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撞破－－－－針鋒
說到老爺子長公主瞬間心就提起來了：「宮裡如何了？」
韓闕摸摸自己的兒子：「放心！這一天早就預料到了，當皇上一說出來，我主動提出削減兵權，將七成的兵分出去交由他的心腹統領，韓家將帥因此降級，父親引咎辭官，從此韓家再沒有韓大帥，皇上縱然大怒，但是我韓家一己承擔責任，軍中嘩變雖然是大事，但是父親已經壓制，加上我將責任全部攬下，文武百官在場，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長公主嘆口氣：「這樣也好，說不定能過幾天安穩的日子，老爺子也好回來看看孩子！」
說著餘光掃到一個身影，長公主低喝：「你去哪兒？」
剛剛要繞過屏風的蕭錦華無奈轉身：「既然駙馬爺已經回來了，我自然是該退場唄，你們聊你們的，我就先走了哈！溲」
「王妃請留步！」這次是韓闕開口，他將孩子小心的放下，走到蕭錦華面前兩米，毫不遲疑的單膝跪地拜下去：「今日之事全仰仗王妃，請受韓闕一拜！」
蕭錦華連忙將他扶起來：「這是我該做的，何至於這般，你這樣，我倒是無地自容了！」
長公主遙遙看著，滿眼感激：「這一拜你受得起，這份恩情我們夫妻一定會記得的！恧」
蕭錦華給個白眼：「說得好像我幫了個外人似得，得了，你們好好聚吧，天色不早，我該回家睡覺了！」
紅劍對兩人一拜：「奴婢告退！」
蕭錦華出來的時候百里夙還在，這裡是公主府，倒也不能太親密，蕭錦華走在前面，百里夙落後一步，紅劍緊隨，三人一起出來。
大門打開，蕭錦華第一個邁了出來，眼眸一掃，一乘明黃的轎輦聽在不遠處，蕭錦華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一把將百里夙推了回去，側身對他使了個眼色帶著紅劍自然的走了出去。
她看了看那輛車輦，然後走向自己的，剛剛準備上馬車就聽到對面百里傾的聲音傳來：「沒想到在這裡遇見淳王妃，看來王妃已經好了！」
蕭錦華的步子一頓，轉身看著百里傾，沒有行禮：「皇上半夜三更來這裡做什麼？」
百里傾目光灼灼得看著蕭錦華：「王妃來這裡做什麼，朕自然來做什麼，聽王妃這般清晰得言語，看來是好得很徹底了，正好朕也有些事情想要王妃解惑！」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臣妾要回府了，皇上既然來了，還是進去看看長公主吧！」
蕭錦華說完就上了馬車，結果馬車還沒開始走，一群禁衛軍就衝過來擋住了去路，蕭錦華剛想發火，卻聽得兩匹快馬跑來，百里琅看著這個局面一臉不解：「皇兄你這是做什麼？臣弟聽說皇姐生了，皇兄可有看到？」
「朕剛剛來到正準備進去，卻沒想到看到王妃出來，而且她的病已經好了，所以想要詢問一下上一次國寺的事情！」
「王妃好了？」百里琅驚訝的看向馬車。
蕭錦華讓紅劍掀開帘子，並沒有走出來，昏暗的馬車只能看到她的輪廓，但是還是能讓人感到她的怒火：「好了如何？沒好又如何？」
「皇上想知道的我一個字都不會說，至於原因，皇上比我更清楚，如果皇上覺得恨意難消，所有怒火都由我來承受，三尺白綾，一杯毒酒，臣妾在王府里恭候！」
帘子放下：「走！」
禁衛軍沒有得到攔下的命令，自然不會再攔，只得放馬車離開，百里琅疑惑的看著馬車，又看看一臉黑沉的百里傾：「這是怎麼了？」
收到百里傾森寒的目光，百里琅識趣的不問了，翻身下馬：「還是先去看看我的小侄兒吧！」
馬車裡紅劍拍拍胸口：「剛剛可嚇死奴婢了，好在晉王殿下來了，不然今晚皇上可不會放過您，只是您今晚得罪了皇上，他會不會對您不利？」
蕭錦華冷笑：「他做得還少么？」
紅劍吐吐舌頭：「這樣也好，以後王妃不用裝傻，可以光明正大的來看小少爺了！」
蕭錦華斂眸，她之所以不用裝傻到不是因為被百里傾撞上，反正她也沒打算裝傻了，國寺的事情過去了那麼久，百里傾手上的傷也早就痊癒，最主要的怕是在他心目中那個刺殺他得人已經死了，恨意已經淡化，她說不說已經不重要了。
而且這件事情本就因為他對不起她才出現的，她賭他不會把她怎樣，所以也沒必要為難自己去裝傻了。
