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郭風又低頭點了根煙，對著史黛絲吐出一口煙霧：“你先告訴我，龍騰嘯是不是還活著？”
史黛絲皺著眉頭咳嗽了兩聲，顯然她很討厭郭風這樣的舉止。不過，攝於郭風的可怕氣勢，她並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
她乖乖的回答道：“他暫時還活著。”
郭風點了點頭：“那他現在在哪？是不是就在研究所內？”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想要知道龍騰嘯的事？”
“我的事你不用知道，你隻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史黛絲眼神畏縮了一下：“龍騰嘯現在就在研究所內，如果你想見他的話，我可以帶你進去。”
郭風有些驚異：“你能帶我進研究所？”
“正門自然沒法走，但我知道有一處通道可以進入研究所。”
“在哪裏？”
“研究所內有一條通往外麵的地下水道，平時這條水道的閘門一直是關閉的。如果你想進研究所的話，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打開那道閘門。”
郭風稍微思索了一下：“你是怎麽知道有這樣一條水道的？你又怎麽能接觸到那道閘門的開關？”
史黛絲低垂下了眼簾：“這都是龍騰嘯告訴我的。他怕我無法從研究所中脫身，所以提前幫我計劃好了退路。”
龍騰嘯的這個計劃，原本是打算留給郭風的。他就是想等郭風複活以後，帶著史黛絲和龍小雲逃出去，然後龍騰嘯在研究所內製造混亂，為郭風他們的逃跑做掩護。可郭風卻遲遲沒有複活，所以他也隻能把這條逃跑的線路告訴史黛絲，以備不時之需。
郭風的心中又不由升騰起了一股怒火：“龍騰嘯為你付出了那麽多，可你是怎麽對他的？你怎麽可以做出那些下賤、不知羞恥的事來？你心中曾經的那種驕傲呢？難道真的連一點點都不剩了嗎？”
史黛絲似乎已經受不了這種侮辱了，她麵容痛苦而扭曲：“你是什麽人！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到底經曆過何種痛苦，你怎麽就可以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來羞辱我！你不是神！你也不過就是一個卑微的普通人！你難道就沒有做錯過什麽事嗎！你難道就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嗎！”
郭風的臉色十分冷漠：“可我至少還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像你這樣對錯不分黑白不辨，你怎麽還有理由讓別人來同情你？如果你心中哪怕還有一點點的羞恥感的話，你也就不會墮落成現在這樣了！”
史黛絲急急地辯解道：“可我也是被逼的！是命運逼迫著我這樣做的！”
郭風憤怒的大聲吼道：“那你把龍小雲嫁到羅素家族，難道也是因為命運所迫嗎！龍小雲是你的女兒，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狠才可以做到這般的惡毒！難道你忘了你自己曾經對於命運所做的抗爭了嗎！”
史黛絲一聽這話頓時就激動了起來：“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我寧可二十年前自己從來沒有去反抗命運！這麽多年來，我最後悔的就是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去反抗！如果我不反抗的話，我至多就是失去渴望的自由而已，但絕不會遭受到那種無盡的痛苦與屈辱！你們都在怪我！都在怪我！可又有誰試著去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你的痛苦，所以你就要將自己的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嗎？阿納斯塔西婭，你怎麽可以這樣自私？現在你明明已經重生了，你明明可以重新做出正確的選擇，可你為什麽還是緊緊抓著自己的過去不放？究竟是別人不肯放過你，還是你自己不肯放過你自己？
哪怕你的過去充滿了罪孽，可你現在完全可以拋棄那些過去，重新開始你想要的那種生活。愛你的男人，苦苦追尋你蹤跡的女兒，你所渴望的自由，沒有命運的壓迫……
原本這些你都可以唾手可得，可你卻依舊沉浸在過去的黑暗之中，不願看一看前方的光明。與其說是命運毀了你，不如說，是你親手將自己給埋葬在地獄的深淵之中。如此，你又有什麽理由去怨恨命運對你的不公？”
史黛絲如何肯承認如今的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淒厲的嘶喊著：“不！我是被逼的！所有人在逼我！他們都在逼我！他們想要徹底的玷汙我！他們想要我完全的屈服於命運之下！他們想要用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嘲笑我的不自量力！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我甚至都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頭，我隻能選擇順從，隻能選擇屈服，因為這就是命運對我的懲罰！難道我順應了命運對我的安排，這也有錯嗎？”
