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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完)

  第300章: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完) 

  從醉心坊里走出來的新娘子更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樣只蓋紅蓋頭,而是同樣一身金絲盤繞的鳳冠霞帔,一看就知曉是出自天都有名的錦繡庄。 

  接著,再是喜堂和宴客方面。 

  整個丞相府張燈結綵,布置得喜氣洋洋,喜堂更是華美。 

  宴席大開三百桌,叫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丞相的作風。 

  可真真是下了大手筆。 

  …… 

  拜完堂后,魚沉歌被送入洞房等候。 

  新房裡,大紅喜燭輕輕搖曳。 

  喜婆做完撒帳等等,就帶著丫鬟們都退出去了,新房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端坐在喜床上,像石化了般一動也不敢動。 

  低著頭,她緩緩張開緊攥著的掌心,那裡面正是那塊玉。 

  她終於還是不負娘的祈盼,如願嫁給晏舟哥哥了。 

  「娘,我嫁給晏舟哥哥了,你看到了嗎?」 

  她知曉,娘臨死前最大的遺憾就是這個。 

  忽然,房門被輕輕打開來。 

  因為是薄晏舟回來了,魚沉歌握緊手裡的玉,緊張地屏息以待。 

  「小魚……」 

  這稚嫩的聲音…… 

  「小煜?」她輕輕掀起蓋頭一角吃力地看去,一個油紙包放到她膝蓋上,小煜可愛的小臉從蓋頭底下出現,正昂頭看著她。 

  「小魚,我聽說新娘子都得餓著肚子,你瞧我給你帶來什麼了。雞腿,這是我從廚房給你帶來的,你快吃。」 

  魚沉歌又感動又好笑,「小煜,我還不餓啦。」 

  話音才落,她的肚子就應景地咕嚕咕嚕響了。 

  「你快吃,我去外邊幫你看著。」小煜偷笑著跑開。 

  聞著陣陣香味,魚沉歌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趕緊打開油紙,拿起一隻雞腿在紅蓋頭底下小心地啃了一口。 

  「小魚……」小煜的聲音又從門口傳來。 

  魚沉歌又掀起一角紅蓋頭瞄去。 

  小煜有些躊躇地撓了撓頭,然後轉身拉開門。 

  她以為小煜只是叫著好玩,正要放下紅蓋頭,就聽到小煜的聲音再度傳來—— 

  「娘,你快些吃,爹來了我給你擋著!」 

  然後,房門在話音未落的時候就已經關上。 

  魚沉歌愣在那裡,連咬進嘴裡的雞肉都忘了嚼。 

  娘…… 

  小煜方才是喊她做娘了吧? 

  小煜喊她娘了! 

