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7 有的人把你的心都掏了;你還假裝不疼;
薄晏北沒回答,繞過蘇念進了屋子,室內肉的香味飄散,薄晏北勾唇長腿邁入廚房。
「做什麼吃的了,這麼香?」
蘇念眼神冷凝,他怎麼時機找的這麼好,偏偏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過來。
「你監視我。」她冷然一笑,能讓他這麼忙的一個人還分心監視她,她是不是該感恩戴德?
薄晏北轉身,從廚房走出然後拉開餐桌前的椅子坐下,他俊眸抬起,唇角微揚:「我想進來有什麼人能攔得住我么?溲」
蘇念嗤笑,她別過眼,眼裡複雜不已。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的唇角向上,艱難的抬起。
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他不想看見她,她不是走了么,如今他主動找上門來又想幹什麼恧!
「我餓了。」薄晏北長腿交疊,目光直直的望著蘇念的眼睛,眸光慵懶。
「我家小,招待不起你。」
「我不介意。」
他一副賴定了的架勢,似乎不吃到東西不準備走了。
蘇念一瘸一拐的走的很快,她走到廚房把火關掉,然後把肉做好的紅燒肉倒入盤子里,並拿了一雙筷子一併放在他的面前。
「吃完快走。」
「沒米么?」
薄晏北看了一眼紅燒肉,怎麼能沒有米呢。
「他不愛吃米。」許景遇不愛吃米,雖然麵條和紅燒肉搭配起來奇怪了些,她卻是準備待會等他回來給他下面吃的。
薄晏北抓起筷子的手倏地握緊,他的指尖僵硬,面上已經有了怒容,他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到桌上,站起身來睨著蘇念。
「別在我面前提他。」
許景遇不愛吃米,以後他便會讓她頓頓吃米!
「薄先生,你有什麼資格呢?」蘇念淺笑,目光里寫滿嘲弄,「他是我男朋友,我們是要結婚的,我為什麼不能提他?我喜歡他,我提起他來心裡高興你管的著么!」
薄晏北渾身一震,眸子泛起血光,他大手把桌上的東西揮到地上,啪啦一聲,盤子摔得粉碎,地上一片狼藉。
他大手伸過把蘇念扯入懷裡,低頭緊緊地鎖住她柔軟的唇,他手臂如同枷鎖一般的鉗制住她纖瘦的身子,牙齒咬破她的軟唇,舌頭靈活的鑽了進去。
他太生氣,真想把她揉搓入骨血,讓她再也不能想別人。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薄晏北把蘇念身子壓在餐桌上,大手扣緊她細軟的腰肢,舌尖瘋狂的掠奪她的所有,阻斷了她的呼吸。
一陣拳風,男人腦袋一歪,他毫無防備的踉蹌了兩步,等他回頭的時候,蘇念的身子已經穩當的落入了別的男人懷裡。
許景遇溫潤的眸子中帶著寒薄的怒色,單手把她整個人都護在懷裡,神情冷冽的望著不速之客。
「按禮數,我還得叫你一聲姐夫。」許景遇冷冷的開口。
他想提醒薄晏北別忘了,他剛和他的姐姐訂婚,別來碰她的女人。
薄晏北蹭了蹭嘴角,他眸尖冰冷:「我和她牽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許景遇眸子冷凝,薄晏北對蘇念的心思果然不簡單,他都開始懷疑這場訂婚儀式是不是他為整盤局而下的一步棋了。
蘇念垂在身側的手指尖攥的發白,她微微推開許景遇,回頭,眸子儘是冷然。
「薄晏北,你滾。」
她的聲音顫抖,眼中怒火蔓延。
薄晏北墨色瞳孔深深一陣,他捲起冰冷的唇角,對著蘇念身後的男人揮出了拳頭。
許景遇的身手不及薄晏北,躲閃不及只能狠狠地挨了一下,他身子向後大步的退後好幾步才穩住身子。
男人的身影向前一掠,便向著毫無還手之力的許景遇衝過去,一拳向著他的胸口揮去。
蘇念驀的瞪大眼睛,她伸手抱住薄晏北的腰,整個人被他拖了好幾步,她腳一斜沒站穩,砰的一聲跌倒在地上,環抱著他腰的兩隻手順勢抱住了他的腳踝。
許景遇只單單的是個律師而已,並沒有學過武術,更及不上在特種兵部隊呆過的薄晏北。
薄晏北這一拳過去,許景遇還不得被他打死。
他的黑眸布滿怒意,緩慢的回頭垂眸,薄唇死死地綳成一條直線。
「你再這樣,我就弄死他。」她越是維護許景遇,他就越想弄死許景遇,他厭煩透了這種感覺。
「薄晏北,你除了威脅暴力你還會什麼。」蘇念疼的眼角流下了眼淚,聲音倔強,她決不能讓他碰許景遇一個手指頭。
「蒙賀,進來。」
他冷笑,俯身把蘇念拎了起來。
