那個助理呢?怎麼老看你一個人跑來倒水喝?」
「不知道她怎麼回事,老說家裡有人生病,你說我不準假,又顯得我很沒人情味。」
「萬一她撒謊呢?」
「是啊,這也是不好分辨的。」
隨棠喝了口速溶咖啡,覺得味道還不錯,就又喝了一口,末了說,「改天我側面跟她說一下,可說到底,人還是要靠自覺。」
去年,給隨棠當了四年多那個助理離職回老家結婚了,然後人力資源部那邊招來這個小鄧,一開始看著還勤勤懇懇,就是最近這段時間,不知道怎麼回事,接二連三請假。
隨棠這人很好,想著年輕人出門在外務工,單身一人也挺不容易,所以小鄧這幾個月每個月都至少請假三四回以上,她都沒有扣她的全勤。
「實在不行就換個助理算了,雖然是大老闆的助理,也不能給人留下話柄。讓人覺得你身邊的人不按規矩辦事,最終還是有損你的威嚴——好了我去忙了,回見啊。」
牛牛把隨棠送到辦公室,這才原路返回去自己的辦公室,隨棠說了聲「回見」,伸手推開辦公室門。
裴培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她了,正在悠閑的,喝隨棠留在辦公室的,湘湘的韓國香蕉牛奶。
「幼稚!」
隨棠看她學著湘湘模樣說「好好喝」,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裴培笑了笑,手裡還拿著湘湘的香蕉牛奶,走到隨棠面前,「托時哥的福,我們終於有機會見一家大的投資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