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風雨前的平靜
隨棠被蕭鈞默牽著手,蕭鈞默一副大男人的姿態,看得出隨棠在他那裡應該是很受寵。
這情形,唐悅瑩看在眼裡,心緒多少有些複雜。
從血緣上來講,隨棠和嘉瑜一樣,是她姐姐的孩子,理應叫她一聲小姨,有這樣的男人對她好,她很是欣慰;但是從感情上講,嘉瑜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於情於理她有私心,肯定會偏袒嘉瑜,看著嘉瑜深愛的男人對隨棠這般寵愛,而當時嘉瑜和他談戀愛到最後,除了眾人的唏噓,其他什麼也都沒有得到。
不管怎麼說,隨棠過得好,她心裡也是高興的。
眼下她給林瑞買生日禮物,被隨棠和蕭鈞默撞個正著,無論如何這東西都不能送給林瑞了溲。
「悅瑩阿姨,真巧啊,居然能在這裡遇到你。」
隨棠非常有禮貌的叫人,習慣性的翹起嘴角,唇紅齒白的樣子很漂亮,在唐悅瑩眼中,那簡直就和年輕時候的唐悅如一個樣子。
蕭鈞默也微笑點頭,算是跟她打過了招呼恧。
她很是親昵的輕輕握了一下隨棠空著的那隻手,笑道,「是啊,難得我有空出來逛街,這都遇上了,還真是緣分呢。」
說完,她裝著很趕時間的樣子,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又說,「不過一會兒我得去辦點要緊事,不然還可以跟你多聊會兒。」
隨棠點點頭,「那就不耽誤您了。」
「慢走。」
蕭鈞默也跟她道了別,目視她離開,然後跟在隨棠身後看她為他挑選領帶。
領帶?
蕭鈞默突然皺了下眉,下意識轉身又看了一眼唐悅瑩離開的方向,人沒看見了,心裡卻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隨手翻了一下展柜上的領帶款式,似是不經意的說道,「我記得她好像一直單身?」
隨棠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眨了眨眼,轉身看著他,「是哦,我好像也聽林少說他小姨沒有男朋友,那她到男士專賣店買東西給誰?」
要是送客戶或是其他,她完全可以讓下面的秘書助理之類的人去做這件事,沒必要親自,所以對方應該是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
可她們家的老人早就不在了,買這些男士的東西是要送誰?
隨棠正想著,蕭鈞默突然嘴角抽抽,淡淡道,「其實你可以說那是林嘉瑜的小姨。」
「……」
隨棠瞪他一眼,心說他怎麼這麼煩!
蕭鈞默沒有理會她嫌棄的眼神,抬頭看向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導購小姐,問道,「剛才那位女士她買的是哪一款領帶?」
隨棠一怔,「你怎麼知道人家買的是領帶?」
蕭鈞默笑了一下,只見導購指著其中一款絲質面料、藍白相間的條紋領帶說,「這個。說是送給一位中年男士的。」
「我們去看其他好了。」
蕭鈞默拉著隨棠從這間專賣店出去,隨棠邊走邊揶揄他,「真看不出來你這人還挺三八,人家小姨買什麼款式領帶關你什麼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
「啊你暗戀她!」
「……」
走到DQ門口,蕭鈞默突然停下腳步轉身,隨棠一下撞在他身上,「你幹嘛啊?」
他問她,「想不想吃冰淇淋?」