許景遇剛要上前,從門口掠過來的一個年輕身影便困住許景遇的兩隻手臂拖到了後面。
蒙賀站在門外已久了,他本來是在樓下車裡呆著,誰知道竟然看到許景遇下了車上樓,這許景遇是誰啊,許離瀟的親弟弟,他家總裁在上面會小美女,這大律師該不會是來替他姐姐抓姦的吧,這麼想著他就跟上來了。
聽見薄晏北被揍的時候,他本來想伸出援手來著,可是心裡莫名的暗爽,太開心了所以躲在外面靜觀其變,但是他這麼好的身手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等蒙賀心裡納悶完了的時候,薄晏北已經帶著蘇念出去了。
他看了一眼怒髮衝冠的許景遇,眼睛眨了幾下,他手裡的人要咋辦啊,是該放手還是繼續抓著?
等時機差不多了,蒙賀鬆手,許景遇一下子衝出門往樓下追,蒙賀也跟著下去,兩個人到了樓下的時候,薄晏北早已經開車帶著人揚長而去。
蒙賀雙手叉腰,還能給他條活路不,利用完他開車就走了,他這一身儀錶堂堂的還得打車。
許景遇掏出手機,直接撥打了110。
蒙賀回頭,伸出大拇指給他點了個贊,是個爺們,還敢報警,這小舅子厲害,他家總裁還沒和他姐結婚呢,剛訂婚他就敢舉報自己姐夫婚外尋歡
來不及聽許景遇說什麼,蒙賀往大路上走,他得告訴薄晏北一下,否則到手的美嬌妻跑了可別怪他沒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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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快速的在路上飛馳,他單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抓著她的兩隻手。
不管不顧她的掙扎,帶她去了薄家。
薄晏北下車,把她扛在肩上,扛了下去,蘇念對他的後背一陣捶打,奈何男人吭都不吭,也不把她放下來。
薄晏北進門,然後把門猛地關上,走到沙發前把蘇念扔在了沙發上。
蘇念騰的站起來,一張小臉氣的通紅。
「你把我帶到這裡幹什麼。」她來的路上就知道了,這是去薄家的路,室內裝飾和五年前一樣,變都未變。
「綁架你。」薄晏北把外套脫了扔在一邊,然後不耐的解開襯衫領口。
蘇念眼神有些冷漠,她忍下心中的怒氣,知道此時和他來硬的沒什麼好處,她只能弄清楚他想幹什麼,再做打算。
「你如果不想見到我,我可以明天就離開江城。」她平息了一口幾乎咽不下去的怒氣,盡量平靜著聲音說道。
他這麼折磨她,不就是因為她回來了么,不過就是怕她如五年年那樣的糾纏她。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想見你了!」
薄晏北挽著袖口的手頓住,滿臉的陰霾,她的腦袋裡到底裝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說條件吧。」蘇念眼神淡淡,不被他的怒氣所影響,她了解薄晏北,他不會無緣無故這樣的。
薄晏北靠近蘇念,把她的身子困在他和沙發之間,他盯著她紅潤的臉蛋,眸子認真的說道:「嫁給我,蘇念,我要你嫁給我。」
蘇念承認她被嚇到了,她未曾想到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而且是說給她聽,可是蘇念不感動,一點都不感動,她真的是怕了,她清晰的記得自己好久之前多次的問他,他喜歡她么,他是不是討厭她,前者他給了否定,而後者他給了肯定。
她再也不會相信他了。
見她不回答,而是冷漠的看著他,薄晏北高大的身子一僵,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在說話的時候,蘇念靜靜地笑了,笑的明媚如紅色刺玫。
「就算我敢嫁,你敢娶么,就算我能忘記你親手毀了我的清白,你能忘記你薄家的兩條人命么。」她的眼角嘲弄,伸手推開薄晏北。
這話,直接傷到了薄晏北的痛楚,他的手死死的握成拳。
見他猶豫,蘇念眼角笑意冰涼:「何苦去考慮,反正你也不是真心要娶我,薄晏北,我多了解你啊。」
她笑的有些凄冷,他傷她一次又一次,她選擇遺忘一次又一次,如今何必留戀,忘不掉才是愚蠢。
薄家的大門砰的一聲被踹開,數十名拿著槍的警察一擁而入。
不知道哪一點的紅外線瞄準他眉間一點紅,彷彿那硃砂,美的妖冶,就如畫一般,俊朗的驚為天人。
「我敢。」他的眉間冷凝,目光直直的望著蘇念,他一動,那些警察就向前一步,步步驚心!
