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此生，一個足矣
對於陌陌湊熱鬧的舉動，雲以晏卻完全不以為忤，反倒深以為然。
對於小傢伙提出的意見，竟然還豎起了拇指。然後，竟真的按照他的意見，對著傾玖單膝下跪。
明明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傾玖卻渾身一怔。
他的身體挺得筆直，他的膝蓋卻屈得硬挺。
這般鄭重其事，這般凝聚了所有的心力恧。
彷彿，等待了千年，只為這一世擦肩，一次下跪，一次求婚。
陌陌瞧見這樣的鏡頭畫面，立刻便深感自己的功勞，也意識到自己的任務重大，忙幫著吆喝起來溲。
他這般一吆喝，原本回自己房間去休息的劉媽聽到響動，只穿著一件睡衣便走了出來。
「陌陌，發生什麼事了？」
隔著門聽不清小傢伙在吆喝些什麼，劉媽有些擔心，深怕當初小傢伙受爆炸影響的後遺症又犯了，急急忙忙地趕了出來。
「劉媽媽，我沒事。爹地在向傾小玖求婚呢。傾小玖傲嬌的吧，居然還不肯讓爹地戴上戒指。」
陌陌見有人撐腰了，忙開始告狀，數落起傾玖的不是。
這主意是他出的，爹地因為自己的建議而單膝下跪求婚了，結果傾小玖完全就不將他的建議放在眼裡。
這不是看不起他嗎？
陌陌一解釋，劉媽再瞧著客廳里猶如靜止的畫面，即刻便明白過來了。活了大半輩子，這還是她第一次瞧見如此的場面。說真的，老臉上竟有點泛酸。
她是看著傾玖長大的，這孩子不容易。
小的時候就沒了媽，沒少被同齡的孩子欺負。
所以小的時候，傾光宗既當爹又當媽，這孩子便格外依賴自己的老爹。
傾玖對她老爹，是真的依賴且敬愛的。即使在她無意中瞧見了傾光宗藏起來的親子鑒定書後知曉他在外頭和別的女人有了一個私生女，她也企圖將這件事默默承受，逐漸接受這個私生女。
劉媽一直都知道，這孩子心裡頭苦。
為了自己的老爹，努力接受一個同父異母的妹妹。
為了自己的老爹，甚至每次都希望老爹早早給自己找另一伴，晚年不再那麼凄涼。
為了自己的老爹，甚至屢屢出借自己的男友給同父異母的妹妹，鬧得最後男友就這樣沒了……
這輩子，劉媽最希望的事，便只有兩件了。
第一、是傾光宗可以老來有個伴，別再讓傾玖擔心。
第二、則是看著傾玖風風光光地出嫁。
傾玖當初結婚的事情是瞞著家裡的，所以當突然有一日知曉她早就秘密結婚了時，劉媽是欣慰的。尤其這個結婚對象，還是傾玖的初戀，是她一直以來便愛著的人。
她想著，這相愛的婚姻，總比不愛的婚姻幸福多了。
她是真的謝天謝地謝菩薩，還特地去廟裡面還願來著。
只不過，她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場婚姻，在公布之後不久，便以離婚收場。
甚至，還牽扯到了無辜的孩子。
究其原因，居然又跟沈憐伊有關……
如果說當初對沈憐伊劉媽是有著一定的同情在裡頭，所以對她也是算是畢恭畢敬的。
如今，她則再也同情不起來。
那般毫無廉恥的女人，她如果可能，當真是想要好好罵醒傾光宗，當初怎麼就去干下這種事，生下這麼一個見不得光的女兒呢？
生下來的私生女性子好人見人愛倒也罷了，可現在幾乎到了人盡可夫的地步，人人喊打，這劣跡斑斑，實在是讓人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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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玖，你好意思讓人家雲先生就這麼一直跪下去？你這個當事人好意思，我這個旁觀者都心疼他了。你呀，可別再做傻事，讓我和你老爹操心了。更加別讓陌陌傷心。」
劉媽開口，已經走了過去，和陌陌一起，站在旁邊，當起了雲以晏的後援團。
這三面夾擊，傾玖的臉竟猶如火燒。
戒指，雲以晏可以選擇強硬的態度強行將它套到傾玖的無名指上。
可那些，自然不是他的本願。
勉強而來的，從來都不會是他的本願。
一如他一直以來對自己所奉行的。
一輩子，愛一個人，結一次婚，便足矣。
將心都給了那一個人，還能夠裝得下其它嗎？
此時此刻，他明白，即使傾玖真的接受了戒指，那也不過是迫於壓力罷了。
他希冀的愛，從來都不
是她的勉為其難，從來都不是她的退而求其次。
他希冀的，是她的真正放下，是她的真正對他敞開心扉。
一如那一年，他為她而來，到H大任教。
朝夕相對，企圖以此一點點靠近她。
不會過分的逾矩，卻也不會讓她過分遠離。
如今，他步步緊逼，終於將她逼到只能二選一的答案中。
是戴，還是不戴。
見著她臉上的猶豫不決以及尷尬的面色，他明白，實際上，他何嘗不是將自己給逼入了絕境呢？
人活著，簡簡單單便好。
有時候，為什麼非得如此急切地尋求一個答案呢？
為什麼非得打破固有的平衡，到最終連這唯一勉強維持著的平衡，都這樣失去了……
眸色，有些黯淡。
那張俊臉，企圖將失望與孤寂的神色遮掩。