隨棠算了一下日期,離例假還有一個多星期呢,便點頭,「想。」
他給她買了抹茶口味的冰淇淋,加了杏仁和華夫,是隨棠喜歡的味道。
不過隨棠吃到二分之一的時候他就不讓她再吃了,說什麼「嘗嘗味道就好了,女孩子不宜吃太多生冷的東西」……
一直到中午,蕭鈞默也都沒有挑到他喜歡的領帶,隨棠有些泄氣,就不管他了。
她自己倒是買了好幾件早春的衣服,刷他的卡,她眼都不眨一下。
蕭鈞默看著她漸漸有了做別人老婆的自覺性,心裡稍微有了些許成就感,但是隨棠說了,她花了他的錢,也會讓他從她那裡把這些錢花回去,夫妻之間應該平等,不管是精神上,還是物質上。
結果他冷笑著回了一句,「管你精神還是物質,我要的只是形式。」
隨棠隨口問,「什麼形式?」
此時兩人已經到了停車的地方,蕭鈞默把她按在車座上,關門之前在她耳邊曖昧道,「夫妻之間最直接的表達形式!」
……
……
兩人驅車去蕭家。
每到周末家裡就很熱鬧,老太太硬性規定的,讓蕭翰林和蕭萌所有的節假日都必須到這兒來,不然這宅子里太冷清了,一點人味兒都沒有。
隨棠和蕭鈞默到的時候就快開飯了,蕭翰林盤坐在沙發上打手游,蕭萌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盯著,老太太也來了興趣,和蕭萌一起盯著。
蕭翰林是遊戲高手,就沒有他過不了關的,他和林少在一起永遠都有說不完的話題,就是因為兩人都是遊戲的發燒友,從網游到手游。
蕭鈞默上樓去找他爺爺了,隨棠也就跑到客廳去湊熱鬧。
她脖子上長時間留著蕭鈞默的痕迹,這會兒從外面進來一時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剛把絲巾鬆開就被蕭萌盯住了。
蕭萌一陣的嘖嘖嘖,隨棠立馬反應過來,又趕快把絲巾給圍上,還用一種警告的眼神瞅著她,示意她不要太過分。
老太太不知道蕭萌嘖什麼,茫然的看著隨棠,「怎麼了?」
隨棠習慣性臉紅,「沒怎麼啊。」
「剛才萌萌在嘖嘖什麼?」
「噢,我說棠棠最近紅光滿面,一定是我哥寵的,」
說完故作羨慕的唉聲嘆氣,「女人啊,還真是需要男人的滋潤呢。」
此時蕭翰林面無表情抬頭,一掌拍在她腦門兒上,「你一個未成年人,怎麼成天男人男人掛在嘴上?一會兒給你老子聽了當心罰你站!」
「我還有兩個月就十八歲了,要是從在我老娘肚子里算起,我早就是成年人了好不好哇?」
蕭萌撅了下嘴,不高興的扭開了頭,不想理他。
她就覺得蕭翰林和林少那一群人就是嫌棄她小,好多好玩兒的事情都不叫上她,等到她成年之後,不管他們做什麼,她都一定要跟著去。
她甚至還想著,再有兩個月就是成年人了,那,是不是可以大膽跑去找林少說她喜歡他了?
林少不就是喜歡大胸的女人么,蕭萌覺得自己也不差啊,以前他是沒有拖過她的衣服,有機會一定讓他脫了好好瞧瞧,她這麼多年吃的木瓜和豬蹄以及各種膠原蛋白那可都不是白吃的!
蕭萌斜眼瞅了瞅隨棠那個一看就只有B的胸,心裡樂呵呵的,她一個未成年都比隨棠的大,林少應該會滿意的吧。
「你莫名其妙笑什麼!」
隨棠在她旁邊坐下,見她一個人不說話在那裡傻樂,忍不住推了她一下。
蕭萌嚇得趕緊回了神,嬰兒肥的包子臉上鋪了一層蘋果色,她咳嗽兩聲,道,「沒有啊。」
「你明明就在笑。」
隨棠很較真,她認為自己眼睛沒問題,蕭萌的的確確是在傻笑。
「……」
蕭萌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心想,我說沒笑就沒笑,你那麼計較幹什麼呀!
