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媽要為自己而活
“厲先生屬於肝硬化失代償期患者，病情已經進入了中晚期階段，加之各種並發症接踵而來，情況很不樂觀。”
醫生給厲溫言做了全麵檢查後，把厲溫言的身體情況告訴了厲陌年。
“肝硬化？”厲陌年心底猛地一顫，一時間難以接受，但很是沉著冷靜的問：“不管用什麽治療方法，一定要醫好他！”
“厲總請放心，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大概是理解厲陌年當下焦灼的心情，即使病情醫治起來比較棘手，但醫生還是答應，不過也把病情的不樂觀性分析給了厲陌年，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厲溫言轉入加護病房後，孫雲佩趕了過來。
厲陌年看見孫雲佩表情裏的火急火燎，還未開口，孫雲佩便說：“你奶奶一個勁兒地催促我過來看看，所以我就來了。”
也不知道孫雲佩這句解釋是什麽意思，總之在厲陌年看來，她是有意規避自己真實的情緒。
平日裏，厲陌年遇到驚濤駭浪都能做到處變不驚，可是這會兒，卻因為厲溫言的病情而愁眉不展。
孫雲佩注意到了厲陌年不愉的表情，擔心的問：“年兒，是不是你爸的病情不樂觀？”
孫雲佩覺得自己的兒子一向淡定從容，鮮少出現魂不守舍的表情……
“是不是你和傾雪之間鬧了什麽不愉快？”孫雲佩能猜到的可能也隻有這兩個了。
厲陌年不想讓孫雲佩擔心，斂起不好的情緒，輕聲道：“媽，您放心吧，爸隻是感冒發燒，沒什麽大礙。”
孫雲佩似鬆了一口氣，連說：“那就好那就好。”
她緊蹙的眉頭漸漸的釋然，那份擔憂顯然而見。
忽然間，厲陌年心頭又掛上了一團隱憂。
淩薇親口說過，如果孫雲佩不和厲溫言離婚，她一定會把厲家鬧得個雞犬不寧。
作為兒子，他沒權利去做這個主。
厲溫言再是不濟，他也希望家庭是完整的。
如果厲溫言的心根本不在孫雲佩的身上，孫雲佩也看開，分開也算是對彼此的一種解脫。
“對了年兒，你爸要是醒來了，把這份離婚協議書交給他，我已經在上麵簽了字。”緊跟著，孫雲佩從包裏取出一個文件袋。
厲陌年愣住了，驚愕不已的問：“媽，您……”
為了不讓厲陌年為自己擔心，孫雲佩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應對之詞，美麗的臉上露出慈和的笑，“年兒，前半生，媽一直為別人而活，現在媽要為自己而活。”
縱然心裏有千頭萬緒，均化作一縷釋然的笑。
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心裏自是眷戀情深，不過一想到這麽多年，對方從未對自己上心過，那一根不舍的絲線，在頃刻間也輕易被扯斷了。
厲陌年心裏五味雜陳，他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支持孫雲佩。
“你奶奶還在醫院，我得回去照顧她了，你爸，你就費心一點。”孫雲佩一直在強顏歡笑，她怕呆得久了，心事就被顯露了出來，匆匆言過就離開了。
厲陌年手裏拿著那份離婚協議書，手頭頓時變得沉甸甸起來。
厲溫言一醒來，厲陌年便把離婚協議書的拿到了厲溫言跟前，因顧忌到他的身體，再多的慍怒已經幻化成心平氣和，“你早前在上麵簽了字，現在我媽也把字給簽了，你們的婚姻關係已經不存在了。”
厲陌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攥著深深的心痛。
他緊盯著厲溫言的表情，試圖從他的臉色間找出一絲惋惜來。
可惜他沒有，表現得格外的淡定。
興許是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特意把離婚協議書拿出來看了一看，瞧見落款‘孫雲佩’三個字時，才徹底信了。
“三十多年的夫妻情，您就沒有絲毫惋惜？”厲陌年見他神色平靜，沒有半點落寞的情緒，忍不住產生不滿，“我媽做出讓步，是想成全你和你的老情人，她並沒有做錯什麽，甚至您先提出離婚，她連一個要求都沒有！”
厲溫言慚愧地低下了頭，沙啞著聲音道：“你媽跟我一輩子，的確是虧欠了她……”
“您對誰又不是一種虧欠的存在？”厲陌年有些生氣，幾乎是破口而出。
厲溫言低頭沉默，一副做錯事的羞愧樣子。
想到剛才醫生麵色凝重的告知厲溫言病情，厲陌年才驚覺自己語氣有些重。
“我明白，我不是一個好兒子，不是一個負責任的丈夫，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甚至……還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孫子……”