她的心裡彷彿團著一簇盛開的火焰,她黑白分明的水眸望著薄晏北的眼睛,唇角掀起,似是呢喃:「可是我不敢,我做不到忘記你在法庭上一字一句的控述我父親,我不敢恨你,你也別讓我恨你。」
她一步一步的後退,後退到警察的身後。
她的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轉身踉蹌的向外跑,薄晏北剛一邁步,警察蜂擁而上,把他團團圍住。
「都給我滾開。」薄晏北一腳踹開一個,他的眼神通紅一片,黑甲甲的警察制服和帽子把他的視線阻攔開來,他都看不見她了。
「薄先生,有人舉報你涉嫌綁架,請跟我們到警察局走一趟。」這江城誰人不知道薄晏北啊,尤其是做他們這行的,更是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所以對他自然禮讓三分,誰也沒有動手。
薄晏北轉身,冷冷的笑,他推開圍在他身後的警察,然後坐在了沙發上。
「涉嫌綁架?」他的眼神暗著,冷漠的掃過剛才說話的那個警察。
「請薄先生你合作。」為首的警察話語有些底氣不足,這情況和他來前預料的明顯不一樣。
「好,你搜吧,搜到了死的是我,搜不到,死的就是你。」他的臉上陰鶩,一雙沉著的眸子似乎是啐了冰一般的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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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天氣突然陰了下來,淅淅瀝瀝的開始下了秋雨。
黎家門外,跪著一個女人,她穿的單薄,纖瘦的身子在瑟寒的秋雨中瑟瑟發抖,臉色蒼白的如同紙片人一樣,一張美麗的面孔毫無生氣,看起來有些可憐。
屋內與外面的天氣截然不同。
二樓的窗戶前,站著一身清冷的男人,他的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兩隻胳膊隨意的垂在身側,他的目光緊緊,緊緊的盯著跪在外面被淋得透徹的女人。
他說如果她在外面跪兩天,他就見她,誰知道她真的一跪不起。
喬思雨捂住嘴咳了兩聲,雨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流下,她累的有些睜不開眼睛。
孟黛清和黎母坐在蘇家客廳說話,黎母望了一眼外面的天氣,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不知道她還在不在外面。」
孟黛清抬起頭,目光有些好奇,她把手中的瓜子放下,問道:「我來的時候看見外面跪著一個女孩子,她是?」
「我女兒。」黎母抿了抿唇,眼角有些傷感,旋即看孟黛清疑惑的神情補充道:「乾女兒。」
喬思雨在五歲的時候被黎家領回家,她的父親早早的就去世了,她的母親把她拋下,黎家見她可憐,便帶回了家,因為孩子執意,所以沒有領養她,只當做是女兒養著,她還是姓喬。
本來一切都好好地,誰知道有一天,黎母發現,她這個乾女兒和她兒子之間的關係有些不正常。
黎千城從小時候就不太喜歡喬思雨,沒少折騰了她,比如上學的書包向來都是喬思雨給他背著的,他在班級所有的值日都是她做的,還有他出去玩遊戲,她要負責幫他撒謊和放風,黎千城那些年就把喬思雨當做一個可以供他使喚的小丫頭一樣看待,從來不承認她是他妹妹,在外就裝作不認識她。