「你在高興什麼,也不讓我知道,還說我是你知心姐姐呢。」
隨棠癟嘴,故意拿兩人平時聊微信的內容激她,蕭萌看了看一旁專註打遊戲的蕭翰林,再看了一眼專註看蕭翰林打遊戲的奶奶,然後小聲對隨棠說,「我在想,第一次和男生髮~生~關~系,要不要帶雨傘吶?」
「……」
隨棠端著蕭鈞默的馬克杯正在喝熱水,聽她這麼一說差點就噴了,抹了一下自己嘴巴上的水,壓低了聲音問蕭萌,「你瘋了啊,你想幹什麼?」
蕭萌穿上拖鞋,拉著隨棠回了自己房間,這才對她說,「我想去把林嘉俊睡了!」
「……」隨棠像是被一顆雞蛋哽住了喉嚨,眼睛瞪得很大,被她嚇壞了。
蕭萌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我認真的,我想成為林嘉俊花心的終結者。」
「……」
「你別用這種見鬼的表情看我好不好,我馬上就高考了,高考結束我就不是高中生了,而且,成年女孩子結束自己的……chu女生涯……這、這不是很正常么?」
這個時候蕭萌那張臉,比以往任何時候隨棠害羞的時候還要紅,她說這話時根本就不敢看隨棠,隨棠愣了好久,然後說,「這種事情,你還是謹慎一點。畢竟,我覺得女孩子自愛是好事,在你不確定他是不是會跟你走到最後那個人的時候,還是不要太早……」
「我喜歡他,我很認真。」她說。
「萌萌,我只是想說句實話,林嘉俊那種男生,做朋友還行,為人仗義,也很耿直,但是做男朋友的話,我勸你……」
隨棠嘆了嘆氣,無奈道,「但我又不敢把話說這麼死,萬一你在他心裡和別人不一樣呢?」
蕭萌很是忐忑,「老大,那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
「……」
隨棠再次睜圓了眼睛,搖搖頭,「你不要問我啊,我怎麼可能替你做決定?」
「那你剛才還說是我的知心姐姐呢!」
「……」
「算了,我自己決定好了。」
蕭萌走到窗前伸了個懶腰,想到還有不到六十天她就是成年人了,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她就要去把她一直想睡的男人給誰了,就莫名的開心,嘴角微微上揚,不知不覺唇邊都堆滿了笑意。
隨棠彷彿看到當初和顧栩在一起的那個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把一段感情想得太過簡單美好,深陷在自己編造的童話里,從未想過故事的結局也許並不是期許的那樣。
她走過去和蕭萌站在一起,手搭在蕭萌的肩頭,看著遠處的青山綠水,對身邊的女孩兒說,「感情里可能永遠都沒有對錯,也沒有值或是不值,只要自己認為應該做的,那就不要違背最初的想法。前進或是後退,選擇的權利,永遠都在自己的手中。」
蕭萌扭頭笑著看她,伸手摟住她的腰部,點頭,「嗯。」
……
……
書房裡那三代人不知道在說什麼國~家~大事,珍姨叫他們下樓吃飯,裡面老太爺聲如洪鐘說了一句,「你們先吃。」
珍姨走後,蕭鈞默看了一眼牆上掛鐘,對父親和爺爺說,「不如先下去把飯吃了,不然老太太一會兒又該有意見了。」
老太爺自由自在抽他的煙,沒有人罵他,不知道多快活,「管她呢!」
蕭鈞默抬了下眉毛,沒再出聲。
「林瑞的生日宴會,你去就好了,算是代表咱們家。」
蕭家今年和以往一樣,都收到了林瑞秘書送來的邀請函,但是蕭建中之前出了那件事,他是不可能再出現在林家的飯局上,蕭守望和蕭國棟自然也沒心思去,也不打算賞那個臉。
相較之下蕭鈞默為人更為圓滑世故,他的身份處境與家裡諸位不太一樣,這樣的飯局沒有不去的道理。
他從父親手裡接過那設計精美的紅色邀請函,唇角一勾,漫不經心看著邀請函的正面,又看看背面,「行。」
珍姨又在外面催吃飯了,說是老太太在餐桌上發火,他們不去不讓開飯,孩子們都餓得拿筷子敲碗了。
蕭鈞默應了一聲,說馬上就下來,然後將邀請函又塞回了抽屜,過去請老太爺,「走吧,不要老惹她生氣行不行?」
蕭國棟笑眯眯的負手而立,看著越老越小的那位,滿頭銀絲了,無賴起來跟個孩子似的。
他抽完最後一口煙,有些委屈的說,「她不給酒喝,不給煙抽,我還得討好她?」
蕭鈞默扶他起來,示意父親走前頭去開門,蕭國棟走在了前面,他扶著老太爺跟在他身後,哄他,「你看這不是讓你過了癮了?還有什麼好委屈的?」
「沒酒喝!」
「改天帶你去「釣魚」!」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別又忘了!」
釣魚是爺孫倆的暗號,每次說帶他去釣魚,其實就是釣完魚之後在農家樂煮好了魚就給他酒喝,喝完又給他喝濃茶,早出晚歸,到家時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了。
老太太可就覺得奇了怪了,這個死老頭,怎麼每次去釣完魚回來都失眠啊,在床上翻來覆去烙煎餅!