蕭錦華回到淳王府，身後的大門剛剛關上，百里夙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他沒有把你怎麼樣吧？」
蕭錦華失笑：「公主府門前，晉王也在，他能把我怎麼樣？」
百里夙擁緊她：「對不起！都是因為我一時憤怒才讓你受了那麼多的罪！」
「說什麼呢！」蕭錦華回擁住他：「他是皇帝，我縱容有千萬種殺他的理由，卻也不能隨便出手殺他，你刺他一劍的時候我只恨不得那一劍再刺得深一點，那是他活該，怨不得誰，況且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現，也許.……」
百里夙捂住她的嘴：「沒有也許，也不會有！」
蕭錦華失笑，伸手拿下他的手，仰頭看著他：「我被百里傾擄去了兩次，意圖不比我多說，有一次你看見了，有一次你沒看見，你就那麼相信我還是清白了么？」
百里夙輕撫她的眉眼：「要說一點都不在意是騙人的，可是那天我潛上國寺的時候就發現了他，一直跟在他身後，所以他對你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
蕭錦華感覺心中釋然了，雖然她一直覺得不在意什麼清白名聲，可是這一刻才知道，其實她還是在意的，希望自己是完完整整的將自己交給百里夙。
心安的將頭靠在百里夙的心口，撇一眼旁邊鬼鬼祟祟的身影：「你們看夠了么？」
被發現了三人連忙後退三丈，李昭『嘿嘿』乾笑兩聲：「你們繼續，屬下等是在這裡保護王爺和王妃，不讓其他人來打擾你們的！」
蕭錦華給個白眼：「就你油嘴滑舌！」
百里夙大概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跟女子親熱情話，有些羞澀的不敢出聲，低頭挨著蕭錦華，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臉頰在發燙！
蕭錦華感覺到了百里夙的害羞，愣了一下才想起，百里夙似乎也才二十二歲，跟她心中年齡比起來不知道小了多少歲，她這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啊？而且還是那麼一棵鮮美可口得嫩草。
一縷陽光從天際灑落下來，蕭錦華微微眯眼：「天亮了！」
折騰了一晚肚子也餓了，兩人到木棉苑吃早膳，吃完之後蕭錦華就去沐浴更衣，就算是白天，她也得好好睡個覺才是，然而洗完澡出來蕭錦華就看見百里夙還在那裡，認真一看還能發現他換了衣服，而且頭髮還有些滴水，蕭錦華納悶兒了：「你洗完澡了？」
百里夙點點頭。
蕭錦華：「.……你不困么？不去睡覺？」
百里夙起身走過來，看看她的房間，問她：「我睡哪兒？」
蕭錦華無語：「回你自己的房間睡去！」
百里夙看她好一會兒，見她一點都沒用別的意思，心中一涼，當真轉身離開了。
蕭錦華這才掀開被子躺上去，她其實也有那麼點兒想跟百里夙睡在一起，但是兩個人的心都撲通撲通的跳，能睡著才怪，偶爾擦槍走火，偏偏在半路被人打斷，簡直就是身心的折磨，所以還是自己睡自己的比較好！
美美的一覺，從早上睡到下午，懶懶的睜開眸子，迷惘的掃了一眼，突然看到一張俊臉出現在她眼帘，蕭錦華嚇得『噌』的一下坐起來，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百里夙，反轉刺激太大，她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百里夙睜開眼：「怎麼了？做噩夢了？」
蕭錦華扶額：「噩夢到沒有，不過醒來被你嚇得不輕，你怎麼躺我床上了？還把面具摘了？」
百里夙坐起身靠近，將自己的俊臉湊到她的面前：「既然臉已經好了，為什麼還要戴面具？這張臉我不想讓外面的人看見，我只想給你看，以後我在你面前都不戴可好？」
蕭錦華不解風情的給個白眼：「每天承受這樣得『驚喜』，我怕我心臟受不了！」
百里夙再湊近：「那裡就趕快習慣，我可不想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你還讓我戴面具！」
蕭錦華面頰微燙，一把將他湊過來的腦袋推開：「邊兒去！」
雖然戀愛事件美好的是，但是每天這麼親昵，面紅心跳的，總覺得不在控制中，讓她有點頭疼，她最討厭這種自己不能控制的感覺了。
