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淩霜寒被帶進龍城基地之後，除了強迫她參加實驗以外，倒並沒有人特意限製她的自由。隻要不離開龍城基地，她可以隨意行動。
身處龍城基地的這些日子，她時常會對於自己的命運產生出一種的迷茫，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不幸總是圍繞著她？她這樣活著又是為了什麽？
可如果要說她心裏真的沒有任何希望，倒也並不是如此，她心裏還有著一種深深的執著。也正是這個執著讓她無論遭遇什麽，都咬著牙堅持活下來。
當李佳音抱著孩子衝出實驗室之後，就在路上碰到有些魂不守舍的淩霜寒。淩霜寒在看到那個孩子時，她內心不由微微一動，一種特殊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試探著問了一句：“這個孩子是……？”
李佳音胡亂的抹了一把眼淚：“死了。”
淩霜寒看著孩子那微微晃動的手指不由很是詫異：“他不是還在動嗎？怎麽就說是死了？”
李佳音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全身的血都已經被人抽幹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再活下去了！或許再過一會，他就會徹底涼了……”
淩霜寒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手，感覺確實異常的冰涼。不過就在這時，那孩子的眼睛突然睜了開來，向著淩霜寒望了望，然後用十分微弱的聲音，“咿呀”了一聲。
李佳音對此感到無比震驚，剛才她抱著孩子的時候，明明感覺懷裏的這個小生命已經隻有十分微弱的一絲生機。可現在這個孩子不僅睜開了眼睛，並且還開口發聲了！
可這似乎是一種回光返照，當孩子叫喚了一聲以後，眼睛又重新閉上了，而且整個身體開始變得僵硬起來，眼看是真的要死了。
淩霜寒心裏莫名的一陣傷感，她曾經見證了太多的死亡，如今再次見到死亡即將降臨的時候，她感覺心中似乎有著一股壓抑的情緒需要宣泄。
“孩子的父親呢？我想你應該讓孩子的父親見一見孩子這最後一麵。”
“孩子的父親———”李佳音頓了頓，“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或許已經死了吧。”
“是嗎，那真是可惜呢。如果他的父親活著並知道自己的孩子就要死了，那該有多傷心？”
李佳音稍微收斂了一些悲痛的神情：“或許，我應該給他保留一個機會，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以後或許就能夠見一見自己的孩子最後一麵。”
“你想怎麽做？”
“這孩子之前一直被封凍隔離著，所以這些年來始終保持著嬰兒的模樣。我作為孩子的母親，卻隻能被迫和孩子分離了，想要看一眼都是一種奢望……”
“你的意思是再想把孩子給封凍起來，保留住孩子最後一絲生機。”
李佳音有些癡癡地看著懷裏的孩子：“現在沒有辦法救這個孩子，但未來或許就有辦法了也說不定。”
淩霜寒終於明白了，李佳音想要封凍這個孩子，並不是真的想給孩子的父親留一個見麵的機會，而是她想要給自己留一個幻想，一個可能有機會救活孩子的幻想。
淩霜寒又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蛋：“不知為何，我感覺和這個孩子特別的親近。而且我的直覺也告訴我，這個孩子不會就這樣輕易死去的。”
李佳音以為這些隻是淩霜寒安慰的話，雖然她並沒有真正往心裏去，但她還是非常感激對方的這種慰籍。
“其實你不用安慰我的，這樣的日子我也早已習慣了。人生在世，我們總是會身不由己。自由這種東西，對我這樣的人來說是根本不存在的。”
“自由，誰又能真正獲得？隻要活在這世上，我們必然就會受到這樣或者那樣的牽絆，牽絆多了我們前行的腳步自然就越發沉重。所以，這也是我們會覺得生活艱難的原因所在。”
“可人活在世上，總不能除了自己就什麽也不在乎吧？人從來就不是可以單獨生存的生命，如果沒有了人與人在精神、思想上的交流，人的情感、人的價值又從何體現？”
淩霜寒沉默了下來，她不想和李佳音再爭辯下去了，因為這些言語不管是對李佳音還是對現在的她來說都沒有意義。
隨後淩霜寒陪伴著李佳音一起來到了封凍裝置之前，幫著李佳音將孩子放入冷凍艙內。
“希望孩子的父親還活著，這樣也不辜負你的心意。”
李佳音最後再次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孩子的臉蛋：“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父子一定會相見的。隻是，我恐怕是看不見這一天了。”
“你能告訴我嗎，孩子的父親是誰？”
李佳音眼神複雜地看了看淩霜寒，她嘴唇顫動了一下，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淩霜寒若有所思：“既然你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李佳音知道淩霜寒幾乎所有的事情，所以在淩霜寒進入龍城基地之後，她就主動和其結交成為了朋友。淩霜寒能感覺出李佳音並沒有惡意，所以便欣然接受了她的示好，認了她這個朋友。
