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黃發垂髫
“可是,是你把她兩個舅舅的事情告訴了陸董事長,才會導致他父母離婚。而且,你要是不跟她退婚的話,陸家也不至於到現在這麽困難的地步。”
韓若說起這個,不由得歎了口氣。
“陸家的虧空是她那兩個舅舅做的,她母親和她明知後果卻仍舊包庇,是自食其果。意圖拿跟莫氏聯姻的巨額禮金去拆東牆補西牆,也遲早會敗露。我將這筆爛瘡血淋淋捅到陸董事長麵前,是讓他能及時止損,否則等他那兩個妻弟再胡鬧下去,萬和建築就徹底沒救了,隻能申請破產。”
“你這麽一說,倒像是你幫了他一般。”她笑道。
莫子聰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本就是幫了他,我還答應了跟萬和的一個合作項目。”
韓若微感訝異,經過他一番分析說辭,心頭的大石總算落了地,終於昂著下巴露出笑臉:
“好吧,莫大善人。”
陽台上的風很大,吹亂了她的頭發,他溫柔地伸手替她拂開,自己卻突然咳嗽起來。
韓若連忙拍了拍他的後背,嗔怪道:“都讓你別出來吹風了,還不趕緊進去!”
他咳嗽得愈來愈厲害,隻好任由她將自己扶回了房裏。
大約是吹了風的緣故,莫子聰的臉頰上帶著些異樣的紅暈,她摸了摸他的額頭,燒得愈發厲害了。
“你怎麽回事?”韓若著急起來,莫子聰的病來得突然,本以為隻是普通的感冒發燒,誰知過了這麽多天,竟還沒有好。
莫子聰聽話躺回床上,看著她眉頭緊鎖的模樣,嘴角反倒忍不住上揚。
“我多病幾天,你就多照顧我幾天,我也不用去公司,一天二十四小時同你待在一起,豈不是很好?”
他順勢拉住了她的手,韓若原本想要出去讓管家請醫生過來的,一時不防,被他大力一拉,順著慣性倒在他的懷裏。
她又羞又急,立刻就紅了臉想要爬起來,無奈他的力道實在是大,她又一次跌落在他的胸膛。
莫子聰實在是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再順勢一路往下,咬住了她的唇。
“你你你……你別把病傳染給我!”韓若急著推開他。
他忍不住笑,忽然起了逆反心理,捧著她的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幹脆一起生病吧,這樣就跟我躺在一起了。”
韓若既氣惱又覺得好笑,隻將頭埋在了被子裏,千方百計地躲避他。
她越是這樣害羞,他就越是想要逗她,微眯起眼笑道:“韓若,你再這樣欲拒還迎的,我可真要忍不住了。”
“忍……忍不住什麽?”
女人的力氣在他的刻意逗弄之下簡直弱得不堪一擊,她很快就在他的溫柔細吻中敗下陣來,徹底放棄了掙紮。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莫北宸探進腦袋,正好撞見爹地和媽咪的閨房情趣,隔著諾大的被子,小魔王的耳朵先紅了起來。
韓若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把人給推開,她聽到身側莫子聰發出了一聲低沉綿長的歎氣聲,萬般不情願地鬆了手。
“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小魔王非常“懂事”地背過身去,裝模作樣捂住了眼睛,還發出了促狹的嘲笑聲。
小小年紀,懂得倒挺多。
“你有什麽事?”莫子聰問他。
“我想過來問問你們,什麽時候把安安妹妹接回家呀?”
對於莫老太爺來了一趟之後,不由分說就把安安給帶走了這件事,莫子聰本來就有些擔心,也不知道老爺子把那麽小的孩子帶走,是為了什麽?
他坐起身來,對莫北宸和韓若說:“我去一趟老宅。”
……
莫老爺子和莫老夫人年紀大了喜歡清靜,老宅的位置清幽,周邊也沒什麽人,莫子聰一路開著車過去,隻聽到了盛夏裏的蟬鳴聲聲。
他還沒進院子,就看見花園長廊上,老爺子坐在搖椅上,一臉沉靜慈祥地看著安安趴在地上玩彈珠。
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
彈珠五顏六色,觸手生涼,小孩子最喜歡玩這些東西,安安玩得全神貫注,正努力地把彈珠投進老爺子給她在地上挖的小洞裏,身上沾了土也渾然不管。
以往韓若帶安安時,總是怕她跌著碰著,不會讓她在這樣到處是小石子的黃土地上玩,更不會讓她玩得一身灰頭土臉。
莫老夫人走出來,看見早晨還幹幹淨淨洋娃娃一般的小丫頭,隻讓老爺子陪著玩了半天,就成了個小泥娃,忍不住斥責道:“你怎麽讓孩子趴在地上滾?剛換的新衣服都毀了。”
“玩彈珠就得在地上玩,衣服髒了換就行。”莫老爺子說。
“女孩子家家的,玩什麽彈珠?安安過來,太奶奶陪你去玩洋娃娃。”
老夫人剛要把安安抱起來,莫老爺子卻把孩子搶了過去。
老爺子年紀大了以後腿腳一直不太好,難得有這樣行動迅猛的時候。
“咱們安安喜歡玩這個,你管束著她做什麽?”莫老爺子不滿地瞪了老太婆一眼,轉頭對著安安,卻是一張慈祥笑臉:“安安你說,你是不是喜歡玩彈珠?”
“喜歡。”安安笑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還把手上的泥巴往老爺子身上抹。
老爺子一點都不氣惱自己的衣服髒了,反倒得意洋洋地衝老夫人看了一眼,似是在炫耀。
“安安真棒,這麽快就把彈珠打進洞裏去了,你怎麽那麽厲害呢?真聰明!”
老爺子對安安讚不絕口,明明隻是玩了一顆彈珠而已,卻好像幹成了一件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莫子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良久都沒有進去。
這樣慈祥親和的老爺子,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他記憶裏的爺爺,對他、對身邊所有人都嚴厲無比,從來都沒有一張笑臉,仿佛他天生就活得那樣威嚴憤怒。
莫子聰從小就有些怕爺爺,尤其是在八歲那年之後,他經曆了父母雙亡的悲劇,老爺子將莫家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對他變本加厲地嚴苛。
那些厚望也是重重枷鎖,鎖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唯有做到最好,才能勉強換得爺爺一個輕描淡寫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