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翰宇閣的地下掩體內，有著一座全封閉的高級生物實驗室。當郭風被帶到此處時，元首正在實驗室內進行著某種治療。龍祥瑞讓郭風在門外靜候，他先進去稟報一聲。
郭風足足等了大約有半個小時，實驗室的門才重新開啟了。從裏麵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龍祥瑞另一個則是郭風的老熟人，101生物研究所所長丁鵬超。
丁鵬超看了看時間：“你有十分鍾的時間，盡量長話短說不要待得太久，會影響到元首的休息的。”
郭風點了點頭後就走進了實驗室，實驗室的門隨後關閉。房間內，郭風看到元首正背對著他坐在一張書桌前，批示著幾份文件。
郭風不敢隨意出聲打擾了元首的工作，就那樣靜立不動，直到元首完成了手上的工作。
元首將處理完的文件整理了一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轉身看向郭風：“什麽時候回來的？”
“回來半天了。”
元首對著杯中的茶葉吹了吹，然後輕輕啜了一口茶：“有沒有見到龍騰嘯？”
“見到了。”
“人呢？”
“總教官他，不願再回天啟了。”
元首端著茶杯愣了那麽一下，隨後又恢複了平常般的再次喝了一口茶：“因為什麽？”
“因為他殺人了，他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顏麵再回天啟了。”
“殺人？”元首抬起頭直直地盯著郭風，“僅僅是因為這個？”
這一瞬間，郭風明顯感覺到元首的眼中對他充滿了懷疑，如果他無法讓元首信服的話，那麽他很可能今天就走不出這翰宇閣了。
郭風沒有任何回避的和元首對視著：“因為他所殺的，或者說因他而死的，都是那些曾經外出執行任務，但最後都失蹤的飛龍戰隊的王牌機師。有的，甚至當初在訓練營時，還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元首繼續盯著他看了片刻，隨後收回目光：“我並非是要懷疑你什麽，隻是這事實在讓人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如果是你，你會殺那些人嗎？”
郭風沉默了一下：“如果，我處在總教官當時的位置，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和他相同的選擇。”
“哦？”元首有些意外的再次將目光放到郭風身上，“為何？”
“總教官會去耀陽帝國，就是為了追尋那個讓他苦苦尋找了二十年的女子。他也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才間接的導致了那些人的死亡。”
郭風隨後又把整件事簡略的講述了一遍。
元首隨手把茶杯放在桌麵上：“你是說龍小雲的真實身份，是德邦帝國撒塔利亞家族之人？”
郭風的瞳孔不由收縮了一下：“這事和龍小雲根本沒有關係！”
“我就問你是與不是？”
郭風猶豫良久，最後沉重地點了點頭：“是。”
元首在房間內踱了幾圈之後，莫名地說了一句：“我還是十分相信龍家的。”
郭風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元首這突然話語到底是何意思，可很快，他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麽多年，您難道還不了解龍家嗎！龍家是絕對不可能背叛天啟的！”
“可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懷疑？這麽多事湊在一起，難道真的隻是巧合？”
郭風頓時有些啞口無言了，元首所擔憂的也不無道理。龍騰嘯的“叛變”，龍祥瑞出麵請求讓龍小雲參與郭風之前的任務，結果龍小雲的真實身份又是德邦撒塔利亞家族之人。這種種的一切，如果不是郭風親身經曆，他也不會輕易相信都是巧合。
可他現在必需要說點什麽：“如果龍小雲真有嫌疑的話，她又何必再冒險回到天啟？她也可以和龍騰嘯一樣留在耀陽。”
元首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有人能夠替她遮擋一二的話，她或許也未必就會被發現。”
郭風心中升騰起了一股怒火：“您是在懷疑我嗎？”
元首擺了擺手：“對於你，我是絕對信任的。我隻是怕你一時被美色所惑，辨不清真偽。”
郭風現在才發覺，哪怕他真的掙脫了命運的枷鎖，但其他人呢？他們依舊還在遵循著命運的軌跡前進，沒有絲毫的改變。他以為自己改變了，他身邊的世界也會因此變得不同了，可他實在太自以為是了，世界的本質並不會因為個人的改變而發生改變。
郭風握緊拳頭，咬緊牙關一字一句說道：“我敢用我的命擔保，龍小雲她絕不是間諜！龍家也從來沒有背叛過天啟！”
“你真的能保證？”
“絕對保證！”
元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現在先不說這個了……”
郭風急忙打斷了元首的話：“您還是不相信我嗎！”
