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就這麽舍不得我
蘇蓉還在盡量保持微笑，敲敲我的桌子：“唐重，少在這兒跟我嘻嘻哈哈的，最後一次提醒你，中午午休的時候，到我辦公室來找我，過了時間，我就直接給你媽打電話了。”
我選擇了沉默。
正好這個時候上課鈴聲響起，這節課並不是蘇蓉的，她隻好多看了我兩眼不甘不願地走了。我坐在位置上，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糾結——不想讓我媽知道我在學校的事兒，也不想再被她關起來。
於是我就這麽很沒有骨氣地在午休時間去了蘇蓉辦公室，因為是雜物室翻新的辦公室，所以裏麵空間很小，也暫時隻有蘇蓉一個老師。好像聽說還是蘇蓉主動提出要搬過來辦公的，因為她覺得班主任應該跟班上保持親密距離，就從二教學樓搬到了我們班所在的樓層。
感覺就是多了個自動監視器在身邊。
我去的時候蘇蓉正在寫什麽規劃之類的表格，看到我來了，立馬把筆放下：“隨便抽跟凳子坐著說。”
“我不知道我們有什麽好說的。”
“你這什麽態度……OK，算了，我不糾正你這個問題，現在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打陳路？據我所知，他很少跟人接觸交流，不管做什麽都是一個人，性格也很溫柔，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得罪你的人。”
嗬，聽到這些話，我就會想起以前那個已經退休了的老班主任，口頭上說著什麽“人人平等”、“公平競爭”之類的屁話，實際上兩麵三刀，欺軟怕硬，隻有班上那些有權勢有背景或者是成績優異的人受了委屈才是委屈，別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大概這些老師都有這個特性。我在心裏冷笑。
“你現在這麽說，還不是因為他是我們班上僅有的幾個學霸之一？如果今天是我被打了，請問蘇老師你還會這麽熱心腸地找對方算賬嗎?”
蘇蓉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溫柔一笑做出長輩的姿勢：“你怎麽會這麽想？你們都是我的學生，在我的眼裏都是一樣的，不管是誰受了委屈我都會為他出頭。唐重，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
我冷哼一聲，沒再繼續說話。
大概她會覺得這是小孩子的別扭，所以沒放在心上，繼續說：“老師知道，你家庭情況特殊，成長的過程中難免會有更多的性格缺陷，但是這些都不能成為你墮落的理由，我好不容易才在校長麵前保住了你的學籍，你就不能給我掙點氣，別一天到晚給我惹事兒嗎？”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我是很不屑的態度，聽到後半句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我跟葛大寶的恩怨，怎麽又變成是她為我保住了學籍？
這個恩情來得勉強了吧。
我自以為看破了蘇蓉的“偽善”和謊言，冷笑著說：“老師就這麽舍不得我被開除？”
“唐重。”她變得語重心長，“我在校長麵前承諾了，隻要你高三這一年不犯事兒就好，要是你再犯，我就跟你一起離開學校。我不希望我的學生親自給我打臉，你懂嗎？”
說到這裏，她情緒似乎低落了不少。
這會兒我笑不出來了，原來蘇蓉還真的為我不要被開除做了不小的努力。我才不會承認，這一刻，心裏麵有種名為感動的暖流在緩緩流動著，隻是這一丁點的感動並不能將我“感化”，而事實上，我仍舊不認為自己哪裏做得不對。
葛大寶也好，書呆子也好，我都沒有打錯了人，也不後悔打了他們。
但似乎我的理念跟這個學校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在指責我做錯了，隻有我不這麽認為。都是學生之間的私人恩怨，卻總有人轉身就向學校和老師告狀，這種行為在我看來才最令人不齒和惡心。
隻是蘇蓉的行為，值得我感動兩秒。
被教育了大半個小時，我感覺自己快要被教化了，蘇蓉的溫柔臉似乎也有那麽一點點不順眼的時候，她終於停止了囉嗦，把剛剛的表格交到我的手裏：“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咱們班上的紀律委員，每天都必須來上晚自習，這是你每天需要做的事情，還有這些考勤表，全帶走。”
“我不做。”
當班委就意味著被束縛，我又不傻。
“你必須做。”蘇蓉伸手抓著我的手，然後把表格塞進我手裏，然後跟哄小學生似的摸摸我腦袋，“這是給你的懲罰，要不然我現在就打電話把這事兒告訴你媽，然後我再去做一次家訪。你看著辦。”
臥槽。無數匹草泥馬呼嘯而過之後，我認命地抓緊了考勤表。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我刻意狠狠甩上門，顯得自己氣勢十足。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我還是成為了紀律委員，而每晚自願來不來的晚自習我也必須來。
這都是什麽破規定啊。我坐在位置上麵，無比鬱悶地看著已經被我揉成了一團的考勤表，滿臉寫著“生人勿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忽然計上心頭，一巴掌拍在課桌上：“有了！”
“這位同學，想回答問題也不用不著這麽激動。”張老頭手裏拿著粉筆，回過頭來衝我一笑，“我題目都還沒寫完，你就有答案了？”
“沒有。”
“沒有就跟我滾出去，我的課你也不用聽了，到走廊上站著！”
“好。”
我就這麽幹脆地走出了教室，看張老頭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還挺有意思。隔壁班是英語課，正朗聲齊讀，聲音亂七八糟的聽著就讓人覺得難受，我正好在他們後門的位置就支了個腦袋過去瞧瞧。
這一瞧不要緊，居然讓我看到了之前在校門口朝周靚影潑水的人。
不知道她怎麽忽然站起來，然後跟老師說了點什麽就走出了教室，特意走到我身邊：“喲，小白臉兒，你這是幹嘛？”
……
然而我並不想跟她搭話。
“罰站？你可真慫，周靚影最近的品位也是夠低的，看得上你這宗貨色，也難怪，反正她自己也不是什麽好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