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他和她的親密
保鏢想替琪琪這個新歡出頭,討好她高興,沒想到無緣無故挨了我一巴掌,他不認識我,捂著自己的臉火冒三丈,還要衝過來對我動手,我解開脖頸處的紐扣,露出碩大的粉鑽項鏈,“郭澤路僅僅是一個芝麻小官兒,許多場合他沒資格進去,嚴先生麵前他像一隻狗伸出舌頭舔著,我都還嫌他不配。”
保鏢身體一僵,他目光從鑽石移到我臉上,愣了愣,我揚起下巴揪住他衣領,將他狠狠朝後一推,他沒有防備,跌撞在玻璃上,“我隻饒你一次,再對我不敬第二次,寫好遺書,到嚴先生府上領槍子兒。”
敢在東莞稱號嚴先生的,隻有嚴汝筠一個,其他姓嚴的就算混得好,在他光環之下也不敢給自己戴高帽加名頭,保鏢聽到我的警告迅速退到琪琪身後,不敢再狗仗人勢,琪琪見保鏢敗下陣來,聽出我不是善茬,但又不想沒問清楚就敗興而歸,她環抱雙臂打量了我片刻,揚下巴問我是誰。
我朝她走了兩步,保鏢本能伸出手阻攔,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又退回去,我手指戳在琪琪的鼻子上,她想要將我搪開,保鏢低低喊了聲琪琪小姐,她動作頓住,蹙眉瞪著我。
“我是誰,你這種貨色也配知道嗎?”
她梗著脖子問我是不是和洪芬這個賤人一丘之貉,躺在地上的洪芬聽到她罵自己,她從見到琪琪開始所有隱忍的怒氣都爆發了,她猛地爬起來衝向琪琪,將她狠狠撕扯住,扭打著撲倒在地,琪琪嚇得驚叫,她穿著旗袍,外麵那層白紗披肩已經脫落,旗袍沾滿雨水卷到了小腹,底下春光乍泄,一些腳步匆忙找地方避雨的行人都不再趕路,而是圍攏在四麵八方看琪琪的露出的腿和臀部,琪琪驚慌失措大叫保鏢,“快把這個臭婆娘拉開!”
保鏢扔掉手中的雨傘直奔洪芬而來,我往他麵前跨了一步,“我看你敢。”
保鏢一邊臉頰被我剛才的巴掌扇出通紅血印,唇角也有血跡結咖,他猶豫了一下臉色為難央求我,“嚴夫人,請您體諒我的工作,郭主任讓我保障琪琪小姐的安全,她如果出了意外,我沒有辦法交待,我也有一家老小要養。”
“她死在這裏,有我兜著。”
保鏢搓了搓手,他越過我肩膀看了眼被洪芬騎在胯下狠狠抽打的琪琪,他咬了咬牙,“抱歉嚴夫人,請您原諒我的冒失和無禮。”
保鏢飛快跑過去,我伸手要抓可沒有抓住,他將騎坐在琪琪身上的洪芬拉開,但礙著我的麵子沒有太過分,隻是將她推在地上立刻鬆手。
琪琪捂著被掐紅的脖子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她白眼球險些翻上去,一張憋得漲紅的麵孔青筋疊起,保鏢將她扶起來為她拍背順氣,洪芬在劇烈的爭鬥中也被琪琪踢到了肚子,她滿臉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淌下,我問她疼不疼,要不要去醫院,她借助我的手從地上爬起來跪坐在水中,我特意看了眼她的長裙,上麵並沒有沾染血跡,腿上除了雨水和泥水沒有任何是從她體內流瀉出來的,我鬆了口氣,洪芬滿身泥汙冷冷看著琪琪發笑。
“當你妄想要給對手一個下馬威,記得為自己留有一線餘地,你永遠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已經活膩了,逼急了大家一起死,你才過了幾天好日子,你舍得就盡管展露你的醜惡嘴臉去激怒別人。”
琪琪緩過那口氣,她推開保鏢朝洪芬破口大罵,“你已經是個沒人要的棄婦,哪來的膽量和我動手。你剛才打在我身上的每一下我都會加倍讓你還回來,我們走著瞧,看你最後會怎樣匍匐在我腳下向我求饒。”
“真的立刻就死我也不會說一個字,何況郭澤路有沒有那個本事還不一定,你太高看他的勢力了。和那些真正站在最上麵的人相比,他不就是一隻狗嗎。你為了這隻狗拉出的幾坨屎,醜陋到了什麽地步。”
她笑著讓我給琪琪拿出鏡子,照一照她現在的樣子,我一隻手控製她防止她再衝過去打得兩敗俱傷,另外一隻手摸索到地上的雨傘,此時雨下得更大,像是忽然間一場瓢潑,有驚雷在頭頂劈開,琪琪被巨響震得抖了一下,洪芬笑著問是不是怕了,這樣破馬張飛來給別人難堪,當心真的被雷劈。
琪琪沒有理會,她拔下頭發上的珍珠卡子,狠狠丟在洪芬腳下,“幾千塊的小玩意,賞你肚子裏的賤胚子,當作我給她的見麵禮,以後生下來有需要,記得到你住了半年的公寓來找我,我也許有不要的東西還會再施舍給你們母女。”
琪琪說完轉身上車,保鏢關上車門將傘收攏,洪芬朝車的方向爬了兩步,“我住過的屋子,用過的浴室,我睡過的男人,我點過的燈,你當作寶貝接手,拿了別人不知道幾手貨,你還真有臉麵在這裏炫耀,那都是我使剩下的,你拿到的隻是我用爛了的東西!”
