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婚【170】
華胥不言語,而是認真的思索著。我忽然覺得這個男人認真起來的側臉有些……迷人。
我不禁心中一陣感嘆,這真的是一個很耐看的男人。儘管已經睡了他無數遍,有時候我還是會被他不經意的一個神情所迷惑,似乎都是我從前不曾留意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內涵?可是,我應該不喜歡這種拘泥於神道的男子才對。難道,我不是只想要他的身體嗎?
想及此處,我尷尬的輕咳一聲,再次提醒他:「這件事情不容易辦得成。就算你派使者去通知冥王,可是冥界和陽間的時間不對等,而且沒有規律可循,我們派人去冥界一個來回,也許陽間幾個月就過去了,那時地界上活物恐怕都要被地獄的惡鬼咬死了。這也只能等冥王什麼時候心情好了,自己願意出來收拾殘局了。」
華胥聽了之後眉頭鎖得更緊了:「再加上新死的鬼魂,回不到冥界,到時候,整個陽間都會變成修羅場。」
我頓了頓,嘆了口氣說:「也許情況還會更遭一些。上次我在冥界見到紫霄的時候,你把他當成了重傷,紫霄迫不得已還把自己冰封了起來養傷,看樣子是要睡上蠻長時間的。如果,我們硬要將他吵醒的話,那隻張瑜肯定馬上就會從棺材里爬出來,笑眯眯的警告我們,請不要打擾君上神聖的睡眠,讓後派一群兔子將我們轟道黃泉路上去。溲」
華胥臉一沉:「他好歹也要有點冥界之主的自覺把。此時關係重大,關係三界的安危。」
我忍不住笑了,在紫霄的眼裡,惡鬼流竄人間,那不過是增加了別人的工作量罷了,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算個事兒。天地幾度分合那樣的浩劫,紫霄冥王都經歷過了,眾生寂滅而又復甦,在他的眼裡也只道是平常。
華胥太不了解冥王了,華胥應該慶幸這些鬼兵不是冥王自己放出來,太無聊了來找樂子恧。
我戲謔的笑著,模仿著紫霄冥王的思路說:「鬼兵出世,是三界的浩劫。可是這些浩劫呢,無一例外都是命中注定的。你要相信,就算你是好端端的坐在家裡被雷劈,那也是你該受的。如果每天都過著吃飯睡覺的日子,會讓大家都漸漸忘記了生命的意義,也是去信念。災難,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可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嘛,六道循環,生死無止無休。華胥,你就不能看開一些么?」
華胥輕輕的攬著我,肌膚相親,指腹輕柔的探索著上層的觸感:「夫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三界若是遭遇浩劫,我們縱使是天君、魔尊,也無法倖免,也再無這般美好的天地讓我們相聚……」
像是告別儀式一樣,他慎重的親吻著我的眼瞼。
我閉上眼睛,溫順的任他予取予求:「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用問我的意見。即便我們是夫妻,我們也是獨立的兩個人……更何況,我們現在只是……野和……」
最後兩個字,我壓著聲音,咬著他的耳朵說,我的氣息灌進他的耳朵里,讓他身軀為之一振。
也許,和我上床是他這輩子做得最不『規矩』,最出格的一件事情。兩族的士兵正在交戰,而他卻和敵軍的主帥,魔族的尊神隱匿在凡間廝混,如果天族的將士們知道了,那他這一張臉就別要。很難想象以他的秉性,竟然也會做這樣荒唐的事情。
這對我來說,同樣也是件荒唐的事情。可是,就像毒藥一樣,嘗了一邊,就欲罷不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想要,但是就是想要。我們魔類做事向來不計後果的,想放縱就放縱,想沉淪就沉淪,不會被任何東西所束縛。
華胥忽然停了下來:「靈樞,魔族就不能退兵么?神魔兩族,就不可以心平氣和的好好談。我真的不想與你兵戎相見。」
我雙手一勾,攀上他的脖子,輕媚放肆的笑了笑:「當然可以談,不過,我不想在床上跟你談這個。」
我的雙眸一沉:「就算你要談,也不是跟我談。我不是魔君,說到底,魔族的主人還是伏燭。現在我已經能壓制他了,他無法剷除我,只能倚重我。我也不介意誰是魔族之主。我現在的這個位子,自由、隨意一些,日後我若是過膩了魔尊的日子,便去還可以去雲遊,去逍遙。你們這些做君主的可沒我這麼洒脫自在。」