蕭錦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跟一個男人你儂我儂，黏得如膠似漆，還總會因為百里夙的靠近心跳加速，面頰發燙，簡直就跟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一樣，她這算不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千流找到一個空隙插進來，將一個信封丟給蕭錦華，還鄙視了蕭錦華一眼：「家裡一個，外面還望著一個，看你怎麼收場！」
蕭錦華無語，她怎麼就不能收場了？她跟百里琅那可是非常純潔的關係好么？她如今已經喜歡上百里夙了，自然不會對別人動心思，百里琅喜歡她是他自己的事，難道因為他喜歡自己，她就不能見他了？那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把她關到籠子里圈禁起來，誰都不給看么？哪兒有這樣的道理？
再說，她與百里夙是名正言順的夫妻，當真以為誰都跟百里傾一樣不知廉恥么？更何況百里琅說不定只是覺得她有些不同，還沒到喜歡的地步，大家當朋友相處，有什麼不可以？
將信打開，百里琅約她去河上的畫舫里，抬頭看看天色，現在午膳剛過，她出去一會兒再回來也不用很久，遂起身拿了披風披上，看了看木棉苑：「他還沒回來么？」
紅劍搖頭：「沒有！」
蕭錦華攏了攏領子：「等下如果他回來，告訴他我出去了，很快回來！」
「奴婢明白！」
蕭錦華帶著千流出去，換了身淺青色的衣服，戴上幕離赴約，小小的畫舫並不顯眼，蕭錦華剛剛走進去就聞到熟悉的酒味：「你把葡萄酒拿來了？」
她只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說完整個人一僵，對面的百里琅臉上剛剛揚起的淺笑也僵住，要知道他只帶蕭錦華喝過葡萄酒，但是華錦卻沒有。
蕭錦華一嘆，走過去坐下：「晉王殿下今日找我出來有什麼事情么？」
百里琅看著蕭錦華，將斟好的就遞到她的面前：「沒有別的事情就不能找你出來么？」
蕭錦華看著他：「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殿下如果要找人陪你喝酒，藍胤不是在京城么？」
「你是當真不知道？」
蕭錦華疑惑：「知道什麼？」
百里琅自斟自飲：「有人狀告金榜前三名作弊，昨日冷太尉將一本奏疏呈上去，頓時龍顏大怒，下令將所有上榜考生全部關押，一一徹查以正清白！」
「這麼嚴重？」
「此次我奉旨主考，皆是以才選人，並沒有任何賄賂作弊之舉，冷家一派的人皆是權貴子弟，不學無術，因此名落孫山，前三甲更是一個都沒有，冷太尉自然坐不住，這一出鬧劇與冷家一派脫不了干係，但是那些人言辭鑿鑿，真人與證據皆有，皇上就算知道他們的陰謀也只能任由擺布！」
蕭錦華沉思：「冷家不可能把所有考生一網打盡，定然是有所針對，而考生眾多，進士無數也不像是他們所針對的人，細細想來，怕也只有前十名，也不知是誰惹上冷家了！」
「雖然冷太尉沒有在金鑾殿上直接點名，但是儀論中卻提及了姓氏，是前十名中一位姓時的考生！」
蕭錦華嗤笑：「前十名就一個時出雲，這還用說么？只是我不明白，為何偏偏是他！」
「前三名中，狀元藍胤是江南第一儒商藍家的少主，藍家之所以被稱為儒商，是因為藍家曾經出現過十個進士，其中還有一位位及太傅，其餘幾位也是從三品以上，不過藍家人不戀官場，年紀差不多就退隱從商，這才有了如今的藍家，雖然是商戶，但是一門清貴，誰要說藍胤作弊，那不是說笑么？」
「至於另外一位唐爵，雖然身份不確定，但是必定身份不低，冷家也不敢確定，所以不會擅動！」
蕭錦華接過話：「所以只能對身份乾淨卻又沒什麼後台的時出雲出手么？」
「我在朝堂上力爭，讓前十名學子上金殿，以才學當眾證明自己的清白，這點上皇上與我還是一致的，都沒用給冷太尉說話的機會就拍板釘釘，時間定在明日！」
蕭錦華贊同的點頭：「當眾證明自己的才學，確實比任何證據都有說服力！」
「不過這件事情你已經處理好了，何必多此一舉叫我出來？」
