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史黛絲在羅素家族待了三天，第四天的清晨她又回到了研究所。不過，即使已經離開了羅素家族，可她整個人的精神依然沉浸在一種無比的悲痛之中。
她隻說了一句話：“小雲還活著。”
隨後，她便再也沒有開口。郭風和龍騰嘯彼此對視一眼，他們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因為他們從史黛絲那種近乎絕望的神情中，已經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
龍騰嘯用盡全力一拳砸在牆上：“我他嘛的根本就不算是一個男人！”
郭風沉默地抽著煙，隻是從他那不斷顫抖的手指上不難看出，他的內心是何等的難以平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史黛絲首先開口，她不停的在兩個男人身上來回掃視著：“說話啊，你們難道都沒有話要說嗎？你們不是要去救小雲嗎？你們現在怎麽不說話了？”
龍騰嘯有些受不了房間裏的壓抑了，他聲音顫抖地說道：“我先出去透透氣。”
史黛絲將目光投向了郭風：“你呢？是不是也要出去透透氣？”
郭風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開口，隻是一口一口不停地抽著煙。
史黛絲拿出一個手環遞給郭風：“小雲知道你已經複活了，她讓我把這個轉交給你。她說這裏麵，有她想要和你說的話。她讓我告訴你，不要再為她做什麽了，回天啟去吧，然後忘了她。”
郭風沒有伸手去接：“她還說了什麽？”
“怎麽？你連這個都不敢麵對嗎？”
最終，郭風還是將那個手環僵硬的握在手裏，又重複的問了一句：“她還說了什麽？”
史黛絲轉身朝房間外走去：“你明明什麽都知道，又何必問我？”
房間裏靜悄悄地，那煙霧濃鬱的幾乎要看不見房間內的具體景象了。郭風已經連續抽了兩包煙，可他還是沒有一絲勇氣去打開那個手環。
龍騰嘯回到了房間內，那煙霧把他嗆得連連咳了好幾下。直到打開室內空氣淨化係統，房間內才終於又恢複的清淨。
他從郭風手裏拿過那個手環看了一眼：“你沒打開？”
郭風目光呆滯著沒有回應。
“我覺得你沒有逃避的必要，因為那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你還是應該去麵對。還是打開吧，看看小雲她到底給你留了什麽話。”
郭風還是沒有反應，龍騰嘯見此隻好自己打開了手環。
沒有影像，隻有聲音，或許是龍小雲不想郭風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
在一段很長的空白以後，才終於傳來了龍小雲的聲音，可僅僅隻是聽那聲音，也能讓人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絕望。
“……原本我不想和你道別的，但總歸還是覺得應該說些什麽……”
龍小雲的聲音顫抖的厲害，斷斷續續的，呼吸也似乎十分的急促。
“我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我不是不想堅持，可我現在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了……你一定會怨我是不是？因為我到底還是沒有能夠為你堅持到最後……”
“其實，我相信不需要我多說什麽，你也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回去吧，回到我們最初來的那個地方，千萬不要再去做什麽傻事……”
龍小雲用力地喘 息了兩聲，仿佛她此時正處於一種即將窒息的環境之中，又仿佛是一種絕望的哀嚎。
“我不想表現的這麽懦弱，隻是因為不想讓你看到我的懦弱……可這種痛苦…幾乎是要將我的靈魂徹底撕碎…”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就當郭風以為不會再有聲音傳來時，龍小雲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比剛才更加微弱了。
“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的清醒了吧…我的男人啊…我終將是要死去了…當你再見到我時…那必然已經是沒有了我的靈魂的我…”
“我是多想再次親吻你的臉啊…可我知道…我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
又是幾息短暫的沉寂，隨後便傳來了龍小雲一聲痛苦的尖叫，之後終於再也沒有什麽了。
最後的那一聲尖叫，仿佛像一根針一般，瞬間刺穿了郭風的靈魂。
到底是誰在懦弱？到底又是誰習慣性的在命運麵前低頭？
知易行難，道理誰都知道，可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為什麽會那麽難以做到？因為那些事往往是逆反人之本性或者說本能的，逆天而行所需要的，並不僅僅隻是逆天而行的勇氣與決心。