元首臉色微沉：“我說了現在先不說這個了，你難道沒有聽明白嗎？”
郭風當然明白，可正是因為明白，所以他才必需死死抓住這個話題不鬆口。如果現在不能得到元首肯定的答複，那之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急急地說道：“我當然明白，可正因為我明白，所以我才必需要說！”
元首陰沉著臉：“你是在威脅我？”
“沒有！”郭風矢口否認，“隻是您如何才能放過龍家？放過龍小雲？”
元首似乎有些躊躇：“你的意思，是想和我談條件？”
郭風立馬接口：“如果有什麽要求您隻管說，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元首一指一旁的椅子：“先坐下再說吧。”
說著他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世界上的女子多的是，你又何必單單為了一個龍小雲而如此意氣用事？我想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隻要站出去說一聲，想要多少女人就能有多少女人，沒必要將龍家的事攬在自己身上吧？我相信你也應該知道，這樣做對你根本沒有一點好處。”
“可如果我不選擇這樣做的話，我也就不是我了。”
元首不由露出一絲笑意：“精神是可嘉的，但並非明智之舉。像你這麽聰明的人，何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自然知道什麽是最有利的取舍，但那完全是違背了我的本心，我不願那麽做。”
“如果我執意要處置龍家呢？”
“那我不敢保證自己到底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你應該知道你的威脅對我毫無用處。”
“如果我無法解救龍家，解救龍小雲的話，那我至少可以陪著她一起去麵對最終的結局。”
元首握著拳頭輕輕敲了兩下額頭，似乎十分苦惱：“你這是在逼宮啊。”
“我沒有任何逼迫您的意思。”
片刻後，元首放下拳頭：“你為了龍家真的什麽都願意做？”
“是。”
元首晃動了一下茶杯：“之前丁鵬超告訴我說，缺少一些實驗的材料，想要你再配合一下。”
郭風眼神晃動了兩下，他突然就明白了元首這番作為的真正目的了———想要他身上的血液。
“如果您隻是想要我配合實驗的話，其實您一開始直說就行了，我完全不會拒絕。”
元首嗬嗬一笑：“你小子果然聰明，這麽快就被你看明白了。不過，一開始就說和現在說可是完全不同的。一開始你隻是不會拒絕，但現在你卻是心甘情願。”
這便是上位者的馭人之術。
郭風明知如此卻也無可奈何，難道他現在不正是心甘情願的嗎？用自己的一些血液就可以換取龍家以及龍小雲的安然無事，這樣的交易他又怎麽會不欣然同意？
隻是，郭風終於再次意識到命運的不可捉摸。他以為自己打破了自我的禁錮，自身的命運就會發生徹底的改變，可顯然，命運並非如他所想的那麽簡單。
人的命運是什麽？並非是單個的個體現象，而是眾多人生命交織在一起所產生的組合。人和人的命運是相互交集相互影響的，沒有人能夠單獨存在，所以也就沒有誰的命運可以單獨運轉。
除非郭風能夠斬斷和所有人的羈絆，如此他才能真正擺脫命運的束縛。可想要真正做到實在太難太難了，他現在根本脫離不開身邊的這些紛紛擾擾。
郭風歎了口氣：“您真的認為現在所做的這件事是正確的嗎？”
“你對此事有顧慮？說說看。”
“在我想來，這個世界自然有著這個世界固有的規則，對於規則的踐踏就等於是逆天而行。凡是逆天而行者，必然被天所棄。”
“這就是你所認為的？”
“難道這還不夠嗎？就算是您也有不得不遵守的規則不是嗎？不說其他，僅僅以您自身來說，人的生老病死就是一種不可違逆的自然規則。難道，您還想違逆這個對於所有生命而言，不可變更的永恒規則嗎？”
元首沉默不語的低頭緩緩踱著步，許久，他才停下腳步：“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嚐不知道？可你看看天啟現在的局勢，如果我真的一病不起，甚至亡故，你認為天啟帝國會怎樣？如果後任者能夠繼續我的執政理念，那天啟帝國或許還能維持下去，可又有多少人真正認可我？我觸動了太多的人的利益，他們正巴不得我馬上就死了，這樣就能打破壓製在他們頭上那些規則。他們立馬就又可以作威作福起來，又會重新成為那深植在天啟帝國血肉之中，難以被拔除的毒瘤！這是經曆了多少代人的努力與渴望，才獲得如今這種最接近理想中的政治局勢？我明明隻要再往前走一步，隻要再走一步！我固然死不足惜，但我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天啟帝國重新陷入那種無序之中？所以，哪怕隻有一絲的機會，我也會緊緊抓住不放！”
郭風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了，這些話元首或許從來都沒有向其他人吐露過。可現在卻毫不避諱的向他傾述，如果不是真的將他當成心腹，又怎麽可能當麵說出這些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