百里琅目光落在她身上：「叫你出來自然是有事，今日下朝之後我去宮中拜見母妃，母妃給了我一本花名冊，上面寫著各家小姐的身份、年齡、品性，她打算給我選妃，你既然是我的謀士，就幫我看看，我該選哪一個好！」
蕭錦華舉杯淺淺一抿：「王爺的王妃是要陪你共度一生的人，王爺當選品行端正之人，最重要的是合王爺的心意，這點該王爺自己決定！」
「所謂權謀不就是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么？正妃之位就是一個最好的籌碼，如若用得不好，那豈不是浪費？姑娘若是一個合格的謀士，當用心為我挑選出一位最有利益價值的王妃才是！」
「夠了！」蕭錦華放下杯子，眼眸冷沉：「你就當我是個不合格的謀士罷了，這天下任何時候我都願意為你籌謀，但是獨獨此事我不會參與！」
蕭錦華起身：「能掣肘天下的人是靠自己的能力和德行得到天下人的擁戴和敬畏，而不是靠娶一個什麼樣的女人能得到什麼樣的利益，王爺如果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就當我看錯了人！」
說完話轉身往外走，伸手掀開帘子.……
「今天是我的生辰！」
蕭錦華握住帘子的手一頓，百里琅似是痛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只是想讓你陪我過一個生辰而已，選妃的事情我已經駁回了母妃，我不會隨便娶一個女子的，我只是想找點話跟你說，讓你多陪陪我，哪怕一會兒！」
蕭錦華緩緩轉身，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不少：「抱歉！我剛剛太激動了！」
百里琅抬頭看著她，苦澀一笑：「無礙！你能那樣說，至少我很開心！」
蕭錦華看著帘子外面：「如果你好好跟我說話，也許我們能暢談一番，可惜現在什麼心情都沒用了，我該回去了，另外……生日快樂！」
百里琅看著蕭錦華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看著那帘子從晃動到平靜，他多想能拉住她，擁住她，可是他不能，他不能像百里傾那樣卑鄙，也不想做她討厭之人，他什麼都不能做！
老天爺到底給他設了一個怎樣的局啊，為何偏偏是她？
蕭錦華換了衣服順道去看了眼長公主和孩子，孩子已經有了名字叫做韓子安，長公主握住她的手，滿眼慈愛：「不求榮華富貴，只求他一生平安，這樣就足夠了！」
蕭錦華將一瓶藥水遞給長公主：「我沒什麼珍貴的禮物送給子安，這個是我調配的解毒藥水，以防萬一你帶著，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
長公主收下，對她來說這比什麼寶物都珍貴：「你有心了！」
蕭錦華從公主府出來，看著天空長長的嘆口氣，等上了馬車千流才不解問道：「好端端的你嘆什麼氣啊？」
蕭錦華拿過手邊的醫術翻了翻：「那小子也算福大命大，差點就在他娘肚子里出不來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日後的路還長著呢！」
蕭錦華至今都還記得半個月前長公主誠惶誠恐的去找她的時候，她緊張的握住她的手，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原因無他，只因發現她府里有人在向宮裡傳信，內容全是關於她腹中孩子的，她嚇得夜不能寐，但是不能確定到底誰是內奸，兩夫妻商量不要打草驚蛇，待到生產那日瓮中捉鱉，但是邊關事變長公主最先收到消息，怕就怕那一天出事韓闕不在，她和孩子只能任人宰割。
蕭錦華不能日日陪著她，只讓她生產的第一時間讓自己最信任的人來找她，她全力幫她度過一劫。
這一劫確實已經度過了，但是也證明了百里傾真的在她的產婆里安排了黑手，百里傾既然要殺第一次，有第二次就不奇怪了，只是蕭錦華怎麼都想不透，為何百里傾要殺這個孩子？
長公主的孩子是郡王，頂天了日後冊封王爺，根本威脅不到他的皇位，為何卻要對這個孩子下手？
不過蕭錦華轉念一想，宮裡可不止百里傾一位掌權者，如果那個人是太后.……如果太后想要殺長公主的孩子，似乎順理成章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