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樓上樓下
金元豹端起桌上的酒，一仰頭就倒進了喉嚨。
酒杯陰影下，他的嘴角微挑，露出一絲詭譎的笑容。
什麽小娘子，什麽琴彈得好，他心懷大事，哪有什麽這些心思。方才的一番做作，隻是他唱的戲而已。要的便是看看這位幼時同窗如今的秉性，以及對自己的態度。
現在看來，果然是三歲見老，這麽多年了，嶽飛章還是那個色厲而膽薄，誌大而智小的嶽小八。
嗬嗬，當下猶豫不決，那是自家的話給嚇住了，隻須自己接著再替太子殿下許以重利，好生安撫一番，十有八九會答應。
隻要今日自己將這個嶽家獨苗給拉攏住，他背後那位燕國中尉也自然逃不了，一步一步，總有辦法將他也變成太子殿下的人。
如此這般，再輔以暗中的那位，這燕國上下的一舉一動，便盡在殿下的掌握之中，再也不怕對方翻出什麽天來！
旁人或許不知太子殿下對他這位三弟的忌憚有多深，可他們金家卻是知道的。要想在太子麵前出頭，立一萬個功勞，也未必有這一個管用。他這一回冒著天大的風險自薦來燕，便是要以此一舉抵定後半生的權勢富貴！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金元豹準備開口，向嶽飛章許下之前便想好的條件之時，突然，雅間的門口有一個聲音惶急的叫道，隨後吱呀一聲，那扇木門便被推開了。
金元豹有些惱火，轉頭看去，隻見是嶽家的一個伴當，本來是被安排在一樓吃喝的，不知怎麽卻跑了上來，且看那臉色慌慌張張，好像見了鬼似的。
“嶽小八，你家的下人可真有用，吃個飯也能吃成這幅模樣，怎麽著，是菜裏被人放了隻蝙蝠？”金元豹譏笑道。
嶽飛章臉色難看，厲聲嗬斥道：“大呼小叫，有沒有點規矩，我嶽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跪下，向金公子賠罪。”
那伴當嚇得臉一白，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邦邦邦的磕了幾個響頭，說道：“公子，金公子，恕罪，恕罪。”
“嗬……”金元豹冷笑一聲，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喝起來。
嶽飛章見此才問道：“下次再敢這樣，我打斷你的腿！知道了嗎？”
伴當把頭埋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產生回道：“小的知道了。”
嶽飛章道：“現在說，發生了何事？”
那伴當甕聲甕氣的說道：“啟稟公子，牛二哥他們被人抓起來了！”
嶽飛章眨了眨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抓起來了？這是何意？”
“就是……就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把牛二哥他們給抓起來了。要公子你下去才肯放人。”
嶽飛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說，就在這天祿樓裏邊兒，牛二他們現在被人給扣住了？”
“是啊，公子。”
“而且你們還不知對方來數？”
“不知道……哎喲！”
話沒說完，隻聽“碰”的一聲悶響，那個伴當驀然用手捂住了額頭，一絲鮮血霎時間從指縫中泌了出來，他麵前的地上，一個瓷杯跌了個稀碎，濺落了一地的酒水。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嶽飛章勃然大怒，扔酒杯的右手還沒放下，便指著那伴當罵道：“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麽被人欺負？你們還活著幹嘛？為什麽不去死？”
那伴當含著眼淚說道：“公子，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什麽來頭，一下子冒出來，腿腳又麻利得緊，牛二哥和我們一下子沒防住，就……”
“滾蛋！”嶽飛章怒火衝心，哪裏有耐心聽完，打斷道：“你現在滾下去，告訴那些人，我不管他們是什麽來頭，報上我嶽家的名字，叫他們放人！”
“公子……我，我們……”
“還不快去？打不過人，連說也不會說嗎？”
“不是……是我們已經說了，所以……所以他們讓我來請…請公子你下去。”
嶽飛章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倒指著鼻尖，不可置信道：“你們報了我的名字，他們還不放人，居然還要讓你叫我下去？”
“對……對。”
嶽飛章怔了半晌，忽而怒極而笑，咬牙道：“看來爺才消停幾天，這紀城裏麵，就快把爺的名字給忘了嗬，一群狗東西，你領我去，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家的人，敢騎到我嶽家的頭上來！”
……
……
“我們是中尉府嶽家的人！”牛二被人從後麵死死摁在地上，臉貼著地麵，嘴巴都快張不開，但他兀自在含含糊糊的喊著，“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還不給老子放開？”
沒人理他，甚至整個大廳裏麵都鴉雀無聲，有的食客筷子都還放在嘴裏忘了取出來，就被眼前的一幕驚了個目瞪口呆。
就在片刻之前，一樓大廳裏麵有十幾名看似正在吃飯的客人，突然從四麵八方掀桌而起，猛然衝向了一個角落，稀裏嘩啦響成一片，弄出了好大的一番陣仗，而後，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到有幾個人，被那些漢子給扳倒在地。
“哎哎哎，你們這是做什麽？”
門口的天祿樓掌櫃見勢大驚，帶著幾名小二就衝了過來，身為一樓主事，自然也有幾分膽量，見此也不懼怕，反而大聲說道，“這可是紀城，是王上的眼底下，你們是什麽人，敢在這裏惹事，就不怕掉腦袋嗎！”
那掌櫃大約四旬出頭，整天迎來送往，也是個識得眼色的，見自家說完，居然這些人沒有半點反應，一個個臉色嚴肅得嚇人，好像與地上那幾個人有著天大的冤仇，就連眼皮子也沒往自己這邊瞟上一眼，全都齊刷刷的看著一個年輕人，似乎是在等著對方說話。
他心裏頓時一顫，立刻明白這不是什麽烏合之眾，而是有頭領的，弄不好還真是進城的山賊土匪一流。
但這些人又是在做什麽，難不成是在綁肉票？但為何抓著人又不走，是嫌命長了麽？
他不由得望向地上，而後見到牛二等人的樣子，頓時大驚失色，大叫道：“這……這不是牛二爺嗎？你你……你們這些人，還不趕緊放手，你們可知道牛二爺是什麽人？告訴你，你們闖大禍了！快快快，你們幾個，快點把店門給關上，莫要走了這些賊人，到時候牽連到咱們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