她才不知道老太爺沒有睡意,那可是因為喝了幾大盅的濃茶啊……
下樓時,蕭鈞默想起了白天在男士專賣店遇到唐悅瑩的事,便對父親說,「也許是我想多了,我猜,林瑞和他小姨子之間應該不怎麼乾淨。」
他平時見慣了這種事,嘴上說起時也都是極平靜的,老太爺聽完冷哼了一聲,說,「這有什麼奇怪?那種人作風不正,骯髒齷齪的事情乾的多了去了。」
蕭國棟擰著眉走在前頭一言不發,蕭鈞默看著父親頭頂剛染過的黑髮,頓了頓,說,「爸,您的頭髮越來越稀疏了。」
蕭國棟一聽就轉頭盯著他,眉心皺得很深的嘖了一聲,那表情是很不爽。
某人視而不見的挑著唇角,老太爺則是哈哈大笑。
……
……
隔日,林瑞在唐悅瑩處過夜。
來之前的確是有應酬,從飯局離開時給家裡打了電話,對唐悅如說是之後有牌局,估計今晚就在酒店住下了。
類似的謊言在唐悅如那裡一向管用,就沒招她懷疑過,不過近兩年唐悅如再放下電話后對林嘉瑜說起這事兒的時候,林嘉瑜通常都在心裡冷笑,詛咒她小姨不得好死,老來無子,臨死無人送終。
也不怪她心腸歹毒,唐悅瑩應該是她除了自己父母以外最信任的人,而同時被兩個最信任的人背叛那種滋味,痛到可以令人窒息。
一場親~熱過後,房間里留下濃重曖~昧的味道。
混合在這yin靡空氣里的,還有林瑞身上重重的酒味。
他喝過了酒來的,喝得還不少,而且是空腹酒,一會兒要吃藥,所以這會兒唐悅瑩下了床去給他做吃的。
在床頭抽了幾口煙,他捻滅煙頭去浴室洗澡。
漱口的時候看見垃圾桶里有一個黑色綁了絲帶的盒子,看起來像是要送給人的禮物。
他皺眉撿起來,打開一看是一條嶄新領帶,而且還是他經常佩戴的款式,心想這女人有病是不是,買了不給他,竟給他扔到了垃圾桶!
難道是她買了之後又不滿意?
他想來也是心情極好,挑著眉把那領帶從盒子里拿出來,塞進了褲子口袋。
外面有了麵條的香味,唐悅瑩的聲音也傳進來,「你洗完了快來吃,一會兒面就糊了。」
他精氣神十足的應道,「就來了。」
……
……
林瑞生日那天,蕭鈞默去隨棠公司樓下等她。
最近她忙著做推廣活動,自顧不暇,其實不是很想跟他去林家做客,可他一再要求,她就不好再推脫了。
在洗手間換了一條適合正式場合穿的裙子,也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出來的時候公司十幾個員工全都震驚的看著她:這姑娘平時穿著素凈,真沒看出來穿晚禮服這麼漂亮,身材也好,以前只注意到她年輕漂亮,這才發現原來不僅僅只是年輕漂亮這麼簡單吶……
她化了淡妝,上車時蕭鈞默瞅著她看了好一陣,看得她都不自在了,將他的臉推到了一邊,「你看什麼啊,還不快開車!」
他將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說,「好看。」
隨棠:「……」
今天林家賓客往來眾多,就跟幾個月前蕭家老太太過生日一樣。
其實說是生日宴會,說到底也還是那些所謂上流社會精英的私下聚會,醉翁之意不在酒,誰又真的在意今天誰過生日呢。
當蕭鈞默看到林瑞胸前那條領帶時,輕輕戳了一口紅酒,嘴邊扯出一抹不明深意的笑來。
也包括隨棠,她明明記得,那天蕭鈞默問導購時,她說唐悅瑩買的,是這款……
她心裡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她看著蕭鈞默。
蕭鈞默握了握她的手,笑著說,「看,林嘉瑜她家小姨……絕對沒有單身……」
隨棠低了頭,不想去看遠處和別的客人交談的林瑞,他今天那條領帶讓她看著異常刺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會噁心,說起來,其實這跟她毫無關係。
但她就是會難受,會為了唐悅如阿姨難受,為了林嘉瑜和林嘉俊難受。
她覺得自己真是離奇。
唐悅瑩來得比較晚,她來的時候,隨棠和蕭鈞默早都來了。
然而,她看見被自己扔掉的那條領帶,竟然完好無損的出現在林瑞身上。
她心裡一慌,額上就這樣冒了汗。
她試探著去看蕭鈞默的表情,隔著那麼多的人,她和蕭鈞默對視——那個男人臉上越是平靜,她心裡也就越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