忽然,華胥緊緊的摟住我的雙肩,聲音低啞:「如果,你對未來的的計劃里,也包括有我在內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我沉思著垂下一雙長睫毛輕輕一闔,紅唇冰冷且清晰的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為什麼?!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是很快樂嗎?」
看著他一副悲憤得想吞了我的表情,我有些想不通。
我纖纖的雙指抵在他左胸的那枚深深的刀疤上,這枚刀疤是我砍的。
結實白皙的胸膛上有這樣一塊刀疤,看起來很猙獰,卻平添了一種狂野的※感。
「為什麼?你自己不是很清楚么?既然在一起能夠快樂的話,不如就做一些快樂的事,管它是劫,是緣。你不願意追隨我,我也不願意被你私藏,我們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還談什麼未來。」
華胥顫抖著手,來拂摸我的眼眉,卻被我警惕性的一把打開了。
華胥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按在枕邊,柔聲的哄著:「放心,我再也不會對你做這種事了。」
我冷哼一聲:「最好記住你說過的話。否則,以後你休想再見到我。」
他沒有在回答我,而是又開始了。
恍惚之間,我似乎聽見了他在我的耳邊說:「遲早有一天要徹底的擁有你。」
我聽得不真切,心裡卻一陣一陣的發怵,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麼。
凡人在凡間待上一年,神魔的世界里才過去一天。而我們以神魔之軀待在凡間一個月,在神魔的世界里才過去了一天而已。
當我們再次穿越神魔之門的時候,神魔世界的時間還停留在昨夜鬼兵出世的那一天。
是以,我消失了著大半天,魔族的眾位魔王和將領們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回到魔族的大本營之後,我立即就趕去看望白澤,也不知道魔族的人有沒有將白澤的身負識破,有沒有為難他。
萬萬沒想到,此時我的營帳前竟是如此的熱鬧。
只見少年一臉冰冷倔強的手執著七禽五火扇,擋在我的營帳前。而強行要進入營帳的不是別人,正是魔君伏燭。可是,伏燭有些懼憚我的火扇子,即不想被烤糊,也不願意退步。看來,伏燭是在等我。、
我危危的眯起了鳳眸,這條老弱殘蛇不是正在須焰魔宮養老嗎?他現在出現在這裡想做什麼。朱彥二殿下也在,還有須焰魔宮的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全都圍在我的營帳前,看著陣勢,還真是出了了不得的事情。
我施施然的朝著營帳走過去,邪肆不羈的打了聲招呼:「喲,今天什麼風把聖君大人都吹來了,本尊真是不勝惶恐。」
眾人一見到我,就立即跪在地上行禮,當初,伏燭和朱彥這對父子除外,他們是魔族的皇室。
伏燭卻和我默默的對視著。因為伏燭被拔了毒牙,身體虛弱,所以頭上也長出了幾根白髮來。看起來略略有些老態,但是當了幾十萬的魔族聖君,他的狠厲的氣概依舊不減當年。
小時候,我最害怕的就是伏燭和倉宸那對父子的一雙狹長而陰狠的蛇眼。
我們用目光碾壓了對方許久,伏燭這才悠悠的開了口:「聖尊,本君聽聞,昨晚您終於找到了丟失已久的御魔戒,本君特意率領諸位魔族的長老,前來恭迎御魔戒回須焰魔宮。」
我心一片豁然開朗,『昨晚』,我確實當眾用了御魔戒,雖然魔族的士兵沒有看到,但是恐怕這個消息在天族的士兵里已經是傳得沸沸揚揚。原來是為了御魔戒,難怪伏燭這麼大的陣勢了。
伏燭既然給我台階下,都不追究我私吞御魔戒的事情,那我也不推辭了,直接祭出了御魔戒,交到伏燭的手上。
誰知道伏燭拿到御魔戒之後,伏燭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聽說聖尊收留了一位天族的神君,而且與聖尊是故交。」
我下意識的望了望忠心耿耿守在營帳前的少年,少年對我點點頭,示意白澤還是好好的,讓我不要擔心。
伏燭今天來擺出這麼大的陣勢來,原來就是要當著族人的面,指責我通敵?按照目前的形勢來說,魔族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把我趕出魔族,伏燭是得不償失。
我倒是要看看他就搞的是什麼鬼。
我無所畏懼的迎向他鋒利的目光:「對。聖君說的沒錯,他是天族的神君。數月前我去天宮刺殺天君的時候,被眾天兵天將圍剿,多虧得到了這位神君的幫助。本尊並非忘恩負義之人,既然他與我有恩,現在他身陷囚牢,我自然要救他。」
魔族的眾位長老一聽,頓時覺得十分的豁然開懷,都以為白澤已經叛逃了天族,前來投奔我們魔族了。
可是伏燭卻是沒這麼好糊弄的,他繼續逼問我:「這位神君和聖尊是什麼關係?聖尊為何如此肯定此人」