李佳音當然知道淩霜寒和郭風之間的關係，她之所以無法開口，是因為她不想淩霜寒對她有所誤會。畢竟，郭風是孩子父親的這個事實，並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發生改變。
李震在換血之後的幾天，身體確實明顯發生了變化。他感到自己的體內似乎正在醞釀著一股無窮的力量，隻要這股力量被完全激發出來，那麽他的身體定然會產生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
這種直覺一點都沒有錯，最明顯的就是李震的頭發，又重新恢複成了濃密的烏黑。不過到了這一步之後，身體的變化並沒有停止，之後李震又開始感覺到自己仿佛越來越年輕了。
可還沒等他來得及慶幸自己做出的這種選擇，身體的異變就發生了。他之前所感知的那股潛藏的力量終於爆發了出來，那一刻，他感覺整個人不管是軀體還是靈魂，都得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升華。
升華在繼續，進而化為了一道光，從李震的頭頂透射而出直衝天際，在那仿佛是天之盡頭之處開啟了一個神秘的通道。這一刻，對李震來說是如此的美妙，他感覺自己仿佛徹底洗練了塵世的鉛華，靈魂得到了徹底的解脫。這一刻，李震才終於明白，自己一直所追求的永生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李震的意識隨著那光華離開了軀體飛升到了半空，他親眼見證了那具遺留的軀殼因為沒有了靈魂的寄存而立馬衰敗了下去，最後成為了一副幹癟的皮囊。
李震對此並沒有在意，因為他預感自己即將隨著這道聯通天地的光華超脫而去，如此，這個世界的一切還有什麽可以留戀的，不能舍棄的？相比於超脫，永生的境界就實在太低等了。因為即便永生不死可依然還在這個世界中，依然還要被這個世界的規則製約。可一旦超脫，那麽就超越在了所有的規則之上，如此，生死定然就不會再有任何意義。
“生死”這種狀態隻是對於生命而言的，如果能夠超越生命的形態，那麽生死的規則自然就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就當李震的心情激動到極點，以為自己終於從此脫離苦海得見彼岸了，可下一刻，異變再次發生。那道光華因為李震身體的幹枯而失去了那種血脈能量的維持，進而漸漸黯淡了下來。李震的意識此時已經升騰上了半空，而那個被開啟的通道似乎就在那觸手可及的不遠處。可隨著光華的黯淡，李震上升的趨勢也漸漸遲緩下來，他不由心中大急，可任憑他怎麽掙紮，都無法碰觸到那個通道。似乎隻差那麽一點，似乎真的就差那麽一點點……
光華越來越微弱，這也預示著李震超脫的希望即將破滅。李震徹底慌了，既然前路已斷，那麽如今之計他唯有先返回自己的軀體再說了。在超脫無望的情況下，隻能退而求其次先保命要緊。
可是，他很快便發覺，自己的後路也斷絕了。那具軀體已經被抽幹了所有生命能量，如今沒有了任何一點生機。軀體一死，便不能再作為靈魂的寄宿之所。這個時候不管靈魂願不願意，都會和軀體自然分離開來，去往靈魂該去之處。
由此可見，人的身軀雖然看似是禁錮靈魂的器物，但如果沒有軀體的維護，人之靈魂便無法在這個世界正常存在。
“不———！不———！！”
李震發出了陣陣的嚎叫，可幾乎沒有人能聆聽到這種來自靈魂的淒厲。
在整個天啟行星上，能夠見到如此不可思議一幕的也隻有一個人，趙曉曦。在那道光華升騰而起的時候，趙曉曦就有了一種莫名的感應，她快速地奔向了總部大樓的天台，視線開闊之下立馬就看到了在龍城基地方向，一道光柱連接在天地之間。而天空的盡頭，就是那個被開啟的未知通道。趙曉曦雖然與事發地相距甚遠，但從她這個位置仰頭望去，還是能夠窺探到一絲那個通道內的情形。
那裏似乎並沒有什麽奇特的景象，隻有層層類似煙霧般的東西在不停地翻滾、呼嘯。
光華漸漸黯淡了，那個通道開始收攏，直到最後徹底消散。趙曉曦從天空收回了目光，她看到那若隱若現的光華中似乎有著什麽東西在掙紮。可距離實在太遠了，讓她即使眯起眼睛用盡力氣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什麽。
就在這時，她的通訊器發出了呼叫聲，是母親的來電。畢竟她突然從辦公室跑出來的舉動，又不免讓周雨萱擔心起來。
“媽，我在天台呢……你不要急，我又不會幹什麽傻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哎呀！我馬上就下去了，你煩不煩啊！”
趙曉曦也不再聽母親囉嗦，直接掛斷了通訊。之後她又看了一眼半空中那個依然還在不斷掙紮的東西，轉身離開了天台。如今趙氏重工剛剛全麵私營，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她去解決呢。她已然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去探查那些於己無關之事？
很快，趙曉曦就徹底將這一段小插曲給遺忘了。直到若幹年後的某一時刻，當她再次見到相似的一幕時，她才記起這樣的情景早在幼年時就曾經見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