  若是可以,她一定跑出去抱著他歡呼,並且跟他保證會好好當他的娘,好好疼愛他的。 

  外邊,小煜正為自己喊了那聲『娘』感到羞澀不已,他爹就穩步朝這邊走來了。 

  他暗自喊糟,趕緊對門裡邊新上任的娘通風報信,「娘,爹來了,你看著辦吧。」 

  魚沉歌再次呆住,看著剛吃了沒幾口的雞腿,再聽到兒子在外邊故作大嗓門跟他爹說話的聲音,她嚇得不知該將沒吃完的雞腿丟哪兒好。 

  終於,總算在門開的剎那,她很聰明地將那雞腿塞回油紙里,一團扔進床底下,然後迅速端坐好。 

  薄晏舟看著他的新娘子挺著腰桿坐得筆直地等他,他輕輕勾唇,走上前。 

  「小魚,我要掀蓋頭了。」停在她面前,很溫柔地知會一聲。 

  魚沉歌羞澀地輕輕點頭,一顆心好似要跳出胸口。 

  薄晏舟抬手,輕輕掀起她的紅蓋頭。 

  那一剎那,他驚艷得倒抽涼氣。 

  一張嬌甜美麗的臉出現在眼前,此時的她,在一身嫁衣的相襯下,美得,很可口。 

  怕盯她太久會讓她更緊張,他貼心地先替她取下頭上沉重的鳳冠,指尖有意地輕觸上她纖細白皙的頸畔,她輕顫,嬌羞低頭。 

  他眸光越發深邃和灼熱,笑著轉身去倒來兩杯酒,一杯給她。 

  魚沉歌伸手接過,始終是羞得不敢抬頭正視他。 

  「小魚,你低著頭要如何同我喝交杯酒?」薄晏舟低笑。 

  魚沉歌趕緊抬頭,一雙美眸不知該往哪兒轉,語無倫次地說,「人家……人家不知道嘛。」 

  又沒人教過她怎麼做,如何做,她也怕丟臉啊,尤其是在這樣的日子裡。 

  薄晏舟看了眼她嘴角遺留下的證據,輕笑了下,伸手拉起她,「來。」 

  拿酒的手繞過她的,柔聲細語,「像我這樣,你輕抿一小口就好。」 

  「一小口就好了嗎?」魚沉歌不確定地問,如果喝完寓意會更好的話,她一定會喝完的。 

  薄晏舟笑著點頭。 

  他可不希望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是在她的醉酒中度過的。 

  看到她真的小小地抿了一口,然後皺眉吐舌的樣子好不可愛,那粉嫩的舌尖讓他體內燥熱。 

  他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好笑,怎一遇上就跟個野獸似的。 

  他昂首將杯中酒飲盡,然後接過她手上的那杯,將餘下的也一塊喝了。 

  「晏舟哥哥,不是只需抿一小口就好了嗎?」魚沉歌不解地問。 

  「那是因為我怕你喝醉了。」薄晏舟笑著將杯子放回桌子上,又抓了一些東西回來。 

  「晏舟哥哥,你是不是餓了?」魚沉歌看到他手裡拿著花生紅棗之類的,有些後悔方才把雞腿扔床底下去了。 

  不知道有沒有從油紙里掉出來,如果沒掉出來,應該還能吃,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嫌棄。 

  薄晏舟笑著搖搖頭,拉著她坐到床邊。 

  這一坐下,魚沉歌才發現,穿著喜袍的晏舟哥哥好好看,俊得叫人屏息。 

  一顆紅棗碰到唇邊,她愕然回神,要抬手接過紅棗,他不允,堅持要喂她。 

  她雖然不解,但還是乖乖地吃下。 

  剛把核吐出來,他已剝好了一顆花生餵給她,她照樣乖乖吃掉,再來是桂圓、蓮子。 

  「晏舟哥哥,我其實也不太餓。」她以為這是他的體貼,所以才喂她吃這些。 

  薄晏舟伸手輕輕替她抹去嘴角的『證據』,輕笑,「是不太餓。」 

  魚沉歌看到他指腹上的肉末,丟臉地埋進大紅喜被裡。 

  她不要活了啦! 

  倏然,一張臉放大在眼前,他也跟著躺下,單手撐著後腦,溫柔地看著她,嘴角帶笑。 

  「晏舟哥哥,你別看我,好丟臉!」她再次把臉埋進被子里。 

  薄晏舟伸手將她撈過來,幾乎貼著她的臉,大手輕撫她嬌俏的輪廓,「不看你,那我方才喂的東西不是白餵了?」 

  「嗯?」魚沉歌不解地仰眸。 

  他笑,俊臉忽然壓近,呼吸相抵,低聲細語地說,「我方才餵給你的東西寓意早生貴子,你說,不看你,如何早生貴子?」 

  聞言,她羞紅了臉,輕捶他,「晏舟哥哥好壞!」 

  薄晏舟握住揮過來的柔荑,眸光越發深邃幽暗,那裡邊好像燃著一團火焰,將她焚燒。 

  魚沉歌羞得避開他灼人的視線,他卻不容拒絕地握上她的後頸。 

  在她嬌羞似水的目光里,他俯首,一點點吻上她的唇。 

  衣裳落地,喜帳垂落。 

  「唔……」突如其來的撕裂讓魚沉歌疼得輕吟。 

  薄晏舟也意識到自己撞破了什麼,渾身一僵,不敢置信,「你……」 

  還好,他從開始就一直極盡溫柔地待她,就連真正擁有的那一刻也是極為小心翼翼。 

  「……對不起,我……真的很痛。」魚沉歌以為他是嫌她表現得太笨拙,羞慚地說。 

  薄晏舟靜止不動,抬手輕揉她因為疼痛而深深皺起的眉頭,「你當年被流放時是如何自保的?」 

  他真的以為她如傳言那般,而且,她也說她好臟,在那樣的地方,那樣的處境中,他自然那般以為了,之後也不敢問她,怕她痛苦難受。 

  「自保?」魚沉歌從疼痛中緩過來,迷迷糊糊地回答他,「爹當年為了保我,便決定讓我代為流放來幫他減刑的方法,因為若不那樣做,我必定會像娘那樣被他們拿來威脅爹,可能會被糟蹋致死,至少逃離那些惡人還能有一線生機。後來,到了流放的地方后,起初他們都欺負我,後來我把自己弄得很臟,很臟,包括頭髮,再在臉上抹泥巴之類的,漸漸的,他們就不敢靠近我了,也看不出我長什麼樣。」 

  那個卑鄙小人就是在那時認識的,後來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他也有幫過她。估計也是想誘她卸下心房跟了他吧。 

  說完,魚沉歌嚇得搗嘴。 

  被他這麼一問,她是忘了疼痛了,可是…… 

  天啊! 