只是後來黎千城發現喬思雨和黎子商走的非常近,似乎特別親近,比跟他要親近的許多。
喬思雨身子晃了晃,她的嗓子如火燒一樣難受的要死,她捂住脖子,呼吸有些困難。
「千城,千城你出來見見我。」她的嗓音沙啞,幾乎發不出聲音,黎千城又怎麼可能會聽得到。
天空轟隆一聲,似乎是要下暴雨的架勢,外面的風雨更大了,喬思雨幾乎堅持不住,她手扶在地上,堅持著要站起來。
她深知不能倒下,跪的太久,連腳都麻了,她一個不穩摔在了地上,泥水濺了她一臉,她的樣子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喬思雨拿手擦去臉上的雨水,可是越擦越臟,頭髮濕噠噠的垂在肩膀上,她隱忍的哭出聲,緩慢的爬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到門口,伸手死命的按著命令,她但凡,但凡有一點辦法,她都不會來這裡找他。
「千城,你出來見見我,我求你了。」她的手下滑,使勁兒的拍著大門,這聲音在雨中聲聲作響,還是黎母先受不了了,她那把傘出門。
門一開,喬思雨殷切的目光中帶著苦楚,見到是厘黎母來了之後眼神一愣和茫然。
「乾媽……」
「你走吧。」黎母的表情不太好,她心底是抵觸喬思雨來的,她來了,就麻煩了,否則當初她也不會給她那麼一大筆錢讓她走。
「乾媽,你讓我見千城一面,我真的有急事,我發誓,千城幫了我之後我就再也不會見他了,再也不會了,乾媽我求求你讓我進去吧。」喬思雨的身子抖得跟篩子一樣。
黎母垂眸,眼神複雜:「你還想要多少?」
幫忙還是要錢?
「我不要錢,我不要錢。」喬思雨猛地搖頭,現在錢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張張的廢紙,沒有命哪來的命花。
「拿著傘走吧,八年前我就和你說過,你和千城是不可能的。」黎母把傘遞給喬思雨,轉身就要關門。
喬思雨瞪大眼睛,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趁門還沒關上的空擋她沖了進去,黎母一個詫異,等想攔住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衝進了屋子。
突然衝進來的泥人嚇了孟黛清一跳,喬思雨沒有停留,直接沖向了二樓,她伸手推開黎千城的房門,那一瞬間,才抽離了力氣。
她的身子踉蹌,抬起眸,發現他正冷冷的看著她,那目光毫無人情冷暖,看到她膽戰心驚,以前的黎千城雖然喜歡開她玩笑,可是他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冷傲的像個沒有感情的動物。
「你臟不臟。」黎千城眼神一皺,喬思雨渾身是泥水,身上的泥水不斷地滴向地板上。
她都忘了什麼叫羞恥,什麼叫局促,她只知道只可能這是見到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千城,你……」
「別叫我名字。」黎千城眼神帶著濃濃的厭惡,是他給了她什麼錯覺,讓她覺得有機可乘了么。
喬思雨眼神怔了怔,聲音顫抖的改了口。
「二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喬思雨一下子跪了下來,膝蓋砰的一聲磕在地上。
她的眼中乞求,渾身都布滿了絕望,如果不是走到再也不能走的境地,她不會來求他的。
黎千城唇角諷刺的勾起,救她的孩子?
