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封妃之奪
怒氣上頭的百里夙才不管什麼憐香惜玉，一掌將紅劍打開就往外沖，紅劍嚇得面色慘白，顧不得身上的疼大吼：「燕九！攔住王爺！快點攔住他！」
燕九下意識的就衝上去攔在百里夙的面前：「王爺！你冷靜點兒！」
百里夙抬手就要給燕九一掌，後面跟來的李昭和趙亭連忙上去阻止：「王爺！你冷靜啊，王爺！」
百里夙被三人制住，只得停下步伐，紅劍跪到他的面前：「王爺！奴婢求你冷靜點兒，奴婢也不知道王妃為何在宮裡，但是王妃做任何事情都有她的道理，明日是元宵宴，王爺冷靜一下，明日禁宮問清楚就是了，千萬不要衝動啊！」
百里夙踉蹌一步，眼眸中滿是痛色：「明日百里傾就要封她為宸妃，你說本王該如何冷靜！溲」
「什麼？」紅劍震驚，下一刻鎮定如她也慌了：「怎麼可能？王妃懷著孩子怎麼能嫁給皇上！」
四個男人瞬間被盯住，百里夙更是整個人懵了，一把扣住紅劍的肩頭：「你剛剛說什麼？」
紅劍意識到自己失言，心中也是慌亂，下意識的就準備糊弄過去：「奴婢說王妃怎麼能嫁給皇上？恧」
燕九才不准她再騙王爺：「你剛剛明明說王妃懷著孩子，王妃什麼時候有身孕了？」
紅劍想要躲避，可是這四個人武功都在她之上，她無法躲，最終雙膝跪地：「王爺！奴婢答應了王妃，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百里夙從李昭手中抽出劍架在紅劍的脖子上：「本王放任你留在王妃身邊，是看在你對她盡心儘力，也是看在你處事穩重，希望你能為王妃分憂，但是不是讓你幫著王妃瞞著本王的！」
「她是我的王妃，我們是夫妻，我們之間本來該有難同當，如果她背著我承受了我不知道的苦楚，你就是陷我於不仁不義，日後，你覺得本王還有什麼顏面去見她？」
紅劍流淚：「王爺！奴婢真的不能說啊！」
燕九連忙蹲下勸說：「你就是說吧，王妃有什麼難處王爺有權知道，你忍心讓王妃一個人默默承受一切么？」
李昭也道：「王妃有事，王爺卻毫不知情，你想讓王爺愧疚痛苦一生么？」
趙亭贊同道：「就是！王妃如果懷了身子，你想想她該受多大的苦啊！」
百里夙將劍逼近：「你說還是不說？」
紅劍心中也沒了底，她也不明白事情怎麼變成這樣了，只得點頭：「奴婢說！」
五人一起來到書房，紅劍站在中間，用力抹乾凈淚水：「王爺還記得你離開前王妃有什麼異常么？」
百里夙皺眉，努力回想之後，似乎有，似乎又沒有，可是紅劍既然這麼問，自然不可能沒有，百里夙想起蕭錦華有兩次捂著心口，還有幾次面色慘白，她說自己累了又好像是吃錯東西了。
「看來王爺也並非沒有察覺！」紅劍收拾好心情，努力不讓自己落淚：「王爺出征那天早上，王妃一直睡著沒有醒來，奴婢察覺到異常進去看，王妃不是睡著了，而是昏死過去了，奴婢也察覺到王妃的異常，不敢叫別人來看，只能去外面偷偷請了一個大夫，也是在那時奴婢才知道王妃有身孕了！」
百里夙痛苦又激動，錦華懷了他的孩子，可是想著這個局面，他真的無法高興起來啊。
「那後來呢？王妃為何要離開？」
「是奴婢覺得不對，咄咄逼問，求王妃讓奴婢給她分擔一下，王妃才終於告訴奴婢，她懷疑自己中蠱了！」
「什麼？」李昭驚呼：「王妃中蠱？」
紅劍點頭：「王妃說那是種在心裡的蠱毒，平時不會發作，只要她跟王爺在一起，每每心動的時候心口就會撕心裂肺的痛，如同穿心一樣，所以我她不能跟王爺一起出征！奴婢才知道，原來王妃不是因為懷孕暈過去，而是那晚與王爺.……她是生生的被痛暈過去的啊！」
百里夙差點站不穩，眼眸中痛色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為何不告訴我，為何要一個人受著？」
「王妃是真的愛慘了王爺，她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後也沒有喜悅，她說那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讓奴婢不要告訴任何人，她怕最後只是空歡喜一場！」
燕九最先反應過來：「所以王妃離家出走去南疆，不是去追王爺，而是去解蠱了？」
紅劍點頭：「是！|」
百里夙轉身背對他們：「你們都出去吧，本王想要靜靜！」