保鏢將車發動後巨大的轟響把洪芬的叫罵聲掩蓋,外麵大雨滂沱,琪琪並沒有聽到她在喊什麽,她拋出一劑冷笑,隨即搖上車窗,消失在霧氣彌漫的街頭。
我感覺到臉上冰涼的液體在體溫融合下漸漸溫暖起來,我眼中是洪芬亦瘋亦魔的樣子。我覺得悲哀,我抹掉臉上流淌的雨珠,用了全力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周圍人因為下雨都散去,也有一些特別無聊的撐著傘看,洪芬嚎叫著讓他們都滾,她脫掉自己的鞋子扔向某處三三兩兩的人群,路人躲避著,笑得很諷刺,轉過身一步三回頭走遠了。
洪芬捂著肚子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連撐住身體的力氣都沒有,她再次跌落回去,我用力將她扶住,她呆愣了兩秒,甩開我的手掩麵大哭。
我送洪芬到附近一家寬敞僻靜的賓館住下,叮囑前台看好她,並且留下了聯係方式才離開往家走。
街上到處都濕漉漉,地勢低落的牆角積了不少水,長出零零星星潮濕的苔蘚,穿著小皮靴的孩子特意往積水最深的坑窪裏走,踩在裏麵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濺起的灰色水花蹦到每張幹淨童稚的臉龐。
雨勢逐漸停下,最西邊散開的烏雲後露出太陽一麵邊角,光束很微弱,但好過一望無際的陰沉。
出租穿過一片坑窪駛向更狹窄的巷子口,我將額頭抵住玻璃昏昏睡著,模糊的視線裏倉促閃過一道身影,懸掛在青色瓦片上的大紅燈籠正好把身影定住,他高大修長的身體將嬌小的女人完全遮掩,揚起手臂抓那盞燈籠,燈籠被雨後的風聲撩撥得不肯安分,左搖右晃,就是不願落在世人的手中。
女人拍手眉眼彎彎笑著,“車上有紅色的蠟燭,可以把燈籠點亮,掛在庭院的樹下一定很好看。”
司機拿著一件禦風的鬥篷披在女人身上,“薛小姐上午還低燒,千萬不要著涼。”
她嫌鬥篷壓得慌,十分嬌氣讓司機拿開,她跑到男人身後拉住他另外一隻垂在一側的手,跳著腳說快夠到了,抓住那把流蘇穗兒!
一陣劇烈的顛簸後,車試圖開得更快,我拍打著椅背讓司機停下,他猛地急刹車,問我怎麽了,我透過渾濁的霧氣盯著轉過身的男人,那是嚴汝筠。
他穿著嶄新的粉色襯衣,沒有一絲褶皺和灰塵,那樣筆挺而幹淨附著在他清瘦的背上,我從沒見過他穿如此豔麗的顏色,那是說不出的味道,瀟灑而輕佻,渾身藏不住的風流與邪魅。
他手指勾挑下燈籠,燈籠撞在木門上發出幾聲重響,驚動了這家主人,一名婦女打開門探出頭看,問是什麽人,司機打開皮夾抽出幾張百元鈔票,笑著遞到婦女麵前,“我們小姐喜歡您掛在門上的燈籠,剛剛摘走,本想稍後再叫門找您,沒想到您聽見了聲響親自出來,這是買燈籠的錢。”
燈籠已經有三四分陳舊,應該是過年時掛上去的,本就不值幾個錢,婦女看到那麽多,急忙推辭回來,“不用不用,哪裏要得了這麽多。”
司機按住女人手腕,將掌心反轉,錢幣頓時落在女人手裏,“剩下的當作我們小姐一點心意,家裏如果有孩子,給買一份糖吃。”
婦女聽到很高興,看了看一米外站立的嚴汝筠和薛小姐說,“這位高大英俊的男士是您家小姐的夫婿嗎?”
司機笑而不語,又想了下說估計快了。
婦女接過錢趕緊說吉祥話,“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以後生出的貴子一定非常可愛。”
婦女接連道謝,這才關上門回去。嚴汝筠拿走司機手中的鬥篷,讓薛小姐穿上,她不依,十根手指糾纏著說馬上就要進車裏,又不會冷,這都什麽節氣了。
“你不是上午才發燒。”
“可你中午來我一看見你,就什麽病都除了。”
嚴汝筠笑著哦了一聲,“怎麽我還有治病的本事嗎。”
薛小姐笑嘻嘻握著他的手在原地轉了個圈,“何止治病這麽簡單呐!隻要你每天來看我陪我,我就可以長生不老,永葆青春。”
她跳到他麵前,像個多動症的孩子,“你是覺得我這樣青春靚麗好看,還是滿臉皺紋白發蒼蒼更迷人?”
嚴汝筠在她嬌俏的臉上細細打量了許久,“都好。”
她忍不住笑,嘴巴又賣乖,“我才不信,你們男人啊最擅長哄女人了,其實心口不一。”
司機笑著說嚴先生肯哄小姐就已經證明小姐在他心中的分量,他這麽沉默寡言,一般女人想聽他說難聽的話都聽不到。
薛小姐哎呀了一聲,狠狠揪了揪燈籠底下垂擺的黃穗兒,“男人幫男人,你們都一樣,油嘴滑舌口蜜腹劍!”
嚴汝筠抬起手臂將黃穗兒從她指尖奪走,“還會說成語,不是連字都不認識問我福的左邊有沒有那一點。”
司機在旁邊大笑,薛小姐埋首他懷中讓他閉上嘴,不許揭老底。
嚴汝筠把燈籠交給司機,脫下西裝給她披上,問她穿他的行嗎。
她當然願意,捧起一隻袖綰用力聞了聞,紅著臉說,“我就喜歡你的味道。”