「你讓我救你和別人生的野種,你好不好笑?!」他冷冷的笑了兩聲,一雙俊眸全是冷冽。
「小戍不是野種,小戍是你的兒子,二少,他是你的兒子。」
喬思雨沒辦法了,她本想就這麼瞞下去。
黎千城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他邁著步子走過來,然後蹲下身子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唇角捲起一抹譏諷:「別什麼臟帽子都往我頭上扣,五年前不是驗過了么,我倒是想看看你還能跟我撒什麼謊.」
五年前,他和蘇念假交往的時候,喬思雨來找過他,那時候他給了她足足一千萬,後來他發現她有個孩子,心裡也不確定所以偷著做了親子鑒定,可是事實證明那孩子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現在這是怎麼了,她到這裡來喊他救人。
「你有沒有點醫學常識,你說我是孩子的父親沒用,我不知道你兒子得的什麼病,可是和我扯不上半點關係,趁我沒把你丟出去之前自己滾。」
他的眼中充滿拒絕,喬思雨眼中被淚水蓄滿。
「二少,只要你去了,配型不成功我就讓你走,並且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你真貴,我黎千城的血是你想要就想要的?」他冷冷的笑,越發的厭惡眼前的女人。
「我求你。」喬思雨低頭給黎千城磕了一個頭,聲音悶響,用盡了力氣。
黎千城目光凝住,他唇角掀起,揚起一抹笑意:「你該不會以為我現在有什麼變化吧,實話告訴你,直到今天我也不想接手公司,除了我黎二少的名銜在外,我黎千城還是沒有錢。」
八年前,她不就是為了錢才不要他的么,誰叫他當初連五百萬都沒有呢。
跪在地上的女人沒說話,黎千城低眸見她依舊維持著磕頭的姿勢,他擰眉,還跪上癮了是吧。
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女人直接橫著倒了下去,蒼白的臉上逐漸渡上嫣紅的色澤。
他的心裡有些慌,他俯身把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瞬間床單就沾染了一大片泥色。
「喬思雨,你別裝了。」他的手拍打著她的臉,她除了滿臉的痛苦之外沒什麼動靜。
黎母從門外進來,黎千城回頭,瞬間綳直了身子。
「千城,你送她去醫院,交完費用就回來。」黎母的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的女人,目光淡漠。
黎千城手指握成拳,他俊朗的眉頭擰起,走到床邊把她抱在懷裡抱下了樓,她渾身濕涼,身子卻滾燙的厲害。
他把她放在了車後面的座位上,然後打開車門上了主駕駛,車子駛離黎家,他的眉頭鎖著,把車開去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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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都離開后,薄家恢復了一片寂靜,蒙賀站在薄晏北兩步遠的地方,一句話都不敢吭。
實在是因為總裁的臉色現在太差了。
驀的,薄晏北睜開眼睛,然後起身拿起衣服往外走,蒙賀只的認命的跟上,外面還下著雨呢,總裁這是想去哪啊,他真是他的祖宗。
薄晏北打開車後門,然後坐了進去,蒙賀動作也不慢。
「總裁,去哪?」蒙賀小心的問。
「蘇家。」他聲音沉沉的開口,蒙賀有定摸不著北,現在哪裡還有蘇家了,就在他疑惑的時候,旋即聽薄晏北補充道:「秋安路蘇家。」
蒙賀這回明白了,發動引擎,車輪子周邊水花四濺,若是有行人的話指定能濺過路人一褲子水。
薄晏北的目光看向窗外,幽深的目光中沾染了一抹寒氣。
「蒙賀,給我查,她這五年在什麼地方都做了些什麼。」
她這幾年的生活沒有他的參與,他也從未參與進去,她的那些話讓他不確定了。
「我知道了。」蒙賀答應下來,專心致志的開著車。
秋安路半個小時后才到,薄晏北下了車,蒙賀快速的下車給薄晏北撐上傘。
「也是奇怪,要說這蘇家房子不是早就賣出去了么,怎麼會沒有人住呢?」
蒙賀對於這些多少是知道些的,當年蘇家蘇向南倒下,財產被封,家裡哪裡還有錢,聽說孟黛清為了生活所以狠心把房子賣了,據說賣房子的錢才六位數。
薄晏北眉角冷凝,他開了門走進院子,這個地方,他是在前一任的屋主手裡買的。
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要買下來,門鎖也不換,大門也不鎖,就連那個鑰匙也放在那裡不動,以前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那麼做,他現在才清楚,無非是怕哪一天蘇念突然回來,怕她沒地方去,還進不去家。
裡面的傢具當時被搬得一空,他以前來過好多次,所以幾乎按記憶中的原樣布置了,還買回了蘇家被帶走的傢具。
對了,鑰匙呢,薄晏北突然轉頭邁步走向那顆唯一的一顆合歡樹下而後蹲下,蒙賀跟上,把傘撐在他的頭上。
他修長的手指在土上面翻來翻去,可是什麼東西也沒翻出來。
他起身四處的看,蒙賀撐著的傘已經快遮不住他了。
「總裁,你在找什麼,我幫你找。」蒙賀有些著急。
薄晏北一把掀開頭頂上礙事的傘,把蒙賀丟在一邊,自己向前去找。
狂風驟雨拍打在他堅毅的身上,男人側輪廓如刀削一般的冷酷深刻。
終於,在好遠的地方找到了,他蹲下身子,把幾乎被泥埋起來的鑰匙扒了出來,上面已經生了銹。
蒙賀追過來,看到他手裡的東西不說話了,他從薄家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找一把長銹的鑰匙?