郭風的信念與勇氣在漸漸崩潰，事到如今，他依然還像最初那個少年一樣———無能為力。這仿佛就像是一個輪回，最終他又回到了那個起點。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心中那一腔熱血已經徹底冷卻。如今又回到無能為力的起點，他還剩下什麽？當初的自己還可以憑心中的那股熱血來激勵自己繼續走下去，可現在的他呢？又應該以什麽來支撐這空洞洞的靈魂？
郭風從龍騰嘯手上一把搶過那個手環，猛地砸在地上，然後抬起腳，一下兩下……不停的用力踩踏著，直到那個手環徹底成了一堆碎末。
他的雙眼升騰起了一片猩紅：“難道我就真的無法打破這該死的命運的禁錮了嗎！”
龍騰嘯見此心中不由一驚：“郭風，你千萬不要亂來！我已經有機會在婚禮的那天進入羅素家族的領地了，我們現在可以先把計劃製定好，等進入羅素家族的領地之後再見機行事。”
“你認為龍小雲她還能等得到那個時候嗎！”
“你要去哪！”
“給我讓開！”
“郭風你給我冷靜一點！”
郭風根本不理會龍騰嘯的阻攔，直直的往外走去。隻見他一步真實一步虛幻，等龍騰嘯回過神來的時候，郭風已經從他眼前消失了。龍騰嘯急忙回頭去看，但眼前所發生的那一幕，讓他感到了一種無比的震驚。
郭風並沒有開門，而是像一個幽靈一般直接穿過牆壁去到了外麵。
龍騰嘯急忙追了出去，可早已看不到郭風的蹤影了。他很快便意識到，一切的事情已經徹底脫離了他的掌控，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之後，內心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或許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郭風的身影越來越淡，他前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仿佛隨時都會遁入另一個時空之內。
誇克開口問道：“你真打算就這樣單槍匹馬去救龍小雲？”
郭風也有些驚訝自己此時的狀態：“你說以我現在的速度能不能直接去到羅素家族的領地？”
“沒有交通工具，以你現在的狀態是不可能從耀陽行星上直接去到羅素家族的領地的。”
“那樣怎樣才有可能？”
“除非你能進行短距離的空間穿越。不過這是不可能的，一旦你進入空間通道，以你現在的體質，瞬間就會被那種可怕的輻射燒成灰燼。如果你駕駛三號機的話，或許還可以嚐試一下。”
郭風考慮了一下：“可我之前在無盡黑暗空間內，不是已經都達到超越光速的境界了嗎？為什麽現在就不可能了？”
在郭風想來，他既然第一次能夠達到光速甚至超越光速，那他第二次應該同樣能夠做到。
誇克告訴他：“你想得過於簡單了。當時的你完全是意識狀態，不存在靜止質量。所以你才有可能達到突破極限的速度，而且那個無盡黑暗空間之內，是一種真真空的狀態，沒有任何的物質存在，所以自然就不存在阻擾你速度的外部因素。但現在的情況，你的身體是有質量存在的，而且這個時空之內布滿了物質。那些可見的和不可見的物質，組成了你現在所感知的這個世界。而物質的存在，仿佛就是一堵永遠也無法被翻越的圍牆，成為了人類想要超越極限速度的最大限製之一。人類是依靠物質生存的，沒有了物質，就等於是沒有了生存的基礎。這同樣也是一個置於人類身上的極限死循環。”
“你之前也曾推測過，隻要人類能夠達到第二生命等級，那就能打破現有的所有規則限製。你看我現在這種狀態離第二生命等級還有多遠？”
誇克再次否定了他的話：“打破現有的規則製約並不意味著就沒有製約，隻是那種製約是現在的你無法想象的。不管是有級生命等級還是最終可能存在的無級生命等級，不管你站在怎樣的高度之上，你都不可能打破真正的極限。”
郭風想了想說道：“你所謂的真正極限是什麽？如果我可以永生，如果我可以毀天滅地，如果我一個意念就能破滅整個宇宙，那對我而言，還會有什麽極限存在嗎？”
“可不管你能夠做到哪一步，你始終還是沒有脫離‘我’這一個局限不是嗎？”
郭風實在不明白：“可如果連‘我’這個本體意識都不存在了，那存在著的，到底又是什麽？”
誇克並沒有解釋，隻是給出了結論：“所以，你根本不可能超越真正的極限，因為你連試著想象的可能都沒有。即使你超脫出了真我，你又怎知在那極境之處沒有規則的存在？”
“那照你這麽說，根本就沒有希望存在了？”
“你認為有它就有，你認為沒有它便沒有。”
郭風不免異常煩躁：“可說了這麽多，我現在還是沒有任何辦法救出龍小雲不是嗎？”
就在這時，郭風的眼前突然閃過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的速度極快，如果不是以郭風現在的速度，他根本就不可能看清那道身影。
他一下就停住了腳步，望著那個身影消失的方向問道：“誇克，你看到那個人了嗎？”
“看到了。不過，你應該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郭風朝著那個身影飛快地追了過去：“既然你我都看清楚了，那還有什麽不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
郭風自然知道誇克的提醒是正確的，但那個身影既然出現了，他又怎麽可能不去追尋？
郭風看到的那個身影是誰？
趙小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