  她方才說了什麼,居然在晏舟哥哥面前說出那樣比乞丐還髒的自己,而且,還包括頭髮! 

  「晏舟哥哥,你放心,我穿上嫁衣之前沐浴好久了的,頭髮也洗過了。」她趕緊保證,就怕他嫌棄她,或者讓他不舒服。 

  原來她說的臟是這麼回事。 

  十年,她都是這般過來的,對她來說確實是不堪的回憶。 

  想必,受的屈辱也遠是他想象不到的。 

  「傻丫頭,即使你是乞丐,我也要。」他深深侵佔。 

  感動取代了疼痛。 

  幾個來回后,魚沉歌眉眼間換上歡愉的皺褶,「晏舟哥哥,你……哪來那麼多的錢成親?」 

  宴開三百桌,喜堂、新房,還有他們穿的喜服都華美得很。 

  「……我之所以那樣過日子,是避免有人把閨女往我這兒塞。」這丫頭居然還有心思去關心這個,乾脆直接告訴她,省得她一個接一個地問。 

  「嗯唔……晏……晏舟哥哥……」原……來是這樣。 

  晏舟哥哥好聰明,若非這樣,她今日怕是也當不成他的新娘子了。 

  「喊夫君。」他糾正,更加賣力地讓她分神。 

  「夫……夫君。」她還想要問什麼來著? 

  誒呀! 

  討厭! 

  晏舟哥哥動得厲害,害她全忘了啦! 

  …… 

  外邊的宴席,丞相府的小主人小煜勤快地跑來跑去,據說是要替他爹招呼好賓客。 

  小小的身影跑來跑去,忙得不亦樂乎。 

  最尊貴的那一桌,沒人敢打擾。在座的是宮裡的那位,以及幾乎幾乎銷聲匿跡的千歲王和他的妻女,還有皇商殷慕懷和閻羅將軍莫孤煙,還有君恩也被允許同桌。 

  小悠悠正被最尊貴的那一個抱在腿上逗弄著。 

  「雖說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大哥也太過分了吧,搞得好似一輩子沒碰過女人似的。」殷慕懷笑著埋怨。 

  「也許還真沒有。」顧玦夾了妻子最愛吃的炒筍給她,隨口接話。 

  風挽裳只是一味低頭吃著,這話題,對她這個女人家來說有些不自在。 

  「那可真難為大哥了,守身如玉這麼多年。」殷慕懷忽然看了眼風挽裳,勾唇邪笑,「二哥,若那些年你不是『太監』,你早就開葷了吧?」 

  「咳……」風挽裳很不自在地喝茶掩飾尷尬,沒想到被他這語出驚人嚇得給嗆到。 

  顧玦眯眸不悅地瞪過去,殷慕懷瑟縮了下脖子,低頭安分地喝酒。 

  顧玦抬手,想替妻子順一順,沒想到—— 

  「嘔……」 

  一聲乾嘔嚇得他的手僵在半空,噌地站起,俊美的臉彷彿被刷上一層白。 

  他這一站,那如臨大敵的神情嚇得整桌的人都彷彿定住了般,齊刷刷地看向他們夫妻倆。 

  風挽裳僵硬地緩緩抬頭看他,小手還捂著嘴。 

  顧玦看著這張明顯心虛的臉,沉聲道,「皇上,借你太醫一用。」 

  敢跟皇上如此說話的人,只怕天底下只有他顧玦一個。 

  君楚泱立即讓太監總管去叫太醫。 

  「爺……」風挽裳伸出手去扯他的衣袖,悄聲喊他,希望他能聽她好好說。 

  顧玦沉著臉坐下,瞪她。 

  「爺,我真的不知道。」風挽裳挨近他,小聲坦白。 

  其實,她這幾日心裡多少有數了些的。 

  「你倒是花樣百出。」在被她嚇死之前,他是不是該先掐死她? 

