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紫霄蹲在我的旁邊，用手扯我的鳳翎，面無表情的說：「幻回人樣，我討厭長毛的東西。」 

  我化回了人形，仔細想想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紫霄從來沒有稱呼過我，連『喂』都懶得『喂』一聲。 

  於是我試探性的問紫霄：「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知道。」 

  我聲淚俱下的痛斥他：「紫霄，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原來你連我的名字都沒記住嗎？！」 

  「有名字就會被人記住嗎。」 

  我啞然。 

  紫霄說完，就繼續蹲在地上，繼續擺弄他的石頭了。 

  我好奇的騰空而起，嘗試著用手觸摸三十三天的邊界，觸碰邊界的那一瞬間，我的手立即變成透明的泡影，我趕緊抽回手來，手的碎影又凝聚成我的手了。 

  我趕緊降落到地面上，落到紫霄身邊。 

  我萬分好奇的問：「你怎麼在這裡？」 

  紫霄依舊蹲在地上，擺弄著他的石子兒，不咸不淡的回答：「我住這裡。」 

  我大吃一驚，不禁抬頭舉目四望，這裡除了茫茫一片和天際相接的紫竹林，無片瓦遮頭。 

  我還不甘心的閉上眼睛，用法力探查了一遍三十三天有沒有他的遮頭片瓦，但是，毫無發現。 

  於是，在我所能理解的範圍內的世物，三十三天里除了紫竹林，就是他正在鋪的一條石子路，當然，紫霄這貨被排除在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之外。 

  我膽戰心驚的問紫霄：「你鋪這條石子兒路，鋪了多久。」 

  他還當真想了想：「兩萬年吧。」 

  我有些暈厥，鋪了兩萬年才鋪了十幾丈！ 

  我看了半天才明白他是怎麼鋪的，一顆一顆石子拿來研究，擺放在哪裡比較好，然後像一個藝術品那樣擱在某個地方。 

  哎，這種無聊的程度，簡直令人髮指！很難想象這樣的人在學宮裡所有課業的成績都是第一，而風靡萬千女仙的華胥殿下，成了萬年老二。 

  正當我為華胥扼腕不已的時候，紫霄終於安放好了一顆石子兒，十分滿足，滿意的笑了。 

  看著他的笑容，我愣了一會兒神。他的笑容很乾凈，不帶任何的慾望。 

  我正疑惑著時間不早了，他要去哪裡休息，只見他撩起袍子往地上一趟，呼吸柔和表情放鬆，似乎是睜著眼睛在睡覺。 

  我瞬間覺得紫霄簡直世界上最詭異的存在。像紫霄這種雖然強大卻無欲無求，無拘無束的人，究竟對活著抱著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可能上天把他安排下來，就是想讓我們質疑自己存在的意義。 

  於是，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在他的身邊就地一躺，希望我們的腦子靠的近一點之後，我就能明白他腦中的生命的奧義。 

  但是躺下來的那一瞬間，我驚喜的發現，原來在天界的盡頭看太虛幻境里的浩瀚星辰，竟是這麼美。縹緲的流光飛舞，時不時的幽邃無垠的空間里無聲的綻放七色幻光。 

  這裡無晝無夜，永遠沉溺在一片靜謐的微光之中。 

  我轉過頭來看著紫霄，太虛里散發出來的幽幽幻光，映著他英俊的臉，我忽然覺得他很不真實。 

  我說：「我叫靈樞，做我的朋友吧。」 

  他閉著眼睛說：「為什麼。」 

  我很認真的說：「如果我們不是朋友，那麼我肯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你的。」 

  他睜開眼睛，看著我向他示好而停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有些不大樂意，卻還是握住了。 

  紫霄看到我手上的金絲硨磲，問我：「你是魔，為什麼要帶硨磲。」 

  我被問得莫名其妙，我摸著硨磲手鏈：「這是華胥帶我去找來的，裡面蓄滿了萬萬年的日光和幽海之光，有助於我修行。」 

  紫霄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閉著眼睛的背了一部《佛說阿彌陀經》給我聽，我很意外的能聽清他講的是什麼。除了頭暈噁心、四肢乏力、胸悶氣短之外，我的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 

  我恍然大悟：「硨磲是佛家七寶之首，裡面蘊含的光都遍凈光。我要斷一切惡，斷一切妄念，才能獲得裡面的能量。它也可以漸漸凈化我好勇鬥狠的殺戮之氣，讓我變成一個愛好和平的娘娘腔。」 

  紫霄似乎覺得『娘娘腔』這三個字有些不妥，面無表情的說：「你是女的。」 

  我一怔，爽朗的笑一聲：「這點小事不要在意。」 

  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感激。不過我知道，華胥這種自詡為天下蒼生典範的神祇，向來是看不起我們恣意妄為的魔族。他騙我帶上佛祖至寶，應該也是怕我知道了會大發雷霆然後一掌把它拍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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