薄晏北目光凝住,他的手掌心攤著,鑰匙在他的掌心安靜的躺著,他的薄唇繃緊成一條線,男人起身走到合歡樹下,在原位置上把土扒開,然後把鑰匙放了進去。
他起身,頭髮已經被雨水打濕,肩膀上也都被淋濕了,蒙賀站在他的身邊一言不發,他好像有些明白,總裁與蘇家之間倒像是有什麼難以割捨的事情一樣。
「走吧。」薄晏北眉眼間毫無表情,轉身向外走去。
可是我不敢,我做不到忘記你在法庭上一字一句的控述我父親,我不敢恨你,你也別讓我恨你。
蘇念的話一遍一遍的在他的腦海中纏繞,一刻也不停歇,男人的心口彷彿被人用刀子割開一樣,沙沙的生疼。
有些疤痕,落在心裡就好不了了,每次血液滾動都將是一番的難捨難熬。
他擰眉,手指抓住心口的位置,不知道為何,這裡悶得如同要窒息一般。
手機鈴聲響起,他垂眸,目光落在屏幕上。
他的身子渾然一顫,然後伸手接起。
「蒙賀,去醫院。」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薄晏北的情緒突然就失控了,蒙賀知道他的意思,車速加快,到前面的路口掉頭。
醫院內的重症VIP房,聚集了數十名的醫生,床上原本昏迷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渾身抽搐,整個身子都蜷縮起來,薄老太太在病房外哭的泣不成聲。
薄晏北到的時候,醫生正在裡面急救,他走到薄老太太身邊,表情肅然,心裡是從未有過的忐忑。
哪怕他的父親就這兒躺著一輩子,他也不想他死。
薄老太太看見薄晏北之後,一拐杖就打在了他的肩膀上,薄晏北躲都沒躲。
「你看看,你父親現在這個樣子,你還去跟蘇家的丫頭廝混。」她的聲音沙啞,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她知道他天天往蘇家現在住的地方跑,她本來想著沒什麼,可是今天警察都去了他家了,說是綁架人家姑娘。
薄晏北沒說話,目光落在病房內。
「你要是還自認你是薄家的孩子,你就馬上和許離瀟結婚,馬上斷絕和蘇念來往!」
薄老太太儼然情緒激動,淚眼綿綿的拿著拐杖的手抖的厲害。
薄晏北眉眼倔強,沒有回答薄老太太的話,老太太真是氣急眼了,她舉起拐杖就往他的後背上抽。
他咬著牙,似乎渾然不覺一般,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病房內的男人。
那個在他的記憶中鐵血一般的支撐著天的男人此刻咿咿呀呀的在痛苦的喊,而醫生四處摁著他的四肢。
薄晏北快步的走進去,薄老太太的拐杖落了個空,裡面的男人額頭上滿是汗,一張臉蒼白蒼白的沒有血色。
「蘇牧,蘇……」他的面色痛苦,咬著牙喊著這幾個字,而薄晏北聽到,臉色都變了。
在父親沒說話之前,過去的這些年,他從未完全相信蘇家爺爺蓄謀撞人,如今父親臉上痛苦的喊著他的名字,是該有多恨,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他都沒放下。
薄晏北的臉上如同蒙上了一層寒冰,蘇家,蘇家!