經過這些天的身心摧殘，厲溫言悔悟到了很多。
猶如雙手沾滿了鮮血，如今經曆的種種都是報應。
“住嘴！”厲陌年心口一痛，想起那個孩子，一顆因為關心厲溫言身體狀況而心軟的心瞬間變得鐵石心腸起來，“您好自為之吧！”
厲陌年幾乎是沉著臉警告。
厲溫言知道林傾雪在厲陌年心中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收起那些心有不甘。
“在這場夙願裏，最無辜的就是你和林傾雪了。”厲溫言歎了一口氣，想到年輕時的感情糾葛，內心唏噓不已，“上次與她說起，說她母親隋豔秋一直傾慕於我，林順添一直因為這事而對我耿耿於懷……”
“這事是真的？”厲陌年眸間染了怒色，震驚的看著厲溫言，“您對雪兒說這些做什麽！”
連淩薇都說過，現在厲溫言又這麽說，這事必然是真的了。
“年兒，你總以為我把林順添逼上了絕路，卻不知道他時時刻刻把我視為眼中釘！”這些年來，厲溫言不願向林順添認錯，是認為造成今天這種局麵，是受了林順添的威逼。
“一切到此為止吧！”厲陌年英俊的眉宇勾起了一絲厭煩，警告道：“您若再不知悔改，您是死是活，與我沒有任何幹係！”
厲陌年語氣決絕，不帶半點於心不忍。
“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們為我操心受罪了。”厲溫言畏懼道。
父子倆的對話仿似角色轉換，厲溫言驚恐得如同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隔日，淩薇來醫院看望厲溫言。
“溫言，聽說你病了，現在好些沒？”淩薇一進病房，便著急的了解厲溫言的身體情況。
“你怎麽來了……”厲溫言神情落寞，表情裏帶著一絲不歡迎的情緒。
淩薇把厲溫言從床上扶起來，眉間帶著溫柔的笑意，回道：“是陌年打電話讓我過來的。”
“年兒讓你來的？”厲溫言疑惑地皺起了眉頭，實在意外，忽地想起來什麽，從床頭櫃的抽屜裏取出那份離婚協議書，交到淩薇手上，淡聲道：“雲佩已經簽字了，以後你別去打擾他們的生活了。”
淩薇遲疑了一秒，隨後把協議書翻開來看，緊擰的眉間因為喜悅而漸漸鬆展，難掩激動的說：“孫雲佩終於肯離婚了！太好了，那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厲溫言臉上沒有半點兒喜色，反而一臉的憂慮，歎道：“現在隻要一想到雲佩，便覺得對她虧欠太多。”
淩薇臉上的喜悅隱去，不滿的問：“你隻說虧欠孫雲佩，可有想過我和雪峰？雪峰從小到大就缺失父愛，你對他的虧欠，這輩子都還不清！”
厲溫言無力反駁淩薇那些計較的話，有些愧疚難當，“年兒說的沒錯，我對誰都是一種虧欠的存在……”
“好了溫言，你別想太多，現在你和孫雲佩已經離婚了，你該想想我們倆婚後的生活了。”淩薇討好的擁住厲溫言，撒嬌起來，全然把自己當成了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厲溫言眉頭皺得很深，他想推開淩薇，又不想惹她生氣，隻好別扭的任她擁著，心裏卻被煩悶包圍著。
“和你結婚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從今以後，不許再找厲家任何麻煩！”厲溫言對淩薇一本正經的要求道。
淩薇心裏雖有不滿，但想到自己終究戰勝了孫雲佩，成為了厲溫言最後的女人，心下一陣得意，爽快答應，“放心吧，我要的也隻不過是成為你的妻子，現在這個願望實現了，我也犯不著與孫雲佩置氣。”
淩薇絕口不提沈清慈，因為不管沈清慈怎麽做，她都不會原諒她。
傍晚六點，正值下班的高峰期。
“傲晴再見！”
“鍾妮姐再見！”
淩傲晴剛收起揮別的手，一轉過身，發現厲陌年那輛豪華的轎車停靠在離雜誌社不遠的位置。
她先是一怔，準備調頭繞開厲陌年的車，結果某人很快就把她追趕上了。
“雪兒，你等一下。”厲陌年拉住她纖細的手腕，輕聲說著。
不知怎的，明明內心是要躲開他，雙腳卻很聽話的停下來了。
“厲總，有什麽事嗎？”她抬起不施粉黛卻清雅如荷的臉蛋，語氣不冷不熱的問。
厲陌年唇角動了動，醞釀好一陣子才說：“往後淩家不會再從中作梗了。”
真的嗎？淩雪峰真的肯收手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聽了這個消息，心裏自是興奮震撼，不過她把情緒隱藏得很好，喜怒不形於色的淡然看著厲陌年，無精打采的附和，“那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