四人相視一眼，一起退了出去，在身後門被關上的時候，百里夙眼中的淚水終於滾落，錦華！你怎麼那麼傻，你這樣獨自承受了一切，本王還有什麼資格稱為你的丈夫啊！
百里夙一個人在書房裡待了一晚，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直到天亮才打開門，屋門口守著的李昭和趙亭連忙起身：「王爺！」
百里夙看著李昭：「你立刻傳信李霄，問他在南疆遇到的女子到底是誰？」
「王爺不會認為那個女子就是王妃吧？」趙亭覺得不可思議。
百里夙苦澀一笑：「這世上除了她，還會有誰冒著生命危險去南疆勸說瑟莉亞？」
兩人聞言驚住，同時也覺得似乎只有王妃那般的奇女子才能做出這樣讓男兒都自愧不如的事情。
「屬下馬上傳書！」
旭日東升，新的一天開始：「趙亭備馬！本王去晉王府！」
百里琅看到百里夙出現並不意外，要是他不出現，他才會意外，指指外面空曠院中的亭子：「去那裡說吧！」
坐下之後百里夙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阻止冊封！」
「我知道！」百里琅此刻很淡定了，看著此刻的百里夙，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可是很可笑的是，他的傷心只能借酒澆愁，而百里傾卻可以很理直氣壯的去奪回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區別。
「你要是不去阻止我才覺得奇怪呢，不過這件事可不能太冒失！」
「今日就是冊封禮，就算冒失，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比你早知道幾日，也知道你一定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所有做了安排，就算是她上了大殿，也能將她帶走！」百里琅的話鋒一頓：「說起來五弟為何會來找我？是因為我們是兄弟，還是因為我那點兒心思你早就知道了？」
百里夙看著百里琅，沉默片刻：「不管是因為那種，我都希望你能幫我！」
「可是憑什麼？」百里琅臉上的笑意變得莫測而嘲諷：「把她劫出來，然後繼續看著你們兩個恩愛有加么？」
百里夙皺眉，但是態度很堅定：「我什麼都可以讓出來，獨獨她不可以，你如果心裡過不去，就當今日我沒有來過，其它的就莫要多說了！」
百里夙起身離開亭子，等他走了好幾步百里琅才開口，聲音有些飄渺遙遠的傳入百里夙的耳朵：「五弟！這奪妻之仇，你只想奪回來就算了么？」
百里夙的步伐微微一頓，百里琅道：「據我所知，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動手了，這一次已經直接弄到宮裡去了，那麼下一次呢？下一次他還會怎麼做？」
「我承認我確實喜歡錦華，但是至今為止我從未過界，可是他不同，他是皇帝，他對我們早有忌憚，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如果有朝一日他對我們出手，我們兩人不敵，那最後又是怎樣的結果？」
「你我身為王族，永遠都不可能逃避開這些是是非非，難道你就甘願這麼提心弔膽的過一輩子？」
百里夙轉身，幽深的眸子冷沉的看著百里琅：「你到底想說什麼？」
百里琅站起身：「我只問一句，如果有朝一日我舉旗，你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百里夙看著他不語，百里琅一笑：「我有這樣的想法你應該不會意外，身為皇子，我不信你就沒有想過坐上那個位置！」
百里夙很平靜：「確實想過，但是如今對我來說不重要，那個位置不是我想要的！」
「我知道！你想要的就是跟她好好過日子對么？」百里琅緩緩走到百里夙面前：「可是你如果沒有絕對的力量保護她，如何給她安穩的日子？」
「可是你對她的執念比他還深，誰知道你會不會是第二個他呢？」
百里琅失笑：「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你，但是我們此刻已經別無選擇，你我若是都被掣肘，等他徹底掌握天下，我們恐怕連爭奪她的資格都沒有！」
