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郭風不知道淩霜寒是怎麽勸服李佳音的，反正最後李佳音沒有再跟他發脾氣，也沒有再提這件事，仿佛已經默認了。
淩霜寒用眼神阻止了郭風想要開口詢問的打算，她岔開了話題說道：“你現在可以把你的打算說給我們聽聽了。”
郭風看著餐桌說道：“先吃飯吧，吃完了再說。”
兩女的胃口都不好，李佳音隻喝了幾口湯，而淩霜寒雖然吃了一些，可大家心情都比較壓抑，所以在撥了幾下盆子裏的食物以後，淩霜寒也放下了餐具。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郭風一個人吃。郭風倒並沒有因為兩女的注視而有任何的不適，隻是自顧自的在那吃著自己的飯。
直到幾乎將所有的飯菜都掃光以後，郭風才打了個飽嗝抹了一下嘴站起身：“好了，吃完了，我們走吧。”
淩霜寒有些詫異：“去哪？你不打算先把你的打算跟我們說一說嗎？”
“我們去趙家看看曉曦的情況，至於我的打算咱們路上說。”
淩霜寒看了一眼餐桌：“那等我把這些收拾一下。”
“反正也不回來了，收拾它幹嘛。”
淩霜寒並沒有理睬他，而是自顧自的一邊收拾餐桌一邊說道：“這就是你們男人，吃幹抹淨拍拍屁股就走人，何曾在意過我們這些女人？仿佛我們女人就是你們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一般，喜歡的時候什麽都好，稍有不順心就想一腳踢開。”
郭風神色有些尷尬：“我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淩霜寒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後抬了抬眼皮：“趙家我都住了那麽多年了，可那裏畢竟不是我的家，如果要我選擇的話，我寧願留在這裏。”
“你還是和雨萱在一起我才放心，未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你一個人住沒有人來照應肯定不行。”
“你也說了沒有人能夠知道未來會怎樣，你怎麽就能肯定我一定會不安全？”
郭風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堅定的眼神，他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這事我原本一會就是要告訴你們的，既然現在已經說起，那我就一並說了吧。你們也應該知道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類帝國都卷入了戰火之中，很快，這火勢就會蔓延到天啟帝國。到了那時，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真正的淨土了。”
淩霜寒若有所思：“你說的我自然明白，可如果戰爭真的降臨，那我待在哪裏不都是一樣？難道趙家還能成為戰爭的中立區？”
郭風回答：“戰爭不會無限製地打下去，人類總會有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刻。不過那個時候，必然是人類世界秩序重建的時候，那時或許已經不存在所謂的國家，所有的人類都會成為一個聯盟共同體。我所真正擔心的並非是戰爭之時，而是戰爭之後。”
淩霜寒和李佳音兩人都被郭風的話給驚駭住了，她們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隨後，淩霜寒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郭風：“你怎麽會知道，知道未來的事？”
“有些事我無法和你們細說，我隻能說，那些看似毫無征兆的事，其實在最初是有跡可循的。隻要我們靜心去觀察，就不難發現所有事物背後都存在著秩序與規則。這些秩序與規則初看並沒有任何共同點，但如果把視角放得足夠大，那麽我們就能很輕易地看到，正是這些密密麻麻的秩序與規則之網，才構築成了我們這個世界如今的樣貌。從宏觀上來看，這些秩序與規則彼此之間都必然存在著交匯。也就是說，事物和事物之間其實都是存在著或多或少的關聯。”
淩霜寒再次和李佳音對視了一眼，看得出，郭風的這一席話讓兩女子無比的茫然。顯然，她們根本無法理解，郭風這些話語所要表達的意思。
郭風無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們可能理解不了，因為很多事我其實也無法用言語來向你們描述。簡單一點來說，就是我根據現有的蛛絲馬跡做出了推測。”
淩霜寒這才恍然：“你早這樣說我們不就明白了？幹嘛這樣神神叨叨的不說人話？”
“我也想說簡單一點，可就怕你們不信啊。如果戰爭真的爆發了，你們哪也不要去，就待在天啟行星。我可以保證，天啟行星絕不會被戰火波及。”
這話又讓淩霜寒起了疑惑：“你怎麽能這麽肯定？”
郭風先是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後才緩緩說道：“因為這事和一個人有關。隻要她不死，那我就能這樣保證。”
他的眼神使得淩霜寒心裏不由一顫：“誰？”
“就是今天早上出門時我跟你說的那事。”
淩霜寒這才想起今天早上的事，她一下就激動了起來：“你是說……”
“對。”
“她在哪裏！我媽在哪裏！”
“她現在在一個特殊的地方。你完全放心，雖然她現在還沒醒過來，但已經沒有了任何危險。”
“你既然見到了她，為什麽不把她帶回來？”
“在當時的情況來說，我並不方便帶著她一起走……”