我想了想,說:「他被我的美貌迷住了,所以,他選擇了幫我。」
「噗通」一聲,我的營帳內傳來了某神從床上摔下來的聲音。
我的這個回答讓魔眾們深信不疑。
但是,伏燭這個時候才緩緩的跳起了嘴角,對我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就好像我已經走進了他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一般。
伏燭瞟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肚子,陰鷙的問道:「聖尊,你自小就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一直待你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如今你已有身孕,但是,孩子的生父卻從未露面,本君不得不多問一句,孩子的生父是誰,如果,孩子的生父拋棄妻子,那麼我們魔族絕對不會原諒這個男人。」
我被問得一愣,伏燭想用孩子做什麼文章?在我們魔族,民風開放,男女就算沒成婚就生個小寶寶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更何況我是魔尊,誰又敢說三道四。
我不以為然的回答道:「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是我把這個孩子的生父給甩了。這只是本尊的私事,還請聖君大人不要多加過問。」
我的回答雖然有些離譜,但是也頗為符合我那一向彪悍的作風。眾位長老都不再與任何的疑惑。
只是伏燭還是不死心:「聖尊大人果然豪氣,非一般女子所能及。只是,聖尊說到底終究是個女子,雖然地位尊貴,但是獨身帶個孩子終究會引人非議。世人愚昧,難免會生起誹謗。我魔族的魔尊,絕對不能被他族的男子始亂終棄。這件事不單單是聖尊的私事,同樣也關乎著我們魔族的顏面。」
聽到這裡,我的心裡瞭然。原來伏燭以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白澤的。伏燭怕我和白澤跑了,他想讓我和白澤在魔族成婚,也想讓白澤入魔道,以便能夠控制住我。
可是,伏燭這番話說得很是動聽,既有長輩對晚輩的關懷,又有一族君主的威儀,我簡直無話可說。
要是我還想以往一樣,丟一句『關你何事』然後轉身就走,恐怕從此我在魔族的聲望會一落千丈。
我得編故事了。
我用手撫了撫額頭,佯裝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聖君,這段過往我不願意說,但是既然聖君對本尊如此關懷,諸位長老也都在場,大家都是親如家人一般,那本尊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子,數月前,本尊在自己的寢殿里不小心喝醉了酒,寵※了一個小侍衛,醒來之後,發現這個小侍衛長得太丑,於是就將他殺了。只是沒想到卻有了寶寶,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眾人立即石化在空氣中。
伏燭臉色刷白,沒想到我編故事的水平如此登峰造極,明明荒誕,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我。
伏燭定了定神:「聖尊既然需要男子以色侍奉,您看我兒朱彥如何?」
眾人一起望向朱彥二殿下,一張剛熟透的桃子臉,粉嫩可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如泉,活脫脫一個美少年。
我由衷嘆道:「甚好。只可惜,本尊喜歡鐵血男兒。」
朱彥小弟一聽,立即用一種委屈的眼神瞅著我。在魔族,人人都道我偏袒二殿下,十分的寵愛他,其實,這也是不假的。因為,朱彥小弟那一雙汪汪的眼睛,很勾人。
伏燭用一種不容拒絕的口吻對我說:「我朱彥皇兒愛慕聖尊已久,用情頗深。就算聖尊不為所動,也請接受朱彥當您腹中骨肉的乾爹,聖尊的孩子,怎麼說都是我們魔族的貴人,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爹。我相信朱彥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母子的。」
我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去拒絕。只是,我一個沒成婚的姑娘,他一個沒成婚的兒郎,我的孩子認他做爹,這算什麼事情?那還不是和一家人沒什麼區別?