然而，就在他選擇主動收回戒指的那一剎那，卻發現原本對準的無名指，竟然主動對準了戒指。然後，一個用力，就這般穿入其中。
那一幕，等待得太久。
等到他終於等到了，卻發現，竟是那般難以置信。
甚至於，那明明很快的一個動作，他卻猶如出現了幻覺，在自己的眼前，動作被一點點放慢，整個大腦細胞，彷彿都在發生著顛覆性的變化。
充斥著的，便唯有那個，戒指被女主人主動戴上左手無名指的畫面。
一遍遍，緩慢播放。
一遍遍，充斥腦中。
一遍遍，可入骨髓。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起來？打算就這樣一直跪下去？」傾光宗的聲音驀地響起，他竟是不知何時早就來到了客廳內。
聲音帶著強硬，可臉色，卻緩和得讓人動容。
他走上前去，將人給拉了起來。
隨即，又看向傾玖：「老爹這一輩子做生意，除了當年爆發的時候成功過。這接下來的將近三十年時間，都是失敗的。臨了臨了，才爆發出了那麼多問題。所以你啊，以後如果想啃老，可是指望不上了。老爹只能將你賤///賣給雲以晏了。你啊，就安心被老爹賣了吧。他的能力，以後供你吃喝不成問題，供陌陌這孩子吃喝拉撒睡更加不成問題。當然，你們可不能不管老爹和你劉媽。我和你劉媽的吃喝問題，你也得拉著雲以晏管起來。」
蒼老的臉上有著感動，老眼中，似有晶瑩淌過。
他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這個女兒。
明明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而且還是孩子的媽。
可他，就是放心不下她。
她的脾氣像極了他。
一根筋到底。
傻傻的，認準了一件事，便執拗得厲害。
當年，他即使知曉了黎辛有了喜歡的人，還是遵從兩家長輩們的意願，娶了她。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怨著他的。
所幸後來，傾玖的出世，讓他們的家不再灰暗。
讓黎辛不再只有愁緒。
對於這個女兒，他怎麼可能不愛呢？他恨不得掏心窩子，將自己的所有都掏給她。
多年前那個夜晚，外頭雷雨交加，傾玖失魂落魄地回來，揪著他的袖子執著地尋求一個答案：「老爹，如果你有兩個女兒，兩個女兒都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你會選擇讓哪個女兒幸福？」
當時的他渾身一凜，原本正要數落她怎麼將自己弄成這副狼狽的模樣，頓時說不出半句。
良久，久到傾玖發上衣服上的水將所站的地方全部沾濕，他才彷彿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沒有這個如果，我永遠都只有你一個女兒。」
都有了她了，他怎麼可能還會奢望再來一個女兒呢？
他就是他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明天，所有的幸福。
他的開心果，他的小公主。
他恨不得將全天底下所有他能夠擁有的都給予她……
那會兒的傾玖，自然是不會明白他的情緒的。
他全部的黑暗，都是由她為他驅散。
他全部的光明，都是由她開始為他帶來。
他的小公主，他最愛的女兒。
此生，一個足矣。
他怎麼還敢奢望更多？
如今，他的閨女，戴上了那個一直愛著她追在她身後的男人的戒指。
他竟感慨萬千。
如果，幸福允許定格。
那麼，他希望，永遠定格在此處。
有他的外孫，有他的女兒，有他最珍視的一家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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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玖就這般聽著傾光宗熱淚盈眶般半真半假的念叨，半真半假的感觸，她的眼角跟著他一熱。
將雲以晏拉起來，她一個扭頭埋到他懷裡，悶悶的聲音從他懷中傳出，卻是對傾光宗說的：「老爹，你這樣賣女兒的行徑不厚道。現在可是法/治社/會，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你這樣堂而皇之的賣女兒，可是犯/法的！」
雲以晏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輕拍著她的背：「需不需要我為你打官司？」
「不要！你出手，我老爹豈不是真的被送進牢？我可還指望著孝順他看著他長命百歲呢。」
那聲音，竟有點像彆扭的小女生，在對著自己的父親，對著自己喜愛的人，撒著嬌。
雲以晏與傾老爹互望一眼，彼此心領神會。
「好，那就不打官司，讓你好好孝順著他。」