“這完全是你自認為的，命運從來不曾對你做出這樣的安排。命運一次次給了你光明的指引，可你卻視而不見，低著頭沉浸在自怨自艾之中無法自拔。你認為是命運對你的不公，可命運從來都是公平的。雖然你一開始確實付出了你的貞潔作為代價，但換來的卻是在你逃出撒塔利亞莊園之後的自由。這世界從來都是公平的，你想要得到，就必需要付出。同樣的，在你失去之後，你自然也會有獲得。
但你並不願承認現實，你一直都在糾結於過去的一切。可你難道沒有想過嗎，當你逃出了撒塔利亞莊園，就等於是和過去的世界、過去的自己完全割裂開來了。阿納斯塔西婭啊，你其實早就應該拋棄這個名字了。二十年前，你就應該將這個名字拋棄在那個被割裂開的世界之中。
撒塔利亞莊園中的那個阿納斯塔西婭早已在你對命運發起抗爭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被烈焰焚燒殆盡了，而火焰中留下的，是浴火重生之後的另一個嶄新的你！你苦苦糾纏了二十年，可為何直到現在還看不清，這其實才是命運給予你的真正的安排？”
史黛絲呆呆地看著郭風，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二十年前…我已經死了…死在自己為自己點燃的烈焰之中…我原本已經浴火重生了…可我又將自己推進了深淵…我毀了我自己…是我讓自己這樣墮落的…我果然已經徹底無可救藥了…我為什麽還要這樣卑鄙無恥的活著…”
郭風俯視著她：“你現在還不能死，你必需要去清贖自己的罪過。”
史黛絲渾身顫抖地跪伏在郭風麵前，在這一刻的史黛絲眼中，郭風就仿佛是指引她靈魂去向光明的神靈。
“高尚的人啊，請您給我指引吧！我該如何才能徹底清贖自己那沉重的罪孽？”
郭風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其實我並不比你高尚多少，我也和你一樣的卑劣。”
“可在我心裏，你就是我靈魂的救贖者！是你讓我死亡二十年的靈魂獲得重生，是你讓我再次看到了光的存在，是你讓我相信還有希望的存在！”
史黛絲不斷親吻著郭風的鞋子，這情形讓郭風不由皺起眉頭，史黛絲似乎是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他俯身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如果你還是一直保持這種卑微的姿態的話，那你還是沒有真正明白命運給予你的到底是什麽。站起來，想一想你現在真正應該要做的到底是什麽。”
史黛絲一臉的迷茫：“我應該要做什麽？”
“帶我去見龍騰嘯。”
史黛絲終於清醒了過來，不過她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片驚懼：“不！不！我不能見他！我還有什麽臉見他呢？我沒臉見他啊！”
郭風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了搖：“不管你做錯了什麽，如果你想要贖罪的話，你就必需帶我去見龍騰嘯！”
史黛絲滿臉的痛楚：“可，可就是因為我，他才會變成現在那樣的啊……天啊！我果然是把靈魂徹底獻給了魔鬼，才會做出那樣可怕的、沒有人性的事！我現在真的是連一點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啊！”
“你死了倒是解脫了，可活著的人呢！他們怎麽辦！龍騰嘯怎麽辦！龍小雲呢！龍小雲又該怎麽辦！”
“嗚嗚嗚嗚……”史黛絲掩麵痛哭，“可我實在太痛苦了，我真的沒有臉再見他們了，我怎麽還有臉去見我的最親的人啊……”
“你振作一些，相信我，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的。”
史黛絲充滿希翼地看著他：“真的嗎？我真的還能夠重新開始嗎？”
……
郭風和史黛絲製定好了計劃，等到接近淩晨的時候，郭風就通過地下水道進入研究所內部。等他達到閘門處時，他會給史黛絲發信號。隻要她收到信號，就開啟水道的閘門。
計劃十分順利，並沒有出現什麽意外。當郭風的腦袋從水中浮現而出時，在出口處焦急等待史黛絲終於鬆了一口氣。
郭風脫下潛水裝置以後，將其扔在了水下，這樣就不容易被人發現了。這裏的水也不深，就五六米的樣子，等到他出去的時候，再下水打撈出來。
史黛絲的神情有些慌張，她朝著四周不斷的張望著，就怕會突然出現什麽人。
郭風安慰她：“不用擔心，這附近並沒有警衛值守。”
史黛絲雖然點了點頭，可她依然一副彷徨的神情。
“龍騰嘯現在怎麽樣了？”
郭風這突然間一個問題把史黛絲嚇了一大跳，她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蒼白，所幸身處黑暗之中，讓人看不真切。可即便如此，郭風還是注意到了她身體那微微顫抖的姿態，似乎連路都走不穩了。
他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怎麽了？龍騰嘯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史黛絲聞言眼淚直往下掉：“他…他可能不行了…一直都在昏迷之中…剛才我聽了聽他的心跳…已經聽不到了…”
郭風臉色不由大變：“什麽？！”
他再也顧不上其他，一把抱起了史黛絲，開始向前奔跑起來：“你給我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