他的手指緊緊地握緊,臉上目光煞然,如同來自地獄的使者一樣。
薄晏北轉身出去,準備離開,蒙賀一見,攔都攔不住,他走到樓下,直接打卡主駕駛旁邊的門坐了進去,沒等蒙賀上來,便開動了車快速的離開。
車子一路狂飆,男人的臉色難看到極致,他一路開去了原本的蘇家。
大雨瓢破,秋風蕭瑟,他下車,任由風雨在他臉上拍打,卻充耳不聞,鑰匙被他從樹下扒了出來,握緊在他的手裡,尖銳的鑰匙尖割破了他的手掌心,他緊緊地攥著走到門口把鑰匙***鎖孔打開了門。
他哐的一聲把門甩開,他大步的走進屋子,握成拳頭的手猛烈的顫抖,他拿起放在一邊的棒球棍,然後拖著向前面走。
他舉起棒球棍往茶几上砸去,男人力氣之大,玻璃所制的茶几瞬間碎片四濺,甚至有一片從他的手背上擦過,割出了血。
他如同瘋了一樣,一張俊臉滿是冷冽,沙發都被他掀翻,一腳一腳狠狠地踩了下去,沒一會,精心布置過幾乎被還原的客廳狼藉一片。
他拖著棍子去了二樓,踹開原本蘇念所住的房門,他的目光冷冷的掃視了裡面一圈,唇角邪氣的勾起,那笑意,冰冷的蜇人。
手裡的棒球棍被他扔出去,窗戶上的玻璃應聲而碎,風夾雜著雨呼呼的就吹了進來,室內的溫度一下子變降了下去。
「薄晏北……」身後傳來一陣不可置信的女人聲音,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神中劃過戾氣,他轉身,目光譏諷。
「你他媽的混蛋。」蘇念險些哭出來。
他掀起唇角冷冷的笑,目光一片冷然,他就站在那裡,目光沉沉的看著蘇念。
她不是跑了么,現在怎麼敢又站在他的身邊來。
蘇念沒處去,又怕母親回家看見她的樣子擔心所以才來這裡的,可是來到這裡他看到了什麼,大門開著,屋門開著,裡面是砸東西的聲音。
「我的房子我隨便砸,你管的著么。」他的唇角冷冷的掀起,字字咬緊牙根。
他走到門口,推開蘇念走了出去,樓下茶几的碎裂處,他撿起一個打火機。
蘇念踉踉蹌蹌的跟了下來,腳踝腫的幾乎無法好好走路。
見他手裡拿著打火機,蘇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顯然,她想的和薄晏北想的是一致的,因為他給蒙賀打了個電話,讓他帶四桶油過來。
蘇念緊張的無法說話,她只的走到薄晏北的身邊,她忍住眼淚,目光緊緊地盯著他因為發怒而黑沉一片的臉龐。
「薄晏北,我錯了,你別燒房子好不好。」這是她家唯一的念想和回憶了,她本來想著有錢了就買回來。
她的低聲下氣反而沒讓他的心裡平靜下來,而是越加的怒氣上涌。
「蘇念,你當你是誰。」他盯著她的眼神極其幽冷。
蘇念心裡一怔,她驀的就想起薄晏北先前的提議,她閉了閉眼,似乎像是下了大決定一般,聲音顫抖的說道:「我嫁,我嫁給你還不行么。」
薄晏北瞳孔猛地收縮,他手裡的打火機被他攥的發緊。
「我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蘇念此時再說這個已經晚了。
「你難道不能放下么!你到底想做到什麼程度才肯放過我們。」她的一輩子就都讓他給毀了,可是她選擇忍著,因為她也怕他欠他的。
「兩條人命一個昏迷二十五年還未醒過來,現在生命岌岌可危的我父親你要拿什麼來償還。」
薄晏北冷笑出聲:「蘇念,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父親貪污我沒一句在污衊他,他坐牢是罪有應得,這就叫不放過?」
他是還沒開始呢!