  「……」理虧,風挽裳無話可說,桌底下,小手輕輕撫上小腹,嘴角揚起期待的弧度。 

  顧玦看著她,剛決定硬到底的心瞬間又投降了。 

  很快,太醫來了。 

  在看到是千歲夫人出事後,在千歲王可怕的瞪視下,戰戰兢兢地上前為之把脈。 

  再三確診后,看向千歲王,在千歲王招手讓他上前後,他才敢上前附耳悄聲告知結果。 

  顧玦揮手讓太醫退下,然後,鳳眸深深地看向他的妻子,有些咬牙切齒,「小挽兒,你倒是告訴爺,如何做到的?」 

  風挽裳在在座每個人齊刷刷投來的目光下,頗為不自在地湊近丈夫的耳畔,悄聲說,「有幾次我沒吞下藥。」 

  「不愧是爺聰明的小挽兒,爺知曉以後該如何確保你吞下藥了。」鳳眸灼灼地盯著她的唇,暗示得很明顯。 

  風挽裳臉色羞赧,柔柔地仰眸看他,「爺,我保證就這一個了。」 

  顧玦直接別開臉,低頭喝茶。 

  風挽裳輕輕抱上他的手臂,輕搖,「爺,你莫要生氣。」 

  「你當初生悠悠的時候是如何答應爺的?」 

  風挽裳慚愧地低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 

  她只是想要生一個兒子,好傳宗接代。 

  他娘留給他的子孫荷包不就代表了他們的期望嗎?總不能讓香火斷在他這裡。 

  「二……二哥,這是什麼意思?」殷慕懷有些忐忑地問。 

  難不成他方才那句嚇出病來了? 

  這二嫂的心不是好了嗎? 

  別嚇他啊! 

  「哼!」顧玦只是對他冷哼一聲,擺明了是在怪他。 

  殷慕懷嚇白了臉,想當場抽自己兩巴掌了,拿誰說笑不好,居然拿有一顆世上最脆弱的心的那個來玩,這下玩出事了。 

  正想起身去賠禮道歉,旁邊的莫孤煙伸手阻止他,「二嫂是有了身孕。」 

  聞言,殷慕懷不敢相信地瞠目。 

  只是有孕? 

  那他家二哥生的什麼氣?不是喜事一樁嗎? 

  「呵呵……太好了,咱家今日可謂是雙喜臨門!來,二哥,我敬你一杯。」殷慕懷放心地笑著舉杯。 

  然而,又招來他家二哥的冷眼。 

  「二哥不太高興。」莫孤煙不忍看他如此可憐,舉杯與他碰了下。 

  殷慕懷這更不懂了,自古,妻子有孕不是該高興嗎? 

  他還打算同二哥討那個承諾呢,二嫂這胎總該是男的了吧? 

  「千絕,去把馬車備好。」顧玦忽然起身。 

  風挽裳趕緊跟著起身,拉住他,「爺,喜宴還未散呢。」 

  他這般起身就走,會讓原本好好的氣氛冰凝了,更何況,皇上還在呢。 

  顧玦看向她,看到她眼裡的焦急,真是又氣又寵,「爺趕著回太白山,在被你嚇死之前。」 

  聞言,風挽裳笑了,上前一步,主動去拉起他的手輕輕貼上小腹,仰眸看他,眼裡的幸福幾乎要溢出來。 

  她知曉,他同意要這個孩子了,所以著急帶她回太白山養胎,因為沈離醉還在那裡。 

  顧玦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輕輕將她擁入懷,「不讓你生,你會一直惦著,爺想讓你過得舒心,也只能同意。」 

  再說,孩子都在她肚子里了,他還能如何? 

  第一次阻止不了,沒理由第二次就狠得下那個心去抹殺。 

  君楚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低頭抓緊逗懷裡這個精緻粉嫩的外孫女。 

  …… 

  據說,丞相娶妻后,日子開始越過越好,不再是穿著補丁的衣裳,不再需要打包剩菜。反而,錦衣玉帶,綾羅綢緞,包括美味珍饈等,總之,里裡外外都打理得不鋪張浪費,卻也不失高貴典雅。 

  有人說丞相大人娶了一個持家有道的妻子,於是,丞相夫人的好名聲一直流傳著。 

  ※ 

  來年春天,丞相夫人頂著七個月大的肚子在院子里看兒子小煜跟他爹學練劍的同時,太白山的采悠閣里傳出一聲脆亮的啼哭,接著,又是一聲。 

  同樣在房門外煎熬等待的男人,在看到門開后相衝進去看妻子,卻沒想到才進門迎面塞來一個柔軟的襁褓。 

  「恭喜哥,嫂嫂一胎生倆,都是兒子呢。」子冉笑著讓開身子。 

  顧玦看到小蓮蓬手上也抱著一個,他生平再一次傻眼了。 

  說好的只生一個,這下生倆,不知是否算是她違背承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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