百里琅說完收了笑意，認真的看著百里夙：「我們只有放手一搏，未來的事情我說不準，但是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被帝王的權力迷昏了頭腦，請你一定要看好他，不要給我任何的可趁之機！」
百里夙看著百里琅許久，突然伸手一拳打了過去，百里琅沒有閃躲，百里夙的拳打在他肩頭，不輕，但是不至於傷了他，百里琅也握拳在他肩頭捶了一下，男人間的友好其實有時候也讓人很難捉摸。
百里夙：「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她這輩子是我的！」
百里琅假意苦笑：「看來我得預定她的下輩子了！」
「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我的！」
「行！都是你的，但是我就不信我每次都那麼倒霉，總有一次，我一定能將她從你手中奪來！」
「那就看你本事了！」
百里夙百里琅那裡出來，看了眼公主府的方向，最終還是沒有過去，他不想將長公主卷進來，若是他們三個一起被皇上拿下，那皇室就沒有人了。
宴會如約而至，今日先招待南疆使臣過元宵，明日金鑾殿上百里傾才開玉璽金印簽署和平條約。
百里琅和百里夙一前一後進來，等他們剛剛坐下，長公主和韓闕也來了，長公主看著百里夙，一臉的糾結，欲言又止，可是礙於人多，終究還是講話都咽了回去，想著等下回去再去找百里夙說話。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
百里傾和太后一起進來，百里傾還特意伸手扶著太后，不過看太后的表情似乎不是那麼願意被他扶著。
太后一身棗紅色金鳳華服，頭頂金鳳，華貴無雙，而今日的百里傾破天荒的穿了一身血紅色的龍袍，整個人神采奕奕，別提多精神了，百里夙看到那一身衣服，眼睛被刺得生疼。
百里傾扶了太后坐下，自己這才坐下：「眾卿平身！」
「謝皇上！」
百里傾對南疆使臣那邊報以一笑：「今日是元宵佳節，又逢南疆使者前來與我國定兩國盟約，真是個好日子啊！朕今日想在開宴之前為朕的愛妃冊封，希望能得各位使臣祝福！」
南疆使臣今日一早就聽說了，百里傾冊封妃子對他們沒有什麼利益傷害，只是祝福他們自然不會吝嗇：「我等自然會祝福皇上和娘娘的！」
百里傾掃了眼下面：「人都來齊了，開始吧！」
徐安一甩拂塵：「禮樂！起！」
早就準備好的樂師們同時奏樂，與此同時兩排身著粉色宮衣的宮女手提燈籠筆直走進來，一路長到龍案前，然後站到每張桌子的縫隙間，同時雙膝跪地，躬身拜禮！
「宸妃娘娘到！」
百里夙差點就站起來，百里琅伸手一把將他摁回去：「別衝動！」
百里夙死死握住桌子的邊緣，差點沒將那個邊掰下來。
百里傾一直想要看的就是百里夙那恨不得衝出去，卻又無可奈何的痛苦表情，得意的看向門口，一道紅色的身影緩緩而來！
正宮皇后才能穿的正紅色，此刻穿在那個女子的身上！
自從那日百里傾被蕭錦華驚艷了，他覺得這世上只有紅色與她最匹配，於是讓司織坊三十個宮女日夜趕工，終於在五天之後為她綉出了一身華麗無比的喜服。
大紅色為底色，金色綉線鑲邊綉回紋圖案，每一個回紋中間暗綉一朵牡丹，裙擺下是百花齊放，身後外袍綉飛天青鸞，腰帶是掐絲鑲玉暗色腰帶，墜兩枚玉扣。
頭頂是五尾鳳凰頭簪，兩邊墜以流蘇步搖，耳墜以血色珊瑚雕琢，單是這一身裝扮，絕對不亞於皇后的盛裝，一眼就能看出皇上對這個宸妃娘娘的寵愛。
她帶著面紗遮住了下半張臉，可是只有上半部分也足以讓人驚艷，光潔的額頭，眉心以硃砂畫上柳葉花鈿，峨眉淡掃，眼眸微勾，魅惑卻不艷俗，妖嬈卻不是清冷，尤其是那雙眼睛，清冷沉著，讓人忍不住忽略她的美麗，跟著那雙眼眸沉浸下來。
一個華麗端莊的美麗女人，隨著她緩緩而來的動作，兩側傳來清晰可聞的吸氣聲，這一次百里傾沒有憤怒，只有得意，從今往後，這個女人是他的！
百里夙看著那似乎陌生的眉眼，還有那光潔無痕的額頭，他差點以為自己弄錯了，可是人的什麼都可以改變，她的習慣和眼睛卻改變不了，他不是第一次見蕭錦華端莊的走路，自然能認得，還有那雙眼睛，每次她說話的時候都是那麼直接的看著他，午夜夢回依舊是那麼清晰，他怎麼可能忘記？
百里琅剛剛勸說百里夙不要衝動，這一刻他都想衝上去將蕭錦華帶走了，可是他不能，只能痴迷的看著她緩緩走來，如果她是走向他該多好？