陌陌在旁邊看得直起雞皮疙瘩：「傾小玖，你到底幾歲了啊，我怎麼聽得那話該我說才對啊。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撒嬌不該是小孩子的專利嗎？
可他，自然是忘記了。
撒嬌，是女人的專利。
「陌陌小朋友，從明天起，杜絕你再去幼稚園上課！」一個不高興，便是傾玖對他實施的懲罰。
「憑什麼！」
如果是最開始，陌陌當然是最希望如此了。那麼幼稚的地方，那麼幼稚的老師，那麼幼稚的其她孩子，那麼幼稚的遊戲，他真的是煩透了。
可是現在……
那兒有他的妹妹呢。
他可喜歡他的妹妹了呢。
他可是要每天都陪著妹妹的……
所以，他堅決不能同意傾小玖如此不顧及他感受的不合理條款。
「憑你居然敢取笑你老娘！」不怒而威，傾玖的聲音依舊是從雲以晏的胸膛處發出。
*
傾玖自然是不會真的不會陌陌去幼稚園上學的。
如果說，陌陌是不捨得楠楠，她又何嘗捨得？
自從何瑾朔娶了沈憐伊，她每天都提心弔膽。
總覺得沈憐伊會虐待楠楠。
一想到楠楠叫沈憐伊媽咪，一想到沈憐伊因為楠楠有可能是她的孩子而將對她的恨加諸到孩子身上，她便恨不得將楠楠給帶走。
可她，卻早就失去了這個資格。
是她當初，拒絕相信何瑾朔做的親子鑒定。
拒絕接受楠楠是她孩子的事實。
現在，她有什麼資格去過問孩子的生活？
唯一能做的，便是讓陌陌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讓他盡好一個做哥哥的責任。
而她，卻無法盡一個為人母親的責任。
「以前你是非得等到所有孩子都被家長接走了才敢現身去接陌陌，只為了躲楠楠那孩子。現在你這是怎麼了？吃錯藥了？每天提早那麼久去接陌陌？生怕碰不到楠楠？見不到她一面？」
阮卿悠在和傾玖一起去接孩子放學的時候不免念叨起來。
她這段時間的日子也不好過。
雖然不再東躲西藏，可到底還是有些不太習慣面對阮風離了。
以前那自然而然的相處態度，總感覺早就變了質。
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在她和他發生了關係后，變得再也沒有以往的無拘束了。
總覺得，彷彿兩人之間隔了一層窗戶紙。
一旦這層紙被捅/破，那麼，兩人之間的衝突，便會一觸即發。
所以，她極為小心地維持著兩人之間的平衡，努力不捅/破那一層紙。還得顧慮到家裡頭太后那敏感的情緒，不讓她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勁氣息。
這段時間，她可當真是憋屈。
更加憋屈的是，太后對於她哥上次帶了未來嫂子來家裡的事情極為熱衷，催著兩人趕緊結婚。這女方肚子里孩子都有了，總得對人家負責吧？何況這女方的家境也不錯，這可算得上是門當戶對。居然還讓她多多照顧她未來嫂子，隨時隨地照顧她肚子里孩子動靜，鞍前馬後，一旦她肚子有任何閃失，便拿她是問。
天底下，有她這麼憋屈的小姑子嗎？
而身為始作俑者播/撒了種/子的人，卻逍遙自在地繼續當甩手掌柜。
美其名曰被太后壓著去談婚禮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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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傾玖聽著阮卿悠的絮絮叨叨，心知她說的
在理。
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
天底下有哪個父母，真的捨得孩子受苦？
除非，那真的是狠心的父母。
「我就想多看看楠楠，如果何瑾朔為了沈憐伊讓楠楠轉了幼稚園，那我以後見她的機會就……」
何瑾朔都趕娶惡名昭彰的沈憐伊了，那如果沈憐伊提出再也不讓楠楠見她，他鐵定會同意。屆時，她想要見楠楠一面，恐怕難上加難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何瑾朔如果真的那麼想，那他當初就不會借著讓楠楠上學的名義送她來這邊的幼稚園了。論學習環境，論師資力量，這兒的也只不過佔個中等而已。」
阮卿悠分析著，說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聽到的小道消息：「而且聽我哥和他助理的談話，近來何氏好像有大變動，也許整個管理層都會大換血。目前為了穩住何氏的股票，這消息還沒對外公布。」
何氏大變動？
傾玖詫異。
是因為何瑾朔娶了沈憐伊的緣故。
所以何氏才會有些不穩？
更換管理層？
那是得需要怎樣的大換血？
傾玖顧不得多想，幼稚園大門開了，孩子們等在門口。
楠楠，竟被何瑾朔和沈憐伊一道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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