一看到淩霜寒眼中突起的怒火，郭風就知道她又誤會了，於是又急忙說道：“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韓阿姨身邊有比我更適合照顧她的人。”
淩霜寒愣了一下：“比你更適合照顧我媽的人？難道是，錢衛東？”
當淩霜寒突然提起錢衛東的名字時，郭風心裏不僅詫異更是有些抑製不住的愧疚。錢衛東對他有恩，在關鍵的時候幫助過他，他也曾口口聲聲說過會報答對方的。不過在錢衛東失勢之後，他雖然去看過一次，可彼時韓佳怡的失蹤直接導致了錢衛東對一切都心灰意冷了，而他對於錢衛東的這種自暴自棄的態度有著一種本能的厭惡。因為那時的他認為，人不管遭遇了什麽困境，隻要活著就絕不能向命運屈服。
如今郭風已經明白，命運並非隻存在於單一的維度之中，屈服與否改變的隻是命運的外表而非本質。因為人類生命的本質是相同的，所以，不管如何選擇，最後都會殊途同歸。
所以現在一想到錢衛東，郭風心裏就難免歉疚。他受了恩，承了情，可最後卻成了那忘恩負義之人。
郭風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不是錢衛東。”
淩霜寒更是不解：“那還會是誰？”
“是你父親，淩峰。”
“嘩啦———”一聲，淩霜寒手中的碗碟摔了一地……
深夜時分，原本應該是萬物沉寂之時。不過就如這個城市，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隻要有人類存在便總是不乏活力。
郭風一個人來到了帝國學院之中，曾經的王牌機師訓練營早已被關閉，此處雖然依然還有警衛在值守，不過也不似以前製造α機甲之時那般嚴密了。這些警衛的存在，更多的隻是一種象征性的意義。
α機甲雖然已經製造完成，但因為無人可以駕駛，所以頗有一種雞肋的意味。前些年還嚐試著做各種測試，可結果實在不盡人意，以至於這兩年一直都處於被擱置狀態。
原本這個項目一直是淩天在主持，可淩天畢竟年紀大了，製造完成α機甲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的心血。在α機甲完工沒多長時間，他便住院了。在醫院裏治療了一年，卻沒有任何的起色，他也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心中唯一的遺憾就是對於自己家人的照顧實在太少。到了這般時候，竟然連一個給他送終的親人都沒有。就這樣一直到最後，淩天帶著無限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世界。
那個時候淩霜寒雖然已經回到了天啟行星，但因為被軟禁在龍城基地，所以她也無從得知爺爺的狀況。不過即便得知，她也是毫無辦法。
之前在趙家，周雨萱並不知道白天的時候郭風去找過周子豪，所以當郭風提起此事時，周雨萱的神色便顯得很是不自然。
周雨萱心有不安的看了一眼郭風：“你，不會怪我吧？”
郭風似乎有些詫異：“怪你什麽？”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如果你有什麽不滿隻管說便是，何必要這般作態？”
郭風很是無奈：“我真的沒有那些想法，否則我又怎麽可能向你說明我去見周子豪的事？這完全是你多心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拿話來試探我？我知道你這人心思一向複雜的很，我可不敢保證你嘴上說的就是你心裏想的。”
“雨萱，我是怎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我向來不會對身邊的人使心計，而且我做的很多事也都是逼不得已。如果可以，你以為我願意使用那些手段嗎？”
“心在你自己的肚子了，我可看不見。”
“那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相信？”
“算了，我信不信其實也並不重要。說吧，你去找周子豪到底所為何事？”
郭風歎了口氣：“在去周家之前，我先去了一趟翰宇閣。”
周雨萱一驚：“你見過元首了？”
郭風點了點頭：“見過了，並且還和元首商定好了一些事，是關於趙氏重工的。”
原本端坐的周雨萱猛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們趙家的事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插手了！！”
郭風很驚訝周雨萱這突發的怒火：“你幹嘛這麽激動？”
周雨萱的手指直直的指點著郭風：“你為什麽總是這樣！永遠都是這樣的自作主張！你有沒有想過要問問我，是不是願意接受你的施舍！”
“施舍？你認為我幫趙氏重工就是在施舍你？”
周雨萱收回手指捂住了胸口，她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了：“我，以及趙家所有人，都不需要你的可憐。如果我需要人可憐，這些年我周雨萱早就不知死過多少回了。”
郭風實在有些無法理解周雨萱此時的想法：“我現在不是正和你商量這事嗎？我並沒有施舍你也沒有可憐你，我這麽做，不僅僅是為了幫你幫趙氏重工。我還是為了幫小寒，以及幫我自己。”
周雨萱扯出一絲冷笑：“這麽說，你是在利用我，利用趙氏重工嘍？”
郭風沉默了一會：“如果你一定要這麽想的話，那就算是吧。”
周雨萱不勝悲切地說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那個你，一點都沒變。可我，卻早已不是原來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