蕭錦華的氣質太過特別，太后和貴妃這些不經常見到她的人或許會被那張改變過的容顏矇騙，但是這些熟悉她的人卻不會，比如說長公主。
「她……」長公主剛剛開口韓闕就將一顆棗塞進她的嘴裡堵了她的話：「冷靜點兒！」
長公主臉上的震驚久久不能平復，直到將嘴裡的棗兒吃完了才緩過神來，靠近韓闕小聲問道：「她是不是錦華？」
韓闕朝那邊看一眼，垂下眼帘：「是與不是都跟你無關，吃你的！」
「怎麼會跟我無關？」長公主反駁完突然想起百里夙，轉頭看去，果然看見他表情有異，顯然是認出錦華了，既然認出來了，五弟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的，只是想到這個她又忍不住擔心，怕他做出什麼收拾不了的事情來，想想都覺得累，她怎麼是這麼個操心的命啊？
蕭錦華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她能感覺到百里夙的注視，可是她更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口的痛楚，饒是她自制力驚人卻也控制不了自己這顆心，不看見百里夙還好，一看見就痛如刀絞，此刻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童話里那人魚公主為了王子變成人類，不知她的雙腳走起來是不是這般鑽心的疼？
蕭錦華交握在腹部的手死死扣住，表面上她走得端正，可是她的後背衣襟早已濕透，痛的！
迎著眾人或好奇或驚艷或敵視的目光，蕭錦華一步步走上前，一直走到大殿中間，然後雙膝跪地拜下去：「臣妾拜見皇上，皇.……」
「鏗！」一支飛箭從蕭錦華的身後射進來，直接從她的耳際射過去，然後插在她前方的地板上，箭支震顫發出嗡嗡的聲音，蕭錦華的話被打斷，同時整個宴會場沸騰了！
「保護皇上，有刺客！」
「錦瑟.……」看到一群殺手撲過來，百里傾下意識的是後退，下一刻卻猛然轉身要去找蕭錦華，但是卻被衛煌一把擋下：「皇上安危要緊，保護皇上！」
宴會瞬間變得一片混亂，蕭錦華身後長長的裙擺被人踩住，她將外袍脫下，一把扯下頭上重重的華冠，抬步就要走到百里傾身邊去，卻不想一個殺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利劍直指，逼得她不得不後退，以至於最終落入一個懷抱。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蕭錦華一瞬間眼眸酸澀，差點哭了出來，心口痛意加劇，差點就暈了過去。
百里夙感覺到蕭錦華身子的踉蹌，想起紅劍的話，下一刻忍痛將蕭錦華一推，讓她落入百里琅的懷抱：「想辦法送她出去！」
百里琅接住蕭錦華，一個閃身抱著她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沒有伸手去揭她的面紗，只是擔憂的問道：「你還好么？」
蕭錦華揪住百里琅的衣襟，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道：「不能帶我走，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快讓你們的人撤走！」
百里琅緊緊扣住她：「既然走到這一步，我們已經不可能回頭了，今日一定要帶你離開！」
蕭錦華在百里琅的心口狠狠咬一口：「別胡鬧，記得，將你的人偽裝成南疆之人，若是被抓到，記得要說是奉南疆大巫師巫鮮之命！」
蕭錦華說完用自己最大的力氣將百里琅退開，轉身頭也不回的奔了進去，繞過戰鬥的中心來到高台，百里傾驚喜的對她伸手：「快過來朕這裡！」
蕭錦華伸手過去，兩人剛剛要握住的時候，蕭錦華突然聽到李昭驚呼：「王爺！」
蕭錦華猛然轉頭，只看見百里夙腰腹中了一劍，整個人以劍撐地單膝跪了下去，而他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裡面全是讓人心碎的傷痛。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蕭錦華下意識的就要拔腿奔過去，可是剛剛一邁步卻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