薄晏北的眼中是驚濤的駭意,好一句你不能放下,好一句你要做到什麼程度。
「你有什麼證據是我爺爺做的?」蘇念猛地抬起頭來,清澈的目光看著他的眼睛,他恨,就恨一個虛有的名頭。
所有人都說她爺爺是那個把他家人送去醫院那個,結果到頭來卻種下這麼一頭惡果,到底問題出在哪裡,蘇念不知道,她也無從知道。
「證據?!」薄晏北冷冷的笑,唇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蒙賀來的時候,就見兩人劍拔弩張,他的手裡拎了兩桶油,目光有些凝重,看這樣子也知道總裁發怒了。
「總裁。」蒙賀目光沉沉,看了兩人一眼,薄晏北回頭,周身都是駭然之氣,他心知好像不該買油過來。
「給我抓住她。」他黑色的眸中如同暗夜的暴風雨,來的飛快又猛烈。
蒙賀把油放下,照做去把蘇念困住。
蘇念瞪大了眼睛,她的身子一片僵硬,旋即而來的就是猛烈的掙扎,他是真要燒么。
「薄晏北,你敢!」她嘶吼出聲,因為太過生氣周身都在顫抖。
「我敢。」薄晏北冷冷的笑,這兩個字砸在蘇念的腦海中,她的心狠狠地疼,這就是她愛的男人啊,這就是直到現在她從未忘過的男人啊。
有的人把心都掏給你了,你卻假裝沒看見,因為你不喜歡;有的人把你的心都掏了;你還假裝不疼;因為你愛。
蘇念嗓子眼一片澀然,她哭都不知道怎麼哭,就算是五年前那種絕望的時刻,她都以為那就是終點了,可是她沒想到如今,如今她和他竟然會有這樣的時刻,徹底的即將走向兩頭的極端點,無法回頭,再也無法回頭。
「就算我敢嫁,你敢娶么,就算我能忘記你親手毀了我的清白,你能忘記你薄家的兩條人命么。」
「我敢。」
他的話彷彿就在耳邊,明明是兩個相同的字,卻分別讓她置身於不同的煉獄,蘇念的心彷彿要停跳一樣,疼的要死,到底僅僅幾個小時,他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怎麼會突然又變得如此,她真的後悔,回來這裡。
她親眼看著薄晏北把油倒在被掀翻的沙發上,一旁的地板上,還有書架上,她掙扎著,可是卻毫無反手之力。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她聲音哭的沙啞,蒙賀在身後落得不忍,可是卻沒法鬆手,蘇念堅硬的牙齒把唇角都咬出血來,眼神里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暗下去,那油就如同澆在她心裡一樣,如此的煎熬。
薄晏北把油桶扔在一邊的地上,他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他真是可笑,就在幾個小時前他竟然還說過要她嫁給他,她那麼維護別的男人,心裡可曾有他一分一毫,哪怕有,也不會時時刻刻都想著別人。
打火機再次打著火,那焰火在他漆黑的眼中一亮一亮的,團團的炎黃色簇在他的眸中央,這個時刻的男人,連他自己都陌生,他的黑眸冷冽,漸漸地映起決然的顏色,他伸出手大力的把打火機甩了出去,它落地的那一剎那,這個歷經百年的房子瞬間被點燃,火勢從地板上一路殺了過來,薄晏北就站在那裡,眼神冷凝,心中毫無憐憫。
蘇念嗚嗚的哭著,要問之前蘇念恨過薄晏北嗎?
她可以肯定的回答,沒有,她發誓她從未恨過他。
可是現在,她的滿心滿眼都是滔天的恨意,薄晏北,她要如何讓他也嘗嘗這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卻毫無辦法的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她要如何做,才能讓他後悔,她到底要如何做!
薄晏北離開,蒙賀鬆了手,這大火蔓延,蘇念不跑,她的身子快速的沖向了廚房,去找水,水一盆一盆的往火上澆,可是火苗卻一絲不減,蔓延的飛快,幾乎把她堵截在那裡面。
「小念,你出來。」許景遇沖了進來,滔天的火勢讓他紅了眼睛。
蘇念絕望的哭出聲,她蹲在廚房裡,知道救不過來了。
許景遇快速的跑了過來,把蘇念抱在懷裡,帶著她向外跑,他的眼神冷成一片,那個男人傷害了她。
然而,這並不是終結,許景遇抱著蘇念出去后,就在蘇家別墅的後面,那棟古老的祠堂竟然出了黑沉的煙霧。
蘇念的目光如死灰一般的望過去,她掙扎著從他的懷中下來,踉踉蹌蹌的往祠堂那邊跑。
就幾百步的距離,彷彿隔了一個世界,蘇念到的時候,就見薄晏北背對著她站著,而蘇家的祠堂里傳出陣陣濃煙,蘇念臉上幾乎沒有表情了。
「薄晏北,我恨你。」她的身子摔在地上,眼中絕望,他怎麼敢,他怎麼敢燒了祠堂,他怎麼敢!
男人回身,陣陣冷笑:恨他么?好,那就恨吧,誰也別忘了誰。
許景遇的拳頭握緊,他上前把蘇念扶了起來,他的目光冰冷的看著薄晏北的背影,一直知道他心狠,卻沒想到會無情到這個地步。
四個人就這麼站在雨中,任由雨水沖刷,天空中灰濛濛的似乎再也不會有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