我咬牙切齒的望著伏燭,這條老蛇,怎麼玩陰的這麼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白澤出乎意料的現身了。
白澤迎著眾人的目光,無所畏懼的朝我走來。
他走到我的身邊,說了一句震驚了全場的話來:「這個孩子是我的,我會對孩子負責的。」
我張了張嘴,卻被他用一根手指堵住了。
一切都是這麼順理成章。白澤是從我的營帳里走出來的,可見關係與我非同一般,而且,而且我還百般的維護他。
說完,白澤含情脈脈的注視著眾人,一臉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甜蜜。但他就是不敢看我。
伏燭以為自己終於得逞了,十分開心的說:「神君,可願意為了聖尊,放棄神道,進入魔道?」
我怎麼都沒想到,白澤竟然沒有絲毫的猶豫:「當然,為了她,我什麼都可以做。」
那一刻,我竟然險些以為他說的是心裡話,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不移。
伏燭和諸位魔族長老一聽,都很是開心。因為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我會背叛魔族了。
除了朱彥小弟一臉受傷的神情,其它的魔眾們都紛紛的向我賀喜。
伏燭一副長輩風範:「這是喜事,從今往後,神君就是我魔族的佳婿了。本君定當擇日用御魔戒為神君洗禮,對了,神君您是如何稱呼。」
白澤好像在和過去告別一般,頗為感傷的說:「在下白澤。」
伏燭臨走的時候說,要將我和白澤的婚期安排在一個月之後。
白澤不卑不亢的說:「但憑聖君做主,只要娘子開心就好。」
等伏燭走遠了之後,我就立即將白澤拖進了營帳,在營帳外打下了三重厚厚的結界。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白澤,我晚上就送你走!你不能留在這裡!」
白澤卻十分堅定的望著我:「我要留在這裡。」
我急得直跺腳,幾乎是沖著他就吼了起來:「白澤!你難道真的想墮魔嗎?!你是天族名門之後,想想你的父親,想想的家人,他們那麼愛你!你年輕有為,前途無量,華胥都已經為你鋪好路了,這場戰爭一結束,你就能成為一個軍功顯赫,位高權重的天族棟樑,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澤一言不發的望著我,那一向風流俊秀的眉目,此時卻變得很沉重。
我也意識到不該向一個一心一意幫助過我的朋友如此說話,於是我緩和了語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白澤,我不需要你為我解圍,你的心意我領了。這點事情我還是能應付的,你安心回去吧。」
白澤默默無言的忽然呼出了一句讓我震驚不已的話:「我是真的想跟你成婚,我是真的想好好的照顧你,還有你的還孩子。」
我張著嘴,半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的心意我懂了,可是……
「可是白澤,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這個孩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白澤仰起臉微笑著,雖然笑得一臉陽光明媚,但是眼睛里卻有一絲痛楚:「我不介意。因為,我知道你沒有選擇他,他也不能好好的照顧你,所以,我想和你成婚。你生產的時候,他不能在你的身邊,如果要讓魔族發現這個孩子的生父是誰,那你覺得,魔族的人會放過這個孩子嗎?所以,我就想,如果我能留在魔族,護佑你們母子,那你們母子就少了一分危險。」
我難以窒息的望著白澤:「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澤不敢看我,那張清俊的臉上,只聽見他無限落寞的說:「靈樞,有些話,我是永遠都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